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锡门
这条街通往提尔角斗场，莎蒂丽就站在门廊下面。这个巨大建筑的高
墙由四层大理石拱门支撑，组成多条往运动场的小道通。虽然深红太阳刚
刚升起，但这些入口挤满了为即将到来的竞赛做准备的奴隶，他们正在清
扫石块儿。走廊里面回荡着滑轮的咯吱声和持续不断的尖锐刺耳锤击声。
“你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艾基斯问。他站在莎蒂丽旁
边，身后是男仆卡罗。“我很讨厌冒生命危险去做测试。”
女法师摇了摇头，一波玫瑰色的光泽在她头发上舞动。“我们不是那
么干事的，”她严峻地说。虽然她的声明严格上讲是真的，但实际上并非
如此。同盟并没有授权她联络这个贵族。向艾基斯寻求帮助是莎蒂丽的主
意。“如果你不能说服泰西安照你要求的做，那你最好别知道太多。”
卡罗以主人的立场质问道：“对谁最好？”
“对蒙面同盟最好，”莎蒂丽答道。“如果泰西安大人意识到艾基斯
试图用灵能秘术影响他，你的主人就死定了。”
老迈的矮人看着艾基斯，对着朝阳红润的光芒皱了皱无眉的额头。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冒生命危险，”卡罗讽刺地瞥了眼莎蒂丽。“她在愚
弄你。”
“艾基斯说想要协助反叛，”半精灵答道。“这是他的机会。”
矮人摇了摇头。“你应该告诉我们为什么——”
“够了，卡罗，”艾基斯打断道。“我是到这里找机会的。如果我不
需要知道理由，那你也不需要。”
卡罗瞥了眼艾基斯，但没再多说什么。
莎蒂丽热情地紧紧握住贵族的手。“小心。当你回来的时候，别停下
来跟我们说话。沿着这条路走六个街区，在那儿等着我们。只要确定你没
被跟踪，我们就会叫上你。”
艾基斯笑了。“你很小心，是不是？”他没等回答，就穿过了这条
街。
莎蒂丽看着他离开，期望自己没有犯下滔天大错。两前天，艾基斯放
了她时，她怕这个贵族的慷慨大方是圣堂武士搜索同盟的阴谋。她没有努
力去寻找联络人，而是找了个房间，一整晚都在等候巫王的守卫破门而
入。
次日一整天，莎蒂丽准备好应对素不相识的可疑人等前来搭话，她潜
入一排乱七八糟的商店和酒馆的后门。整个过程中，她小心翼翼地留心有
没有圣堂武士或者他那样的人跟踪，但一个都没看到。最后，她得出结
论：艾基斯的提议是真心的。
接着女法师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不返回蒙面同盟了。科坦德
急着催她出城，不会再考虑里卡斯或者说服穆尔人刺杀卡拉克，因此莎蒂
丽决定同意议员的支援请求。
女法师以同盟的名义接近贵族，希望他能利用自己的身份安排她跟里
卡斯安全碰头一次。不幸的是，她很快意识到就算是艾基斯，也不可能在
不惊动泰西安的情况下组织一场会面。不过莎蒂丽让他试一试。如果她跟
里卡斯说不上话，那同盟暗杀卡拉克的计划绝对完蛋了。
在街道对面，艾基斯站在运动场一个入口处。一个苦着脸的圣堂武士
手中握着铁阔剑，在敞开的大门口接见他。
“我是阿斯塔克家的艾基斯，”贵族答道。
“怎么了？”
“泰西安——呃，国王的工程高阶圣堂武士——让我今天早上在这里
见他。”
这个圣堂武士眉头更皱了。“你早不说？”他站到一旁，扭头对身后
喊：“就是这人。”
另一个三十过半的女圣堂武士从阴影里走出来。“这边，”她命令
道，招手让他上前。
艾基斯从拱门下面走过，清晨的阳光和阴暗的运动场之间的鲜明对比
令他一时看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木炭的浓重糊味，刺耳的锤击声在
两端通透的石廊间回荡不止。
“我说这边，”女圣堂武士重复道，蛮横地抓住艾基斯的胳膊往前
拉。
他们进入沿着运动场一边排开的圆石平台。平台下方远处是一大片沙
地，就算一个穆尔人，也要花好几分钟才能冲过去。场地一端坐落着卡拉
克的巨大宫殿，一个大露台伸出到竞技场上方。另一端隐现出彩虹色的神
殿塔，上面仍然覆满了绳网和奴隶队伍。
平台下方一层接一层的石凳往下排到了竞技场沙地。艾基斯身后又是
更多的看台，一个巨大的露台笼罩着它们。虽然议员不喜欢运动场里竞
赛，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座建筑本身就是建筑学上的丰功伟绩。
艾基斯的向导带着他沿着平台走，绕过几个放满燃烧木炭的大火盆。
