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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驿站是白色的方形建筑,屋顶是平的,就坐落在路边,在两面峭壁之间那一英里宽的平地上。房子周围没有任何附属的场坝、院子、花园,所以活像是被人无意中扔在那里的,类似货车上落下的木头箱子。远远看去它不过是间小茅屋,但越是靠近它就越大。伊瑟姿说:“简直跟新年神殿差不多呢。”季若特想了想,然后说它多半还更大些。

  奥多说:“作为中转站,它确实显得相当宏伟了。”

  兹米瑟斯打个哈欠。“原先是大教堂来着,”他说,“建在一座城市的中央广场上。”他坐直些,伸手指向窗外,“看见远处那条线了吗?好几百年前那是一条河。这片平原曾是佩尔米亚的粮仓。但是河改了道,城市就被遗弃了,现在连它的名字都没人晓得,就只剩下了那东西。帝国拿它作关栈。佩尔米亚人接手以后本来想把它拆掉,可它太大了,他们也就放弃了。大战期间这附近还打过一场仗。”

  “瑟蒙,”奥多说,“也就是说这里肯定是……”

  “非常正确,”兹米瑟斯赞许道,“这是旦泽的瑟蒙。不是你父亲打的仗。”

  奥多问:“我们打败了,对吧?”

  “这名字有点耳熟,”苏伊达斯说,“不过我从没加入过第三军。”

  马车停下,苏伊达斯打着哈欠伸展身体,兹米瑟斯越过他伸手开门,“上回听说这里驻扎着一个小队的帝国军。没准我能说服他们带我们去美特,比阿兰姆·查塔特强。我尽力,不过我说,别抱太大希望。”

  驿站大门少说有十二英尺高、六英尺宽,绿色的青铜上装饰着浮雕饰带——人头、有翼的狮子和鸟头的人类。就在门的正中央,有人用树胶粘了一块木板在门上。木板上写着用另一扇。兹米瑟斯径直走到门前,用指尖轻轻一推。门开了,非常顺滑,一点声音也没有。“在这儿等着,”他对把自己夹在中间的两个阿兰姆·查塔特说。奇怪的是那两人竟显得很紧张。说完他就走进门里。

  “你们发现了吗,”奥多轻声说,“车夫换了。”

  季若特往后看。车厢顶上坐着一个老头,外套比他的个头大了两个号。但他不是在马房接上他们的那个老头,而且他身边也没有十四岁的孙子。

  “好吧,”片刻的沉默过后苏伊达斯说,“另外那个车夫不肯继续走,于是他们就换了一个。”

  “什么时候换的?”奥多问。“阿兰姆·查塔特的巡逻队总不会带着后备的车夫以防万一吧。”

  “中途我们确实两次停下打水,”富兰特泽士温和地说,“也许是那时候换的。”

  伊瑟姿指出:“两次都是在荒地里。”

  富兰特泽士叹气:“你想暗示什么?”

  “我没暗示任何事,”奥多说,“我只是想提一提,万一有关系呢。”

  季若特意识到阿兰姆·查塔特聚集在一起,正好把他们和马车隔开,心里不由有些不安。那些人在用一种轻柔的高音彼此交谈。苏伊达斯说:“我感觉他们似乎不大乐意进那房子里去。”

  伊瑟姿悄悄说:“他们什么时候走了我才是要开心坏了。”

  “你会开心的。啊,他回来了,”苏伊达斯说。门开了,兹米瑟斯走出来,“如何?”

  “这里驻扎着一队帝国军,”兹米瑟斯疲惫地说,“之所以这里由帝国军驻守,是因为阿兰姆·查塔特不肯留在这儿。霉运什么的。我觉得他们好像不喜欢这儿的绘画艺术。总之,帝国军不可能把阿兰姆·查塔特留在这儿驻守、自己送我们去美特。不过呢,”他吸口气继续说,“阿兰姆·查塔特也不会带我们去美特,因为这是他们辖区的尽头了。帝国军的那位军官说,他会派人去路上的下一站,从那里借五个人,再派五个他自己的人给我们,他们两边最多也只能匀出这么多人了。这支联合小队会带我们去美特。幸运的话四十八小时后就能出发。在那之前我们只能困在这儿。抱歉,但我尽力了。”

  富兰特泽士扮个哀伤的表情,但季若特和伊瑟姿都咧开了嘴。“两天时间休息,”伊瑟姿说,“我一点也不介意。”

  “我们预定要在美特比赛呢,”富兰特泽士说,“如果在这儿耽搁两天,那就赶不上了。”

  “你听到的那个微弱的声音是我的心碎了一地。”伊瑟姿开心道,“那,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想洗澡,大概一点指望也没有吧?”

