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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天使之主 蜘蛛之地的兄弟情谊 禁止通行

  大约一周之前,在他们的常规私人采访中,洛肯终于为梅萨蒂·欧丽顿讲述了乌兰诺大捷。

  “你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他说道。

  “我尽量试试。”

  洛肯微笑起来,“机械神教磨平了一整块大陆作为那场盛典的舞台。”

  “磨平?什么?”

  “借助工业热熔和地貌改造机械。山脉被推倒,其土石用来填埋峡谷。地表最终均匀平整,无边无际,变成了一片由细碎石块组成的干燥台面。那花费了好几个月才完成。”

  “那理应花费好几个世纪!”

  “你低估了机械神教的勤勉与能力。他们派遣四支劳作舰队去施工。他们搭建了一座配得上帝皇的宏伟舞台,在一端还夜幕笼罩的时候,另一端已经艳阳当空。”

  “你吹牛!”她扑哧一笑,高声说道。

  “或许吧。你之前见过我吹牛吗?”

  欧丽顿摇摇头。

  “你要明白,那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况。众所爱戴的帝皇深知,那场大捷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他知道一切都必须得到铭记。那是乌兰诺战役的结局,是伟大远征的拐点,是战帅加冕的仪式。帝皇在两个世纪以来一直亲自远征,而那正是他在返回泰拉之前与阿斯塔特作别的机会。当他宣布自己将要远离沙场时,我们全都哭了。你能想象到吗,梅萨蒂?十万名战士悲伤落泪的场景?”

  她点点头,“当时没有记述者在场见证,真是太可惜了。那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那是一个私密场合。”

  欧丽顿又笑了起来,“十万人在场,一整片大陆被夷为平地,结果那居然是一个私密场合?”

  洛肯看着她,“到了现在,你还是不理解我们,是不是?你的思维方式停留在凡人的框架里。”

  “恭请见教。”她回答。

  “我无意冒犯,”洛肯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但那确实是一个私密场合。是一场典礼。十万名阿斯塔特,八百万常规军,数支泰坦军团的战争机械,就像一片钢铁丛林。成百上千支装甲单位,数以千计的坦克方阵。低空轨道被战舰填满,难以计数的战机编队遮天蔽日。旌旗与徽记,无数的旌旗与徽记。”

  他沉默了一阵,静静回忆过往。“机械神教铺就了一条大道。五百米宽,五百千米长,那是一道横穿平坦舞台的笔直线条。在大道两侧,每隔五米矗立着一根铁柱,上面放置了一枚绿皮颅骨,那是乌兰诺战役的纪念品。路旁更远一些的混凝土火坑里是熊熊燃烧的钷燃料。五百千米,绵延不断。那高温炽热逼人。我们沿着大道行进,逐一经过帝皇所在的高台。机械神教在重塑大地时留下了唯一一座昔日山脉的根基,改造成那俯瞰众生的高台。我们接受了帝皇的检阅,随后在高台脚下的宽广平原上列阵集结。”

  “都有谁参加了阅兵?”

  “所有人。当天有十四支军团在场,无论全军出动还是仅有一个连队到场。其他军团身在远方,战事繁重,故而无法参加。影月苍狼全体出席,自不必说。有九位原体亲临,梅萨蒂,九位。荷鲁斯、多恩、安格隆、弗格瑞姆、洛加、莫塔瑞恩、圣吉列斯、马格努斯、可汗。其他人派遣了代表。好一番壮阔奇景。你无法想象。”

  “我还在尝试。”

  洛肯摇摇头,“我也还在尝试相信那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

  “你觉得我能认识他们?我只不过是浩荡队列中的一个寻常战士罢了。女士,我这一生前前后后亲眼见过几乎所有原体,但通常都是远远观望。我只和其中两位面对面交谈过。直到加入四王议会之后,我才能跻身如此显赫的圈子。基因原体对我而言都是遥远的身影。在乌兰诺大捷,我甚至难以相信居然有那么多人出席。”

  “但你毕竟有些印象吧?”

