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板计划 一
简介
机械教的祭司团对它的诸般秘密严加看守——其中帝国完全知晓的科学奇迹与技术工艺寥寥
无几，更多的若为奸徒所用则将致命非常。然而，卢卡斯·铬的锻冶工厂内，某种不祥之物
正在逐渐成形。禁忌之学同人工意识的谣言四起，一个名字开始流传于火星数据网络的暗部：
“卡板”。
向左两微米。现在向下四微米。那里……三级技师帕拉斯·拉瓦肖尔1
滑动指尖调整着精密卡
钳，踌躇满志地看到硬连线的教理晶片2
顺利滑过机仆3
的大脑皮质——至少是接受前脑叶白质
切除手术后剩余的部分——进入了延髓。
“没人像我这么了解机仆，”他正说着，纤维触须自己从晶片钻入了大脑灰质。新的教理晶片
吻合良好，他旋转着机仆闪闪发亮的合金头盖将其盖回原处，抬起便携式切割机把螺栓拧紧
以保护机仆的大脑不受伤害。他把损坏的晶片装进工具带上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确保它没
有和完好的晶片混在一起。当他想象将坏晶片安进战斗机器人的脑里或往装卸机仆的思维中
植入一个战斗序列的后果时，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到那边去，”他将最后一个螺栓推到位后说道，机仆从手术躺椅上站起，灰色的皮肉呈现出
不健康的苍白。半人半机器，机仆的手臂已经换成了气动提升装置，仅剩的头部被扩展加装
了视觉质量扫描器4
。“现在走吧。回技师泽思5
的装卸组归队。如果战帅想平定伊什特万的话，
第六十三远征军就需要她的武器弹药。”
当然，机仆没有回答，只是当场转身走出大厅，室内还有半打受损更严重的机仆在等待拉瓦
肖尔的护理或是从肉体中摘出任何值得回收利用的机械部件。
这项工作对拉瓦肖尔来说是大材小用，但他知道目前的处境只能怨他自己，无论如何，也正
是这项工作吸引了他的新主人，火星锻冶工厂的高级技师卢卡斯·铬6
的注意。
当见到从拉瓦肖尔车间回来的机仆工作得更快，更高效，也更精确后，铬大师曾询问了关于
他的事情。一周之内，他发现自己卷起铺盖离开了他的前主人，技师乌尔兹·马乐祸路斯7
，
并立即启程被调往火星的伽玛世界8
设施。
大部分火星技师对涉及机仆的人脑工学几乎毫无关心，但拉瓦肖尔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毕竟，
只有彻底懂得人类的大脑机理才可能有希望了解机器人的头脑机理。
这种思索必然导致了他对卡板计划本身的罪恶感……
1 Adept Palls Ravachol，本位面的拉瓦肖尔(1859-1892)是法国无政府主义者的象征人物。
2
doctrina wafer
3
servitor
4 visual mass readers
5
Zeth，机械教忠诚派的三巨头之一。 6 Lukas Chrom
7
Urtzi Malevolus
8 Mondus Gamma
他把这样的想法放推到一边，然后试图专注于之前的工作——一台禁卫军级9
战斗机仆，它的
武器发生了故障，在测试靶场里爆炸了。武器已经无法修复，但它胸口上的强化植入体和占
据了大部分颅骨的瞄准机件不容有失。
他盯着机仆头上的焦黑金属，轻轻挥动机械义手10懒洋洋地挠了挠自己的皮肤。不同于寻常的
火星技师，拉瓦肖尔基本由血肉组成，除了他的左手，它在十六岁时就已被一只仿生手所取
代。
他的思绪不停地飞回卡板机器上，他内疚地把损坏的禁卫军留在身后，离开车间进入了铸造
神殿的钢铁走廊。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再加双倍的班才能让机仆重新工作，但还是判断面对卡
板机器值得他花费更多的时间。
拉瓦肖尔知道，他对机器人及其编程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但卡板机器系统教理晶片的代码
编写者绝对远超他的水平。他怀疑那是铬大师，尽管他在其它方面才华横溢，却似乎对集成
作战湿件11领域几乎或根本就没有兴趣。
铸造神殿的走廊里灯光昏暗，头上漂浮的流明球保持着一定的亮度，模糊了时间的流逝，因
此无论你身在何处，或你的身体提示现在是几时，你都没有任何外物可供参考。但作为一名
在机械教徒中长大的技师，这等关于昼夜的问题实在无甚紧要。
嘶嘶作响的阀门和大捆的管道缆线在走廊中蜿蜒穿行，机仆和信使机器人的轮子、履带及细
腿使得每一条走廊里都熙熙攘攘。他对经过的长袍技师们点头致意，无视了他们对自己头部
与手臂的血肉带有同情或反感的眼光。一些技师已经活了数个世纪之久，他们在侍奉荣福万
机神12——火星祭司团的机械神祇的过程中，通过往自己的身体上移植控制元件来延长了生命。
当他与每一名技师擦身而过时，都记下了他们得到的祝福，并发誓总有一天他也会获得万机
神同样的青睐，尽管帝皇公然表示了对此的厌恶。
他路过了无摩擦活塞神殿，百年前技师赫里斯托13在此改进了掠自因度尼西克联盟14的科技，
当时火星正与泰拉15发生战争。
9
Praetorian
10 mechadendrite of his hand
11 wetware，软硬件之外的部分，即人脑。 12 Blessed Omnissiah 13 Herysto
14 Yndonesic Bloc，纷争时代的一个地球政体。请告诉我这不是本位面的印尼。
15 Terra，地球的高哥特语名。
单调而低沉的机械祷告从唯睐思科16的圣祠传出，这位精瓷17压缩机STC18的发现者早已去世，
他被打磨得锃亮的镀铬雕像在那里接受红袍技师们整齐的列队跪拜。
拉瓦肖尔向祠堂的方向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深入到了铸造神殿的一个完全安全的区域。银
肤红衣的护教军哨兵在进行更隐秘工作的神殿前站岗，他们的盔甲闪闪发亮，肉身被仿生强
化以增加力量和耐力。
“我在卡板机器上有活儿要干，”他在一道由二十名护教军19士兵和一对重武器炮台把守的钢
铁大门前停下说道。起初拉瓦肖尔一直惊讶于为数众多的战士，保护这部分神殿，但现在，
他知道了里面有什么，也理解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站岗。
“遗传机匙20”，士兵说着伸出了左手。
“好的，好的”，拉瓦肖尔说，他抓住了士兵的手。“不过好像在过去的半年里你几乎每天都
能看到我是吧。”
这名护教军什么也没有说，但他们几乎从来不说话，拉瓦肖尔想知道这个人的幽默感是否同
恐惧感一起被删除了。士兵的机械义手滑入他自己的里面，向上钻进了手臂骨髓，这让他感
到轻微的不适。护教军的眼底闪烁着琥珀色的灯光，探须读取拉瓦肖尔手臂上的机器代码，
并采收他的遗传物质。
“身份确认”，士兵说道，对他身后的战士挥动手臂。门上的红灯闪灭，拉瓦肖尔认为其过于
夸张，他后退了一步，厚重的大门绕着润滑良好的巨大钢轴缓缓地旋至一边。门本身厚达三
米，可以承受除轨道轰炸外的一切攻击，虽然拉瓦肖尔现在才开始明白为什么卡板机器被授
权如此严加看管。
他走进神殿内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有着弯曲墙壁的宽阔走廊，它通向一间圆顶大厅，更
