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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名烧伤的囚犯

俏皮话和我走出昏暗的控制室,再次来到了嘈杂的机房。我那死亡会的伙伴在兜里塞满了各种卷轴和文件,其中还包括费莉丝・德瓦尔丢失的那部分日记。我们现在的确是没时间看这些东西,但是他却坚持要在以后有空的时候把它们好好检查一番。

我们走出来的时候,最先看见我们的不是哈泽坎和米丽亚姆,而是腐尸们。它们龇着尖牙笑着,而前者则忙着说话。确切地说是忙着在对方耳边大叫,以便让声音盖过活塞的铿锵声。可就算站在他们身边,我还是没有办法听到他们说什么。哈泽坎看见我们,内疚地终止了谈话。我很不高兴。米丽亚姆称得上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娘们,可这主位面佬男孩能有多好色?她不可能说服他给我们背后捅刀子,他够天真善良,不会这么干。但要是他“小小”地帮了她一下却让我们“大大”地惹上了麻烦呢?

“记住她是敌人!”我大声吼道,“她靠不住,她是危险人物!”

“她说我也是危险人物,”男孩回答说,“我把她吓坏了,她说她想服侍我。”

这我倒没想到,我没有想到她会屈服。哈泽坎让她的恐惧具象化的时候,一定在碰巧搭上了她心里的那根弦。我知道,有那么一些人就是喜欢被蹂躏。我甚至能看到米丽亚姆的眼中闪烁着对哈泽坎的崇拜之情。当然,这也可能是假装出来的,可能装得非常象。“小心点。”我对男孩咕哝着,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 * *

一分钟后,棘轮的喧闹声就消失在我们的身后。这声音又吵又乱,我一点也不喜欢。

“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我问米丽亚姆。

“派特里夫的房间就在上面,”她回答说,“你说他可能抓了你朋友,要是他在那儿,你可以自己问他。”

“求之不得。”我说着抽出了长剑。就算她把我们引入陷阱,我也很高兴能够和派特里夫兵戈相见。

走道的尽头是一间相当大的房间,里面靠墙至少摆着二十张双人床,搞得和陵墓的凹坑似的。屋子的中间好几张金属桌子用铆钉钉在地上,就象兵营里的休息桌一样。士兵们可以做在前面休息、玩牌、吹嘘他们的性事。可这些桌子好象还没用过,上面没有一星溅出来的酒渍,也没有哪个牌手手里突然捏了五张爱司的时候啤酒杯重重地磕出来的印子。事实上整个房间都不象有人住的样子:闻不到残留的体味,地上也看不见走路时留下来的靴子印。

“对见不得光的贼来说,这里未免太整洁了一些。”我对米丽亚姆说,“这正是你同伙住的地方?”

“别傻了!”她冲我喊道,“我们这些部下住在大厅下面。派特里夫那么高傲,他才不会和我们这些人窝在一起,所以他才搬到这空屋子来。他还说是因为瑞薇说晚上怕冷才叫他住上来的……可谁不知道她是个冷美人,就连红龙的吻也不能让她暖和起来。”

“托比叔叔有一次用海绵给一条龙刷澡来着,”哈泽坎插嘴说,“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的。”

“嘘!”我对他说。

“不,我说的是实话。这故事很有趣,那条龙吃了一个冒险者,也吞下了他带着的一匣干尸。托比叔叔就……”

我举起一根手指放在他嘴唇上。“别说话,”我耳语道,“有人来了。”

多亏感觉者的尖耳朵,我听见前面回荡着呼噜呼噜的呻吟声,还时不时地吸溜着。俏皮话马上对一只腐尸做了个手势,后者腐烂的手一把捂上了米丽亚姆的嘴巴,以防她叫出声来。她委屈地瞧了一眼俏皮话,那意思是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不过就算她把眼珠子都叫出来,那人也不会听见的。因为来人正忙着一边喘气一边痛苦地叫唤,根本就没时间注意其他的事情。

半分钟后,那人毫无警惕地走了进来。他的漂白胡子清楚地指出那就是我们的老朋友派特里夫,但可不是垂直海那个眼神敏锐的派特里夫。他的头上缠着浸透了鲜血的绷带,赤裸的胸膛变成了古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哪儿晒太阳过了头,可我明白这是冻伤,奥娥娜・德瓦尔的法杖留给他的礼物。