  “我印象深刻。每一位都如此强悍,如此伟岸,如此意气风发。他们仿佛是各种人类品性的代表。躁动愤怒的安格隆,沉稳坚定的多恩,神秘莫测的马格努斯……当然还有圣吉列斯,完美无缺,极具魅力。”

  “我听别人这样描述过他。”

  “你听到的都是实情。”

  细密金链组成的头巾盖住了圣吉列斯的黑色长发。长发下的面孔十分庄重肃穆。他在自己脸上涂抹了灰烬以示哀悼。

  一位侍从拿着墨水与毛笔站在旁边,准备为他的双颊绘制仪式性的泪滴图案,但原体圣吉列斯摇摇头,让金链叮当作响。“我有真实的泪水。”他说道。

  他转过身,并非面向自己的兄弟荷鲁斯,而是看着托迦顿。

  “让我看看吧,塔瑞克。”他开口说。

  托迦顿点点头。众人肃立于一座孤山顶端,寒风低声呜咽,雨点敲打着他们的盔甲。托迦顿抬手示意,塔维兹、布勒和卢修斯随即捧着那些脏污遗物走上前来。

  “是这几位战士,大人,”托迦顿说道,他的颤抖嗓音全然不似平日,“是这几位帝皇之子无畏地抢救出了这些遗物,理应由他们亲自向你呈现。”

  “这是你们的光荣作为?”圣吉列斯问塔维兹。

  “是的,大人。”

  圣吉列斯从塔维兹手中接过那顶严重磨损的阿斯塔特头盔,仔细检视。这位原体身材高大,金色战甲表面镶嵌了各种宝石,并且与战帅一样佩戴着不眠不休的泰拉之眼徽记。圣吉列斯的雄伟双翼如同巨鹰翅膀般收拢在背后,上面垂挂着银链与珠串。

  圣吉列斯翻转头盔,看了看留在内侧边缘的铸甲师印记。

  “8KL。”他说道。

  站在他身旁的劳多伦战团长开始检索清单。

  “不必费心了,劳多伦,”圣吉列斯告诉他,“我能认出这个印记。是索罗斯连长。我们会怀念他的。”

  圣吉列斯把战盔递给劳多伦,向塔维兹点头示意。“感谢你的善举,上尉,”他说道。他又举目望向艾多伦,“还有你,先生,我感激你全速驰援弗洛姆。”

  艾多伦躬身行礼,仿佛没有注意到战帅投来的阴郁怒视。

  圣吉列斯转向托迦顿,“我最为感谢的是你,塔瑞克。你打破了这场风暴。”

  “我仅仅遵从战帅的指令。”托迦顿回答。

  圣吉列斯扭头看着荷鲁斯,“果真如此?”

  “塔瑞克也有些自我发挥的余地。”荷鲁斯微笑道。他迈步上前拥抱圣吉列斯。没有哪两位原体能够像战帅和天使这样亲密无间。自从圣吉列斯驾临之后,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光彩照人的阿斯塔特第九军团圣血天使之主退后一步,放眼展望这片悲凉大地。在这座崎岖山脊脚下,成百上千个全副武装的身影静静待命。其中大部分都披挂着影月苍狼的珠白或圣血天使的明红,而帝皇之子连队残部的紫金两色占寥寥一簇。在阿斯塔特身后,众多战争机械也矗立在雨中,那些漆黑静止的轮廓如同一圈默然致哀的幽魂。更远处则是翘首围观的帝国军队,他们的旗帜在寒风里缓缓摆动。大批坦克和运兵车列队停泊,士兵们纷纷爬到车顶寻找更好的视野。