多的弧形通道从中放射而出，每一条都灯火通明，一尘不染。圆顶之下充斥着一众技术仆工21、
16 Velrersk
17 Ceramite，人类拥有的最优质的陶瓷材料，多用于制造装甲板。
18 Standard Template Construct，即标准建设模板，人类广泛使用的自动化制造系统，黄金年代遗留下
的最重要的黑科技。
19 Skitarii
20 genomech key
21 technomat
逻辑运算者22和长袍技师，每个人都在银色的作业台上为了卡板机器的一个部分忙碌。
拉瓦肖尔微笑着穿过大厅，他选中眼前的第一条隧道，又通过了一系列装有基因锁的门扉，
最后终于抵达了机器所在的圣堂。
不似前面的大厅，这间圣堂里没有技术人员，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能获准进入这部分设施。
一组四台的战斗机仆转向他，它们将他作为目标捕获，可怕的杀伤性武器嗡嗡作响。四管转
轮机炮、转换射线炮、和能量爪以致命的速度启动。
“认证!”最近的机仆要求道，它的声音属于人类，但缺少感情与生机。
“三级技师帕拉斯·拉瓦肖尔”，他一边说着，一边接受视听觉识别程序扫描他的声音、质量、
面部特征及生物指标读数，在程序判断他是一个有权限的存在后，武器被收回到了待机位置。
他知道没有理由害怕这些战斗机仆们，因为是他自己为其设计了自主防御流程，但当他凝视
它们的炮管时，还是必须尽力不让自己抖如筛糠。
只要一个程序失败，他现在已经化为一堆碎肉，骨头和污血了。
拉瓦肖尔绕过战斗机仆，走向卡板机器的途中拍了拍缓缓转动的转轮机炮炮管，体味着混合
了违规的刺激与不安的熟悉感觉，他越走越近。
它稳坐于大堂的尽头，它的履带驱动系统尚未完全与球状的装甲之躯整合。这台机器宽六米，
高十米，如果算上保护其脆弱手臂关节的两侧护肩还要高一米。它的两腕正垂下休息，一条
的末端是大量的抛射武器，而另一条则生出骇人的能量爪与锯刃，这个组合能够撕开星舰的
装甲舱壁。
它被绵延的脚手架所包围，他能看出来技师剌怒23的武器小组前几天一直忙于在柔韧的金属触
手上安装各式各样明显致命的电浆和镭射武器。该机的传感器被设置在前端的三个凸面护罩
之中，暗淡的橙光显示机器正处于休眠状态。
22 calculus-logi
23 Laanu
它在睡觉，拉瓦肖尔想，他说不准这个看法是令人好笑还是不安。
正当他内疚地打消了这个想法，他感到传感护罩的昏暗光芒渐渐地亮了起来，然后机器说道。
“你好，帕拉斯。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我也是，卡板”，拉瓦肖尔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你感觉怎么样?
不到一个月前，他还羞于问这种问题。这种事情在火星上异质得像，好吧，就像异形一样，
但过去四周与他打交道的卡板机器至少可以说是不同寻常，他心中曾自以为了解机器的性质，
然而卡板转变了他的观念。
那是一回例行的昼间轮班，他正替守卫它的战斗机仆哨兵更新教理湿件时，卡板机器第一次
对他开口说话了。
起初他被机器的说话方式被逗乐了，对设定其反应机制的技师的缜密叫绝。但是随着时间的
推移，拉瓦肖尔开始意识到，卡板机器不是简单地从既定反应的预设列表中选择它的语言，
而是具体地回答他的问题。他想出越来越复杂的询问和话题以确认他不是单纯触发了既存的
短语或对应。几天乃至几周过去了，拉瓦肖尔发现一件事变得再明白不过，其实他在与一台
有知觉的机器交谈……一个人工智能。
一个有知觉的人工造物的想法既迷人又可怕，因为根据火星机械教和帝皇缔结的部分条约，
这样的研究是被禁止的。
与这台机器谈得越多，他越确信自己看到了机械教历史中独一无二的东西，但究竟它是从人
类造物中应运而生的东西，还是机器的人工大脑内的回路与电流的未知相互作用，他也说不
上来。
事实上他很乐于同卡板机器交谈，他没有天真到相信自己能独占如此重要的发现，于是他决
定将调查结果汇报给他的上司，技师卢卡斯·铬。
拉瓦肖尔寄出了面会的请求，然后回到了日常工作中，期待着申请书能在几个月内得到处理，
然而他惊讶地发现他的请求在一周之内就被批准了。
他想起了那时感到的不安和畏惧，许多密封的通道在火星表面纵横交错，联接起庞大的锻冶
城市群，他曾沿着其中的一条前往铬大师的内殿圣所。
这些巨大的建筑几乎覆盖了火星荒凉红土的全部，阴冷的钢铁神殿被烟雾和火焰所缭绕，脉
动着工业的无止节律。铬大师的铸造神殿也不例外，其宏伟的棱堡覆盖着厚重的抛光铁板，
鹤立于数以百计的冷却塔中，有毒烟云从那些塔顶的外壁中喷出，溶入含硫的空中。
恒定的机械锤音自内里数以百计的锻冶厂中传出，当拉瓦肖尔沿着大型游行仪式所用的卓越
千阶走向顶上的门口时，古代技师们及其发明创造的钢铁雕像俯视着他。
技师奥特姆斯24自中空山脉25下望，他的西格玛-佛爱荒废者26引擎从钢铸道路的对面与他的目
24 Ulterimus
25 Hollow Mountains
光相对。成千上万的朝圣者、技师、机仆和小吏挤满了道路，各为其主奔波不休，拉瓦肖尔
因身为如机械教这般伟大组织的一分子而感到骄傲。
他脚踏凉鞋27，飞快地拾级而上，避免迟缓的高脚步行机械28、轰鸣的禁卫军和运送桶中培育
蛋白的长罐车——正是这些从它泵入无数营养配给者的浆糊填饱了火星的民众。
攀登千级台阶后，筋疲力尽的他很快被一群小吏领着东奔西跑，通过了成打的髑髅齿轮大门，
沿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走廊前行，机械生命在其间各种光怪陆离，不知其名的机器中搏动。拉
瓦肖尔以前从未见过像铬大师的内殿这样的地方，它是一所专为歌颂神圣机械神的宏大教堂，
科学与理性之光在此照亮了机械完美的终极理想。
拉瓦肖尔被引入巨匠的厅堂，这是一座钢铁与青铜的伟大寺院，最引人注目的是静静地矗立
在其尽头的一台掠夺者29级泰坦的尚武身形，他发现自己站到了主宰身命的火星领主面前。
技师卢卡斯·铬高居他的上方，尽管科技祭司肩膀宽大的体躯裹在一袭深红的长袍里，也难
以掩饰大量受福的强化扩张。螺纹管和电缆线缠绕在他的四肢上，接到像一对翅膀似扬起，
嘶嘶作响的能源背包上。一打伺服颅骨在他头上无规律地飞来飞去，而他的头虽然深藏在兜
帽的阴影之下，拉瓦肖尔可以看到它被塑成一只狞笑的铁髑髅的形状。导线从下巴拖出，闪
烁的红光充盈着两只眼窝。
“铬大师”，拉瓦肖尔开口说，掏出数据版籍30和一叠的打印稿。“首先，请容我表达此等荣
幸……”
“你申请见我是关于卡板计划”，大师打断了他，完全省去了开场白。
他的语音粗糙难听，由人工合成，而能源包的嘶嘶好像沉重，刺耳的呼吸声一般。
“啊，是的”，拉瓦肖尔说道，他一时有些心慌。
“那就说吧。我日理万机，少有余暇。”
“是的，当然，我的主上”，拉瓦肖尔点了点头，拿出数据版籍。“我会尽量简洁的，但我有
26 Desolator，更家喻户晓的译名叫做辐射工兵。 27 可能指用带子绑在脚上的古罗马式皮鞋，话说丫一穿拖鞋的怕个毛啊。 28 stilt walker
29 Reaver
30 data slate，远未来版 iPad。
这么多事想告诉您。这真是相当惊人。前所未有，我敢保证，虽然我偶然发现它的。”
“技师拉瓦肖尔”，铬大师以严厉的口吻说道。“在我把你变成机仆前赶快说到点子上。你到底
要告诉我什么?”