  恰恰相反。浴室是方形的,内部贴着大理石,天花板高到不可思议,上面描绘着海战主题的湿壁画,中帝国古晚期风格。总共九个浴缸并排摆放,全都是用整块玄武岩挖成的。四根雕刻出凹槽的大理石柱子支撑起斑岩建造的大水箱,柱子上仍能看出曾经镀金的淡淡痕迹;一列铅水管从水箱往浴缸里注水。浴室里冷得像冰,还隐约有一丝臭鸡蛋味儿。

  驿站的指挥官是个极精致的年轻帝国上尉,名叫波迪拉。他迎接他们时穿的衣服实在很像僧袍,只不过兜帽边缘镶了一圈老虎皮。他脚踏红色靴子,脚背上并排着九列鹰头形状的银钩。这人本来长相极美,只可惜他的鼻子几乎被连根削掉了。

  (“也就是说他卷进了帝国的政治内斗,”兹米瑟斯解释道,“参与阴谋和密谋的贵族,被逮住了就要被削掉鼻子。意思是他们依然可以做现役军人,但永远得不到晋升,也不能竞选重要的公职。行话叫作‘皇帝陛下神圣的慈悲’。尽量别盯着看。”他好心地添上最后一句。)

  晚餐是在邮件收发室吃的,那是个带穹顶的房间,天花板比家乡的“胜利塔”还高。波迪拉坐在一张长餐桌的首位——“过去我们用它来给邮件分类的”——客人挤在他那头的周围,二十个左右的帝国士兵在桌子末端安静地用餐。他们吃的是迷迭香烤羊羔肉,外加白面烤饼,稍微不大新鲜。

  “就我听说的情况看,你们能全身而退实在幸运,”波迪拉含着满嘴食物说,“听说阿兰姆·查塔特发了点儿疯,把一群当地人砍了。他们不大高兴。我还没听说别的地方有什么麻烦,不过事态如果不扩散到其他大型矿镇,那就要算是小小的奇迹了。当然,你们不必担心。你们的下一站是美特对吧?在那儿不会有事,完全是另外一类地方。”他停下来,羞答答地瞟了奥多一眼,“似乎我有幸与卡努斐克斯将军的儿子共进晚餐。”他说。

  奥多抬起眼睛,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奥都勒森图鲁斯·卡努斐克斯,”他说,“幸会。”

  “念军校时我研究过你父亲的战役,”波迪拉说,“我哥哥还在钩河之战跟他打过。”他那口气就好像两人是一起念书的交情,“过去我哥哥总说他很有战术头脑,高明之极。”

  大家注意到他用的是过去式,但谁也没说什么。“他对你们的人评价很高,”奥多显得有些尴尬,“有一次他告诉我说,他这辈子只怕过两样东西,其中之一就是帝国的重骑兵。”

  波迪拉似乎很高兴。“另一样呢?”

  “我母亲,”奥多回答道。波迪拉觉得这笑话棒极了。他想跟奥多讨论维尔让三角洲战役那些比较精妙的细节,但奥多礼貌地拒绝了。“恐怕我是家族里的老百姓,”他说,“谈到我父亲的战斗,我的无知令人发指。我敢说你对它们的了解远胜于我。”

  后来人家领他去了他的房间(在三楼,一尊巨型雕像的躯干从地板上冒出来、消失在天花板背后,表明当他们把上层空间分割成楼层时,他们不愿或者没能摧毁雕像,于是只好绕着它修),他发现枕头上放了一本书:《因圭奥末对斯科利亚的卡努斐克斯之战役的评述,一到五卷》。他叹口气,轻轻把书放到地板上。

