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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你喜欢赢。”

  他轻轻摇了摇头:“击剑的时候你必须集中注意力,你不能让自己去想任何其他事情,你必须独自待在自己的头脑里,我想我喜欢的就是这个。”

  她皱起眉,仿佛没能完全理解,但却仍然被他所说的话吸引,而他竟为此感到非常开心。“我也是,”她说,“还有一点,我喜欢能用全力去戳别人,并且之后还不会惹上麻烦。”

  他很懂行似的点头。“你该试试长剑,”他说,“你会喜欢的。”

  “不许。不淑女。”

  “真可惜。要是许你用长剑,你肯定很厉害。”

  之后的片刻是他了解的那种时刻:在进攻、反击、斜削分剑后,双方旗鼓相当、转位退回到远距离。一般来说,此时你会对自己的对手感到尊敬和某种温情,这是用钝剑对抗才有的特殊的奢侈。之后通常会有一个长时间的停顿,双方选手都想引诱对手来发动下一次攻击,因为攻击时是你最脆弱的时候。他父亲曾说,人们战斗时正是他们交流最多的时候。

  (你知道吗?有一次她曾经对他说,你父亲并不真的知道一切事情。

  的确,他回答道,他对刺绣的了解就非常少。)

  “你父亲是卡努斐克斯将军。”

  对,这我知道。“是的。”

  她庄而重之地看了他一眼。“大战期间我哥哥哈默在你父亲的部队里,”她说,“十五岁参军,一路晋升为轻骑兵的中尉。然后你父亲派他的小队去夺取一座桥。可是他并不是真的想要那座桥,不过是为了声东击西。就好像下棋的时候你牺牲你的后。”

  我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又一个死去的兄弟,而他要为这死亡负责,因为他的出生,因为他所继承的一切。他仅剩下一个选择:要么打出自己死去的哥哥这张牌,要么退回到防御工事背后。

  “他很走运,”伊瑟姿接着往下说,奥多屏住了呼吸。“他们占领了那座蠢桥,还赶走了敌人。然后他们就坐在那里等着剩下的部队赶上来。可是谁也没来。他说他觉得自己傻透了,就好像被姑娘放了鸽子,而他手下的人都看着他。他开始想会不会是他弄错了桥。好吧,反正他们就一直等,天渐渐黑了,哈默一点也不愿意夜里待在外头、待在远离部队的地方。因为在外头可能会被阿兰姆·查塔特偷袭,或者其他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于是他就领着自己的小队回了营地,每个人看见他们都非常吃惊,因为大家都以为他们肯定死了。结果呢,是你爸爸搞砸了,敌人没有上钩,他们没有把机动后备部队或者我不知道那叫什么东西的调过去保护那座桥,所以等你爸爸发动主要攻势的时候,他可大大地吃了一惊呢。”

  奥多点头:“后来他们赢了吗?”

  “应该赢了吧。就算那天没有赢,之后也赢了。”

  “那你哥哥还好吗?他活到战争结束了?”

  “哦,是的。哈默这人一直很走运。他娶了弗卡斯家族旁支的一个远房穷亲戚。所以你看吧,他算是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了。”

  奥多咧嘴笑:“不像你。”

  “可不是么。你呢?你难道不应该已经被结了亲吗?”

  “我是我父亲的机动后备,”奥多回答说,“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我更像是他的纵深防御。他留着我以备不时之需的,等他需要迅速靠联姻结盟的时候。你永远要有一支后备部队,他是这么说的。”

  “啊,”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也就是说迄今还没遇到紧急情况。”

  “还没遇到他非得派出重骑兵才能解决的紧急情况。”他吸口气又说,“我本来以为你要说我父亲害死了你哥哥,我经常听到这种事。”

  “嗯,”她说,“我猜是会这样的。”她耸耸肩,“哈默本来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并且要因为擅离职守被绞死,可是谁也没再提这件事。反正他是不能留在那里的,他说他有责任把手下人安全带回去。”

  “他是个好军官,”奥多回答道,“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但是完全没用。计谋并没有奏效。”

  “那并不是他的错。而且他用了自己的脑子,救了整整一小队的骑兵。我敢说父亲是赞成他的做法的。事实上我确信如此。如果我父亲不满意的话,你哥哥肯定会知道的。”

  她弹弹舌头:“要是大家都只是下象棋就好了,对每个人都大有好处。”

  “我父亲的棋下得特别烂。”

  听了这话她咧嘴一笑:“比我还烂吗?”