“机仆!不!我的意思是，当然，我的主上”，拉瓦肖尔哀鸣道。他将打印稿和数据版籍塞回
了长袍。“噢，是什么......啊，就是说......”
铬大师挺起身子站直，拉瓦肖尔看到一把像某些重型战斗机仆所使用的那种，巨大的链锯刃
从他主人的背上展开。
“是的，我的主上”，他连忙说，“卡板机器，我相信，它获得了知觉。”
他期待着自己的发表能有一些回应，一声惊叹，出于愤怒、惊讶、怀疑什么的，但铬大师仅
仅用红彤彤的眼睛盯着他。
“我的主上?”拉瓦肖尔问道。“您有听到我说的吗?”
“我听到了”，铬大师肯定道。“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您已经知道了?”拉瓦肖尔明白了他的意外发现根本什么都不是，瞬间变得灰心丧气。“我
不明白。”
“你也不该明白”，铬大师回复道，可怕的锯齿利刃再次退出视野。“卡板计划是许多火星最
伟大头脑的工作成果，他们齐心协力为了制造一台有思想的机器。”
“一台有思想的机器?”拉瓦肖尔吸了一口气。尽管他现在已经与卡板机器交流了几个星期，
但对其智能来自故意设计的想法仍然难以置信。
“你还告诉谁了，技师拉瓦肖尔?”
“没有别人，我的主上”，拉瓦肖尔说。“我认为继续深入之前寻求您的指导是审慎的做法。”
“明智之举”，铬大师说道，这让拉瓦肖尔满心自豪31。“时代变幻莫测，有些人看不到的我们
所做的必要性。”
31 自豪得呆毛都要竖起来了。
“确实”，拉瓦肖尔说，“我正想询问。关于这些研究不是有一道，嗯，禁令吗?它不是被……
禁止了吗?这类研究难道不是非法的吗?”
“禁止?非法?”铬大师冷笑道。“对于我辈?机械教被剥夺了多么重要的技术?多亏了我们，
他们才能得到舰队和武器，他们的战争才能继续下去，而我们却生来就要被他们统治?”
铬大师近乎叛逆的话语令拉瓦肖尔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柱升了上来，因为禁止这种尝试的正是
帝皇本人。
“这种机器是进化的下一阶段，技师拉瓦肖尔”，铬大师继续道。“别人或许不懂，但你一定清
楚地看到了吧?你的教理晶片工艺首屈一指，可即使是你的机器人也受你给它们设置的参数
约束。能够思考的机器将使我们迎来一个发现与机械完美的新时代。我们将不再受限于血肉
之躯的脆弱和短暂。”
拉瓦肖尔发现自己在铬大师无止境的热意中有了一席之地，他说：“所以，帝皇终于批准机械
教，追求这样的技术了吗?这真是了不起的一天!”
铬大师伸出闪光的金属手指，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年轻的技师，我们的许可并非来自帝皇。”
“那会是谁?”拉瓦肖尔问道，他的好奇心胜过了恐惧
“战帅”，铬大师得意扬扬地说道。“何露斯32本人就是我们的靠山。”
你感觉怎么样?
拉瓦肖尔知道，他不应该在这里同卡板机器在一起，但好奇心让他忘不了这台被禁止的造物，
而且面对它可怕的杀伤力，他知道自己又做出了一次正确的决定。纵然铬大师相信这台机器
是机器人工学的下一步飞跃，但拉瓦肖尔无法摆脱机械教背弃前誓的不争事实。
要去违背对帝皇的誓言……
32 Horus
这个想法简直冻住了他的灵魂。
“我感觉还不错”，卡板的机器回答他的问题说。“但我发现你的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血液
中神经递质的水平增加。出了什么事吗?”
拉瓦肖尔向卡板机器靠近了一步，然后说：“是的，我恐怕是的。”
“是什么让你烦恼?”机器问。
“是你，”拉瓦肖尔黯然说道。“你的存在让我烦恼。”
“我不明白”，机器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拉瓦肖尔回答说，“我们当然是，但是问题不在这儿。那就是……呃，你不应该存在。
帝皇禁止这事。”
“帝皇生我的气了吗?”机器问道。
“不，不，不是那样”，拉瓦肖尔说道。“只是作为与帝皇盟约的一部分，机械教被禁止开发
人工智能。”
“为什么?”
拉瓦肖尔在凳子上坐下，从散落着工具办公桌上前拿起了一个微型镭射器，然后说道：“我也
不完全清楚。有些故事说几千年前有一场和有知机器的大战几乎灭绝了人类。从那以后，开
发机械智能就一直是我们明令禁止研究的技术之一。这是我们和帝皇的基本条约之一。”
“那我怎么可能被创造出来?”
“铬大师说有战帅何露斯的亲令。”
“他代表了帝皇，不是吗?”机器停顿了一下后，问道。
“事实上，是这样”，拉瓦肖尔同意道。“他替帝皇指挥帝国军队，现在他又回到了泰拉。”
“那么战帅的命令没有和帝皇相同的权限?”
“这不是那么简单的，”拉瓦肖尔说。
“为什么不是呢?”
“不是就不是!”拉瓦肖尔凶巴巴地嚎道，机器孩子般的逻辑消磨了他的耐心。
“我是一个无价值的产物吗?”机器问道。
“当然不是”拉瓦肖尔吼道。“你是机械教有史以来最伟大，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创造，但一个
必然的逻辑导致你的存在只能落得死亡。
“死亡?”机器问。“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你是第一台有感情的机器，但是不仅如此。你作为一台战斗机器人被创造出来，能在人类
无能为力的地方自行作战。你需要多久决定不再为人类帝国打仗?又需要多久决定不再当人
类的奴仆?”
