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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使节与代表 芝诺比娅 仪器大殿

  阿巴顿怒发冲冠。英特雷斯使团已经返回了自己的飞船,他便与四王议会同僚们一同告退,尽情发泄怒火。

  “六个月!在谋杀星球苦战了六个月!多少英雄事迹,多少牺牲兄弟?结果他现在居然开口道歉?就好像那是个失误?是个过错?那些跟异形同流合污的混账自己都承认了,巨蛛怪太过危险,必须囚禁起来!”

  “这是个令人为难的局面。”洛肯说。

  “这侮辱了我们的军团荣誉!还有圣血天使的!”

  “唯有睿智而坚定的人才会懂得道歉。”阿西曼德指出。

  “唯有愚蠢的人才会讨好异形!”阿巴顿咆哮道,“这场远征教会了我们什么?”

  “我们很擅长让逆我者亡?”托迦顿说。

  阿巴顿怒视着他,“我们知道了这个宇宙有多么野蛮,多么残酷。我们必须用武力夺取地位。我们至今遭遇的所有种族全都乐得看到人类在转瞬间覆灭。”

  谁也无法反驳这一点。

  “唯有愚蠢的人才会讨好异形,”阿巴顿重复道,“也唯有愚蠢的人才会讨好那些讨好异形的家伙。”

  “你是说战帅愚蠢吗?”洛肯问。

  阿巴顿迟疑了,“不。不,我没有。当然没有。我遵从战帅的意志。”

  “作为四王议会,我们只有一项职责,”阿西曼德说道,“我们在向他谏言时必须保持立场一致。”

  托迦顿点点头。

  “不,”洛肯说,“这并非我们的价值所在。我们必须坦陈各自看法,即便立场相异也是如此。最终由他定夺。这才是我们的职责。”

  与英特雷斯使团的会谈持续了数天。有时候英特雷斯舰船将使团送往复仇之魂号,有时候帝国代表前往对方的指挥舰,他们在晶莹剔透的银白厅堂里受到招待,咏叹乐声不绝于耳。

  那些使节表现得高深莫测。他们的行为举止透出高傲或轻蔑,仿佛帝国人员在他们眼中皆为粗鄙野蛮之辈。但他们的确抱有浓厚兴趣。关于古老泰拉与人类血脉的传说一直是英特雷斯神话故事与历史记录中的核心内容。无论现实情况多么令人失望,他们也不舍得割断这条宝贵纽带,不舍得彻底抛弃那段备受珍视的上古岁月。

  最终,双方提议召开一场峰会,战帅及其随行团队将前往最近的英特雷斯岗哨世界,与地位更高的官方代表进行详细磋商。

  战帅从各方面广纳建议,但洛肯确信他心中早有定夺。阿巴顿等人提出应当断绝对话,暂时与英特雷斯维持对峙局面,在集结了足够军力后全面吞并对方领土。尚有很多事务急需战帅的处理,他在谋杀星球享受了长达六个月的蜘蛛战争,如今已经难以拖延下去。大量请愿与问候日日送达。共有五位原体要求与他本人会面,探讨远征大局策略或是具体战争方案。其中莱恩还是首次摆出类似姿态,这令人欣慰的举动昭示着双方关系的缓和,而荷鲁斯决不可对此视若无睹。三十六支远征舰队纷纷发来信号,寻求行动建议和战术评估,或是直白地呼唤军事援助。此外,政务国事同样庞杂繁多。巨量的官方文件由泰拉议会呈递给战帅亲自审阅。而他则一向借口远征战事缠身,无暇顾及。

  洛肯随侍于战帅左右,目睹了绝大多数的日常工作,他逐渐清楚地意识到,帝皇将一份何等沉重的责任放在了荷鲁斯宽厚的肩膀上。人们期望这样一位人物无所不能:领军将帅、归顺主策、评判者、决断者、战术家,以及最为圆滑老练的外交家。