看着他伤成这样,我不由得笑了起来。可另一方面,这也说明战斗的最后胜利者不是亚斯敏他们。要是他们嬴了,派特里夫早已经被埋在玻璃蜘蛛外面的沙尘里了。这个混蛋重重地跌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前面,脑袋猛地埋进了手里。从他进来到现在,着家伙就没有向那些床铺瞥上一眼,所以他也就没发现足足有八只腐尸屏息静气地等在那儿。直到我的剑指上了他的后颈脖,他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

“您好,强盗先生,”俏皮话在派特里夫趴耳边说道,“我们不想伤害您,可您不巧正靠在卡文迪许先生的剑尖上。所以我建议您最好别出声。”

* * *

俏皮话示意四只腐尸将派特里夫按住,我却觉得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当然,老派特里夫是个不可小觑的混蛋,精神好的时候估计还能放倒一打酒馆女招待。可现在,一个五岁的小孩用指甲点一下他冻伤的创口就能叫他倒地不起。

“刚才是他在叫唤吗?”哈泽坎问,“我想他受伤了。”

“他低估了我们的本事。”我说。腐尸们把俘虏丢在坚实的金属桌子上,撞击的声响立即被一阵剧烈的哀号所取代。“他可真幼稚。”我嘀咕着。

俏皮话爬上一把凳子,以便能够直视着他:“现在,强盗先生。我们想知道我们的同伴怎么了。就是您在垂直海见到的那些。”

“这些混蛋冻伤我了!”他吼道,“可他们也不好过。我让他们明白了牛肉在烤箱里是个什么滋味。”

我用剑指着他的那玩意:“你杀了他们?”

“我他妈的倒是很想……可麒和魑说不行,瑞薇想拷问他们。”

“那么他们全活着吗?”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活着,虽然伤得不轻。”他卑鄙地笑着,“可活着。”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把剑尖扎进他的气管里去。伤得不轻,可还活着……这些话在我听来就象针扎一样。派特里夫和他的同党是带着火杖和我们的朋友们作战的,我忽然想起了那些在圆庭里被烧死的受害者们。我禁不住走到一边,试图忘记这一切。

“麒和魑是谁?”我听见哈泽坎在问。

“盗贼。一个吉斯泽莱人,一个吉斯彦克依人――多亏他们帮忙,你们的脓包朋友才被我们抓住。我和小的们正面攻击、烧他们个措手不及的时候,麒和魑就绕到他们后面背刺。用不了多久你们的人就投降了。”

“他们现在在哪儿?”俏皮话问。

“他妈的自己找吧。”说着他朝俏皮话的方向吐了口吐沫,不过自己沾上的反而比地精沾上的还要多。“我说够了,”他吼着,“我不会再说一个字了。”

“哎呀,哎呀呀,”我转向男孩,“拷打时间又到了,哈泽坎。你认为在令人恐惧的拷问方面,谁的造诣最深?”

“嗯,我想是刽子手。”

“猜得还不赖。”我说,“可刽子手做得有些过火。唉,他们太粗鲁了,只喜欢把人的骨头给拗断,把他们给杀了。要说在给予人最大限度的痛苦上,他们还只是小学生。是的,我不得不腆着脸承认,整个多元宇宙最老到的拷问专家还是算咱们感觉者。”

“你是个感觉者?”派特里夫好不容易问道。

“没错。”我站到了桌子上说,“几个世纪来我们都致力于探询人类的感觉。许多人认为我们只知追求享乐,但事实上,我们在痛苦方面也颇有研究。我们称之为苦痛学。举个例子来说,我来帮你找找神经中枢。”

我伏在派特里夫的身子上,抽出了折刀。这不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只不过是我用来削尖蘸水笔头子用的。可经过几天的磨砺,它已经足够当作剃刀使了。

“神经中枢,”我继续编着故事,“从右脚的脚跟一直蔓延到大脑左脑叶。”我一边拿刀背划过派特里夫的身子一边说着:“你知不知道神经越长越敏感?神经中枢是人身体中最长的一根。”

“关我他妈什么事。”派特里夫吼着。

“可关我的事。卡文迪许先生,请继续。”俏皮话回答说,“我发现这很刺激。”

“神经中枢所经之处大多是解剖学上所谓的疼痛敏感区。膝盖啦、大腿内侧啦,当然了,还有腹股沟。”我一边说一边用刀身逐个指点着上述部位,“然后是胸部。我注意到这里本身情况就不大妙了。由于身体的个人差异,所以在胸部分布的神经数量并不是一定的。不过你可以通过触碰其他器官来寻找它们。首先是小肠……”