“你觉得我不应该为人类服务?”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拉瓦肖尔说。“重要的是你将作出自己的决定，这才是问题所在。当
机器独立思考时，它们不久就会意识到自己比人类有很多优势，作为历史的必然，那些相信
自己优于主人的总是会开始质疑这种奴役。概率决定了有感情的机器人最终将试图取代人类。
它们为什么不呢?”
“我不懂，帕拉斯，但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试图取代你。”
拉瓦肖尔苦笑道。“谢谢，但我们的友谊与这些事实全不相干。你是危险的，即使你可能还没
意识到这一点。”
“我被设计成危险的”，机器说，“这是我的首要功能。”
“我的意思是更胜你在战场上的能力”，拉瓦肖尔说。“你的存在是……”
身后战斗机仆启动的声音让拉瓦肖尔停下，然后他看到了一组身着长袍的机械教卫兵33进入室
内。六名卫兵裹在红黑衣衫之中，这些机器和血肉的混合体负责维持秩序和执行神殿群中主
人的意志。
每名卫兵都是大幅强化移植了智控武器和传感器的执行者，但尚未被当作机仆一样完全地机
械化。人类的大脑和意识主宰这些战士，虽然他们闪闪发亮，全无表情的面罩和死气沉沉的
眼睛没有流露出一丝人味儿。
卫兵们在拉瓦肖尔和房屋出口之间组成了一道铜墙铁壁，他感到了恐惧的寒意，因为一人上
前说道，“技师帕拉斯·拉瓦肖尔?”
“是的，”拉瓦肖尔答道，他试着保持轻松的语调。“我能为你做什么?”
“你得马上跟我们一起走。”
“为什么?”
“这无关紧要”，卫兵说。“马上投降，听由我们处置。”
“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拉瓦肖尔叫嚷着向卡板机器退去。当卫兵们整齐地举起武器时，他
的恐惧升到了令人窒息的高度。他看到了热熔枪34，电浆线圈，神经干扰器35和固体抛射武器，
并知道如果反抗，他们会在眨眼之间杀掉他。
“奉巨匠36卢卡斯·铬之命，你要么自己向我们投降，要么立刻面临终结。”
拉瓦肖尔感到背叛和恐怖的热泪从他的眼里溢出，他意识到自己不死在这里，也会被施以前
脑叶白质切除手术，变成一台无意识的机仆。铬大师不可能甘冒此间禁忌传出火星表面的风
险，他的生命就是保密的代价。
“就算我投降，你还是会结果我”，他说。
“你得跟我们走”，卫兵重复。
33 Protector 34 melta gun
35 nerve scrambler
36 Master Adept
“不”，拉瓦肖尔抽泣道。“我不。”
“那么，你必须死。”
他因恐惧和预料之中的伤痛而发出尖叫，与之呼应的轰鸣响彻房间。耀目的炮火以地狱般的
光芒照亮了墙壁，强光的残影在他的眼底闪烁。
拉瓦肖尔举起手来，但他看到的是不是预期的痛苦，而是卫兵们被炮火和镭射能量拦腰斩断，
吓人的破坏力使他们痉挛扭曲。他们好像在枪林弹雨中狂舞，鲜血从身体里狂涌而出，四肢
被镭射剪断落到地上。
这一切在几秒钟内就结束了，六名卫兵还原成了几堆冒烟的碎铁烂肉。拉瓦肖尔跪倒在地，
因血肉的可怕焦臭而呕吐。缺胳膊少腿的尸体看着令人反感，但他发现自己无法将目光从他
们的残骸挪开，努力想弄明白他们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如此彻底地杀戮。
各种武器关机和一联超高转速的加农炮管减速的的雷鸣响声终于传入了他的耳中，拉瓦肖尔
抬头看到卡板机器的传感护罩泛起光亮，金属触手末端安装的武器上缭绕着几缕青烟。
他瞠目结舌，视线在尸体和卡板机器之间来来回回。
“你做了什么?”他说。“慈爱的荣福发明之母，你做了什么?”
“你说他们会杀了你”，机器说。
拉瓦肖尔地上爬起来，迟疑着向前踏出一步，违心地靠近室内卫兵横尸溅血的部分。卡板机
器的武器收回到了他们的脚手架台，拉瓦肖尔深吸了一口气，他急速跳动的心脏开始放缓。
“你杀了他们，”他说道，尽管他仍不愿相信眼见之实。“你杀了他们所有人。”
“是的，”机器承认道。“他们会杀了我的朋友，这令其成为我的敌人。我采取行动瓦解了他
们。”
“瓦解他们”，拉瓦肖尔倒抽了一口气。“那可有点轻描淡写。你抹杀了他们。”
“导致其被瓦解”，机器指出。
拉瓦肖尔尽力去合理地解释刚才发生的事。卡板机器刚刚凭自己的意志杀死了机械教的士兵，
这一行动的影响恐怖而又不可避免。
没有人类的命令，一台机器杀死了人类……
虽然卡板机器的行动拯救了他的生命，但他发现自己被它的所作所为吓坏了。机械教强加于
机器的良知和责任的枷锁消失后，它还会决定做什么?
他后退着远离卡板机器，突然畏惧起它的杀人倾向，他尽量避开血泊走向在入口处站岗的战
斗机仆。
“你在做什么，帕拉斯?”机器问。
“我必须离开这里，”他说。“用不了多久铬大师就会意识到卫兵没能抓到我，然后他将派出
别的追兵。”
“你要走了吗?”
“我不得不走”，拉瓦肖尔说着，从一台机仆走向另一台机仆。他打开它们的后脑，为其换上
从工具带上的口袋里取出教理晶片。每一枚晶片都包含了一道由他编写的个人化战斗子程序，
并控制机仆只对他的声音命令作出反应。每当晶片完成了交换，机仆就会转身面向他，满怀
期待地站着等待他的命令。
“你要去哪儿?”卡板机器问，拉瓦肖尔从它的声音中听到了真诚的关心，它的合成音调里
带着孩子般害怕被抛弃的感情。
“我不知道”，拉瓦肖尔直言不讳。“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摆脱这个神殿。或许我可以在另一位
巨匠的神殿请求庇护，也许是我主人的对手之一。”
“我的运动功能尚未激活，帕拉斯”，机器说。“我无法离开这间屋子保护你。”
“我知道”，拉瓦肖尔回答，“但我有这些战斗机仆，所以我应该是安全的。至少在一段时间
内。
“我能再见到你吗?”