  在长达六个月的战事之中,谋杀星球高层轨道见证了更多战舰的到来,它们像请愿者般集结于旗舰身边。63号远征队剩余力量在瓦尔瓦鲁斯的率领下完成跃迁,63-19则终于托付给了孑然一身的拉克里斯。88号远征队的十四艘战舰随后出现,其领袖是阿尔法军团的图拉尤斯·波尼费斯。按照波尼费斯的说法,他们是响应140号远征队求助信号前来施以援手的,希望能够为谋杀星球的作战行动贡献力量。但事实真相很快浮出水面,他的真正目的是趁此机会说服荷鲁斯采用他们的战役方案,借助63号远征队的军力一同进攻凯瓦斯星带的兽人领地。他的基因原体阿尔法瑞斯对于这项方案十分看重,而正如莱恩的提议一样,这也表明阿尔法瑞斯在寻求新任战帅的认可与情谊。

  荷鲁斯独自审视详细方案。针对凯瓦斯星带的攻势预计耗时五年,而所需人力则是战帅目前所能调动的十倍之多。

  “阿尔法瑞斯这是在做梦,”他嘀咕着将计划书拿给洛肯和托迦顿看,“我不可能作出这样的承诺。”

  瓦尔瓦鲁斯麾下的一艘战舰装载着来自泰拉的征税官代表团。在呼求战帅注意的嘈杂声音中,这或许是最令人烦恼的。征税官们遵照掌印者马卡多的指示,又奉泰拉议会的印信,浩浩荡荡地踏入日渐辽阔的帝国疆域,与这规模空前的人员投放相比,记述者的集体出动便显得平淡无奇了。

  代表团领袖是一位名叫艾恩尼德·拉斯伯恩的高阶官员。她体态高挑纤瘦,面容苍白清秀,有着突出的颧骨和一头红发,举手投足之间颇显严苛。泰拉议会已下达敕令,所有远征舰队和部队,所有基因原体,所有指挥官,以及所有归顺世界或星系的总督都应着手从所辖星球上收取税费,以此减轻庞大帝国日渐沉重的财政负担。除了税收工作之外,其余事情她绝口不谈。

  “单单一个世界无法独立维持如此宏大的事业,”她用略显尖锐的声音向战帅解释道,“泰拉无法一肩扛起如此沉重的负担。如今我们已是数百万个世界的主宰。帝国必须逐渐开始维持自身运作。”

  “很多世界仅仅归顺不久,女士,”荷鲁斯柔声说,“它们尚未从战争、重建和改造中恢复过来。它们目前难以承受征收税费的打击。”

  “帝皇坚持如此。”

  “这果真是帝皇所坚持的吗?”

  “众所爱戴的掌印者马卡多向我和所有同僚强调过这一点。我们必须征收税款,也必须建立完善的机制,确保相应税款得到常规且自动的采集。”

  “我们任命的诸位星球总督恐怕不会因为这项工作而赢得当地民众的爱戴,”马罗格斯特说,“他们的权威和地位尚且需要巩固。时机并不成熟。”

  “帝皇坚持如此。”她重复道。

  “你是想说众所爱戴的帝皇吧?”洛肯问。他的评论让荷鲁斯咧嘴微笑起来。拉斯伯恩吸了吸鼻子。“我不确定你在暗示什么,连长,”她说道,“这是我的职责,是我必须完成的工作。”

  在她带领部下离开房间之后,荷鲁斯便与诸位近臣展开讨论。“我往往认为,”他说,“灵族或许能够颠覆我们。他们的确日渐衰微,但依旧才智超群,若有任何一个异形种族可以胜过人类并击溃帝国的话,那么想必就是灵族了。另有些时候,我猜想会是绿皮。那是一股无穷无尽的凶蛮力量,然而现在,朋友们,我确信帝国会死在我们自己的征税官手里。”

  大家笑了起来。洛肯联想到自己口袋里的诗篇。他已经把卡尔卡斯的绝大多数作品转交给辛德曼审阅,但在最近一次会面里,卡尔卡斯给他看了些“蹩脚的打油诗”。洛肯大致读过。那尖酸刻薄的诗句是关于征税官的,就连洛肯也略有同感。他考虑了一下是否可以公开朗读以博众人一笑,但荷鲁斯的面孔随即阴云笼罩。