  托迦顿的先头部队将大片草原烧成灰烬,并炸毁他们能够找到的所有白石巨树,由此让谋杀星球的狂暴气候得到了局部缓解。天空雷霆不再,留下一片污浊斑驳的浅灰,其中点缀着丝丝白云,柔和细雨毫无停歇之意,远方景象尽被涂抹成朦胧虚影。伴随战帅一声令下,集结于轨道的帝国主力舰队纷纷展开空降部署,将大军投放在摆脱了风暴困扰的安全地带。

  “我听说,在古代泰拉的哲学思想中,”圣吉列斯说道,“复仇被视为一种单薄的动机,一种品性的缺憾,然而我今天难以维持高尚淡泊的面孔。我想要将这个星球清洗干净,缅怀陨落于此的兄弟,也纪念那些施以援手并英勇献身的同胞。”

  天使看着他的兄弟,“但那并无必要。复仇并无必要。这里存在着顽强的异形威胁,它们拒绝与人类展开文明接触,对我们的应对方式有且只有谋杀。这便足矣。早在远征之初,众所爱戴的帝皇就教导过我们,必须直截了当地铲除人类之敌,确保帝国永存。你愿意与我携手吗?”

  “让我们一同谋杀这颗谋杀星球。”荷鲁斯回答。

  伴随这几个字,阿斯塔特大军随即展开了长达六个月的奋战。在帝国军队和机械神教的支持下,他们向谋杀星球的苍凉大地与颤抖草原发动全面攻击,对巨蛛怪展开屠戮。

  从很多方面来看,这都是一场充满荣耀也颇为艰苦的战争。无论巨蛛怪遭受了何等惨重的损失,它们从未胆怯或退却。它们似乎根本不知道意志或士气为何物,那么崩溃也就无从谈起。它们前仆后继,从赭红大地的峡谷和裂隙中蜂拥而出,日复一日地冲锋陷阵。有时候,它们的后援兵力显得无穷无尽,仿佛星球地壳里有一片超乎想象的巨型巢穴,滋生着不计其数的怪物,抑或某座运转不休的地下工厂在批量生产作战单位,时刻填补帝国部队所造成的伤亡。而另一方面,帝国勇士们无论杀戮了多少敌人,都从未掉以轻心。对手不仅凶猛坚韧,而且其庞大数目尤其令人失色。“我杀死第五十个怪物,”小荷鲁斯曾说过,“与我杀死的第一个怪物时同样艰难。”

  洛肯与其他影月苍狼一样,在私下里对于这场战争的状况感到欣喜,因为自从指挥官升任战帅之后,这是他第一次亲自率领子嗣投身沙场。在战事早期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四王议会曾与战帅在指挥帐篷里交谈,他们试图委婉地劝阻荷鲁斯不要以身涉险。阿巴顿巧妙地指出,战帅的独特角色和重要地位远远超出了军事行动的单纯层面。

  “我不配上战场吗?”荷鲁斯皱起眉头,雨点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顶棚。

  “我的意思是,你太宝贵了,这片战场配不上你,大人,”阿巴顿回应道,“这只是一个世界,一片战场。而帝皇将所有世界与所有战场都托付给了你。你的责任范畴——”

  “艾泽凯尔……”战帅的嗓音里暴露出一丝警告意味,而且他换用了科索尼亚语,表明他一心求战,别无他念,“……不要自以为能够对我的责任范畴妄加指点。”

  “大人,绝无此意!”阿巴顿立刻高声说道,并谦卑地躬身行礼。

  “‘宝贵’这个词说得没错,”阿西曼德急忙插嘴,为阿巴顿提供支援,“如果你受伤了,甚至倒下了,那么——”

  荷鲁斯骤然起身,怒目而视,“你现在居然来嘲讽我的战斗水准,小家伙?自从我晋升之后你是不是变软弱了?”

