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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d, Hard Silver 坚冰冷银

一个美貌的少女站在巴拉托克(Baratok)山的西坡上,她似乎迷失了方 向,看起来仿佛刚从长眠中被唤醒。她下方和右手边的山麓都相当荒凉,散布着 一些土坑、建筑尾料和工人的窝棚,它们标志着富饶的银矿的所在。另一边则是 广袤的泰普里希森林(Tepurich  Forest)外沿。向前,瓦格纳湖(Wagner Lake)躺卧在山脚下,水波轻轻拍打着湖岸,湖边上就是当权者的官邸,还有 鳞次栉比的村落、牧场和农园。
这景色本该让她满心欢喜,因为在很久以前,耶茨拉(Jezra)曾是瓦格 纳家的继承人。她能看到的一切都属于她。但是现在,一道可怕的诅咒让她与亲 人、家园天人永隔。
她哀伤地凝望着萧瑟的秋景。今年的雪早早拜访了巴拉托克山;甚至在树 叶落光之前,矿上和森林里就堆起了厚厚的一层雪。月亮已经升到了天顶,反射 着野性的苍白之光,照亮了耶茨拉银色的长发和诡异苍凉的双眸。
她沐浴在珍珠般的光芒中,身上散发出不自然的光亮,尽管身穿昂贵的兽 皮边外套,她却一直冷得打颤。痛苦扭曲了她精致的面容。为什么她要被迫在这 严寒的天气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为什么她从来都看不到春天和夏天?为什么她 就得独孤一人,无亲无友?还有,为什么不管她穿得多厚,都不觉得暖和?—
—就好像许多冰做的小刀直插她的骨头,这残酷的刑罚从没停止过。 突然间,她的注意力被下方森林里一点微弱的闪光所吸引。针孔般纤细的
光曲曲折折地由南向北,朝着银矿缓缓前进。
火把!有人打着火把在林子里赶路!
 
惊讶了一阵之后,耶茨拉想起,今晚是矿工们在山上过夜的最后机会了, 下回就要等来年春天了。举火把的人大概是工人们的家眷,他们急着跟住在山边
 
 
窝棚里的父兄团聚。对巴罗维亚人(Barovian)来说,住在外面是很少见的,不 过她能理解,分开那么久之后,人们与亲人相聚的愿望是多么强烈。明天,重聚 在一起的数家人会返回村里。矿工们会从那里将一个季度的劳动成果运送出去—
—用一辆满载着精炼银的驴车——送到当权者的要塞去。在瓦格纳家的土地上, 这种范式已经持续了好几代。这些她记得很清楚。
耶茨拉心底的饥渴被点燃了,那种饥渴就像那永恒的寒冷一样折磨着她。
她渴望听到声音,渴望感觉另一只手的触摸,渴望感受人体的温暖…… 温暖! 想下到森林里还要走很远,可是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她达到目标。在雾气
和月光的环绕之下,她开始走下巴拉托克山。
 
 
* * * * *
 
 
在一条狭窄曲折的兽径上,五个雇佣兵和一个混血的维斯塔纳女人正在向 上攀爬。参天大树遮挡在头顶,光秃秃的轮廓在朦胧的月空下摇摆着。旅人的火 把投映出摇曳诡秘的阴影,周围黑暗里藏匿的生物都吓得尖叫起来。镶了霜边的 灌木丛和落叶堆里,一阵浓密的雾气像蛇一样爬过,遮盖住了陡峭的山路。
“他怎么能看得见在往哪走呢?”一个雇佣兵说,偷偷摸摸地指着队首英 俊的黑大个。
“还用问?”最年轻的战士嘟囔着答道,“还不得感谢那把该死的魔法宝 剑,他现在看东西就跟狼啊猫啊似的。”他的语调酸酸的,然后他补充道,“因 为那玩意,他的本事都快赶上神仙了。”
“啊,可是这次上山他可全靠这个吉普赛人领路。她到底可信不可信啊?
毕竟是亲眼见他杀了自己的外甥。” “可信,就跟他用来控制她和我们所有人的魔法一个样。” 他们放低了声音,但是作为队长的汉斯·埃克尔特(Hans Eckert)领主
还是听到了。他突然停下来,一扭头。光是他高大的身材就足以让这些手下人胆
寒。“你们不能少贫点儿,多走点儿?”他发令道,“让人看见,还以为我们是
 