  早餐摆在警卫室,空间狭小、天花板低矮。屋里挤满桌子椅子,三面墙都摆着一架架长枪,刀刃锃亮,山茱萸木的枪杆刚刚抹过油,闪着微光。第四面墙上是一幅壁画,跟他们在别处见到的湿壁画和马赛克图案风格迥异。在白色的背景上,画面的色彩惊人地艳丽,笔触粗糙却活力四射。画作的标题用一英尺高的字母写在顶部中央:《希纳斯的光荣胜利,15/7 1435 AUC》。画的主体是战斗场景。左边一支红、蓝大军,火柴棍一样的胳膊、腿,小绒球似的脑袋,他们朝着一条弯曲的蓝线行军,那应该是一条河。同样的弯曲蓝线在画面中央又画了一次,红、蓝火柴人正痛殴一小群绿、橙火柴人。在画面右侧,红蓝押着长长一列绿橙去一个灰匣子似的建筑,然后砍了他们的脑袋。在最右边,头颅堆出的金字塔旁有一行潦草的金色小字:伟大的佩尔米亚永远胜利,打倒斯科利亚人。

  “早上好,”波迪拉笑容灿烂,“希望你们昨晚睡得还好。”

  “非常好,谢谢。”富兰特泽士刻意不去看那幅画。他还企图阻挡苏伊达斯的视线,可惜他个头太小,而苏伊达斯又太高了。伊瑟姿直盯着正前方桌上的那盘香肠。

  “请坐,”波迪拉说,“恐怕饮料只有葡萄酒和山羊奶。这地方根本弄不到果汁,水呢也不值得冒险去喝它。”

  他们坐下来。苏伊达斯盯着壁画皱眉。奥多问:“借问一句,那是斯梯邦·乌罗什的画吗?”

  波迪拉欢快地点头。“大战期间他在这儿驻扎过,”他说,“你喜欢?”

  “我父亲收藏乌罗什,”奥多回答道,“家里有很多,所以我算是跟它们一起长大的。”

  “当真,”波迪拉露出钦佩的表情,“我还以为稚拙派在佩尔米亚之外不怎么为人所知呢。”

  “其实呢,”奥多说,“我相信他正好收藏了这一幅的姊妹篇。希纳斯,不过是从右向左的。他要是看见了肯定会喜欢。”

  苏伊达斯哈哈大笑。季若特问:“很有收藏价值吗?你们说的那些画?”

  “我相信它们在帝国被大大低估了,”波迪拉说,“不过最近大家对稚拙派的兴趣有所增加。我自己不久前很幸运地得到了一幅布雷纳的画。再过比方说十五、二十年时间……”

  苏伊达斯说:“我们的掌旗军士在希纳斯丢了一条腿。”

  “我父亲当时还年轻,是骑兵中尉,”奥多说,“不过他那侧的军队没有参加最激烈的战斗。崩溃的是左翼。”

  富兰特泽士清清喉咙。“我在想,”他说,“有没有可能借间屋子给我们练习呢?因为我们接下来两天都会在这儿……”

  波迪拉朝他眉开眼笑。“我正想跟你们说这事呢,”他说,“我和我手下这些人——好吧,我们最多也只能说是热心的业余爱好者,跟你们打自然是远远不够格的。但如果你们愿意,而且如果能对你们的训练计划有所帮助,我们很乐意给你们当练习对手。”他稍一迟疑,然后飞快加上一句:“当然了,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我们完全理解。”

  “哪里,对我们大有帮助呢,”富兰特泽士说,“大有帮助。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借些装备给我们呢?我们自己的似乎弄丢了。”

  装备不成问题。季若特挑了半天,好容易才下定决心选中一对钝剑,质量一流的梅尊廷,由波迪拉的副官贡献。挑长剑苏伊达斯无从下手,干脆闭上眼睛随便拿了一把。小剑只有一把没开刃的,但它美极了;看见它伊瑟姿整张脸都亮起来,而剑主人则红了脸,恳请她把它当成礼物收下。这里没有砍刀,不过奥多自己已经有了一把。

  季若特跟波迪拉赛了五场。后者水准不错,但明显是老派风格,季若特的直刺对他来说像是完全出乎意料的震惊;他站在原地,低头看自己胸口上拱起的剑刃,好像在思索这鬼东西怎么可能到那儿去了。季若特把这招教给他,还顺便教了他侧步和直线上的转右脚闪躲。“等你回帝国老家,那是再也没人能挡得住你了。”

  “我是不会回家了,恐怕,”波迪拉静静地说,“搞得太烫手,害我自己待不下去了,恐怕是。不过不说这个。”

  苏伊达斯在显摆。他花了一个钟头练习解除对手的武装,而他本来就已经很厉害了。同时他还发现那幅画让他越来越心烦。“去它的,”他把刚刚夺过来的剑还给那个摸不着头脑的蓝皮肤,“咱们来试试别的。”他把自己的剑靠在墙上,脸上露出微笑。“好,”他说,“我要你来杀我。”

  “抱歉?”