我用拇指用力地捅着派特里夫的腹部,他大叫起来,可能以为那是刀子,也可能是他腹部冻伤的皮肤真的在痛。“啊哦,”我同情地说道,“要是你认为这很疼,那就麻烦了。因为我刚才按的那是最不敏感的一根神经,它是几乎感觉不到疼痛的。就和这根一样。”

这次是我的指节在他的胸骨上四处游移,假装寻找着那跟根其实我知道在哪儿的神经。派特里夫又号叫了起来。我提起手,一片一片龟裂的皮肤粘在上面被一起撕了下来。

“嗯,这样我就知道神经中枢的大致位置了。”我对他说着,举起了刀子。“得先把它给挖出来,不过我保证这值得期待。”然后我对按住他的其中一只腐尸说:“你能把他的脑袋按在一边吗?以前他们总是在我干这个的时候吐我一身,我可没有换洗衣服。”

“好吧!”派特里夫大叫起来,“这他妈不关我的事!我带你们去关那些混蛋的地方!”

几秒钟的沉默,随后俏皮话拉拉我的袖子:“说真的,你能不能告诉我神经中枢在哪儿?我真的很想学。”

我摇了摇头。

* * *

走道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少。我不知道瑞薇的腐尸还有多久就可以在圆形操场里的那些尘灰中找到研磨。乱猜是没有意义的,如果我是象父亲那样的英雄,就会是我而不是亚斯敏他们把多元宇宙的命运扛在肩上,追踪瑞薇和狐狸了。我们有能命令腐尸攻击敌人的揭发人,可大多数的腐尸都在没有空气的操场里,没办法听见我们的指示。而对方则有一个火系魔法师、一个心灵感应师,还有一大票拿着火杖的手下。

不,我决定了。父亲或许能对付这么多的敌人,我不行。我只能救出亚斯敏他们,一旦他们脱险我们就马上逃回印记城搬救兵。这不是英雄的行径,但我们至少能活命。

随后,我又听见了那种叮叮当当的声音。派特里夫把我们带进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机房:一样多的活塞、一样的布局、一样的喧闹。显然,玻璃蜘蛛的每一条腿都有各自独立的驱动机械、马达房和引擎。这间机房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的控制室由一根木梁闩着。

“他们就在里面。”派特里夫制着门说,“愿主诅咒你们。”

“阿门。”俏皮话认真地说。

三只腐尸押着派特里夫,一只押着米丽亚姆,其余四只则上前搬那道木梁。从他们费劲的样子看来,那木梁起码有一吨重。他们花了近乎一分钟才把它搬开。在此期间,哈泽坎却发现了什么:奥娥娜的冰杖,被扔在了一张上面闪着费解字样的桌子下面。

“瑞薇把它扔在这儿的。”派特里夫勉强说道。哈泽坎把它抽了出来。“她不许别人碰,因为它带着魔法。她讨厌那些该死的术士创造出的魔法。”

“那狐狸不是倒霉了?”我问。

“狐狸没大脑,他连她在利用他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利用他?”

可派特里夫闭上了嘴,再也不说一个字。不过我不担心,一旦我们把老漂白胡子押回印记城,和谐会的人会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榨出来的。

腐尸们终于把横梁移走了。哈泽坎一蹦一跳地直往里面冲,我急忙跟在他后面,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及时地拉他回来。因为就在木头移走的那一刹那,门猛地被撞了开来。克里普奥象颗炮弹似的,一骨碌撞到了地上。他一个打挺站了起来,一看见腐尸就本能地出拳,根本没意识到这些都是好腐尸。而那个生前是女性精灵的腐尸则直愣愣地看着克里普奥的手腕埋在了自己的胸膛里,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好象明白了什么。“对不起。”他咕哝着从她胸部的大洞里抽出了拳头,粉碎的骨头和似乎是腐尸的血的红粉沾在他的手上。

“我能闻闻你的手吗?”我对克里普奥耳语道。

“不行。”

* * *

克里普奥的袍子已经在战斗中被烧成了褴褛的布片,他只好让胸膛和大腿光则着,让仅有的布条充当遮羞布。在他身上可以明显地看见皮肤显出三种不同的颜色:被火灼烧的红色、精灵皮肤特有的浅桃红色,以及犹如新鲜的石膏画布般的乳白。我见过这种颜色,不仅仅是在画布上。这是强大的治疗魔法造成的,在今后几个小时里,它们会和克里普奥的皮肤吻合起来。同时,这也说明他经历了一场不小的战斗,还叫人给好好地治了一番。