 
第一次侵入敌境呢。对抗特格兰(Teglan)的军队还有德西罗(Dessiro)的疯 子军的时候,我带领的那些引以自豪的杀人魔鬼都哪去了?那时候你们可没这 么胆小。”
“这个……这不一样,头儿。”最年长的战士说,“时间地点都不一样。”
有一阵英俊的大个子露出相当冷漠疏远的表情。“是的,不是一个地方了
……”然后他重新将目光转回到他的手下身上,抱怨起来:“原来你们可不会 去听说书人的胡侃。在岔路的酒馆里我就告诉过你们,别去理那个恶心的灰胡子。 他警告我们说有怪物,我们遇见了吗?”
“那……那个什么狼的玩意,我们刚出发就跳出来了。” “你是说狼人吧。”汉斯用轻蔑的口吻纠正道,“那只死狼人。你们都看到
我用剑把它砍倒了。老天,它叫得多惨呐!再看你们,有人受伤吗?那头人狼碰
到你们的汗毛了吗?没!巴罗维亚的其他怪物也不能,只要我拿着这个。”他爱
怜地抚摸着宝剑的银柄头。 他身边站着吉普赛人,双眼闪出仇恨的目光。“妖法师!”她喊道,“要
是我能联系上我的族人,他们会通告伯爵你到了这里,他会把你消灭的!”
 
“你的族人,丽瑟(Lisl)?”埃克尔特的嘴弯成了微笑的模样。“可是 混血的吉普赛人是没有族人的。维斯塔纳部落把他们都赶出去了。不是吗?你那 个愚蠢的外甥都告诉我了,他干得有用的事还真不少,不过我还是用他的血洗 了我的宝剑。”
她手捧心口,急促地喘着气。“噢,塞贝斯提恩(Sebestyen),可怜的塞
贝斯提恩……”
 
“最好感谢我奴役了你,不然你就得去那不起眼的破墓里跟他就伴了。” “给她留点面子行吗,大哥?”最年轻的雇佣兵激动地喊起来,“别再折
磨她了!”
大个子冰冷的目光转到了他的方向。“哟!有人路见不平来当丽瑟的护花 使者了。还是说你改当道学家了,嗯,维尔姆(Wilm)?你跟她学得都太慢 了。”汉斯运用起魔法武器的能力。一阵熟悉的感受攫住了维尔姆和吉普赛人, 他们被紧紧束缚住,同时两条隐形的鞭子抽打着他们的身体。鞭笞没有留下任何
 
 
痕迹,但是那疼痛却异常真实。另外三个雇佣兵吓得一缩,他们记起了以往的经
验,类似的惩罚也曾降临到他们身上。
两个牺牲品四肢颤动着,四目圆睁,默默祈求着宽恕,汉斯一见此情哈哈 大笑。最后,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放开了受到责罚的人,然后苛刻地告诉他 们和其他雇员:“我警告你们:不要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不管是谁——快 走!”
由于刚才的处罚,丽瑟还寒战不已,她蹒跚地沿小路向上爬。她的主人并 没有回头确认,他的弟弟和其他人是否跟上了;根本没必要。
汉斯·艾克尔特队长身上穿着羊毛、皮革和金属拼接的外套,与此相同, 冷酷无情也是他外表的必要组成部分。跟他的手下一样,他也是全副武装,然而 其他人带的武器跟他的宝剑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它的边缘及其锋利,还附有巫术 之力,这些能力已经帮他砍倒了无数敌人——还包括刚才的一个狼人!
他大步紧跟在吉普赛人身后,他的思绪飘逸到几分钟前,维尔姆毫无成效 地爆发了一次。愚蠢的维尔姆,真是个理想主义者!因为忠于童年的誓言,在迄 今为止的佣兵生涯里,他一直都是他兄长手下最忠诚的副官。尽管兄长与日俱增 的恶毒行径让年轻人越发反感,他却从来没有违背誓约。而现在他想做也做不到 了;那把剑上有令人驯服的法术,它用不可见却又不可破的锁链牵绊着他。不管 维尔姆如何暴怒,或是他的意识如何抵抗,他都无法反对他的主人,只得按照 汉斯的决定四处奔走……
也或者不是他决定的……
队长的笑容慢慢消失。作为佣兵首领,他赢得了丰实的声望,因为他从不 计较多洒几滴血,而且也从不问雇主的理由是否正当。他积攒了大量的战利品, 在雇佣过他的国王皇子们中也拥有相当的影响力。
后来他在一座城堡的废墟里遇到了一个快死的法师。那个死灵师的双眼已 经开始模糊了,他把艾克尔特队长误当成了战斗中被杀的一个学徒。法师留下遗 言,把一柄附了魔法的宝剑和它的众多秘密托付给汉斯。
这位队长第一次使用法术,就迫使他的亲信们——维尔姆和其他三个老佣 兵——终生遵守他的命令。它还能保护他在睡觉时免遭暗杀。之后他还用奥术法 盾把宝剑遮蔽起来,以免在他发开出它的全部潜力——那必然是极为可观的—
 