  苏伊达斯皱眉。“你听见了。”他说,“你有武器,我没有。来试试砍掉我的头。假装现在还在大战时期什么的。”

  那个帝国士兵望了波迪拉一眼,后者点点头;于是他上前一大步,摆出高位后部起式,然后愣住不动了。苏伊达斯叹气。

  “见了鬼了,”他说,“你想象我是个无力还手的老头子,而你准备把我砍成两半。来吧。”

  帝国士兵从高位后部起式转到中部起式。“哦,看在老天分上。”苏伊达斯说着一脚踢向对方胫骨。帝国士兵向前踉跄,他趁机抢过对方的剑、把他推倒。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拉对方起来。

  “见鬼,我说,我怎么不记得你们这些人在考塔山有这么羞涩呢,”他说。那个帝国士兵看着他。“你参加过大战吗,大兵?看你年龄像是够了。”

  帝国兵轻轻点头。苏伊达斯咧开嘴。“我也打了,”他说,“我是守在山脊顶上的那群混蛋之一,你们的指挥官朝我们扔过来半个旅呢。当然我们把你们砍成一片片地赶下去了,不过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仗还算打得挺有意思。你不会正好参加了那一战吧?”

  帝国兵默默地摇头。富兰特泽士清清喉咙,但没人对他感兴趣。

  “也幸亏你没去。”苏伊达斯说,“好吧,别跟一坨布丁似的傻站着。杀了我。”

  帝国兵冲上去,使了一记长刺。这次是认真的,既有速度又有角度。苏伊达斯险险躲开,只一个大拇指的宽度,然后他夺下对方的剑,把对方从肩膀上扔出去,“这才像点样子,”他从地板上把剑踢给对方,“再来。”

  帝国兵没动,他看着波迪拉,后者耸耸肩。于是他站起来、捡起剑、再度长刺。他学得很快。他没给苏伊达斯留下侧面移动的空间,但就在季若特以为这一剑要刺中目标的时候,苏伊达斯双手张开往前伸、在剑身两侧合拢;他把对方的剑拉到自己头顶,迈步走到剑底下,用力踩上对方的脚背。帝国兵瘫倒,苏伊达斯拿着他的剑退后一步。

  “要想空手夺剑,又不想把自己的手割伤,就这么做,”他对整个世界宣布说,“这是最棒的招数之一。只要能做到,你就只比不死之身稍逊一筹。问题在于,除非你第一次尝试就能完全做对,否则你下半辈子都只能用大拇指挖鼻孔了。”

  波迪拉轻声咳嗽。“不介意的话请别损坏我的兵好吗?”他说,“他们也许不算什么,可我也没有别的兵了。”

  “也许你能教教我,”奥多跨出四大步,走到苏伊达斯和帝国兵之间,后者完全没有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意思,“看起来,这招数我像是用得着。”

  苏伊达斯看着奥多,好像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耸耸肩:“当然。我们需要一根又薄又长的木片。上尉?”

  波迪拉十分乐意提供协助。头三次奥多戴着厚手套,但总也抓不住要领;苏伊达斯三次击中他的太阳神经丛,打得他喘不上气。最后伊瑟姿冲苏伊达斯嚷嚷起来,他还咧嘴直笑。

  “当然了,戴手套是没法弄的,”他说,“摩擦力不够。现在试试赤手。”

  这回奥多抓住了假剑、好容易把它弄偏了。他开心地笑起来,苏伊达斯则嘲笑他。“没错吧,”他说,“再来一次。”

  帝国军都围拢来看,苏伊达斯似乎不大乐意,嘀咕着什么可不想把自己的绝招教给敌人。但奥多逼他又来了一次,这回他一只手里扎进一根老长的木头碎片。

  “这是因为你还是想去抓,”苏伊达斯告诉他,“应该是挤才对。再来。”

  奥多没再犯同样的错误。接下来四次他都完美地缴获了木片,这时他说:“可以用剑试试了吗?”