  “我只是半开玩笑,”战帅说道,“通过那些征税官,泰拉议会将一副重担放在了新兴世界的肩头,这或许足以压垮我们。征税为时过早,覆盖面太广,也极为严苛。很多世界都会抗拒,随之暴乱四起。被我们征服的农民若是听说有个新主子,无非是耸耸肩漠然接受。但被我们征服的农民若是听说要上交五分之一的收入,就必定会举起干草叉来。我们奋战至今的一切成果都会被艾恩尼德·拉斯伯恩,以及像她这样的行政人员彻底毁掉。”

  更多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但这是帝皇的意志。”托迦顿指出。

  荷鲁斯摇摇头,“并非如此。无论征税官是怎么说的,知父莫若子,帝皇不会认同这种行为。此刻为时过早。他一定是要务缠身,无暇旁顾。泰拉议会绕过了他,自作主张。帝皇很清楚局势是何等微妙脆弱。王座在上,这万千战士浴血铸就的帝国把裁决权下放给了平民和官僚,只能带来这种结果。”

  他们都看着战帅。

  “我是认真的,”战帅说道,“这足以在特定地区催生内战。至少也会损害我们远征的进一步工作。目前我们需要暂时……冷落一下那些征税官。要让他们在浩如烟海的文件材料里筛选有用数据,为所有星球逐个计算出精确的税率,我们要向他们提供关于各个世界具体情况的巨量额外信息。”

  “他们的进度不可能永远放缓,大人,”马罗格斯特说,“泰拉行政部门已经制定了相关的规则和标准,用于为每个世界按比例计算出恰当的税率。”

  “尽你所能,老马,”荷鲁斯说,“至少拖延她一下。给我点喘息空间。”

  “我这就着手去办。”马罗格斯特说。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荷鲁斯转身面对内环亲信,叹息一声。“那么……”他开口说道,“莱恩在呼唤我,还有阿尔法瑞斯。”

  “还有其他兄弟,以及无数支远征队。”圣吉列斯指出。

  “同时我最明智的选择似乎是返回泰拉,针对征税问题找议会聊一聊。”

  圣吉列斯窃笑一声。

  “我生来可不是干那个的。”荷鲁斯说。

  “那么我们就该考虑如何应对英特雷斯,大人。”艾瑞巴斯说道。

  第十七军团怀言者的艾瑞巴斯在两周之前随瓦尔瓦鲁斯的舰队抵达这里。身穿暗灰色第四型战甲的艾瑞巴斯庄重严肃,盔甲表面铭刻的雕文代表着他的种种事迹。他在第十七军团中的职务是首席牧师,大致等同于阿巴顿或艾多伦的地位。作为高阶军官,他与科尔·法伦以及基因原体洛加都关系紧密。他举止沉稳,言语镇定而轻柔,令旁人一见之下便倍加敬重,但影月苍狼照样与他颇为亲近。影月苍狼向来和怀言者交往甚密,无异于他们与帝皇之子间的关系。荷鲁斯将洛加、弗格瑞姆还有圣吉列斯一同视作亲密兄弟,这也绝非偶然。

  岁月将艾瑞巴斯塑造成了政治家和战士,他在这两方面都造诣很高,如今他奉所属军团之命前来造访战帅。他的本意想必是要寻获某种恩典,提出某项请求。既然艾瑞巴斯亲自前来,必有要事相商。

  在抵达之后,艾瑞巴斯立刻意识到荷鲁斯面临着来自多方的巨大压力和庞杂呼唤。于是他默然压下了自己的事务,不愿为战帅堆积如山的案牍徒增负担,转而扮演了一位坚定可靠且毫无私念的智囊顾问。

  四王议会成员为此对他大为钦佩,并将他像劳多伦一样纳入内环。阿巴顿和阿西曼德都曾在众多场合与艾瑞巴斯配合。托迦顿和他也是旧识。这三人对于首席牧师艾瑞巴斯都评价极高,赞不绝口。