  “不,大人,不是……”

  似乎只有托迦顿察觉到了战帅佯装愤怒背后所隐藏的一丝笑意。“我们只是担心你把荣誉都抢走了,不给我们留一点。”他说道。

  荷鲁斯笑了起来。四王议会其余成员这才意识到原体在捉弄他们,于是也一同大笑。荷鲁斯拍了拍阿巴顿的肩膀,捏着阿西曼德的脸。

  “我们将并肩作战,吾儿,”他说,“我为战争而生。昔日在乌兰诺的时候,如果我知道战帅冠冕会迫使自己永远告别沙场辉煌的话,我是绝不会接受的。其他人大可拿走这份荣誉。比如基里曼或者莱恩。反正他们也眼红得很。”

  众人继续放声大笑。科索尼亚人的笑声本就阴沉粗糙,而影月苍狼的笑声则更为雄浑震耳。

  洛肯事后回想起来,发觉战帅可能又施展了他高超圆滑的政治手腕。他彻底绕开了核心问题,借助幽默感避实就虚,利用众人身为战士的荣誉感化解了他们的担忧。原体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四王议会,纵然他们的谏言裨益良多,但在一些事情上战帅心意已决,不可动摇。洛肯相信圣吉列斯便是背后的缘由。荷鲁斯无法袖手旁观自己最亲爱的兄弟孤身奋战。荷鲁斯难以抗拒像以往那样与圣吉列斯共赴沙场的强烈诱惑。

  荷鲁斯也不能甘居人后,即便对方是挚爱手足。

  他们并肩奋战的景象令人向往。两位战争神祇置身于红白交织的汹涌潮头大杀四方。他们在谋杀星球联手造就了数十场伟大胜利,倘若日后的时局走向没有演变,这必将成为流芳百世的不朽功绩,足以与乌兰诺比肩。

  事实上,这整场战役的无数超凡成就全都值得后人铭记,尤其考虑到记述者就在他们身边。

  梅萨蒂·欧丽顿与所有同僚一样,并未获准伴随作战部队前往地表,但她及时收集了下方回传的所有细节信息,时刻关注战事的演变与大军的进退胜负。每当洛肯偶尔带着第十连返回旗舰休息或者修理与补给时,欧丽顿便立刻用无数问题展开密集轰炸,要求连长描述近日的一切见闻经历。虽然荷鲁斯与圣吉列斯携手拼搏是她最感兴趣的话题,但洛肯讲述的任何故事都令她着迷。

  众多规模宏大、敌我悬殊的恶战,往往是数千名阿斯塔特带领数万名帝国士兵对抗无穷无尽的巨蛛怪。洛肯难以找到恰当的词语加以描述,于是经常借用自己在《厄什编年史》里读到的荒谬字句,这令他自觉颇为愚蠢。洛肯向欧丽顿讲述了自己亲眼看到的惊人场景和独特事件。卢克·赛迪瑞率领麾下连队直击两千余只巨蛛怪,在半小时之内令敌军阵势土崩瓦解。圣血天使第三连连长萨克鲁斯·卡明努斯坚守阵线,面对嗡鸣震耳的飞行怪物毫不动摇,傲然挺过了那个漫长恐怖的下午。顽固啰唆的克鲁兹挥军击破一场巨蛛怪的突然袭击,以此证明他胸中尚存着的英雄气概。被称为“亦者”的泰保特·玛尔在短短两天内攻占了一片山脉,终究凭借这辉煌战功脱颖而出。巨蛛怪展现出了更为多样也更为可憎的生物形态,其中包括像战争机械般披覆铠甲隆隆迈进的庞大个体,而死亡军团的审判日号泰坦当头迎上,率领其余机械神教泰坦将敌人迎头击溃,把它们焦黑残破的翅鞘碾在脚下。索尔·塔维兹并未围绕于那趾高气扬的艾多伦大人身旁,而是与托迦顿并肩拼杀,用数次卓绝战绩重新点燃了影月苍狼对于帝皇之子的尊敬。