汗流浃背的铁匠加热煤块上面的锡锭，旁边的其他人把它们锤打成闪亮的
金属薄片。
刚经过铁匠们，圣堂武士停下来示意艾基斯进入回往街道的一个入
口。“高阶圣堂武士在这里会见你。”
艾基斯走入这条阴暗的过道。虽然迎着街道过来的光，他能够看到一
个圣堂武士守卫的身影，但没有泰西安的踪迹。在这条小通道的另一头，
出现一个前往体育场看台下面内部隐藏区域的石梯。在楼梯下面，锤击和
鞭笞的杂声不绝于耳。
艾基斯走向这个守卫，心想这个圣堂武士可能知道泰西安在哪里。
锤击声停止了。阶梯左边响起一个模糊的命令，然后锁链的哗啦声回
荡在石头之间。过道一头的圣堂武士跳到街上，一道大门从天花板一声巨
响砸到了地上，他差点没躲开。
艾基斯发现正凝视着一个扭曲的银色自身镜像。他走向这道门。它跟
墙壁一样坚固，整个表面都是一层锡。这些材料被仔细地连在一起，以至
于艾基斯的匕首尖在接缝处都要打滑。
贵族听到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他刚一转身，就看到泰西安领着一
小队圣堂武士走进这条通道。高阶圣堂武士晶亮的眼睛闪烁着愉悦的光
芒，消瘦的脸上似乎异乎寻常的高兴。
泰西安一看到艾基斯，就大笑着畅怀欢迎。“我的朋友！”
高阶圣堂武士走上前来，双手紧扣着艾基斯的肩膀。泰西安没有拥抱
贵族，而是转过他的身子对着锡层门。“你觉得怎么样？”他问。“他们
应该烧不掉，对吧？”
艾基斯点点头。“我看烧不掉，”他说。“你想挡着谁？”
“是留着，”泰西安纠正道。在高级圣堂武士身后，几个下属哈哈大
笑。“如果想挡着什么人，那我们不就把锡涂在外面么？”
“高明！”一个圣堂武士下属嬉笑道。“有必要把这告诉贵族吗？”
泰西安猛地转向这人。“有没有必要由我来决定，奥尔，”他哼了一
声，胳膊放在了艾基斯肩膀上。“我的朋友和我一样忠于国王。”
艾基斯忍不住对这句讽刺的声明笑了一下。
泰西安示意圣堂武士们退回到楼梯。“去告诉他们缩回这道门。艾基
斯和我想谈谈。”
圣堂武士们离开后，艾基斯说：“谢谢你来见我，泰西安。”
“别客气，老朋友，”高阶圣堂武士答道，让他走向平台。“我能为
你做什么？咱们上一次见面不太愉快，我很乐意补偿。”
艾基斯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因为一想到失去奴隶，他便怒不可遏。他
反而想起了两个男孩——三十年前的自己和泰西安——在炎热的下午爬过
他父亲的湖珊礁地。他直视着对面男人的眼睛，让这个思想飘进他的大
脑，轻柔地探测出一条通路，好让他在不惊动高阶圣堂武士的情况下溜进
泰西安的脑海。
贵族选择谨慎地攻击，他将自己和泰西安共有的快乐回忆传了过去。
他希望它可以充当猎人的掩饰，在指引高阶圣堂武士思想往他想要的方向
时，隐藏自己的存在。
泰西安的唇边亮出伤感的微笑迹象，艾基斯知道接通了。他没有强行
更进一步探测，给高阶圣堂武士的大脑时间来适应它的存在。
“你职责所在，肯定很难照料自己的土地，”艾基斯随意地说。
“一直都很难，”泰西安答道。
“也许我能帮你。”
泰西安扬起了眉毛。“怎么帮？”
在泰西安的脑海里，这位高阶圣堂武士的潜意识注意到了艾基斯种植
的记忆，开始补充相应的细节。年轻的泰西安赤褐色的头发突然成了短马
尾辫，因为他变成了十二岁，有权利随心所欲地打扮。艾基斯的黑色长发
也剪成了平头，比他头饰还短，耳朵突兀地伸了出来。
两个男孩的鼻子里充满了湖珊礁花的甜味，因为那年刚下过雨，这些
多刺植物至少要开出一朵大红花。两个男孩的屁股上挂着黑曜石短剑，手
中握着十字弓。一个小山丘把田地和灌溉池一分为二，他们俩到顶峰去捉
瓦尔虫。
艾基斯抑制住对这份记忆的战栗。他父亲没有认识到这种鳞虫对果园
兴旺的重要性，派他一有机会就去猎杀它们。当庄园最终落入艾基斯手中
时，还有树林剩下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年轻的泰西安站在山丘顶峰附近，他突然弯下腰，示意艾基斯跟着效
仿。
对于站在角斗士运动场的两人来说，这一切眨眼而过。艾基斯等的就
是这一刻。
“让我来管理你的土地，”贵族对老朋友说。“我会把它们治理的跟
我的一样肥沃。”
与此同时，他往泰西安的大脑之中输入一条强制的信息：那是个明智
的建议。
泰西安的潜意识继续展开回忆。年轻的艾基斯大喊有什么问题。泰西
安在唇上竖起一根指头，让朋友噤声，然后从山顶凝视灌溉池。
泰西安这里的记忆跟艾基斯大相径庭。贵族记得趴在泥土里，烈日烤
着后背，仿佛晒得他永世不得翻身。他听到前面湖珊礁里微弱的沙沙声，