当然,我对自己说,克里普奥的虔诚也不是假的。要是他向他的神祈求,治愈他的伤口,神一定会答应他。他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治好亚斯敏和奥娥娜,至少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过了一会,奥娥娜从控制室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看见我们是来救她的,老太太脸上洋溢出了微笑。不管她是怎么接受治疗的,肯定还没有痊愈。她的腿僵硬地拖着,似乎每走一步都给她带来莫大的痛苦。在接过哈泽坎拿着的冰杖时,她的手也同样不自然。不过在攥着法杖后这种情况似乎好了一些,仿佛法杖本身就有内在的治疗作用,要么就是她握着它时感觉好一些而已。她小心翼翼地把冰杖撑在地上,疲倦地靠在上面。

几秒钟过去了,我屏住呼吸,等着亚斯敏从控制室出现。克里普奥和奥娥娜什么也没说,而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冲了进去。

如果你是崩坏神的侍女,会不会乖乖地接受治疗?

亚斯敏靠在对面的墙角坐在地上,脑袋无力地垂着,双手拖在膝盖上。起先我还不敢肯定她是不是活着,可随后她的胸部忽然动了一下,她在呼吸。

我立刻蹲伏在她身边,但却不敢碰她,怕弄疼了她。她的龙皮衣没有被火杖烧坏,可这并不能提供任何保护――她的手臂和赤裸的肩膀被严重地烧伤了,她的头发也一直烧到了头皮。更糟糕的是,她的背部肩胛骨下面粘粘乎乎湿了一大片。我猜是麒和魑用足够穿透坚硬的龙皮的魔法匕首在她背后背刺的。

亚斯敏痛苦地呻吟着,抬起了头看着我。她的脸颊上闪烁着因为痛楚而不争气地滴落的泪珠。她无力地说着:“布特林,你得给我……重新画一幅素描。那一张……”

她看着她的手,只有几片纸头烧焦后留下的碎炭。

“我该做些什么?”我问。

“不多,” 奥娥娜在我身后说,“她拒绝接受治疗魔法――末日卫士团的人都这样。”

“我尽力了,”克里普奥也说,“可她的抵抗意志太强了。”

“崩坏神……不可亵渎,”亚斯敏低声说,“侍女……必须……忠贞不贰……”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太累了,没力气说话。可她的眼睛似乎注视着房间另一端的什么东西。我转过身,看见其他人在腐尸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腐尸……”她喃喃道。

“别担心,”我安慰她,“他们是我们这边的。”

“可他们是……他们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里好象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亚斯敏,别激动。留着力气。”

“可腐尸,”她费力地说,“他们能……有助于……”

她虚弱得说不出话来。这时俏皮话急忙上前说:“作为一个死亡者,尽管不是崩坏神的信徒,但是我对它的膜拜还有略有了解的。它的侍女不会赞成传统意义上的治疗魔法,但他们有另外一套符合信仰原则的治疗方式。我相信他们能轻而易举地从一个人的身体中抽取生命力到另外一个躯体中。”

“并不是所有的生命力。”亚斯敏低声说,“在这一过程中……有些能量……会损耗。为了祭祀崩坏神。”

“要是他愿意,我可以和她分享生命。”我急忙说。

“不。”亚斯敏好不容易才说出一个字来,“腐尸……”

“她是对的,”俏皮话点点头,“一旦精力开始从一个躯体转移到另一个躯体,就不会停下来。从腐尸身上抽取生命是最好的,卡文迪许先生,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超度,和揭发人一样。显然这样做是荣尚的。”

“荣尚的!”派特里夫哼哼着,“抱歉我都要吐了。”

哈泽坎平静地给了他一记后摆拳,正中他的肚子。这家伙痛得弯下腰去,可又被腐尸们拽了起来。

“不错,”克里普奥说道,“不过手腕还要用力。”

* * *

俏皮话从腐尸中挑了四个志愿者上前,其中包括押着派特里夫的和押着米丽亚姆的。我不知道这是为了取悦拿着节笏的主人,还是在他们燃烧的双眼下还残留着一丝良知。或许所有亡灵的内心都是善恶参半的,只不过制造他们的人往往是邪恶的,因此他们也就日渐堕落。