  塔维兹和托迦顿在这场战役里铸就了深厚的兄弟情谊,令两支军团之间的负面情绪有所缓解。洛肯听说艾多伦起初对于塔维兹的行为颇有不满,之后才发觉单纯的兄弟情谊和精诚协作竟逐渐挽回了他昔日的过错。艾多伦虽然永远不会正面承认,但他确实很清楚自己早已失宠于战帅,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至少能够在指挥帐篷里获得一席之地,与其他军官共同商讨战事了。

  圣吉列斯也在中间斡旋。他明白自己的兄弟荷鲁斯打算斥责弗格瑞姆,对于其麾下阿斯塔特近来表现出的强横傲慢提出批评。荷鲁斯与弗格瑞姆曾经关系密切,堪比圣吉列斯和战帅的手足亲情。这潜在的裂痕与隔阂令天使之主倍感忧虑。

  “你不能容许分歧出现,”圣吉列斯曾说,“作为战帅,你必须获得所有原体的一致尊敬,正如帝皇那样。况且,你和弗格瑞姆交情深厚,切不可此时争吵失和。”

  这场谈话发生在战役第六周的一次短暂间歇里,当时劳多伦和赛迪瑞正率领主力部队西进,突入一片高大山脉脚下的众多狭窄裂谷。两位原体在前线后方数千米的指挥帐篷里休息了一日。洛肯对此印象深刻。当圣吉列斯提及此事的时候,四王议会成员就在主帐篷里随侍。

  “我才不会和人争吵,”荷鲁斯说道,他的仆从们正忙着卸下那套沾满污泥的铠甲,清洗他的肢体,“帝皇之子向来骄傲,但那股傲气已经逐渐变成了骄纵。无论弗格瑞姆是不是我的兄弟,他都必须保持自知之明。安格隆那恼人的无端怒火和佩图拉波那见鬼的暴躁态度已经够我受的了。我不能容忍关系如此紧密的盟友心怀不敬。”

  “这究竟是弗格瑞姆的过错,还是他手下艾多伦的过错?”圣吉列斯问。

  “弗格瑞姆任命艾多伦为总司令。他赏识此人的品质,显然颇为信赖,并且认同这种作风。如果艾多伦代表着第三军团的特性,那么我就大有意见。并非局限在这里。我需要知道究竟还能否仰仗帝皇之子。”

  “为何不能呢?”

  荷鲁斯打住话头,让一名侍从擦拭他的面孔,之后他转头向另一名侍从手捧的水盆里啐了一口,“因为他们那该死的骄傲。”

  “每一名阿斯塔特不都是为所属部队感到骄傲吗?”圣吉列斯喝了口酒。他看看四王议会成员,“你骄傲吗,艾泽凯尔?”

  “当然如此,直至万物终结,大人。”阿巴顿回答。

  “容我一言,长官,”托迦顿开口道,“二者有所不同。我们对于所属军团都有着自然而然的骄傲和忠诚。这种骄傲或许包含自吹自擂的成分,会引发阿斯塔特之间的竞争对抗。但帝皇之子显得格外骄矜傲慢,仿佛高人一等。但我要强调,并非每一个都是如此。”

  在一旁聆听的洛肯明白,托迦顿所指的是他近来交好的塔维兹及其麾下若干战士。

  圣吉列斯点点头,“这就是他们的思维方式。一如既往。他们尽其所能地追求完美,以帝皇本人为榜样加以效仿。这并非自恃优越。弗格瑞姆亲口向我解释过。”

  “弗格瑞姆的本意或许如此,”荷鲁斯说,“但他手下一些人所表现出来的恰恰是自恃优越。他们如今用讥讽和轻蔑取代了昔日的相互尊重。我担心他们的怨恨正是针对我的新职位。我不能放任如此。”

  “他们并不怨恨你。”圣吉列斯说。

  “或许吧,但他们确实怨恨我的军团作为战帅子嗣平添荣光。影月苍狼一直被视为粗鲁蛮人。科索尼亚将他们养育得性情粗犷,脚踏实地。帝皇之子能够平等看待影月苍狼,仅仅是出于我的军团战功卓著之故。我们并不在乎华美服饰或优雅风度。比起他们的高贵,我们倒乐于保持自己的粗野。”