  洛肯很快便有同感。艾瑞巴斯刻意与洛肯交好。艾瑞巴斯功绩超群,地位显赫,在洛肯看来,此人几乎行使着基因原体才有的权威。毕竟,他是洛加的特选喉舌。

  艾瑞巴斯与他们一同赴宴,一同交谈,一同放松闲坐开怀畅饮,有时也与他们在训练笼中对战交手。在某天下午,他接连迅速击败了托迦顿和阿西曼德,之后与索尔·塔维兹交手许久,最终也将其放倒在地。塔维兹以及他的同僚卢修斯是托迦顿邀请来的。

  洛肯本想一试身手,但卢修斯坚持要求出战。四王议会如今颇为欣赏塔维兹,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托迦顿的美言,然而卢修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和艾多伦大人过于相似,令人难有好感。他一向显得怨气冲天,需索无度,就像个宠坏的孩童。

  “既然你这么看重,”洛肯挥挥手,“那你就上吧。”显然卢修斯急于弥补自身军团的荣誉,在他看来,当艾瑞巴斯用一记绝妙重斩打倒塔维兹的时候,那荣誉便遭到了折损。

  卢修斯抽出剑,踏入训练笼,站在艾瑞巴斯对面。那钢铁训练笼将二人封闭起来。卢修斯跨步而立,将阔剑收于面前。艾瑞巴斯则舒展臂膀,低垂兵刃。他们缓步迂回。两名阿斯塔特都脱去了上衣,露出身上的虬结肌肉。这虽名为练习,但一招不慎也能致人伤残,甚至夺人性命。

  交手持续了十六分钟。这本身就是众人至今所见最漫长的对决。而更为特别之处在于,双方丝毫没有停滞、迟疑或休息。艾瑞巴斯与卢修斯飞身扑向对方,两柄利剑以每秒三至四次的频率急速撞击。两个不知疲倦、技艺绝伦的身躯带着闪亮剑刃舞作一团虚影,清亮无休的金铁交鸣如梦幻。

  阿巴顿、塔维兹、托迦顿、洛肯和阿西曼德入迷地围拢在训练笼旁,对决双方展现的惊人剑术令他们叹为观止,不住鼓掌喝彩。

  “他会杀了他的,”塔维兹喘息道,“这种速度,又没有防具。他会杀了他的!”

  “谁会杀了谁?”洛肯问。

  “我不知道,加维尔。都有可能!”塔维兹高呼。

  “太棒了,太棒了!”阿西曼德笑道。

  “洛肯接下来迎战胜利者。”托迦顿高喊。

  “休想!”洛肯说,“我输定了!”

  两人的对决还在继续。艾瑞巴斯采取守势,放低身躯,像机械般重复轮转他的招架手法。卢修斯则咄咄逼人,他攻势凶猛,技巧华丽,动作敏捷。两人的招式几乎令人目不暇接。

  “看过这个之后,你以为我还愿意迎战其中任何一个人吗。”洛肯说。

  “怎么?你没那个本事?”托迦顿讥讽道。

  “没有。”

  “接下来你上,”阿巴顿一边鼓掌一边轻笑着说,“我们给你把爆矢枪就公平了。”

  “你可真幽默,艾泽凯尔。”

  根据训练笼的计时器,在十五分五十九秒时,卢修斯终于打出了制胜一击。他用阔剑钩住艾瑞巴斯的剑柄,将怀言者的武器挑飞出去。艾瑞巴斯趔趄后退,撞在训练笼的栏杆上,卢修斯的剑刃则紧紧追至喉头。

  “行了!行了,卢修斯!”阿西曼德高喊着打开训练笼。

  “抱歉。”卢修斯毫无歉意地说。他收回阔剑,汗流浃背地向艾瑞巴斯行礼致意。

  “打得漂亮。感谢你,先生。”

  “我也感谢你,”艾瑞巴斯气喘吁吁地微笑回应。他俯身捡起兵刃,“你的剑术真是无人能及,卢修斯上尉。”

  “快出来吧,艾瑞巴斯,”托迦顿高声说,“轮到加维尔了。”

  “喔不。”洛肯说。

  “你是我们之中最擅长用剑的,”小荷鲁斯坚持道,“让他尝尝影月苍狼的厉害。”

  “剑术并不代表一切。”洛肯表示抗议。

  “赶紧进去,别让我们丢脸了,”阿西曼德嘶声道。他瞥了一眼卢修斯,后者正用毛巾擦拭身躯,“你能再打一场吗,卢修斯?”