 
—之前就被敌对的法师盗走。 他谨慎地进行着他的研究,一点点发现了这把宝剑的魔力限度。每次征服
新的土地,每次推翻敌人的政权,每次揭示出宝剑的新能力,他都变得更加自
信。假以时日,这把惊人的武器将把财富、奴隶甚至可能是王座送到他的掌握中, 只要他能保持耐心,别变得莽撞无谋。而事实上没有人会骂汉斯·艾克尔特没脑 子。
在这把剑的协助下,他慢慢地,结结实实地在向上爬。精明、算计、不择手 段,他正接近高处。不出一年,那些曾把他当做雇佣者的国王们,将对他俯首称 臣……结果他的荣誉之梦在无法穿透的迷雾中香消玉损。
前一个瞬间,他还正打算占领一座重要的要塞,屠杀里面的住民,然后随 意掠夺。这次征服战将保证他的政治力量更迅速地攀升。
可是一场诡异的烟雾把汉斯、他的三个老兵、维尔姆和大军分开了。等雾消 了,这五个人发现自己来到了叫巴罗维亚的异域。
刚开始汉斯还深感不安,呼唤他的宝剑帮他们返回来路。完全无效!他的 世界和这个世界间的传送门没有出现。邪恶的神祗和某些比剑上的更强大的巫术 阻塞了他逃亡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发生呢?他辛苦赢得的所有财富和影响力都被留在了这鬼雾的 另一边,他却碰不到它们!他是个天才的雇佣兵,可是反而作茧自缚!汉斯对 着面前的问题冥思苦想,沉思多日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失败。
看来似乎没有出路。因此……假如他想活下去就得适应这里。这里,事实上, 算是敌占区,他必须去认识它。尽管维尔姆对他残害无辜的行为义愤填膺,汉斯 还是从几户农家和若干旅者嘴里撬出了不少东西,并把他们的肉体赠给了食腐 者们。他了解到巴罗维亚栖息着多种奇异且致命的生物。而那股困住他的迷雾并 不罕见;在这个国度里,那样的雾随处可见,大家都对它敬畏有加。
雾关闭了炼狱之门,财富和名望都被挡在了外面,有了它们,汉斯和他的
随从们本来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最后他们堕落成了强盗,而且总是故意留下证据,表明这些偷盗谋杀的勾
当都是变节的吉普赛人做下的。维尔姆自然不齿于这类卑劣的行径,虽然受兄长
 
 
的法术所迫,他也不得不参与其中。 其实在心里,汉斯也愤懑不已。他本来是个雇佣兵首领,是个有远大目标
的男人。自贬身份去干低等的杀人越货的活计,让他觉得丢脸!
 