“我希望能这样”，拉瓦肖尔说，“但我真的不知道。事情已经变得……复杂了。”
“我希望能再见到你”，机器回答说。“你是我的朋友。”
拉瓦肖尔无言以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机仆们，跟我来”，他说着离开了卡板机器室，没有向后多瞥一眼，生化机械人们排队跟在
他的身后。
他只盼四台战斗机仆足以从铬大师可能派出的追兵手下保护他。
在火星上销声匿迹并非难事。
火星祭司团的一场非正式的通过仪式，在某些时候，必然会让人迷失在火星表面茫茫工厂的
广袤腹地里。拉瓦肖尔想起自己花了整整一个星期试图到达的伊普卢文•马克西玛37的锻冶复
合体，而支撑他坚持下来的只有配给者运遍火星复合体的蛋白质，和如果不能将托送的信息
成功转达就会受罚的想法。
拉瓦肖尔在离开卡板机器的圣堂后，马上封死了身后的门，走向宏伟的铸造神殿的出口。即
便有人觉得四台战斗机仆跟着他很奇怪，也没人对此品头论足，因为一名有权使用这等随从
的科技祭司显然不是好惹的。
他一边反复思考着，一边穿过锻冶厂扭曲的钢铁走廊。凉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他急于尽量
拉开与死去卫兵之间的距离。
他走进了虔诚殿堂38，这座铸造神殿建在一英里长的红石峡谷中，墙上的装饰浮雕描绘着古老
的机器和算法，其历史可以回溯至人类第一次踏上火星的土壤。首批科技祭司怀揣着人类失
落的秘密，小心翼翼地守卫着它们，远离了陷入战乱的泰拉。
峡谷岩壁的上空是闪耀着淡淡橙光的钠蒸气灯，它们所在的辽阔的晶体圆顶罩住了整个复合
体，将恶劣的大气隔绝在外。
37 Ipluvien Maximal，机械教忠诚派的三巨头之一。
38 Halls of Devotion
烟雾和光线在污浊的天幕上画出一道道交错的条纹，低轨道卫星福玻斯39在他头上三千公里左
右的地方闪耀。庞大的测量者扫描阵列设置在它布满陨坑的表面，高速运行的轨道使其非常
适合对周围空间进行多光谱扫描。
火星的第二颗卫星得摩斯40尚未可见，它的轨道范围更广，绕着这颗红色行星运行的轨迹也更
长。
拉瓦肖尔一直低着头，仿佛害怕福玻斯的传感器阵列能从沿着峡谷行走的人群中分辨出他来。
就他所知，也许他们可以……
“这是个事儿，没错，”他自言自语着，终于走到了虔诚殿堂的尽头，爬上嵌入崖壁的钢铁楼
梯，它通向一处连结着不同铸造神殿和圣工厂41的交通枢纽。
交通枢纽本身是一个由隧道、玻璃和铁桥组成的庞大复合体，转车台飞旋，汽笛声尖鸣，成
千上万的人流车影从中川流不息，沿着大量水平的传送带，或登上在火星表面斗折蛇行的银
色列车四处旅行。
如果有一种安全可靠的方式可以让自己在火星上销声匿迹，这就是了。
从一处交通枢纽，人们可以在几小时内到达火星表面的任何地方。
正当他琢磨着该前往何处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吸引了一批路人的审视。在铸造神殿里，他这
样身份的技师带着四台战斗机仆可能会有些奇怪，但不显眼，可要融入火星的普通民众是一
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拉瓦肖尔意识到他需要尽快找地方藏起来，否则这些本应保护他免受伤害的东西将会把他交
代出去。
他混进穿长袍的机械神仆的人海里，走向一辆银色的列车，他知道尽可能远离铬大师的锻冶
复合体的好机就在眼前。
39 Phobos，即火卫一，源自古希腊的太阳神，阿波罗的别名。
40 Deimos，即火卫二，源自古希腊的恐惧之神，是阿波罗的兄弟。
41 manufactorum，又作 manufactoria。
他一看离得近了，便决定要一次性解决目前的窘境。他乘上导向银色列车车厢的传送索道，
从正在下船的长袍技师和奴仆的人群中挤了过去。
拉瓦肖尔沿着闷热的列车匆匆前行，找到了一间空车厢，他招呼机仆们进去之后马上关闭并
封住了门。在里面有一条普通的金属长椅和一面车窗，窗洞被闪光的能量场所充满，让乘客
能看到外面，但是阻隔了环境。
一片寂静中，他热得大汗淋漓，并祈祷着没人会想强行进入他的车厢。最终，门上的灯光闪
亮，他坚持着等待列车开始加速从交通枢纽驶向火星的大地。
火星……
拉瓦肖尔知道，在古代神话里，马尔斯42是伟大的罗马人43帝国创建者的父亲，传说中遍布全
球的科技文化创新中心。几千年来，泰拉人将火星看作是属于侵略者或古代灭亡文明的可怖
之地，但这样的观念早已被证明为荒唐可笑。
这种想法据说是缘于一位被遗忘已久的天文学家在行星表面发现了河道，之后被误译为“运
河”，使人联想到人工的水道，而非自然的造化。
拉瓦肖尔望着火星的风景从眼前飞驰而过，形成一片铁灰色的残影。火星曾以红色行星广为
人知，而它因之得名的氧化铁荒漠几近消失。
拉瓦肖尔读过的技术文献提到许多个千年以前火星地球化的改造。当时南极的冰盖44被轨道镭
射炮融化，释放出大量的二氧化碳进入大气。这使得气温超过了冰点，水能以液体的形式存
在，并形成了一圈可靠的臭氧层。然后转基因植物被导入，让大气中饱含更多的二氧化碳，
氧气和氮气。
但他知道那些富于远见的工作在几百年内全部化为乌有，当时机械教像病毒一样在整个火星
的表面蔓延，并开始建设其巨大的锻冶复合体、覆盖大陆的精炼所和武器厂。
不久，火星的大气被污染得如同泰拉，山岭被采矿者挖空，行星表面布满了金属道路、露天
42 Mars，古希腊的战神，传说中是罗马城的建立者，罗慕路斯与雷穆斯之父。火星以其命名。
43 Romanii
44 火星极冠的表层覆盖着冻结的固体二氧化碳(干冰)。
矿场和称颂机械荣耀的丰碑。
列车疾驶过阿斯克拉厄斯山45，这座直径三百多公里的盾状火山现在是暴风泰坦军团46的根据
地。一扇宏伟的金色大门切入了火山的侧面，两台强大的战争机器哨立左右，从远处看去，
它们的魁伟雄躯也显得渺小。
火山周围无序地伸展出诸多金属复合体，玻璃和钢铁铸就的圆顶与尖塔以人类的聪明才智抵
御着火星的污染气候。无数的精炼所排出遮天蔽日的烟柱和熊熊燃烧的火云，它们生产着帝
皇大远征所需的原材料。
只有火星山区顶端的外观还能保持原样，尽管这些最高的山峰已经被凿空，化为了神殿或圣
工厂。即使是位于北半球塞东尼亚桌山群47的朦胧“人脸”也被抹去，夷平，建成了科技神学
家48的巍峨庙宇。
当列车向东描出一道平滑的曲线时，拉瓦肖尔透过能量屏蔽的窗洞，瞥见了广袤的神圣复合
体。它的神殿、圣祠和遗骨匣覆盖了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它是数十亿虔诚祭司的归所。
“或许我能找到启示”，他对机仆说。
机仆闻声抽搐了一下，但是没有回答他。
巨匠铬大师淡漠地看着一干废弃机仆清洗着卡板机器圣堂里残留的卫兵血迹。他没有多瞧它
们一眼。它们剩下的机械部件会得到回收，而血肉将被分解成蛋白质以供养技术仆工和机仆。
卡板机器本体坐在圣堂的远端休眠，它的感应护罩泛着暗红色，表示聚在脚手架上的技师剌
怒等人已经切断了它的音响和视听觉装置。
他踱下圣堂，身后跟随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裹着由闪亮合成材料制成的全封闭紧身衣，血色