  “来呀。”

  “他简直疯了。”洛肯轻声说。

  “军团荣誉。”阿巴顿咕哝着推了洛肯一把。

  “没错,”卢修斯夸口道,“你想怎么来都行。让我看看影月苍狼是如何战斗的,洛肯。让我看看你们如何取胜。”

  “剑术只是一部分因素。”洛肯说。

  “你想怎么来都行。”卢修斯低哼一声。

  站在平台边缘的艾瑞巴斯挺直身躯,将阔剑抛给洛肯。“看来轮到你了,加维尔。”他说道。

  洛肯接住武器,凭空挥砍几次检验手感。他迈入训练笼,点点头。由护栏组成的两个半球合拢起来,把他和卢修斯包围在内。

  卢修斯啐了一口,舒展肩膀。他将兵刃在手中旋转,开始迂回试探洛肯。

  “我不是剑客。”洛肯说。

  “那么胜负很快便有分晓。”

  “如果你我交手,剑术就只是一部分因素。”

  “随便啦,随便啦,”卢修斯跃跃欲试,“赶紧开打吧。”

  洛肯叹了口气,“我已经观察过你的攻击招式了。我能看透你。”

  “想得美。”

  “我能看透你。来吧。”

  卢修斯扑向洛肯。洛肯低垂剑刃,侧步闪避,挥拳正中卢修斯的面孔。卢修斯重重摔倒在地。

  洛肯松手抛下艾瑞巴斯的阔剑,“我认为我表达得很清楚了。这就是影月苍狼的战斗方式。摸清对手底细,借助任何必要手段将其击败。抱歉了,卢修斯。”

  满口鲜血的卢修斯含混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我刚刚说我们就该考虑如何应对英特雷斯,长官。”艾瑞巴斯强调。

  “的确,”荷鲁斯回答,“吾意已决。很多声音都在干扰我的判断,试图左右我的决断。但它们难以掩盖一项事实,那就是英特雷斯是一个意义重大的陌生文明,并占据着一片规模可观的领土。他们是人类。我们不能轻易忽略。我们无法视而不见。我们必须作出正面应对。无论英特雷斯是远方亲朋,还是潜在盟友,抑或是敌人。我们不能随便转移注意力,并期待他们永远维持当前状态。如果英特雷斯是敌人,并与我们兵戎相见,那么他们就可能是不亚于绿皮的重大威胁。我将前去参加峰会,面见他们的领袖。”

  芝诺比娅是英特雷斯辽阔疆域中的一个省府星球。使节们介绍英特雷斯的实际规模和领地范围时颇有保留,但他们的文明显然囊括了超过三十个星系,其核心世界距离帝国势力范围边缘至少有四十周航程。作为英特雷斯边陲空间的门户世界和外围岗哨,芝诺比娅被选为举行峰会的地点。

  那里有着众多奇观异景。战帅及其麾下代表首先来到了主卫星轨道上的大规模中转锚点,之后被护送前往芝诺比娅都城,这是一个坐落于氨水海洋岸边的富饶城市。它镶嵌在一道宽阔海湾的山坡上,从山顶一直铺展到海平面高度。它背后的广袤大陆被繁茂雨林所覆盖,那葱郁植被甚至蔓延到了城区内部,以至城中建筑——多为淡灰色石塔和金银色尖顶——往往从浓密树冠里探出头来,仿佛是一座座微型山峰。草木都是暗绿色的,在微弱的黄色阳光照射下,近乎墨色。城市布局环环相扣,沿着山坡次第排列,众多拱形石桥与蜿蜒小径在斑驳叶影和恬静树荫的笼罩下引向岸边。灰色石塔与华丽钟楼冲破密林树冠,建筑顶部往往装饰着锃亮金属,上方有修长旗杆,各色旗帜在温暖轻风中飘扬。