  “你能杀得他片甲不留。”

  她哈哈大笑——声音本身并不动听,然而带给奥多的快乐却胜过干净利落、被判定有效的一击——季若特醒过来,他眨着眼睛问:“怎么回事?”

  “没事,”伊瑟姿说,“为什么问?”

  “我还以为听到有人尖叫。”

  奥多憋住了笑。伊瑟姿恨恨地刺了季若特一眼,然后把脑袋埋进《政治理论之原则》里,直到马车停下来过夜都没再抬头。

  “解释给我听,”辛巴图斯院长语气冰冷,“为什么C9会被遗弃、路也被阻断。我实在迫不及待想听听你的说辞。”

  富尔科·弗卡斯张开嘴又再闭上。他不太确定自己为什么来,也不大清楚这个凶猛的老神父有什么权力盘问自己。但他从打仗时学到经验,明白识别敌人要看他眼里的神情,而不是看你在哪里遇到他、或者他恰好穿了什么衣服。再说了,神父不会有胆量对总参谋部的成员表现如此明目张胆的轻蔑,除非他很清楚自己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作后盾。虽说弗卡斯不知道这力量是什么,但这并不表示它不存在。

  “我能怎么说呢?”他尝试用微笑去软化对方。没用。“就是那种愚蠢的误会。难免发生的。很不幸,这次刚好发生在这样一个特别不方便的时候。”

  他等着对方回答,可是院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弗卡斯觉得自己快被沉默压扁了,为了打破沉默,他继续往下说道:“标准的行动程序是兵站的驻军每次驻扎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有别的部队来接替他们。接下来的六个月他们会被派去执行其他任务,过后再被派回原来的兵站。基本上我们一共有三班经验丰富的兵站卫兵,就这样轮换。之前刚好轮到驻扎兵站的这一班卫兵换岗,可是出于某种我们仍在调查的原因,替换他们的部队却没有接到行动命令。驻扎兵站的那班士兵等着下一班来换岗,可是对方没有出现,于是他们就关闭了据点,行军回了大本营。当然了,他们这样做是绝对不应该的,”弗卡斯飞快地补充道,“他们应该留在原地,直到前来替换他们的部队抵达为止。但他们就是走了。自然的,我们会在团队内部展开调查。”

  院长看着他,刻意保持身体静止不动,就好像担心最最轻微的动作也会惊跑这个稀罕又警觉的猎物。漫长的停顿之后他说:“得知这样的事情竟然可能发生,我感到相当的惊讶。我本以为军队等于一丝不苟的纪律以及沿指挥链传递的命令,我本以为一切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啊,这个嘛,”弗卡斯尝试比画一个含义模糊的手势,并且立刻为这一做法感到后悔,“在战争期间的确如此,但在和平时期,军队就是相当不同的一种动物了。不再有同等的紧迫感,假使你允许我这样说的话。而且,让我对你完全开诚布公吧,人员的素质跟大战期间也不能比了。”

  没有反应。弗卡斯发现自己又开始说话了,事实上他是在慌里慌张地喋喋不休。

  “大战那时候,你明白,”他听见自己是这样说的,“我们手头有最优秀、最机灵的人,无论他们愿不愿意参军都得来;现在呢,我们只能拿志愿者凑合。而且也没有经费,所以我们负担不起我们想要的那种人,他们去银行干能挣到五倍的薪水。还有那些旧家族。他们倒是有使命感和公共服务意识的,可是在大战期间他们几乎全被抹干净了,剩下的人也得留在家里,去经营他们自己的庄园。”这并不是他原本想说的话,事实上这等于是为检方提供证据,还有所夸大,可是他感觉那个可怕的老绅士想听的就是这个,所以便觉得自己非如此说不可。“反正呢,”他又傻乎乎地添上一句,“他们现在没事儿了,而且正一路平安前往佩尔米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那之后不久辛巴图斯院长就放过了弗卡斯将军,后者赶紧逃了。院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借此缓解喉咙的痛楚。他几乎确定弗卡斯说的都是他自己相信的真话,然而这种情形反倒比一大堆谎言更加令他不安。