  “那么或许是时候考虑采纳帝皇的建议了。”圣吉列斯说道。

  荷鲁斯猛力摇头,“那的确是一份莫大的荣誉,但我在乌兰诺便早已拒绝。如今我也不会再作考虑。”

  “形势有变。如今你贵为战帅,所有阿斯塔特都必须充分认识到第十六军团的杰出地位。或许有些人需要得到提醒。”

  荷鲁斯哼笑一声,“我怎么没看到鲁斯让他手下的那群狂战士改头换面来赢得旁人的尊敬。”

  “黎曼·鲁斯不是战帅,”圣吉列斯说,“你的头衔早已改变,兄弟,此乃帝皇圣命,意在令我们所有人明确无疑地看到你手握何等威权,蒙受何等信任。或许你的军团也需要经历同样的过程。”

  之后,他们冒着细雨向西方进军,跟随步履沉重的泰坦踏过赭红泥地与零星水坛,洛肯趁机问阿巴顿,天使之主方才所言何意。

  “在乌兰诺的时候,”第一连长向他解释,“敬爱的帝皇建议指挥官重新命名第十六军团,明确展示我们的强大权威。”

  “他希望我们改用什么名字?”洛肯问道。

  “荷鲁斯之子。”阿巴顿回答。

  在战役的第六个月步入尾声之际,那些陌生人悄然抵达。

  接连数天,停泊在轨道上的众多远征队战舰纷纷察觉到一些怪异信号和以太动荡,这意味着附近存在星船活动,于是各方面作出了多种努力,试图加以定位。在知悉相关情况后,战帅推测是更多援军即将抵达,甚至有可能是其他帝皇之子部队。科门努斯舰队长派出的侦察船只与哨卫巡洋舰并未捕捉到任何舰船的明确迹象,但大多汇报了某种如幽魂般模糊的仪器读数,恰似昭示着临近跃迁的电磁场波动。远征舰队立刻脱离高层轨道,各就各位组成备战阵型,由复仇之魂号与傲心号担任先锋,慈悲之行号和圣吉列斯的旗舰血红之泪号负责在两翼殿后策应。

  那些陌生人最终现身,他们动作迅捷,充满自信,从星系边缘的跃迁点全速驶来:三艘宏伟壮丽的主力舰,其型号样式与引擎动力特征都不曾出现在帝国档案中。

  他们在拉近距离之后开始播放某种问询信号。其性质与那些外部空间站的重复广播如出一辙,同样难以解读,且在战帅看来近似于音乐。

  那些舰船十分庞大。图像信号表明,它们通体银白明亮,流线型的外观状如皇家权杖,舰首厚重,舰身修长纤细,尾部的引擎区域则绽放开来。其中最大的一艘足有复仇之魂号龙骨长度的两倍。

  舰队上下响起常规作战警报,护盾纷纷激活,武器露出炮口。战帅立刻动身离开星球地表返回旗舰。与巨蛛怪的作战行动匆忙中止,地面部队一次性展开全体撤离。荷鲁斯命令科门努斯联络对方,在未遭攻击时不可妄动。这些舰船似乎很有可能属于巨蛛怪,是从其他世界前来协助谋杀星球虫巢的援军。

  那些星船并没有直接作出回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播放那奇特信号。它们缓缓逼近,在远征队战舰阵势的火力范围之内停下脚步。

  随后那些陌生人作出了回应。那并非一个声音,而是齐声开口的众多声音,吐露着完全相同的字句,背景里则依旧掺杂着那音乐般的信号。对方的话语在帝国通信频道里清晰可闻,星语者同样能够接收,蕴含其中的深厚力量与强大权威令英梅星及其部属皱起眉头。

  对方如今采用的是人类语言。“你们没有看到我们留下的警告吗?”他们说道,“你们在这里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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