他必须要逃离巴罗维亚。如果他不能返回自己原来的世界,就要寻找这个 世界里的其他国度——那些在艾克尔特队长完美的征战艺术下,能顺利降服的 国度。一等他跑出冯·扎罗维奇的雾罩之地,汉斯也许就能创造出他自己的领地。 财富是一把钥匙,而在眼下,他的唯一愿望就是攫取足够的资金来圆自己的梦。
当他第一次遇到丽瑟和她外甥时,他还没有预见到这两个混血吉普赛人对 他的价值。不过几杯李子白兰地酒就让塞贝斯提恩松了口。他开始自卖自夸地讲 述起他的伟大计划,他要从瓦格纳银矿盗走全年收获的银条。汉斯立即发觉了他 那笨拙计划里的数个破绽。他知道应该怎么用他的魔法宝剑来修正它。最终的结 果将是个杰作!
酣醉中维斯塔纳人慷慨地邀请他的新“朋友”成为同伙。不过,汉斯可不
打算分赃。由于拒绝汉斯全盘接手,塞贝斯提恩丧失了生命。 又悲又怕的丽瑟轻易地就被驯服人的法术所俘虏。在巴罗维亚,尤其是这
座山上,她成为了一个非自愿的土著向导。一旦汉斯拿到了财宝,安全地跨过了
边境,她就会改为他提供肉体服务。之后如果她没法取悦汉斯,她就得跟外甥一 个下场。那是无关紧要的损失;他随手都能俘获一大片女人。
赛贝斯提恩安排的行动值得艾克尔特队长动用他的天分:整整一个季度的 精炼银产品。一想到这,他就手心痒痒,他非常渴望攥着那些可爱的银色金属, 那是他未来的私人王国的基石。
汉斯国王!他喜欢这个叫法,不久它就要成为现实了!道路开始分叉,有 些岔路很让人摸不到头脑,有时拐来拐去到了死路。他高举着火把,在黑暗中试 探着,艰难地沿着主路前进。“离营地还有多远?”他问道。
丽瑟在他严厉地声音下紧绷起来:“我……我不知道。”
 
 
他凶狠地抓过她的手臂。“骗子!你外甥都知道。可是他在酒馆那张脏桌子 上给我画的地图被酒泡了,跟他的脑子一样变得稀里糊涂的。赛贝斯提恩吹牛说, 吉普赛人对这个国家里的每条小路都了如指掌。证明给我看!”
他用力朝外推她,她差点摔倒。维斯塔纳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边揉着疼 痛的胳膊,边用围巾边抹着眼泪。
现在在他们周围,树林渐渐稀疏下去,低矮一些的变种取代了山下的参天 巨人。透过草木围墙的间隙,旅行者们看到了一片空地,一大片冰冷的荒地,浸 润在病怏怏的月光里。
“希望俺们离他们矿不远了,”一个佣兵气喘吁吁地说,“咱想走过去杀 他们坑工人,银子拿走。”
“省口气吧。”维尔姆简洁地说,嫌恶地瞪着他嗜血的战士同伴。“谁知道 他还要让我们爬多远。”
不过,实际上,没走出五十步,他们就到了寻觅多时的营地。五个旅行者 谢天谢地,瘫倒在古老的火坑周围的石凳上。只有汉斯依然精神,预想中的美事 支撑着他。他走到空地的最北边,看着外面的荒原。没多远就是矿工们的窝棚了, 夜里锁得严严实实的。他邪恶地一咧嘴,握住了宝剑。丽瑟和其他人紧张地望着 他,他们能感到魔法在凛冽的空气中弥漫。艾克尔特对他的成果很满意,转过头 来说:“捡点燃料。把火生起来。”
“这样我们不会被山坡上那些人发现吗,头儿?” “不会。我们的火把也不会被发现。我用意念让那些矿工看不到听不到门外
发生的任何事。所以就别找借口偷懒了。动起来。”
 
他们抱怨着照做了。等坑里升起了火苗,他们又开始抱怨背包里的奶酪太 硬,肉太干。汉斯怒气冲冲地用剑引来两只肥兔子,把这些无助的猎物串了起来。 佣兵们总算满意了,把这顿野味收拾好、烤熟、淅沥呼噜地大嚼起来。
维尔姆和丽瑟吃得很少,而且坐得离大家很远。他们紧握着手,向彼此投
 