但没有瞧见是什么在响。艾基斯举起十字弓严阵以待，想知道他的朋友看
到前面的土里潜伏着什么危机。
泰西安的记忆就不同了。在高阶圣堂武士脑子里，他凝视着山顶。他
的眼睛锁定在艾基斯婀娜多姿的姐姐迪妮身上，她正在池子里裸泳。
看到这个记忆，贵族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多年里，泰西安从来没透露
他在山顶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运动场里，高阶圣堂武士问：“管理我的土地，你想得到什么回
报？”
这问题的口气很和蔼，但也很谨慎。当然了，艾基斯并不打算告诉高
阶圣堂武士，他真正想要的是找机会安排里卡斯和莎蒂丽见面。
“每周用你的角斗士几天，”他答道。“给我留下女人和孩子是很仁
慈，但他们不能驱逐田里的拾荒者。每周有个一两天，几个角斗士需要组
成田野巡逻队，清除那些小偷，这对他们也是不错的锻炼。”
回到泰西安的脑海里，记忆变得更熟悉，只是比艾基斯回想的更丰富
多彩。
突然间三个骨瘦嶙峋的盖斯人闯进湖珊礁，一只四指手抓着一满袋偷
来的铁针，另一手握着大长矛。透过泰西安的记忆，艾基斯看到他跳起来
发射了十字弓，杀掉了领头人。年轻的泰西安反应慢一点，因为他的注意
力完全被美丽的少女迷住了，直到他听到拾荒者。
泰西安挣扎着装上十字弓。艾基斯拔出长剑，冲向扔下针袋的第二个
盖斯人。泰西安漫不经心地扣动了自己的武器。方镞箭直射向朋友的脑
袋。艾基斯挥出长剑，将敌人斩首。这一股冲力打乱了他的脚步，泰西安
的箭矢越过了他的脑袋。方镞箭正中最后一个盖斯人鼓胀的眼睛。
高阶圣堂武士这个事件的记忆震惊了艾基斯。这二十五年来，议员一
直相信自己的性命是被恰到好处的一箭所救。尽管如此，艾基斯熟练控制
灵能，没有让这个矛盾影响计划。贵族发了一条信息，种在了泰西安脑
中：说行。把里卡斯和妮瓦借给艾基斯。
在老朋友表达贵族希望听到的同意声之前，一个女圣堂武士走到泰西
安旁边报告了一个消息。她的密语落入上级耳中时，艾基斯试图从他的记
忆网中听到。他听到这女人的模糊回声，提到一个什么紧急情况。这个思
想一闪而过，他虽没抓住，但也没继续探测。他举动越多，泰西安越有可
能发觉他的存在。
“你得稍等我一下，朋友，”泰西安走向平台。他跟那个女人说了一
会儿，停下来朝客人抱歉地耸了耸肩。
艾基斯耐心等待着，继续往高阶圣堂武士脑海里慢慢地输送记忆：迪
妮出现在山顶，现在穿了一件羊毛袍子，赞扬她的两个救命男孩；年轻的
艾基斯告诉她泰西安怎么从山顶发现了盖斯人，又描述救了自己一命的神
准射术。
信使继续跟高阶圣堂武士说了一会儿。泰西安的表情逐渐凝重，但艾
基斯强忍着没在老朋友脑子里扩大影响。真的太冒险了。
泰西安回来了，他说：“多谢你的提议，艾基斯，但自从我继承了莫
里克家庄园，农场管理员一直是我的人。他当然没你优秀，但我不需要增
加土地的收入。我相信你懂的。罢免一个忠心的家臣是件丢人事。”
在泰西安脑海里，艾基斯发现他的记忆网被一片寂静的白色空旷广袤
平原隔开了。无论这女人的消息是什么，它提醒了高阶圣堂武士，他现在
小心地压制住了记忆。有那么一会儿，贵族担心泰西安发现了自己的存
在，但又意识到这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成群的圣堂武士会冲出来逮捕
他。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取代你部下的位置，”艾基斯说。“我只是打算
向他展示更好的方法——”
泰西安无声地抬起一只手。“他对自己的专业知识相当敏锐，”圣堂
武士拉着艾基斯的胳膊走向神殿塔。“我会派一个年轻的圣堂武士作为礼
物派到你的庄园。他应该防得住你土地上的拾荒者。”
艾基斯紧盯着高阶圣堂武士。“这对你的农田管理人并没有什么，”
他改变了方式。“你就是不信任我。”
当他说话的时候，派送一条内疚的黑蛇滑进所探测到的空旷平原。贵
族很快看到地平线上隐现的一个硕大无比的幽影。那是一座平顶金字塔，
每道边如夜般黑如冰般滑。艾基斯猛地一惊，意识到这座金字塔是泰西安
最近看到的什么东西，这东西在他脑中至关重要。
黑色的玻璃球从金字塔上滚落，气势汹汹地冲向探测蛇。艾基斯苦笑
着增加必须的能量，给了蛇一对儿翅膀，它从白色平原上飞起。过了片
刻，他怀疑这阵崩塌是不是泰西安的反击。当圆球抵达金字塔底部时，却