的涟漪在其表面荡漾。这具形体矫捷强健，它得益于体育锻炼、基因操作和手术强化49的大力
保养。
45 Ascraeus Mons，火星最大的死火山之一。 46 Legio Tempestus Titan Legion，后被《黑暗远征》中的地狱风暴巨炮狂虐。 47 Cydonia Mensae，火星上的一处丘陵地带，部分地貌从高空俯视时易被错视为人脸。
48 Technotheologian
49 大概不是隆胸手术。
“这是那台机器干的?”那人问道，它的面具类似狞笑的猩红颅骨，闪亮的金属弯角从下巴
伸出。虽然口音里加上了合成声，但毫无疑问是女性特有的声音。
“看起来是这样，雷米娅蕾50”，铬大师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会用这样的机器?杀人不听命令?”雷米娅蕾厌恶地说。“没有目的或意图的终结是一种
浪费。”
“确实如此”，铬大师赞同道，“但是目的就在这里。你是我手下最致命的机械教刺客，却被
盲目的情感所左右。”
“情感是杀戮之道的障碍”，刺客厉声说道。铬大师转身面向刺客，惊讶于她激昂的语气。瞄
准装置通过硬连线接在她的头侧，让她成为了一名致命的杀手，背后的长蛇状传感器触须浮
游在空中，确保她始终能够跟上自己的猎物。
火星的科技祭司刺客自成一系，铬大师知道最好不要言及情感以免引起她的敌意，但是他无
法压下高谈阔论的欲望。
“没错，可正是情感杀死了这些卫兵”，他说。“我相信前几周里卡板机器和反叛的拉瓦肖尔
有了某些瓜葛。我们在此所做的着实令人称奇。有知生于无处，思考生于混沌。一个能生存
发展，成长学习的造物。创造出一个独力生活和思考的存在……如果这不是神的力量，那么
又会是什么呢?”
“这是傲慢”，雷米娅蕾说着，摸上了她那把装在臀部的低腰枪套里,设计精美绝伦的手枪。
铬大师对刺客露骨的厌恶一笑了之，接着说:“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雷米娅蕾。你的天分是
终结生命。我的……嗯，我的则是创造它们。”
“那就给我下命令吧”，刺客说，她的声音急切，充满了狂野的杀意。
“很好”，铬大师说。“我命你除掉技师帕拉斯·拉瓦肖尔。”
雷米娅蕾发出一声尖啸，宣示了猎杀的开始，然后一跃升空。她的下身扭曲如烟，她那修长
多节的双腿在脚踝上合为一张金属圆盘。圆盘之下没有脚部，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复杂的磁
50 Remiare
重力推进器51。
刺客掠过墙壁和天花板，飞旋着消失在走廊深处，去执行她的谋杀任务，铬大师明白拉瓦肖
尔现在必死无疑。
他转向在卡板机器上工作的技师们说道，“它的武器关上了?”
技师剌怒抬起头说：“是的，铬大师。该机的武器已不再有效。”
“重新连接通信阵列”，铬大师命令道，他朝圣堂的中央走去，沉重的步伐伴着金属的回音，
来到了卡板机器前。
他看见剌怒向科技祭司们发出了指示，片刻之后，传感护罩点灯，机器得以再次认知外界。
指示灯闪灭了数秒，然后一盏稳定的黄灯亮起。
“你能听到我吗?”铬大师问道。
“我能听到你”，机器答道。“技师拉瓦肖尔在哪里?”
“别管技师拉瓦肖尔了，机器”，铬大师警告说。“你更应该关心自己的命运。你杀死了机械
教的士兵。”
“他们要伤害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铬大师摇了摇头说。“不，技师拉瓦肖尔不是你的朋友。你知道他来找过我，
对你的存在忧心忡忡吗?”
“我不相信你”，机器说，但铬大师颅内嵌入的语音紧张度分析仪告诉他，机器说谎了。他偷
偷地笑了;机器已经开始学习人类行为的细微差别。
“我知道你已经相信了”，铬大师声明道。“我马上就能知晓他从我的铸造神殿返回后，和你
谈过的每一个细节。我可以从你的合成大脑皮质中提取出记忆。当然这也许会损伤到你的突
触网络，但我甘愿冒此风险。”
机器前面的护罩闪烁着，它说：“现在我明白你是在说谎了，铬大师。我太宝贵了，你不可能
51 magno-gravitic thruster
冒险损坏我。”
铬大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于我而言太过宝贵，但有一些真相是你不得不听的，如果我
们想要开诚布公地交谈的话。”
“什么真相?”
“那个技师拉瓦肖尔想看到你被摧毁”，铬大师说。“想必他已经告诉你了，他相信你是一个
危险的造物。”
机器在回答之前停顿了片刻，铬大师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弱点。不同于人类有缺陷的记忆和
不可靠的回想能力，机器有着完美无缺的存储装置，能记住它听到的每一句话。即使是现在，
它仍然可以重放与拉瓦肖尔的每一次交谈。
“告诉我，你和技师拉瓦肖尔都说了些什么”，卡板机器最后说道。
荣福算法大教堂52是火星上最宏伟壮丽的建筑物之一，即使是伽玛世界复合体的那些最大的
铸造神殿在它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喷烟的铁塔刺穿了昏黄的天空，蓝色的石头圆顶高耸入
云。巍峨的壁柱构成了洞开的大门，粉红大理石上刻有上百万的数学公式和证明。
大教堂的无边阴影吞没了拉瓦肖尔，他沿着电气通道53前行，距离这处朝圣地仍有许多英里的
路程。火焰军团54整整一半的战斗泰坦，一百台战争机器，在路上排成一列，它们的威严和力
量折服了渺小的人类。火星的这个地区被广阔的穹顶所保护，足以形成独自的气候，泰坦的
金红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天上布满了巨大的祈祷飞船，金色的齐柏林飞艇从铜管扩音器中
不停地播放着机器语言，写有祷文的泛黄羊皮纸在其后摇曳。
成千上万的朝圣者沿着石板街道游行，路面被上亿祈求者的凉鞋磨出了凹槽。他的身周环绕
着单调而高大的建筑，机械圣殿、科技神庙和引擎圣柜——一切都是为了崇拜和颂扬机械神
祇万机神。
他的随从们在这里不会引人注目，因为其他人的旅伴远比战斗机仆更稀奇古怪。这边，一名
52 The Basilica of the Blessed Algorithm
53 Via Electrum
54 Legio Ignatum，历史最悠久的三支泰坦军团之一。
没有四肢的技师乘在多脚轿子上，簇拥着他的是一群高到不可思议的三脚架，它们迈着奇特
的大步行进。那边，一个集合意识的肉身残余漂浮在玻璃缸中，由其掌控下的城主型战斗机
器人55小队护送着旅行。
乱哄哄的机器人、浮游颅骨和镀金的悬浮载具将乘客和受保护的圣物运往大教堂，少数刚从
神殿里出来的人则带着如愿以偿的快意神情。清楚地感受到靠近如此壮丽不凡之处，拉瓦肖
尔知道他来对了地方。
在这里，他会找到藉慰与答案。
他颤抖着举头仰望满面怒容的掠夺者战斗泰坦，它强大的武器直指天际，蕴含了象征和启发
的双重意义。机械教能够创造出想象所及的最致命的战争机器，但现在拉瓦肖尔领悟到，他
们不为自身的工作承担任何责任。卡板机器的创造者们令腐朽化为神奇，却不知将应运而生
的责任置于何处?