  第二天是复活节庆典。他咬紧牙关熬了过去,跟在队列里走完了通向高祭台的路,尽管每一步都极其痛苦,但他既没有跌倒也没有被迫扶着别人。仪式过后他照例要对见习修士讲话(人家为他准备了一把椅子,但他冷冷地拒绝了),在仪式之后到讲话开始之前的那段时间,他背靠墙坐在自己小房间的地板上祈祷,希望疼痛能停止。他还是继续痛,表明这一次的祈祷没能求来恩典。那天晚上他睡不着,于是爬下床,唤人来为自己生火。火烧得特别旺,两步之外能让你皮肤剥落。他把椅子摆在火跟前,然而热气似乎也不再有效,于是他下定决心将疼痛作为神与自己的交流接受下来,不再想它。毕竟现在这痛还比不上肾结石那时候,而他可是带着肾结石生活了一个月呢。整整一个月后他的祈祷才得到回应,疼痛突然停止,当时他正跟教团的教士们在一起。

  既然他醒着,又坐在椅子里,而且书桌就在面前,又因为想睡着是完全没有指望的,于是他决定不如做点有用的事。桌上放着一小叠信函(又薄又脆的羊皮纸,让他联想到过去生日时母亲为他买的面饼),他拿起最上面的那封。写信的是科尼苏斯小修院的院长,替自己的一个修道士请求许可,那人预备发愿进行五年的柱顶苦修。同时信里还温和地暗示说,竖起必要的柱子必然意味着一笔不小的花费,假如申请得到批准,蒙萨瑟尔或许愿意出一份力。

  虽说疼痛难忍,辛巴图斯却咧嘴笑了。他一直觉得柱顶苦修有点可笑,但那大概是因为他自己家族的历史。在已故的摄政王执政时期,他的曾曾祖父痴迷于装饰性隐修建筑的风潮,花一大笔钱建了一根装饰柱。不仅如此,他还付了极慷慨的报酬,让一个柱顶苦修士坐在柱子顶上,而他家其实根本没那么多闲钱做这种事。柱子的遗迹仍然留在原先的小山上,俯瞰着如今浇灌者的乡村宅邸。他十二岁那年还去看过。那东西实在奇妙。它像烟囱一样被造成中空的,这最主要是为了卫生的缘故;在柱子底座底下有一个七英尺深的积水/渗水坑(小山是白垩质地);这同样也意味着苦修士的食物、水和其他生活所需可以用篮子和绞车送上去,而且送吃送喝从步行小径上都看不见(大家至多只会从步行小径往那里看,不会再靠近了)。烟囱内部还留着当时的铁梯子,所以说苦修士完全可以在夜深人静或者平时无人注意时偷偷下来伸展腿脚。他那位表亲的长子,斯法克特里乌斯,有一次告诉他说自己爬过柱子,发现顶上有一个非常巧妙的小壁凹,空间足够让一个人舒服坐着;大概是好让苦修士躲雨吧。总的来说,听上去倒像是十分愉快的生活。他忍不住好奇,不知道过去那些严苛的圣人们会不会也在自己的柱子里修建了这类有助于安逸生活的设施,好奇他们会不会其实做了弊。他希望他们没有。

  他再一次阅读陈情书,然后在背面写字。陈情被批准,但温和的暗示却被坚定地无视了。他把它放到书桌的另一侧,然后又伸手过去再次把它拿起来。他在刚刚写下的批注底下添上一句:柱高不得超过二十五英尺。越接近地面大家就越容易看见,也就越难作弊。他告诉自己说,这真是信仰的一个美丽讽喻,一个人企图通过诚实地模仿其他人作弊的行径获得救赎。

  下一封信是某个小组委员会发来的。在西帝国西部某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偏远地方出现了一种微不足道的异端邪说,来信大谈教义的正统性,对这一异端严加鞭挞。这大概就是对他祈祷的回应吧,因为虽说疼痛不减,这封信却让他一下子睡着了。

  季若特醒过来朝窗外看。

  “天啊,”他说,“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苏伊达斯说,“我们到佩尔米亚了。”

  看起来有点像是采石场,只不过非常之大,事实上它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尽头。道路在山谷中央延伸。在一大片荒芜的页岩当中,光秃秃的石头山拔地而起。周围偶尔有一点黄色的草、几簇灰色的蕨类植物,半棵树都看不见。不时会有像房子一样大的岩石从地上冒出来。除此之外这地方毫无特征,就只是阴恻恻的一片。

  季若特问:“这里原本就是这样的?”