毫不留意地掠过了他。平原上出现一个黑井，圆球滚了进去。艾基斯落下
翼蛇，看到这个洞是用黑曜石砖筑成。
大量记忆从井里蜂拥而出。艾基斯发现自己正凝视着一个带着金色王
冠的憔悴小个男人的凹陷黑眼——卡拉克。艾基斯怕泰西安引他进陷阱，
便扭转探测蛇，从残存的力气拍翅膀离开。
蛇开始带他脱离泰西安的大脑，但卡拉克的对话声令他停住了。“你
看到我通道里的竖井了？”
艾基斯把探测转向金字塔的方向。他看到国王老迈的身形站在黑曜石
建筑旁边。卡拉克多节的手指划过玻璃般的表面，他的眼睛盯着跪在面前
的泰西安。这不是陷阱，而是另一个记忆。
泰西安点点头。“是的，吾王。”
“很好。在神殿塔完工的竞赛庆祝会上，你必须把这个黑曜石金字塔
从你经过的那个竖井挪上去，但只能是在当天最后一场比赛开始的时
候，”卡拉克说。“让它看起来像是这场竞赛的一部分。”
“王座和球呢？”他问。“我要把它们也挪到竞技场吗，圣主？”
“不！”卡拉克嘶声道，他愤怒得仿佛要杀掉这个高阶圣堂武士。
“别碰其它东西。这些球和王座和我一起在这里！”
“听您号令，”泰西安答道。“原谅我乱问。还有别的吗？”
卡拉克点点头。“最后一场竞赛开始时，我想让你锁上我运动场所有
的大门。”
“到什么时候？”
“用不着打开它们了——”
在这个记忆里，卡拉克说一半断掉，身影也消失了。泰西安面对艾基
斯的飞蛇，黑色金字塔从白色平原上升起来，向他冲来。现在完全可以确
定高阶圣堂武士发现了他的存在，艾基斯把蛇变为箭，如闪电矢一般穿过
泰西安的脑海。
片刻后，他切断了跟高阶圣堂武士的联系。
“我这种地位的人，谁都不能信任，哪怕是朋友，”泰西安继续接上
之前停滞的谈话。
艾基斯跟不上泰西安的话了，在高阶圣堂武士脑里的努力令他虚脱。
他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然后感觉到朋友攥住了自己胳膊，以免他摔到下面
的座位上。
“放松点，”泰西安说。“我可不想让你掉下去。”
艾基斯眨了几次眼睛。“谢谢你关心，”他略带讽刺地说。他左右一
瞥，没有看到预计中高阶圣堂武士召唤守卫的迹象。
“你为什么不逮捕我？”艾基斯靠着环台墙壁问。
“为什么要逮捕你？”泰西安冲艾基斯宽容地笑问。圣堂武士把贵族
从墙上拉开，温和地转过他，让他面对着巨型神殿塔。“告诉我，艾基
斯，你为什么不猜猜卡拉克建那东西干什么？”
“是你建造了它，”艾基斯苦笑道，他想起了自己所有的奴隶都被这
个高阶圣堂武士没收了。“你告诉我。”
泰西安耸耸肩。“如果我知道，我会的，”他柔声说。“国王还没告
诉我它是干什么用的。我向你展示了我所知的一切，说真的，吓到我
了。”
艾基斯转了转疲倦的眼睛。“把你的惆怅留给别人吧，”他说。“我
再了解你不过了。你只关心你自己的命。”
“就算是对我来说，卡拉克的计划也很可能是毁灭性的。他要把四万
人关在运动场里干什么？”泰西安反驳道。“当然了，如果我不是这四万
人的一员，那就不可怕了，但肯定会有关系的。我跟其他人一样，也涉足
其中了。”
艾基斯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泰西安一脸讽刺地扬起了眉毛。“我以为你够聪明，能明白过来——
如果你不明白，那你的朋友们肯定不愿意公开暴露真面目。”
虽然发现泰西安知道自己跟蒙面同盟的暂时联手令他很震惊，但他努
力没露出惊讶之情。“假如我知道有什么人对卡拉克的计划感兴趣，那你
为什么要给我看金字塔，为什么你要让国王的敌人找出它？”
泰西安抓住艾基斯的胳膊。“我想活下来，”高阶圣堂武士给贵族指
了指一个出口。“去吧，必须做两件事。第一，那些蒙面者必须告诉我他
们把项链藏在哪儿了。如果我不能快点找到最后一个，卡拉克会杀了我。
第二，他们必须阻止国王在竞赛中的计划。我也会去那里。我看不出来他
有什么理由留下他的高阶圣堂武士。”
“你以什么作为回报？”
“除了自杀，什么都可以，”泰西安答道。“首先，我会让莎蒂丽跟
我的奴隶里卡斯谈话——但是只能在我找到项链之后。”
艾基斯犹豫不决了。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不问泰西安怎么知道莎蒂丽
的。高阶圣堂武士显然有个间谍——要么靠近他，要么靠近同盟的高层。
“看来灵能练习还让你疲惫着，”高阶圣堂武士嘲笑艾基斯的迟钝。
他站在贵族进入运动场的大门处。“用不用我找轿子抬你回家？”
“用不着，”艾基斯说，“我更喜欢手脚并用爬回去。”
贵族走出通道时，泰西安抓住了他的胳膊。“顺便说一句，我有一条