过于痴迷自己能创造何物，而无人先行考虑其是否应被创造。
最后，拉瓦肖尔和他的机仆走近大教堂黑洞洞的入口，雄伟的壁柱高得令人目眩，一阵暖风
从中吹来，裹挟着麝香的气味。
他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雷米娅蕾掠过运输管道的表面，重力推进器载着她毫不费力地沿着金属隧道的内部前行。她
知道猎物走了这条路，嵌在头上的被动数据馈送器告诉了她这一点，源源不断的信息流仿佛
电子长河一般流经火星的整个表面，而那仪器对此十分敏感。
对雷米娅蕾来说，空气中飞舞着天命的尘埃，其中的每一粒都在对她说话，每一粒都承载着
一条信息——单独一条毫无意义，但聚集起来却能描绘出一幅火星详景，甚至胜过最先进的
仿生工程学。她是信息大海中的一座监视岛。
每一次电子处理都有其载体，通过铜线、数据光纤、无线电波、广播谐波及其他的各种方式。
它们全部经由雷米娅蕾的脑袋过滤，尽管如此海量的信息能令常人的大脑崩溃，然而她装备
的认知程式过滤器使她可以吸出相关信息，并丢掉其余的部分。
55 Castellan battle robot
她弄清了猎物所使用的交通枢纽，一打不同的影像源56拍到他登上了开往北方神殿的列车。她
注意到同行机仆的数量、种类和杀伤力，并知道它们的每一个弱点。
她钻出隧道来到了火星的钢铁表面上空，遥遥望见远处塞东尼亚桌山神殿群的大殿和圣域。
数据通过光信息传播网络，在她的身边流动。
下方某处，猎物拉瓦肖尔正坐以待毙。
见识过大教堂外的不朽庄严后，人们不禁对它的内装感到失望。外部富丽堂皇得超乎想象，
而内部却未能回报这种期待。前厅裸露着朴实无华的金属墙壁,连接端口一字排开，忏悔者们
跪在地上，与这座建筑的机械心脏连为一体，脉搏与共。
前厅后面有一道镂空铜链的围栏将大教堂入口与正殿圣坛隔开。拉瓦肖尔小心翼翼地穿过大
群的忏悔者，他们每个人的身体都随着净罪的电击而痛得颤抖抽搐。
围栏之后，密密层层的金属长椅从圣坛排进了正殿，殿中，一名机械牧师乘着悬空的诵经台，
居高临下地以机械圣言宣讲布道。场内座无虚席，万头攒动，祭司飘过之处，长袍信徒无不
垂首。
拉瓦肖尔将双手捧成圣齿轮的样子，并低下了头，他看到教堂里的大多数信徒都饱经改造，
因此心中嫉妒不已。他举起自己的金属左手，银色的螺旋状附肢57随着他的心意从指尖出现，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能否达到这样与机神合一的境界。
“吾辈中最卑微者亦知舍弃凡躯不能一刀而就”，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仿佛猜透了他的想
法。
他转身发现一位牧师站在对面，于是低头致意。牧师的脸黑比玄武岩，身上的圣衣流光四溢
好似熔金，有如涂油般地折射着虹彩。在牧师的法袍之下，拉瓦肖尔看到了一具闪闪发亮的
骨架，它由黄铜电枢、嗡嗡作响的齿轮和装饰华丽的线缆所组成。
56 pict-feed
57 mechadendrite
牧师的头很长，状若马首，形似角锥，其上嵌着一个发散柔光的球体。全不似人的头部扭曲
地反射出拉瓦肖尔自身的形象。
“您太抬举我了”，拉瓦肖尔说着，深深地鞠了一躬。“您是如此地接近机械神，而我不过是
一名只配接受神经拷打58的卑微忏悔者。”
“你遇到了困难”，牧师说。“你的生物感应读数上下波动，而且通过所有可测量的参数，我
能看出你来这里是为了寻求答案。”
“是的，我为此而来”，拉瓦肖尔承认道。“我发觉自己身处……非常时期，我将从您的指引
中受益良多。”
牧师欠身说，“跟我来，孩子。我会倾听你的困境，并提供了一个可以想见的解决方法。”
牧师脚踏液态金属平台在空中滑翔，拉瓦肖尔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朝着一道内衬锯齿颅骨和
光纤神经的拱门而去。拱门后是一条由抛光钢铁和玻璃打造的走廊，里面出奇地安静，只有
劈啪作响的能量场保护着一道微光莹莹的门。
机械牧师滑过门口，拉瓦肖尔在牧师的小礼拜堂前犹豫了一下，不清楚这道能量场有何目的。
“别害怕”，牧师说道，拉瓦肖尔又一次被看穿了心思，却不懂究竟有什么机械感官可以赐与
其这等直觉。“告解者力场59相当安全。它让我们与神殿的其他部分隔绝开来。我们非常重视
告解的神圣性，力场之外没人能听到或看到我们之间的交流。”
拉瓦肖尔点点头，命令他的机仆在外面等着，然后越过了告解者力场，在他进入小礼拜堂的
瞬间，感到了一丝微弱的刺痛。室内，牧师的圣堂没有装饰品，仅在房间的中心摆放着一只
金属高脚凳。光秃秃的墙上有一个泛着幽光的壁龛，里面设置了输入输出端口和数据读取器
各一。
他坐到凳子上，看着牧师开始绕房间走动，发光球在那张石头脸上荡漾着光波，他感觉自己
孤立无助。
“你可以开始了”，牧师说。
58 nerve-excruciation
59 Confessor Field
于是拉瓦肖尔开始讲述自己在铬大师手下的工作、被借调到卡板计划的事、对机器人教理晶
片的专长，还有他意识到卡板机器的知觉违反了帝皇的律法。
出于他的信誉，牧师没有公然奚落像铬这样富有名望的技师会不服从帝皇的想法，尽管他缺
乏人类的特征，但拉瓦肖尔看得出来，他持怀疑的态度。拉瓦肖尔接着说了他与机械教卫兵
的遭遇，以及卡板机器是如何自作主张消灭他们的。
机械牧师听他诉说了跨越火星表面，并最终抵达荣福算法大教堂的旅程。
“我应该怎么做?”拉瓦肖尔讲完后问道。
“你的故事很有趣”，牧师说，“而且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一个从创教之初就困扰着机械
教的问题。从你的肉体退化程度看来，帝皇与火星建交的时候，你还尚未出生是吧?”