 
去同情的目光,相同的奴役之身和对奴役者的憎恨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一阵冷风 从头顶嗖嗖刮过,吉普赛人张口开始浅吟低唱。悠扬的旋律给这些凶残的佣兵带 来了片刻的休息。就连艾克尔特队长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是什么歌?”等她唱完他问道。 “雷吉娜迪佳愁14。”
他做出一副苦脸。“冰雪女皇(The Ice Queen)?那个荒诞的维斯塔纳传 说,说的是一个游荡在这座山上的美女鬼魂?”
“耶茨拉·瓦格纳不是个传说。”丽瑟斩钉截铁地说。“很久以前她被埋在 了雪崩里。她被可怕的严寒折磨着,所以她的灵魂还漫步在巴拉托克山上,漫步 在这片土地上,寻找着驱除寒冷的方法。要是她碰到你的话……就是死。”
老兵们都听得目瞪口呆。不过汉斯啐了一口痰。“荒诞!”他重复了一遍。 “谁看见过这个冰雪皇后?你?要是她这么吓人,怎么会有人见到她还能活下 来讲这个故事?”
丽瑟耸耸肩。“我说的是她碰了你你才会死。有些人看到她了,但是在她近
身之前就跑掉了。后来他们回来,看到倒霉的同伴都被冻死了。” 他的笑声回荡在空地里。“你们这些迷信的巴罗维亚人,莫非就想不出其
他法子把人冻死?要是一个白痴呆站着看雪里的海市蜃楼,结果血被冻住了,
那也不能证明有幽灵啊。”在他的解释之下,佣兵们大受鼓舞,纷纷点头哄笑。
 
丽瑟却坚持说:“耶茨拉是真的,如果有人侵犯她祖先的土地——就像我 们正在做的——他们就只能乞求老天保佑了。”
汉斯冲过去重重扇了她一巴掌。她的后背撞在石凳上,面颊也被打红了。维 尔姆挣扎着站起来保护吉普赛人,可是没成功;他的兄长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碰了一下宝剑,于是他心中高尚的冲动被压得粉碎。
“看起来你对她有感情了。”他说,语气中满是嘲讽,“真不错啊,那就让她安静点。要是你能好受点的话,就跟她分享一下她对维斯塔纳传说幼稚的信 仰吧,只要别发出太大噪音。至于我呢,我只相信钱。不是金子,虽然它很值钱, 可是以我的本性来说,它太软了。不,我需要的财产更符合国王的形象——冷冰 冰硬邦邦的银子,足够我花一辈子的!”
 
 
* * * * *
 
 
美丽的少女在山坡上停住了脚步。她一直聆听着树林里传来的忧郁歌声,
还很奇怪它为什么戛然而止。那古老的曲调和歌手甜美的女中音都让她甚是欣喜。 她也奇怪,为什么那些旅行者会停留在那里。耶茨拉本以为他们要直奔矿
工们的窝棚。可是他们却在森林和荒地的交界处扎了营。
 
无所谓了。实际上这样更好。跟他们的会面可以比预想的更早。 自从她在暮光中下山以来,她在不断地调整方向,以便跟他们相遇。现在
她终于可以跟这些人面对面了。她的心欢跳着。她应该跟他们说什么呢,也许能
跟之前听到的那个女人分享她自己的歌……还可以触摸他们…… 她胸中奇怪的饥渴在持续增长。她必须得快点!耶茨拉苍白的双眼闪烁着
微光,她朝着荒地边沿的营地走去。
 
 
* * * * *
 
 
另一边正在进行一场一边倒的讨论,老兵们发问,他们的队长则将疑虑一 一化解。
“可是那个伯爵,那个当权者还有抓贼队……” “抓贼队不会找上我们的。不能不承认,赛贝斯提恩原本的计划会把他们
引过来,就像腐肉吸引苍蝇一样。他本来打算召集一批混血的流氓,把那些矿工
都咔嚓了。又蠢又笨!而且完全没有必要!”汉斯咧嘴笑笑,说道,“等月亮一 落山,我们就大大方方地走到窝棚那边去。等我一声令下,那些中了魔法的工人
 