建议你应该知道。”
“什么？”
“别松劲，”泰西安放开贵族。“你自己小心。”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墙由四层大理石拱门支撑，组成多条往运动场的小道通。虽然深红太阳刚
刚升起，但这些入口挤满了为即将到来的竞赛做准备的奴隶，他们正在清
扫石块儿。走廊里面回荡着滑轮的咯吱声和持续不断的尖锐刺耳锤击声。
“你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艾基斯问。他站在莎蒂丽旁
边，身后是男仆卡罗。“我很讨厌冒生命危险去做测试。”
女法师摇了摇头，一波玫瑰色的光泽在她头发上舞动。“我们不是那
么干事的，”她严峻地说。虽然她的声明严格上讲是真的，但实际上并非
如此。同盟并没有授权她联络这个贵族。向艾基斯寻求帮助是莎蒂丽的主
意。“如果你不能说服泰西安照你要求的做，那你最好别知道太多。”
卡罗以主人的立场质问道：“对谁最好？”
“对蒙面同盟最好，”莎蒂丽答道。“如果泰西安大人意识到艾基斯
试图用灵能秘术影响他，你的主人就死定了。”
老迈的矮人看着艾基斯，对着朝阳红润的光芒皱了皱无眉的额头。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冒生命危险，”卡罗讽刺地瞥了眼莎蒂丽。“她在愚
弄你。”
“艾基斯说想要协助反叛，”半精灵答道。“这是他的机会。”
矮人摇了摇头。“你应该告诉我们为什么——”
“够了，卡罗，”艾基斯打断道。“我是到这里找机会的。如果我不
需要知道理由，那你也不需要。”
卡罗瞥了眼艾基斯，但没再多说什么。
莎蒂丽热情地紧紧握住贵族的手。“小心。当你回来的时候，别停下
来跟我们说话。沿着这条路走六个街区，在那儿等着我们。只要确定你没
被跟踪，我们就会叫上你。”
艾基斯笑了。“你很小心，是不是？”他没等回答，就穿过了这条
街。
莎蒂丽看着他离开，期望自己没有犯下滔天大错。两前天，艾基斯放
了她时，她怕这个贵族的慷慨大方是圣堂武士搜索同盟的阴谋。她没有努
力去寻找联络人，而是找了个房间，一整晚都在等候巫王的守卫破门而
入。
次日一整天，莎蒂丽准备好应对素不相识的可疑人等前来搭话，她潜
入一排乱七八糟的商店和酒馆的后门。整个过程中，她小心翼翼地留心有
没有圣堂武士或者他那样的人跟踪，但一个都没看到。最后，她得出结
论：艾基斯的提议是真心的。
接着女法师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不返回蒙面同盟了。科坦德
急着催她出城，不会再考虑里卡斯或者说服穆尔人刺杀卡拉克，因此莎蒂
丽决定同意议员的支援请求。
女法师以同盟的名义接近贵族，希望他能利用自己的身份安排她跟里
卡斯安全碰头一次。不幸的是，她很快意识到就算是艾基斯，也不可能在
不惊动泰西安的情况下组织一场会面。不过莎蒂丽让他试一试。如果她跟
里卡斯说不上话，那同盟暗杀卡拉克的计划绝对完蛋了。
在街道对面，艾基斯站在运动场一个入口处。一个苦着脸的圣堂武士
手中握着铁阔剑，在敞开的大门口接见他。
“我是阿斯塔克家的艾基斯，”贵族答道。
“怎么了？”
“泰西安——呃，国王的工程高阶圣堂武士——让我今天早上在这里
见他。”
这个圣堂武士眉头更皱了。“你早不说？”他站到一旁，扭头对身后
喊：“就是这人。”
另一个三十过半的女圣堂武士从阴影里走出来。“这边，”她命令
道，招手让他上前。
艾基斯从拱门下面走过，清晨的阳光和阴暗的运动场之间的鲜明对比
令他一时看不见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木炭的浓重糊味，刺耳的锤击声在
两端通透的石廊间回荡不止。
“我说这边，”女圣堂武士重复道，蛮横地抓住艾基斯的胳膊往前
拉。
他们进入沿着运动场一边排开的圆石平台。平台下方远处是一大片沙
地，就算一个穆尔人，也要花好几分钟才能冲过去。场地一端坐落着卡拉
克的巨大宫殿，一个大露台伸出到竞技场上方。另一端隐现出彩虹色的神
殿塔，上面仍然覆满了绳网和奴隶队伍。
平台下方一层接一层的石凳往下排到了竞技场沙地。艾基斯身后又是
更多的看台，一个巨大的露台笼罩着它们。虽然议员不喜欢运动场里竞
赛，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座建筑本身就是建筑学上的丰功伟绩。
艾基斯的向导带着他沿着平台走，绕过几个放满燃烧木炭的大火盆。