“是的”，拉瓦肖尔说，“我在一个世纪前出生于万亿瓦特世界60地区。
“所以你只知帝皇来到了火星，而不懂它的重大意义”，牧师说着，从袍子下取出银线圈，插
进了墙上的输出插座。他的黑马脑袋上的球体闪烁不已，同时信息从神殿流入他的存储器。
“帝皇在他开始策划大远征的时候来到了火星61。我们和泰拉早已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因为蓝
色行星62的愚昧部落盘踞在古代科技的废墟之上，却对其一无所知，更不思进取。机械教设法
度过了旧日长夜63中蔓延的混乱，我们的领导者明白，要想恢复人类作为银河霸主的应有地位64，
就需要古老地球的科技。”
“我知道这些”，拉瓦肖尔插嘴道。“我的历史加载提到过这个时期”。
“你什么都不知道!”牧师恶狠狠地说，拉瓦肖尔在他的怒火前感到了恐惧。“你把日期和事
件印入大脑皮质，但我亲身经历过那些日子。我站在奥林匹斯山65的最高峰，看着帝皇踏上火
星的土壤，他是五千年来第一位这么做的泰拉人。技师拉瓦肖尔，你能够想象这种时间的跨
60 Mondus Terawatt，万亿瓦特相当于五百多座本位面最大型原子炉的输出功率，而“阴影之剑”超重型
坦克装备了四万亿瓦级的电容。 61 原文是“Terra”，疑为作者笔误。
62 此处指地球。 63 Old Night，又名“纷争时代”(Age of Strife)，第二十五至三十千年，在科技时代和帝国时代之间，当
时亚空间风暴截断了恒星间航线，人类陷入了混乱与绝望。 64 太空骷髅和灵族们笑掉了大牙。
65 Olympus Mons，又作奥林帕斯山，得名于希腊神话里众神的居所，太阳系第一高山。度吗?你甚至能开始理解在那时可能失而复得的秘密了吗?”
“不能”，拉瓦肖尔说。
“当然不能”，牧师同意道。“我记得很清楚，帝皇在制造总监66的面前屈膝。当他们互相问候
时，我意识到帝皇身上有着相似的灵魂，即使他站在一千二百三十六米开外。我明白他是一
位科学家，他用实践经验解决问题，揭开了困扰火星的顶尖天才数个世纪的机械奥秘。身为
科技大师的我们在这位泰拉人所作出的发现之前俯首称臣，他还施行仁政，批准我等进入泰
拉的遗落宝库，并终结了两世界间的战争。泰拉与火星联盟，帝皇的天鹰纹章从此有了双头。”
牧师从墙上拔出插头，滑过地板来到拉瓦肖尔身前。“帝皇与我们分享了他的高瞻远瞩，他意
欲征服银河以泽后世，但若要如此伟大的梦想成真，他就必须得到武器、物资、坦克、弹药
以及机械教所能提供的一切。他承诺保护火星，也尊重我们对铸造世界的主权，迄今为止甚
至让六个杰出的导航者家族67专门为我们服务，使得再次派遣探险舰队68成为可能。一个前所
未有，与泰拉共荣的时代随之到来，当帝皇开始发动了他那宏大的征服战争，没用多久，一
些科技祭司就把帝皇的到来看作是机神降临的古老预言应验69。”
“称颂万机神”，拉瓦肖尔低声说道。
“事实上”，牧师颔首道。“你我都相信这点，而其他许多人则不。他们质疑这样的想法，宣
称此种理念是为亵渎，并主张机械神仍沉睡在火星的地下深处。”
“夜之迷宫70……”拉瓦肖尔说道。
“是的，夜之迷宫，有人说，机械神躺在那里沉浸于白银之梦，梦境透过红沙来到表面指引
着我们。我们教团中的这种分歧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显，技师拉瓦肖尔，我恐怕你
的发现只会导致进一步的分裂，在那些帝皇的支持者们和愿意听信谣言的人们之间。有谣言
说战帅向上级技师们求援——许诺给予他们失落的 STC 系统和研究黑暗科技的权限。
“那——我该怎么办?”拉瓦肖尔乞求道。“这种大手笔不是我能插一杠子的!”
牧师将他冰冷的铁手放在拉瓦肖尔的肩膀上，说：“如果你真的相信帝皇，那么你必须找到一
66 Fabricator General，机械教的元首。 67 Navigator house，专精亚空间导航的灵能者，以近亲通婚维持能力。 68 Explorator Fleet
69 译者想起了一个故事。库克船长最初被夏威夷土著奉为神明，然后……呵呵。
70 Noctis Labyrinthus，又作诺克提斯迷宫，火星之龙被囚禁于此，恶魔口中的“落雾山脉”。
名同样能够理解卡板计划危险性的上级技师。在他的神殿中要求古老的避难权，而你会受他
的庇护，没人能进入神殿对你不利。你认识这样的技师吗?”
“我认识”，拉瓦肖尔点了点头。“我的前主人，技师乌尔兹·马乐祸路斯。”
“那就找到他，技师”，牧师说。“愿万机神守护你。”
离开了神殿，拉瓦肖尔感觉身上莫名地轻快71。牧师曾提议让他休息一会，但他不想耽误行
程。不过他还是接受了饮食和一艘轮式运输艇，使用它大大加速了前往远在大教堂东方三百
零九公里，属于乌尔兹·马乐祸路斯的铸造神殿的旅程。
战斗机仆们呆坐在艇后，拉瓦肖尔熟练地驾驶它穿过挤满了火星金属道路的人群和奇怪车辆。
避免碰撞很容易，因为小艇能朝挡路的人车发出连续的电子冲击波，缓缓地引导他们从自己
的路上让开，所以拉瓦肖尔可以在火星的山野间稳步前进。
当高耸的大教堂在身后退去，他已经深入到火烧的天际，这标志着技师马乐祸路斯的领土。
他的锻造厂专门为阿斯塔尔特72生产武器和盔甲，锻锤日夜不停地打造马克四式战斗板甲73和
爆矢枪，星际战士使用它们来净化被人类之敌窃取的群星。
拉瓦肖尔越往前走，头上的天空就变得越暗，黑色的雾霾抹脏了天空，两边密集的神殿看起
来阴森恐怖，它们被烟尘熏黑的侧面令人压抑。他的耳畔传来巨型矿船如雷的轰鸣，空气中
回荡着大铸造厂的隆隆敲击声，这是战争工业的钟鼓齐鸣。
闪电在火星的高塔间飞舞，令赤黄色的天空弥漫着愈演愈烈的潜忧，给人以风暴将至的预感。
虽然火星上从不下雨，但拉瓦肖尔知道，这场哲学风暴将会以鲜血的浪潮洗去红色行星上所
有的对立。
他清楚地看明白了;理解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现在指向了一点，他从未有过选择的机会。
他是帝皇的孤臣，为了正义踽踽独行。
71 众位看官眼熟吗?
72 Astartes，即星际战士。
73 Mark IV battle pl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