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水形物语> 32-34

32-34

32

莱妮从他身上看出了一股野性,内心十分喜欢。长久以来,他最蓬勃的精力都花在雨林那件事上了,但在巴尔的摩的生活,却比执行军事任务更岌岌可危。她需要时常提醒他这一点。蒂米关于时间胶囊的问题把理查德撞出了日常轨道,而他回答得非常棒,还像个父亲那样给了些建议。莱妮知道,她要做的就是给他时间而已。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做好准备,跟儿子聊聊那条石龙子的事儿,告诉他该怎样做个好人,因为理查德自己就是个好人——除开他的工作,除开他对霍伊特将军的忠诚,除开一切。她几乎可以肯定。
进步的女性杂志教导她不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奖励,可她们知道什么?那些作者和编辑里面,可曾有谁的丈夫被扔进双重地狱还能活着回来?可以如何,可以这样,她希望他们的性生活能告诉他这个。我们可以幸福,可以正常。身处其中时,也许她也能如此说服自己。也许她在克莱因&桑德斯广告公司上班这件事用不着保密多久。也许,如果进展顺利,当他紧紧抱她,自己意乱神迷、头脑发热,她就会立刻坦白一切。也许他还会为她感到骄傲。
然而,他的狂野并没有持续多一会儿。理查德觉得自己的身体不雅时,就很容易尴尬,从衣服重重剥落,到笨拙地压上她的身体,他已经又变回了眉头紧锁、令人生畏的样子——自从他从亚马孙回来就一直这样。她故意做出意态凌乱的样子,睡衣半敞着,一只手插在乱蓬蓬的头发里,另一只手抓着被单。可他却像是一副肉身活塞、一件办事儿用的工具,像注射器似的直筒筒地进入她的身体。他干巴巴地推进,从开始就是中等匀速,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可还是有什么不同,肯定有。她用双脚攀上他的背,手指紧捏住他的上臂,然后挺起自己的上身。这不是因为感觉有多好,而是为了让两个人的身体都动起来。其实她只要不骗自己,就仍然有机会换个新角度思考,明白眼下这件事以及他们婚姻中更大的问题,都尚待解决。
这需要精力和投入,她有点分神,直到她感觉到了理查德放在她脖子上的手的温度。她小心翼翼地慢慢睁开眼睛,免得吓到他。他的脸红红的、湿湿的,他的眼睛也湿湿的、红红的。他盯着她的脖子,拇指从两侧抚向颈窝。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但想要鼓励他。
“真好,”她轻声说,“再摸摸。”
他的手向上滑,滑过她的下巴,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平静松弛覆上了她的嘴。她觉得有湿漉漉的东西顺着自己的脖子往下流。嘴巴被压着,关节很硬,她能感觉到绷带裹着的结婚戒指。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并不想伤害她,他并不想捂死她。那湿漉漉的东西在她的嘴唇上聚成了小小的一洼,她尝出了味道。她不敢相信,又尝了一下,然后猛地摆头,从他的手掌下挣脱。
“宝贝,”她喘息着,“你的手流血了——”
但他湿乎乎的手又捂住了她的嘴,这就是他想要的——他要她噤声。他加快了速度,床垫里面的弹簧发出刺耳的声音,床头板以出人意料的节奏砰砰撞响。她抿住嘴唇,不让血流进去,她用鼻子呼吸,暗暗跟自己说能坚持到他完事。这就是她想要的野性,而且还是更高层次的野性。有的女人就喜欢这种。她看过很多冒险杂志,封面上都是无助的女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被那些人猿泰山似的男人扔来扔去。也许她也能学着喜欢这一款。
他的身体开始急推猛拉,手滑开了,莱妮强迫自己抬起了头。理查德不再去看他在她脖子上弄出来的那两道血迹了,他的头向后扭,看向衣橱,脖子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她感觉到他的大腿抵着自己的大腿,颤抖着。她的头又落回枕头上,脖子两侧的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这真是太奇怪了,衣橱里有什么好看的呢?根本没有,只有几双皱巴巴的旧高跟鞋而已。

33

埃莉莎并不是每天晚上都能想办法进入实验室。而这些天,她进去了,手上拿着鸡蛋,却发现那生物不在水池里,被转入水箱了。她觉得心都碎了。这一幕让她从自私的兴奋中清醒过来,提醒她,F-1里根本没有快乐,真正的快乐。是,水池比水箱好,但什么比水池好?什么都比这更好啊。世界上有的是池塘和湖、小溪和河流、海和大洋。这些夜晚,她站在水箱前,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比那些抓捕他的大兵、关押他的科学家要好一点儿。
她能确定的一点是,那生物能感知到她的所思所想,哪怕是隔着金属与玻璃。他身体发出的光亮溢满了水箱,那些颜色如此浓烈,看上去他仿佛在熔岩或铁水或黄色火焰中游弋。埃莉莎担心这样的情感预示着重重严峻的形势,她是不是让他活得更艰难了?在往舷窗里看之前,她先止住了沉重的泪水,然后用最平静的笑容掩盖住了颤抖的嘴唇。
他在等她,在舷窗另一边兜着圈子。他一看见她就又是扭动又是翻滚,比画出他最喜欢的词——你好、埃——莉——莎、唱片,手指间跃出了一串串水泡。她不知道他被锁在水箱里还能不能听到声音,破碎的心简直被这念头碾成了粉末。他想让她放唱片,他听不见,但那样能让她快乐,而他也就快乐了。
于是她走向摆放音频设备的桌子,因为离开了他的视线而松了口气:这样他就看不见她颤抖着抽泣了,也看不见她用胳膊擦掉眼泪的样子。她放上一张唱片,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才回到水箱的舷窗边。他敏锐地眨了眨眼睛,检查真假似的打量着她,然后一跃从水箱的这边游到那边,仿佛要让她好好看看他有多英勇。
埃莉莎笑了起来,给了他最想要的回应:一只手平举到肩膀那么高,另一只手只抬到腰部,用鸡蛋代替舞伴,随着音乐跳起华尔兹。她绕过拴着钢铁脚镣的水泥柱子,绕过摆放锋利器具的桌子,好像它们都不如那些笨手笨脚的舞者跳得烂。他很开心,因为水箱里散发出了淡淡的紫色。过了一会儿,她已经熟悉了舞池,于是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握住的是他冰凉、长着爪子的手,和他强壮、覆着鳞片的腰。

34

埃莉莎没注意到有人进了实验室,也许是因为《星尘》这首曲子的节奏很迷人,之前她觉得不安,还把音量调得比往常更大了。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她的耳朵已经习惯了深夜里种种具体威胁的声音:科学家在口袋里翻找钥匙时呆板的咔嗒声,或走廊里经过一队保安的脚步声,而这种声音是她没听过、没防备的——一个了解那生物高度敏感的视觉和听觉的人。埃莉莎迈着舞步,徜徉着,跳着华尔兹,而那生物身上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变成了忧虑、粗糙的黑色。他向埃莉莎发出了警告,可埃莉莎正幸福地闭着眼睛,完全没有留意到。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