汗流浃背的铁匠加热煤块上面的锡锭，旁边的其他人把它们锤打成闪亮的
金属薄片。
刚经过铁匠们，圣堂武士停下来示意艾基斯进入回往街道的一个入
口。“高阶圣堂武士在这里会见你。”
艾基斯走入这条阴暗的过道。虽然迎着街道过来的光，他能够看到一
个圣堂武士守卫的身影，但没有泰西安的踪迹。在这条小通道的另一头，
出现一个前往体育场看台下面内部隐藏区域的石梯。在楼梯下面，锤击和
鞭笞的杂声不绝于耳。
艾基斯走向这个守卫，心想这个圣堂武士可能知道泰西安在哪里。
锤击声停止了。阶梯左边响起一个模糊的命令，然后锁链的哗啦声回
荡在石头之间。过道一头的圣堂武士跳到街上，一道大门从天花板一声巨
响砸到了地上，他差点没躲开。
艾基斯发现正凝视着一个扭曲的银色自身镜像。他走向这道门。它跟
墙壁一样坚固，整个表面都是一层锡。这些材料被仔细地连在一起，以至
于艾基斯的匕首尖在接缝处都要打滑。
贵族听到身后的楼梯传来脚步声。他刚一转身，就看到泰西安领着一
小队圣堂武士走进这条通道。高阶圣堂武士晶亮的眼睛闪烁着愉悦的光
芒，消瘦的脸上似乎异乎寻常的高兴。
泰西安一看到艾基斯，就大笑着畅怀欢迎。“我的朋友！”
高阶圣堂武士走上前来，双手紧扣着艾基斯的肩膀。泰西安没有拥抱
贵族，而是转过他的身子对着锡层门。“你觉得怎么样？”他问。“他们
应该烧不掉，对吧？”
艾基斯点点头。“我看烧不掉，”他说。“你想挡着谁？”
“是留着，”泰西安纠正道。在高级圣堂武士身后，几个下属哈哈大
笑。“如果想挡着什么人，那我们不就把锡涂在外面么？”
“高明！”一个圣堂武士下属嬉笑道。“有必要把这告诉贵族吗？”
泰西安猛地转向这人。“有没有必要由我来决定，奥尔，”他哼了一
声，胳膊放在了艾基斯肩膀上。“我的朋友和我一样忠于国王。”
艾基斯忍不住对这句讽刺的声明笑了一下。
泰西安示意圣堂武士们退回到楼梯。“去告诉他们缩回这道门。艾基
斯和我想谈谈。”
圣堂武士们离开后，艾基斯说：“谢谢你来见我，泰西安。”
“别客气，老朋友，”高阶圣堂武士答道，让他走向平台。“我能为
你做什么？咱们上一次见面不太愉快，我很乐意补偿。”
艾基斯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因为一想到失去奴隶，他便怒不可遏。他
反而想起了两个男孩——三十年前的自己和泰西安——在炎热的下午爬过
他父亲的湖珊礁地。他直视着对面男人的眼睛，让这个思想飘进他的大
脑，轻柔地探测出一条通路，好让他在不惊动高阶圣堂武士的情况下溜进
泰西安的脑海。
贵族选择谨慎地攻击，他将自己和泰西安共有的快乐回忆传了过去。
他希望它可以充当猎人的掩饰，在指引高阶圣堂武士思想往他想要的方向
时，隐藏自己的存在。
泰西安的唇边亮出伤感的微笑迹象，艾基斯知道接通了。他没有强行
更进一步探测，给高阶圣堂武士的大脑时间来适应它的存在。
“你职责所在，肯定很难照料自己的土地，”艾基斯随意地说。
“一直都很难，”泰西安答道。
“也许我能帮你。”
泰西安扬起了眉毛。“怎么帮？”
在泰西安的脑海里，这位高阶圣堂武士的潜意识注意到了艾基斯种植
的记忆，开始补充相应的细节。年轻的泰西安赤褐色的头发突然成了短马
尾辫，因为他变成了十二岁，有权利随心所欲地打扮。艾基斯的黑色长发
也剪成了平头，比他头饰还短，耳朵突兀地伸了出来。
两个男孩的鼻子里充满了湖珊礁花的甜味，因为那年刚下过雨，这些
多刺植物至少要开出一朵大红花。两个男孩的屁股上挂着黑曜石短剑，手
中握着十字弓。一个小山丘把田地和灌溉池一分为二，他们俩到顶峰去捉
瓦尔虫。
艾基斯抑制住对这份记忆的战栗。他父亲没有认识到这种鳞虫对果园
兴旺的重要性，派他一有机会就去猎杀它们。当庄园最终落入艾基斯手中
时，还有树林剩下真是件神奇的事情。
年轻的泰西安站在山丘顶峰附近，他突然弯下腰，示意艾基斯跟着效
仿。
对于站在角斗士运动场的两人来说，这一切眨眼而过。艾基斯等的就
是这一刻。
“让我来管理你的土地，”贵族对老朋友说。“我会把它们治理的跟
我的一样肥沃。”
与此同时，他往泰西安的大脑之中输入一条强制的信息：那是个明智
的建议。
泰西安的潜意识继续展开回忆。年轻的艾基斯大喊有什么问题。泰西
安在唇上竖起一根指头，让朋友噤声，然后从山顶凝视灌溉池。
泰西安这里的记忆跟艾基斯大相径庭。贵族记得趴在泥土里，烈日烤
着后背，仿佛晒得他永世不得翻身。他听到前面湖珊礁里微弱的沙沙声，
但没有瞧见是什么在响。艾基斯举起十字弓严阵以待，想知道他的朋友看
到前面的土里潜伏着什么危机。
泰西安的记忆就不同了。在高阶圣堂武士脑子里，他凝视着山顶。他