  “可别在主人家面前说这种话,请你,”兹米瑟斯喃喃道,“他们对自己的国家抱有强烈的自豪感。”

  季若特看着他问:“自豪什么?”

  兹米瑟斯笑而不答。

  他们在上午过去一半时停下。进入佩尔米亚后,在停车的地方季若特第一次见到了稍微像是水道的东西。棕色的涓涓细流流淌在深到荒唐的沟里,两岸排列着死去的水草,有五英尺来高。托提拉手下的一个人用绳子放了一个木桶下去,给马打水喝。

  奥多问:“到处都是这样吗?”

  “不是的,”富兰特泽士打开轻便马车的车门。“佩尔米亚的东部比较像我们自己的国家,只不过那里地势很高,又平,夏天的时候草能长到及腰。”他钻出车外,大家都跟着他出去,这时才意识到身体多么僵硬难受。“这片地区一直没能从东帝国统治时代完全恢复,”富兰特泽士接着往下说,“它被拆分给了许多不在这里居住的地主,这些人以为在这里放牧大群山羊是不错的主意。为了得到羊毛,我听说是。这里产出的羊毛特别细,能制作奢侈品级别的布料。等到山羊把所有的草都吃掉,风就把表层土刮走了。在那之前听说这里曾是一流的耕地呢。不过在五十年战争期间人都跑光了。”

  季若特皱眉:“什么东西来着?”

  “五百年前的事,”奥多说,“不过那并不是真正的战争,更像是一系列的边境小冲突。”

  “太可怕了,”伊瑟姿说,“我们回马车里去吧。”

  一行人坐在马车里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伊瑟姿看着富兰特泽士说:“你对佩尔米亚的历史倒是很了解。”

  富兰特泽士不以为意:“我读过一本书。”

  “那我们第一站要去的那个镇子什么样?”

  “乔伊奥兹,”兹米瑟斯极顺溜地插进来,“那是佩尔米亚的第三大城市,当然它也一样是因为采矿兴旺起来的小镇。大部分区域仍在重建中,”他微微一笑,“大战期间咱们可没让它好过,不是吗,德泽尔?”

  苏伊达斯朝他皱眉,过了一会儿奥多说:“那是阿兰姆·查塔特突袭斯科利亚的主要基地。后来我父亲决定——”他停下来。

  “的确,”兹米瑟斯说,“我们发动了强攻。那是卡努斐克斯将军第一次指挥重大作战,也是大战里我们第一次真正的胜利。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们要住的地方至少会有四面墙和一个房顶。”

  轻便马车突然停下,惯性让季若特从座位上飘起好几英寸。“又怎么了?”伊瑟姿喝道,然后她看见了苏伊达斯的表情。后者紧盯着窗外,他脸上的神情介于恐惧与饥渴之间。季若特抻长脖子,从他肩膀上方看过去。

  他看到一个骑马的男人,很可能是一群人中的一个。马很小,不比小孩骑的小马驹大多少,骑手的个头也很小,看上去非常年轻,最多不过十六岁,上嘴唇和下巴上有几缕金毛。他戴顶毛皮帽子,帽子遮住了眼睛和脖子;蓝色的羊毛长褂拖到脚踝上。他赤着脚,马也没上鞍子,但马脖子上挂着箭袋,另有一把没上弦的短弓从袋子里支出来。他的手指修长而精致,像是女孩子的手指。他微笑着听某人说话,然后哈哈大笑,整张脸都点亮了。他的鼻子又长又直,眼睛是浅蓝色。季若特想起了无敌骄阳头生子的圣像。

  他悄声问苏伊达斯:“是他们,对吧?”后者点头。

  “是什么,”伊瑟姿问,“从我这儿什么也看不见。”

  “阿兰姆·查塔特,”兹米瑟斯轻声说,“请你们大家全都坐着别动,也别出声。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季若特继续盯着窗外看。他万万没料到阿兰姆·查塔特竟然如此美丽。这根本说不通啊:那人像天使一样美,可是坐在他身旁的苏伊达斯却像弓弦一般绷得死紧,他还能看见兹米瑟斯的左手在极轻微地颤抖,最后不得不拿右手把左手紧紧盖住。托提拉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更高亢,明显能听出紧张。就连蓝皮肤也畏惧他们,而他们还是站在同一边的呢。可是他确信托提拉能一把拧断年轻骑手纤细的脖子,就像拧断一朵花的茎。

  他听到好几个男人哈哈大笑,接着托提拉又说了句什么,之前那个骑手突然就走到了看不见的地方。车轮继续向前滚动,并且很快加速。

  “你们两个什么毛病?”伊瑟姿质问,“跟见了鬼似的。”

  苏伊达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不由往后缩了一、两寸。“只不过是日常巡逻,我猜,”兹米瑟斯柔声说,“不必担心。”他稍微转头看向苏伊达斯,“恰乌至达?”