 
就会从他们的窝里钻出来,帮我们把银子装到驴上。我们带着驴车回到这儿,然 后下山……”
“还留下一路的脚印和蹄印,连孩子都能追上。”维尔姆讽刺道。
 
汉斯注意到他的弟弟还握着丽瑟的手。他们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这也许 能解释这俩爱找碴的态度。维尔姆弱小的反抗微不足道,他随时可以抽他。至于 丽瑟……
“你忘了我剑上的能力了。”他说道,做出个自命不凡的架势,“矿井上 面的山腰部分盖着很厚的雪,随便用点魔法就能把它们弄下来。雪崩会覆盖掉一 切,包括足迹。对当权者来说,那只是次不幸的天灾。等明年春天解冻的时候, 他会发现真相,不过我们早都跑远了——而且早都富起来了!”汉斯向后一靠, 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佣兵们点头称是。“嘿!真想好好瞅瞅怹丫被埋在雪里!”一个吱呀乱叫
着,其他人拍着大腿跟着哄笑。 丽瑟全身一抖,维尔姆用一只胳膊抱住了她。“坐得离火近点儿。”他说。 “不是……不是那种冷。是……” “月亮下山之前还有点时间。”汉斯打断了他们,“让我们乐和乐和吧,
吉普赛人。给我们算算命,不久以后的命运!”
 
丽瑟又抖了一下,摇摇头。维尔姆恳请他的兄长放她一马,不过汉斯要求 她听命。“我知道你会玩那些维斯塔纳把戏,女人。在酒馆里我看到你给酒客算 命来着。给我们看看。”
她不情愿地跪到火坑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套符石,把这些雕刻着文字的石
头撒在地面上。
“哦?”最老的佣兵感叹道,“它们说什么?” “说你最终会摆脱你骨头里的疼痛,还有那些常常发作的旧伤口。” 他吃了一惊,然后微笑道:“真是好命,这个!我们用银子在外国买一座
宫殿,我们跟头儿一块在里面晃荡,还不会疼!”
“那我呢?”另一个问。
 
 
丽瑟又扔了一次符石,神情变得庄重起来。“我看到你在……别的地方。” 那男人狂笑起来。“你是指巴罗维亚之外吧。远远的!等我们带着钱过了边
境,我马上就为了这个喝一杯。”
 
吉普赛人似乎还想对这个预言补充什么,不过没说出口。她只是为其余的
佣兵们一一占卜。“你也有很长的路要走。” “嫑再回巴罗维亚了吧,我?”他担忧地问道。 “不。绝不。” 维尔姆跪在她旁边,轻声说:“你能为我们预测一下吗?” 她随意地把符石一掷,“自由。”
“你还没给我算呢。”汉斯插进来说。看着她惊讶的表情,他咯咯直笑: “就算不信这些胡说八道的话,我也可以乐和一下。扔石头吧。”
这次丽瑟仔细观察着符石的位置,然后盯着艾克尔特队长说:“我看到了
银子。冷冰冰硬邦邦的银子。你会得到很多,多得你拿不动。” “哈!不用什么奥术手法也能预测出来!我当然会拿到银子。”他大声说,
就像在等有人前来质疑,“为了它们我可受了不少累,那银子是我应得的。”
 
丽瑟想到了她的外甥。维尔姆则回忆起了他兄长剑下的无数无辜亡魂,那 些被视如草芥的人。吉普赛人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是的,是你应得的。”
突然间,一声痛苦的哀号震惊了所有人。汉斯猛一转身,惊异地看到一个
漂亮的陌生人冲进了空地。
 
她是个可爱的女人,身材娇小,穿着精致,斗篷上缝着最昂贵的皮毛边。 银色的头发飘散在她的肩膀和秀丽的面孔上。她的双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蓝色,它 们似乎穿透了队长的灵魂。
汉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怀疑和沉迷彼此争斗着。“你……你是谁?你
从哪儿来的?”
“哪儿?我从山上来。我的山。” “你的?”即便是他自己听来,他的声音也十分空洞。他的震惊上又加了
一层忧虑,于是他抽出了宝剑。
 
 
“我是耶茨拉,瓦格纳家所有的土地都是我的。”简短的回答之后,她环
顾其他人,接着讲注意力转回艾克尔特队长身上。 “你是伯爵的间谍,被派来阻挠我们拿走银子!”他喊道,举起宝剑同时
命令他的手下发动攻击。在这个意外的威胁出现时,佣兵们也已经警觉起来了,
此时他们便奋力冲过去砍杀这个不速之客。 维尔姆因为受到控制,也只能执行他哥哥的命令,他向前走去。不过丽瑟
死命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离她远点儿!”她尖叫道,“她是死
神!”
就算汉斯听到了她的警告,他也没有任何表示。“不管我是用钢刀还是魔 法,你都得死!”队长兴奋地喊道,“老老实实地去当你的鬼!”他的巫术之 剑完全砍透了陌生人的粉颈。
毫无效果。 佣兵们击中了她的胸口、腹部和头部。没有一把刀上沾着血。 汉斯艾克尔特呆呆看着自己的剑,然后望向那个女人。“这不可能!没道
理!这把剑一定能杀死你。我命令它取你的性命!”
 