的眼睛锁定在艾基斯婀娜多姿的姐姐迪妮身上，她正在池子里裸泳。
看到这个记忆，贵族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多年里，泰西安从来没透露
他在山顶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运动场里，高阶圣堂武士问：“管理我的土地，你想得到什么回
报？”
这问题的口气很和蔼，但也很谨慎。当然了，艾基斯并不打算告诉高
阶圣堂武士，他真正想要的是找机会安排里卡斯和莎蒂丽见面。
“每周用你的角斗士几天，”他答道。“给我留下女人和孩子是很仁
慈，但他们不能驱逐田里的拾荒者。每周有个一两天，几个角斗士需要组
成田野巡逻队，清除那些小偷，这对他们也是不错的锻炼。”
回到泰西安的脑海里，记忆变得更熟悉，只是比艾基斯回想的更丰富
多彩。
突然间三个骨瘦嶙峋的盖斯人闯进湖珊礁，一只四指手抓着一满袋偷
来的铁针，另一手握着大长矛。透过泰西安的记忆，艾基斯看到他跳起来
发射了十字弓，杀掉了领头人。年轻的泰西安反应慢一点，因为他的注意
力完全被美丽的少女迷住了，直到他听到拾荒者。
泰西安挣扎着装上十字弓。艾基斯拔出长剑，冲向扔下针袋的第二个
盖斯人。泰西安漫不经心地扣动了自己的武器。方镞箭直射向朋友的脑
袋。艾基斯挥出长剑，将敌人斩首。这一股冲力打乱了他的脚步，泰西安
的箭矢越过了他的脑袋。方镞箭正中最后一个盖斯人鼓胀的眼睛。
高阶圣堂武士这个事件的记忆震惊了艾基斯。这二十五年来，议员一
直相信自己的性命是被恰到好处的一箭所救。尽管如此，艾基斯熟练控制
灵能，没有让这个矛盾影响计划。贵族发了一条信息，种在了泰西安脑
中：说行。把里卡斯和妮瓦借给艾基斯。
在老朋友表达贵族希望听到的同意声之前，一个女圣堂武士走到泰西
安旁边报告了一个消息。她的密语落入上级耳中时，艾基斯试图从他的记
忆网中听到。他听到这女人的模糊回声，提到一个什么紧急情况。这个思
想一闪而过，他虽没抓住，但也没继续探测。他举动越多，泰西安越有可
能发觉他的存在。
“你得稍等我一下，朋友，”泰西安走向平台。他跟那个女人说了一
会儿，停下来朝客人抱歉地耸了耸肩。
艾基斯耐心等待着，继续往高阶圣堂武士脑海里慢慢地输送记忆：迪
妮出现在山顶，现在穿了一件羊毛袍子，赞扬她的两个救命男孩；年轻的
艾基斯告诉她泰西安怎么从山顶发现了盖斯人，又描述救了自己一命的神
准射术。
信使继续跟高阶圣堂武士说了一会儿。泰西安的表情逐渐凝重，但艾
基斯强忍着没在老朋友脑子里扩大影响。真的太冒险了。
泰西安回来了，他说：“多谢你的提议，艾基斯，但自从我继承了莫
里克家庄园，农场管理员一直是我的人。他当然没你优秀，但我不需要增
加土地的收入。我相信你懂的。罢免一个忠心的家臣是件丢人事。”
在泰西安脑海里，艾基斯发现他的记忆网被一片寂静的白色空旷广袤
平原隔开了。无论这女人的消息是什么，它提醒了高阶圣堂武士，他现在
小心地压制住了记忆。有那么一会儿，贵族担心泰西安发现了自己的存
在，但又意识到这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成群的圣堂武士会冲出来逮捕
他。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取代你部下的位置，”艾基斯说。“我只是打算
向他展示更好的方法——”
泰西安无声地抬起一只手。“他对自己的专业知识相当敏锐，”圣堂
武士拉着艾基斯的胳膊走向神殿塔。“我会派一个年轻的圣堂武士作为礼
物派到你的庄园。他应该防得住你土地上的拾荒者。”
艾基斯紧盯着高阶圣堂武士。“这对你的农田管理人并没有什么，”
他改变了方式。“你就是不信任我。”
当他说话的时候，派送一条内疚的黑蛇滑进所探测到的空旷平原。贵
族很快看到地平线上隐现的一个硕大无比的幽影。那是一座平顶金字塔，
每道边如夜般黑如冰般滑。艾基斯猛地一惊，意识到这座金字塔是泰西安
最近看到的什么东西，这东西在他脑中至关重要。
黑色的玻璃球从金字塔上滚落，气势汹汹地冲向探测蛇。艾基斯苦笑
着增加必须的能量，给了蛇一对儿翅膀，它从白色平原上飞起。过了片
刻，他怀疑这阵崩塌是不是泰西安的反击。当圆球抵达金字塔底部时，却
毫不留意地掠过了他。平原上出现一个黑井，圆球滚了进去。艾基斯落下
翼蛇，看到这个洞是用黑曜石砖筑成。
大量记忆从井里蜂拥而出。艾基斯发现自己正凝视着一个带着金色王