  苏伊达斯点点头。“我觉得是,”他说,“要不然就是洛辛霍勒。反正是北边的。”

  “你确定?”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

  “哦,我能确定,”苏伊达斯缓缓吐出一口气,“相信我,阿兰姆·查塔特的部落我熟得很。东边也有几个部落穿蓝色,但他们不会打赤脚。而且看骨骼结构也是北边人。”

  “嗯,好吧,”兹米瑟斯说,“小打小闹的雇佣兵宝宝。”

  伊瑟姿瞪大了眼睛:“他刚刚说阿兰姆·查塔特。”

  “没错,”富兰特泽士的声音既紧张又安静,“从你坐的位置看不见他们,伊瑟姿,不过刚刚我们被半打阿兰姆·查塔特骑手拦下来了。后来托提拉中尉给他们看了些文件,然后他们就让我们通过了。”

  “文件?”苏伊达斯质疑道,“他们根本不识字。”

  “他们认得出印章,”兹米瑟斯说,“再说了,我们是由一队佩尔米亚骑兵护送的。”

  伊瑟姿问:“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拦我们?”

  “因为他们有这个本事,”苏伊达斯说,“他们喜欢吓唬别人,尤其喜欢吓唬蓝皮肤。”他微笑起来,“他们跟帝国打了好多个世纪,时打时停,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蓝皮肤也赢的。”

  兹米瑟斯亲切地说:“我们现在已经到了国境线的另外一边,那个称呼请别再用了。”

  苏伊达斯扮一个悲伤又愤怒的鬼脸:“我不晓得还能管他们叫什么。”

  兹米瑟斯哈哈大笑:“叫帝国军就行。或者最好是什么也别叫。这样谁也不会觉得受了冒犯,而我们说不定还真能干成点什么事呢。

  “等到了那个叫乔伊奥兹的地方,我要做的第一件事,”说话的是伊瑟姿,但并没有特定的对象,“就是泡澡。我好几天没好好洗澡,都臭了。”

  苏伊达斯抬起头说:“是的。”

  她瞪他:“你也一样。”

  苏伊达斯耸耸肩:“我在军队待过。”

  “那又怎么样?”

  “是我的错,”富兰特泽士喃喃道,“这趟旅行归我安排,结果一路上都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他指望别人反驳自己,可是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兹米瑟斯说:“别拿这些事责备你自己,兵站的轮换显然出了问题,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本来应该确保一切顺利的,”富兰特泽士坚持道,“确认再确认。对不起。”

  “那好吧,”兹米瑟斯说,“如果你真觉得受不了,等到了乔伊奥兹我可以写信回去,让他们另外派一个人来。当然,前提是你确实觉得自己失败了。”

  富兰特泽士看着他。“不用,没必要,”他静静地说,“只不过从现在开始,我要更努力一些。”

  兹米瑟斯说:“要的就是这种精神。”

  之后大家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奥多说:“是我的想象吗?还是我们真的在往上坡走?”

  季若特朝窗外瞟了一眼,结果差点把自己呛着。在马车他坐的这一侧,窗外空无一物,只有空气。

  “非常正确,”兹米瑟斯说,“乔伊奥兹是建在小山上的。好吧,不止小山。大战期间咱们在这儿可费了大力气。他们弄断了路,我们只能把路重新修起来,一边修佩尔米亚人还一边往我们头上滚石头。当然,路现在已经完全重建好了。”他看见伊瑟姿投来惊恐的目光,于是补充了这么一句,“佩尔米亚人真是超级棒的工程师。短短一段时间竟能做成这样,实在不可思议。”

  “我把百叶窗放下来大家不会很介意吧?”奥多往外看过以后就这么问,“恐怕这高度我看了有点头晕。”

  大家纷纷表示完全不介意,而且后来所有人都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很久之后马车终于停下来为止。门开了。托提拉站在门外,满脸欢快。

  “乔伊奥兹,”他说,“来吃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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