  这并非一座要塞城市。无论地面还是轨道都鲜有防御系统的痕迹,但荷鲁斯毫不怀疑这里具备着必要的自卫能力。英特雷斯不像帝国那样注重彰显武力,然而他们的先进科技也不可小觑。

  帝国使团足有五百之众,其中包括阿斯塔特军官、护卫士兵和宣讲者,以及一些经过遴选的记述者。荷鲁斯准许后者随行。这是一次意在发掘事实的重要出访,战帅认为那些积极踊跃且喜欢刨根问底的记述者或许能够搜集到大量信息,作为宝贵的补充材料。洛肯相信,战帅也在努力营造一种不同以往的形象。远征军偏重武力让英特雷斯使节们颇为轻蔑。荷鲁斯如今前来造访,而簇拥在他身边的不仅有战士,还有教师、诗人和艺术家。

  使团在西部城区得到了盛大欢迎,主人们礼貌地作出解释,表明这片被称为“外事区”的领域是专门用于迎接“陌生人和访客”的。芝诺比娅都城的主要职能便是商贸交流与外交访谈,当地人特意设立了这个外事区来确保各方贵客齐聚一方。他们提供了大批翻译乐师、侍应随从和庭院护卫,满足帝国使团的任何需求并回答其一切疑问。

  帝国人员获准在总代表的护送下离开树荫遮蔽的外事区庭院,前去参观城市其余部分。他们三五成群,分头参观:各种工商建筑、音艺馆藏海量典籍。在长廊街巷的碧绿暮光里,在沙沙作响的葱郁树冠下,帝国代表团跟随向导步入一段一段琳琅大道与游览一个又一个壮丽广场,沿着无尽阶梯上下穿行。这座城市容纳着很多精致优雅的建筑,显然英特雷斯不仅在石工和金工上历史悠久、造诣匪浅,在新式科技方面同样能力出众。道路两侧散布着华美雕像与喷泉,也矗立着充满声光效果的现代风格作品。古老的尖顶窗配备了能够根据外界光线和温度作出调节的玻璃板。大门在人体感应器的操纵下自动开关。室内照明亮度只需举手便可增减。咏叹的柔和旋律无处不在。

  但与此相比,诸多帝国城市更为广阔宏伟,规模惊人。泰拉的超级巢都和普罗斯佩罗的银色尖塔皆极具震撼力,是标志着先进文化的壮丽丰碑,足以令芝诺比娅都城望而兴叹。但这座精致典雅的英特雷斯城市已不逊于帝国境内的其他大都市,那怕这只是一个地处边陲的星球。

  在帝国人员抵达的那一天,当地居民以一场盛大游行表示欢迎,其压轴环节则是代表团与芝诺比娅高阶皇家官员的会面,这位总司令名叫耶夫塔·瑙德。当日出席的英特雷斯团队中也有一些地位甚高的平民官员,但他们最终决定让这位军方人物主持峰会。荷鲁斯稀释淡化了己方代表团中的军事色彩,以此迎合英特雷斯的理念,而对方则将他们的军事力量推到了前台。

  游行十分盛大。大批翻译乐师披着华丽庄重的袍服列队行进,他们奏响的高亢赞歌既表达了无言的欢迎,也营造了热烈的气氛。矛手与射手组成整齐划一的队列,他们光洁锃亮的盔甲上装饰着用绸缎和树叶织成的花环。在人类士兵身后,披挂重甲的坎布拉克辅助部队迈开笨重脚步,闪亮的机械骑兵也接踵而来。骑兵阵列由数百匹机械战马组成,正如昔日那支荣誉卫队中的构造体。然而此刻他们不再是无头的了。这些四足框架都搭载着射手或矛手,他们乘坐于马匹脖颈应在的位置。战士护甲与科技造物结合得天衣无缝,稳稳锁定“骑手”,让他们将双腿纳入战马胸口。他们如今变成了半人马,凡躯和机械融为一体,是借助科技化作现实的古老神话。