冠的憔悴小个男人的凹陷黑眼——卡拉克。艾基斯怕泰西安引他进陷阱，
便扭转探测蛇，从残存的力气拍翅膀离开。
蛇开始带他脱离泰西安的大脑，但卡拉克的对话声令他停住了。“你
看到我通道里的竖井了？”
艾基斯把探测转向金字塔的方向。他看到国王老迈的身形站在黑曜石
建筑旁边。卡拉克多节的手指划过玻璃般的表面，他的眼睛盯着跪在面前
的泰西安。这不是陷阱，而是另一个记忆。
泰西安点点头。“是的，吾王。”
“很好。在神殿塔完工的竞赛庆祝会上，你必须把这个黑曜石金字塔
从你经过的那个竖井挪上去，但只能是在当天最后一场比赛开始的时
候，”卡拉克说。“让它看起来像是这场竞赛的一部分。”
“王座和球呢？”他问。“我要把它们也挪到竞技场吗，圣主？”
“不！”卡拉克嘶声道，他愤怒得仿佛要杀掉这个高阶圣堂武士。
“别碰其它东西。这些球和王座和我一起在这里！”
“听您号令，”泰西安答道。“原谅我乱问。还有别的吗？”
卡拉克点点头。“最后一场竞赛开始时，我想让你锁上我运动场所有
的大门。”
“到什么时候？”
“用不着打开它们了——”
在这个记忆里，卡拉克说一半断掉，身影也消失了。泰西安面对艾基
斯的飞蛇，黑色金字塔从白色平原上升起来，向他冲来。现在完全可以确
定高阶圣堂武士发现了他的存在，艾基斯把蛇变为箭，如闪电矢一般穿过
泰西安的脑海。
片刻后，他切断了跟高阶圣堂武士的联系。
“我这种地位的人，谁都不能信任，哪怕是朋友，”泰西安继续接上
之前停滞的谈话。
艾基斯跟不上泰西安的话了，在高阶圣堂武士脑里的努力令他虚脱。
他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然后感觉到朋友攥住了自己胳膊，以免他摔到下面
的座位上。
“放松点，”泰西安说。“我可不想让你掉下去。”
艾基斯眨了几次眼睛。“谢谢你关心，”他略带讽刺地说。他左右一
瞥，没有看到预计中高阶圣堂武士召唤守卫的迹象。
“你为什么不逮捕我？”艾基斯靠着环台墙壁问。
“为什么要逮捕你？”泰西安冲艾基斯宽容地笑问。圣堂武士把贵族
从墙上拉开，温和地转过他，让他面对着巨型神殿塔。“告诉我，艾基
斯，你为什么不猜猜卡拉克建那东西干什么？”
“是你建造了它，”艾基斯苦笑道，他想起了自己所有的奴隶都被这
个高阶圣堂武士没收了。“你告诉我。”
泰西安耸耸肩。“如果我知道，我会的，”他柔声说。“国王还没告
诉我它是干什么用的。我向你展示了我所知的一切，说真的，吓到我
了。”
艾基斯转了转疲倦的眼睛。“把你的惆怅留给别人吧，”他说。“我
再了解你不过了。你只关心你自己的命。”
“就算是对我来说，卡拉克的计划也很可能是毁灭性的。他要把四万
人关在运动场里干什么？”泰西安反驳道。“当然了，如果我不是这四万
人的一员，那就不可怕了，但肯定会有关系的。我跟其他人一样，也涉足
其中了。”
艾基斯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泰西安一脸讽刺地扬起了眉毛。“我以为你够聪明，能明白过来——
如果你不明白，那你的朋友们肯定不愿意公开暴露真面目。”
虽然发现泰西安知道自己跟蒙面同盟的暂时联手令他很震惊，但他努
力没露出惊讶之情。“假如我知道有什么人对卡拉克的计划感兴趣，那你
为什么要给我看金字塔，为什么你要让国王的敌人找出它？”
泰西安抓住艾基斯的胳膊。“我想活下来，”高阶圣堂武士给贵族指
了指一个出口。“去吧，必须做两件事。第一，那些蒙面者必须告诉我他
们把项链藏在哪儿了。如果我不能快点找到最后一个，卡拉克会杀了我。
第二，他们必须阻止国王在竞赛中的计划。我也会去那里。我看不出来他
有什么理由留下他的高阶圣堂武士。”
“你以什么作为回报？”
“除了自杀，什么都可以，”泰西安答道。“首先，我会让莎蒂丽跟
我的奴隶里卡斯谈话——但是只能在我找到项链之后。”
艾基斯犹豫不决了。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不问泰西安怎么知道莎蒂丽
的。高阶圣堂武士显然有个间谍——要么靠近他，要么靠近同盟的高层。
“看来灵能练习还让你疲惫着，”高阶圣堂武士嘲笑艾基斯的迟钝。
他站在贵族进入运动场的大门处。“用不用我找轿子抬你回家？”
“用不着，”艾基斯说，“我更喜欢手脚并用爬回去。”
贵族走出通道时，泰西安抓住了他的胳膊。“顺便说一句，我有一条
建议你应该知道。”
“什么？”
“别松劲，”泰西安放开贵族。“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