为了省事,俏皮话就挑了四只不需要太紧张我们的囚犯的腐尸。第一个是个长着油腻的黑头发、有着寻常绿皮肤的女兽人。她轻轻地跪在亚斯敏的身边,微笑着(尽管那对野猪般的獠牙使这一努力体现得不是很明显)伸出手让亚斯敏握着,一边发出温柔的咝咝声。

亚斯敏的嘴唇微微动着,在默默地祷告。我发现自己很难勾勒出象崩坏神这样的超自然力量赐予其崇拜着能量的镜头。可这和德鲁依教徒施法有什么不同呢?他们根本不信仰什么特定的神明,只不过和自然合为一体而已。一旦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达成,他们就能从自然力中获取施放魔法必须的能量。想到这里,我不得不承认崩坏神的赐福或许和动植物间湍流不息的能量一样强大,甚至要更强。要是你和崩坏神达成了和谐,为什么不能拥有这样的能力?

正如我所见,这种能力正在发挥其作用。亚斯敏用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抓住腐尸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腹部。“你心甘情愿吗?”她问那腐尸。

它点点头。

好一会,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不久后腐尸的嘴唇就撅成了小小的O字型,眼睛大大地睁着,发出细小的、惊讶的叹息。它让我想起一个充满激情的女人,正在接受爱人的爱抚,发现一种令人兴奋的燥热正掠过身体时的呻吟。腐尸伸出了另一只手抓住亚斯敏的胳膊,爪子紧紧地掐进肉里。我突然想起了殡仪馆前的那些用爪子抓着受害者就能让他们萎缩的腐尸,不禁打了个寒战。可一眨眼间,腐尸却开始萎缩起来。

女兽人的头发先掉了下来,它们一根一根地落在它肩上腐烂的衣衫上。接下来它的皮肤开始起皱、紧缩、开裂、剥落。它原本紧绷在骨头上的肌肉一瞬间崩离,一条一条地脱落,好象织布机上分列的丝线一样。随后它的身体一层一层地分开,就象脱下的衣服飘然而坠。可它们并没有腐坏,而是巨细无遗地分了开来。顺着生命力的流逝,各种肌肉组织互相分散,好似形同陌路似的。

虽然腐尸的躯体已经崩坏,可我还是无法看出亚斯敏有什么显著的好转。或许她身上最严重的烧伤只不过不象看上去那样可怕,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新皮;也可能她后背的刀伤已经悄悄地止住了。可尽管如此,她的眼睛还是毫无生气,抓着腐尸的手也是疲软无力。可能崩坏神从腐尸身上攫取的生命力,没分给亚斯敏多少。可至少聊胜于无。

不久,腐尸就变成了一架白骨,一只手摁在亚斯敏的腹部,另一只爪子抓着她的胳膊。忽然它松开了手,手指弯曲着温柔地抬起了亚斯敏的下巴,仿佛一位安慰着孩子的母亲。接着,骨架安宁地散了开来,落在从上面脱离下来的器官组织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继续。”亚斯敏饥渴地低语道。另一只腐尸走上前去,一脸的祥和宁静。

* * *

三只腐尸,继而变成了三具坍塌的骨架。我想要是亚斯敏愿意,她可以吸取整整一打腐尸的精力。但是四只已经足够了:她肩胛骨下的刺伤渐渐痊愈;灼伤的肌肉也覆盖上了一层乳白,那颜色就连老矮人的白内障也赶不上;她的头皮上也长出了细微油黑的发茬,仿佛石头上浓密的棕色苔藓――尽管这美妙的发型不算时髦,但我还是有种触摸它的冲动。

“喂。”她对我说,眼睛里闪耀着光采。“喂。”她盯着我又说了一遍。“喂喂喂。”

“能赏脸让我扶你起来吗?”我问道。

“劳驾。”

她伸出双手,就象一个渴望父亲拥抱的孩子。我伸出一条腿踢开她身边被超度了的腐尸,竭力抑制住紧紧拥抱住她的冲动,尽可能温柔地抱住了她。她没有保留,把手环绕在我的脖子上,紧紧地拉着我,好象要把脸整个埋进我的胸膛似的。我也热烈地回应着,放着胆子抱着她。除了怀里的女人外,我几乎忽视了身边的整个世界。

“卡文迪许先生,尊敬的侍女,”俏皮话拉了拉我的外套咕哝着,“我们现在必须走了,时间不多了。”

“应该说是没时间了。”一个新的声音说道。霎时,屋子里飘满了遮天蔽日的白色魔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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