  “随你,”苏伊达斯说,“你说了算。要是手指断了可别怨我。”

  奥多退后一步,季若特把磨钝了剑刃的长剑递给苏伊达斯。苏伊达斯摆出低位中部起式,然后拉近距离;但这次他没有刺,而是举剑朝奥多头顶砍下去。奥多完美地接住剑身往上抬,然后进步挡住苏伊达斯的双臂。

  “现在你算是懂了。”苏伊达斯说,“知道自己能行,于是你就真的有可能做到了。”

  “有点像飞行,”奥多回答道,“我们用砍刀试试好吗?”

  苏伊达斯皱眉。“多谢你,我可不准备把我那把不算太烂的砍刀磨钝,”他说,“天晓得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

  “没关系,”奥多说,“不用磨。”

  苏伊达斯看着他。“问题在于,”他说,“我自己从没拿砍刀试过这招。刀刃的形状不同,平衡也不一样。我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奥多朝他微笑。“就像飞行,”他说,“我愿意试试,只要你愿意。”

  富兰特泽士开口说话,同时伊瑟姿也说:“奥多,别犯傻。”可奥多根本没听。苏伊达斯又看他一眼:“我不喜欢这主意。我们把刃磨掉。没必要冒这种愚蠢的风险。”

  “我觉得关键就在于冒险,”奥多温和地说,“否则就不是真正的练习了,只不过是游戏。”

  “我们的武器库里有个大砂轮,”波迪拉很快地说,“我派军械师去做,花不了多少时间。”

  奥多摇摇头。“没有风险,”他说,“真的。如果我们不能做对,那还不如不做。”

  苏伊达斯露出惊恐的神情。“抱歉,”他说,“那样的话你得另外找人陪练。砍刀不是拿来闹着玩的。”

  “剑也一样,”奥多柔声说,“求你了,苏伊达斯。而且别放水。在美特要跟我打的佩尔米亚人可是来真的。”

  看苏伊达斯那模样几乎像准备撒腿逃走,但他稳住了。“那随你便吧。我去拿砍刀。”

  “用我的。”奥多拉开外套,只见他皮带底下支出一把砍刀的刀柄。他抽刀递给苏伊达斯,后者接刀的动作就好像那是某种让人恶心的东西。他将食指绕在护手上,又后退一步问:“准备好了?”

  “等你。”

  苏伊达斯挥刀。他尽了全力,手腕略微转动,好让刀刃来到恰当的角度,力量依次透过肩膀、手肘和手腕发出,就好像把砍刀当成了鞭子。他从四十五度角攻入,以获取最大的剪切力。奥多原地不动,然后,等到最后一刻,他合拢了双手。他在刀刃距离自己脖子还有大约八分之三英寸时将它接住,再把它往侧面一扭、利落地从苏伊达斯手里夺走,就好像摘苹果。

  奥多说:“谢谢你。”苏伊达斯瞪着他看,“这招确实非常有用。你多半会救我一命呢,说真的。”

  苏伊达斯后退一步,就好像防着奥多攻击自己。他的眼睛粘在砍刀上。他在发抖。

  奥多问:“我们再试一次好吗?”不知为什么,季若特心想:真残忍,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残忍的话了。“看在老天爷分上,”伊瑟姿嚎起来,“拜托你们把那东西收起来好吗?趁还没人受伤?”

  季若特察觉自己在等兹米瑟斯站出来制止他们,可兹米瑟斯不在,他又消失了。于是他发现自己往前走,轻轻从奥多手里拿过砍刀。他听见自己说话,好像是说:“真不可思议,你刚刚从空中接住砍刀那一手。你们俩一定要教教我,等我们弄到一把可以用来练习的钝刀马上就教。”

  奥多含义不明地笑笑。苏伊达斯依然满脸空白,活像刚从湖里捞出来的死人。季若特意识到自己握着砍刀,他觉得很不自然,而且他强烈地意识到它的存在,强烈到令他害怕。他想松开手指任它落下,又怕它会在下落的途中割伤自己的小腿。其他人似乎也不想要它。他往周围看了一圈,最后把它递给了波迪拉上尉。上尉把它放在一张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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