  芝诺比娅都城的市民们前来围观,盛况空前,他们高声欢呼歌唱,在游行路线上撒满了花瓣与丝带。

  游行终点是一座被称为仪器大殿的建筑,它对于英特雷斯而言显然具有某种深刻的军事意义。这座古老而宽阔的大厅近似于博物馆。它栖身于一片陡峭的海湾山坡里,包含很多有两三层之高的房间。遁入地下的展柜大小不一,但全都摆放着各色武器,无论庞杂林立的古代刀枪剑戟,还是能量驱动的现代枪炮,皆浸润着展柜周围防护力场的淡蓝幽光。

  “这座大厅既是兵器博物馆,也是军械库。”耶夫塔·瑙德在迎接代表团时解释道。瑙德身材高大,举止优雅,右侧脸庞上印着繁复精细的图纹。他生有一对淡金眼睛,披挂银铠,肩头是一袭赤红的锁甲斗篷,伴着他迈步走动而发出遥远钟鸣般的悦耳轻响。一位身穿战甲的军官站在旁边,捧着瑙德的华丽头盔。

  诸位阿斯塔特都披挂盔甲,战帅却仅仅穿着长袍与披风。他谦恭有礼地跟随瑙德步入深邃厅堂,偶尔对陈列展品作出点评,也会在某些古老武器揭示出双方的共同血脉时表现出欣喜。

  “他们想惊艳我们,”阿西曼德对诸位兄弟说,“一座武器博物馆?他们倒不如直接说自己如何先进……如何超脱了战争……以至把武器仅仅当作古董看待。他们这是在嘲弄我们。”

  “谁也休想嘲弄我。”阿巴顿咕哝道。

  众人此刻踏入一间笼罩着冰冷蓝光的展厅,陈列在这里的武器要比其他展品古怪得多。

  “我们将坎布拉克武器存放在这里,”瑙德伴着翻译乐声说,“事实上,我们在这里保留了很多属于曾经遭遇的外星种族的武器,全都小心地密封于静滞的环境下。坎布拉克人为表效忠服从,已经宣布放弃了持有武器的权力,除非我们在战争时期授予他们此等特权。坎布拉克人的科技非常先进,他们的很多武器都太过致命,必须严加保管。”

  瑙德向帝国代表团介绍了一位身披长袍、体格壮硕的坎布拉克人,这位名叫阿什若特的展厅馆长具有仪器守护者的头衔。阿什若特会讲人类语言,但口齿不清,这令帝国人员首次暗暗感激翻译乐声的辅助。阿什若特那令人困惑的浓重口音被咏叹转化得清晰可辨。

  陈列于此的大多数坎布拉克武器看起来全然不像是武器。盒子、古怪饰物、戒指、圆环。瑙德显然期望帝国人员对于这些仪器提出疑问,由此暴露他们的好战本性,但荷鲁斯及其麾下军官的脸上都挂着索然淡漠的神色。事实上,这个劳役异形的存在令他们倍感不安。

  只有辛德曼表现出了好奇。少数坎布拉克物品确有武器的模样:几柄造型怪异的细长匕首和剑刃。

  “总司令,想必剑刃就只是剑刃吧?”辛德曼礼貌地问,“例如这些匕首。此类武器何以‘太过致命,必须严加保管’?”

  “它们是定制武器,”瑙德回答,“由坎布拉克冶金匠人用具有知觉的金属打造,其熔铸技术早已彻底禁绝。我们称其为宿敌刃。当我们为此类武器选择一个特定目标后,它就会变成目标人物的宿敌,具有夺命威力,与之不共戴天。”

  “何以至此?”辛德曼追问。

  瑙德微笑起来,“坎布拉克人从来都无法向我们解释清楚。这是因为熔铸过程中的一个关键因素超越了科技范畴。”

  “就像某种诅咒?”辛德曼猜测,“某种附魔?”

  这几个字令周围翻译乐师的咏叹旋律稍显紊乱。瑙德的回复则让辛德曼颇为惊讶,“我猜你可以这样描述,宣讲者。”

  参观继续进行。辛德曼凑到洛肯身边,低声开口,“我刚才只是说笑,加维尔,所谓诅咒和附魔只是玩笑而已,可他却是认真的。他们乐于将我们视为落后而野蛮的远亲,但我觉得他们的自视清高或许并无根据。我们是否捕捉到了一些愚昧迷信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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