“你们为什么这样不友好呢?”耶茨拉呜咽道,“我只是想借你们的篝火, 跟你们……”她像光一样朝他们急冲过来,轮流抱住各个佣兵,祈求他们的理 解。
每个跟她接触的肉体都被变成了闪亮的冰晶。当耶茨拉碰到汉斯时,已经 有三具封冻的尸体矗立在空地上。
鬼魂摸了他一下,然后触摸改成了拥抱。她纤弱的手臂环绕在他的腰上, 同时她抬头看着他。“你长得很帅,不应该这么冷酷啊。多帅啊,多暖和啊。不, 求你,不要把我推开!让我再抱你一会儿。”她叹息着,把满头银发靠在他胸膛, 把他拥得更紧了。
无形的镣铐从维尔姆的手腕上落下。那个原本是他兄长的人现今已经变成 了可恨的杀人狂,而他用来强迫维尔姆服役的法术消失了,就像骄阳下的露水。
他愣了一下,远远望着汉斯和那个银发女人。她拥抱着一个冰人,它手里
还握着一把冰剑。当她最终从佣兵首领身上离开时,一阵异常强大的风呼啸在山

 
路上。它是某种超自然的东西,某个神祗的怒气,它奋力地撞击着艾克尔特队长 豪无生气的雕像。结晶的形体晃荡了几下,啪嚓一声摔碎了,那柄魔法宝剑也在 他身边粉碎。
对她们拥抱的惊人结局,耶茨拉根本视而不见。她入神地哭诉道:“温和! 我又暖和了。”这是感恩的祈祷,她不断地重复着,在她塑造的其他冰雕中间翩 翩起舞。鬼魂快活地唱着关于春天和夏天的赞歌,这些东西她已经几个世纪不曾 见过了。
丽瑟焦急地拽着维尔姆的手臂。“不要听。她的歌声能让凡人发疯。赶快! 我们得跑。传说里说,她从活人身上偷到温暖以后,只能持续很短时间。之后冰 雪皇后可能会来找我们。”
青年收起了宝剑,跟吉普赛人一起,如履薄冰地绕过火坑,飞奔到树林的 边缘。“我们可以去矿工的窝棚里。”维尔姆建议道,“汉斯对他们施展的法术 现在也失效了。”
“好的!到那我们就安全了。安全……并且自由了。”她的话提醒了维尔姆, 之前她的预言灵验了,他觉得犹如芒刺在背。
他们在森林的边缘停了下来,回头望向营地。耶茨拉还在跳舞,透过她优 美虚幻的脸和身体,能看到后面光秃秃的树木。她脚下散落着一把已经毫无用处 的魔剑,还有冒着凉气半冻半化的碎尸块。
“那她怎么着?”维尔姆好奇地问道,“可怜的鬼魂!” “她会回到山里。”丽瑟回答,“耶茨拉说的是实话。瓦格纳庄园是她的家,
今晚她守护了这里的高地,消灭了入侵者。”
 
维尔姆凝视着他兄长的残骸。月光照亮了那些冰冻的碎片,让它们看起来 仿佛一堆闪亮的钱币。“你说的也是实话,丽瑟。”他说,“汉斯终于赢得了他 那些冷冰冰硬邦邦的银子,足够他花到永远了。来吧。他再也没有本事把我们囚 禁在他身边了。”这对男女手牵手走向了银矿。
而耶茨拉·瓦格纳,那位冰雪女皇,她唱着歌颂生命之温暖的曲调,舞出 了林间空地。沐浴着银白的月光,加上她心里可怕的饥渴暂时得到了缓解,她开 始爬上巴拉托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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