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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士二章

自从他近午时分骑著贝塔萨出去后,我们三个就在客厅裡等待。现在黄昏将至,阴影迆邐得很长。若 是凡人,这麼长时间要设法在开阔的田野裡控制那匹高头大马,大概已累得半死。但晨间发生的事提醒 我,马修不是凡人,而是个吸血鬼——有很多祕密、复杂的过去和令人畏惧的强敌。

头顶上,有扇门关上。

「他回来了。他会先去他父亲的房间,每次他有烦恼都会这麼做。」伊莎波解释道。

马修年轻美丽的母亲坐在那儿,盯著壁炉看,我不停绞扭著放在腿上的手,回绝玛泰放在我面前的每 样食物。早餐后我就没吃过东西,但我虽感到空虚,却与飢饿无关。

我觉得粉身碎骨,四周都是原先井然有序的生活的碎片。我从牛津大学拿到的学位,我在耶鲁大学的 教职,我细心研究写出来的书,一直塑造著我生活的意义与结构。但在这个吸血鬼面目狰狞、女巫出言恫 吓的陌生新世界裡,那一切都不能给我安慰。接触这些世界,跟一个吸血鬼產生脆弱的新联繫,我血管裡 看不见、却不容否认的女巫血的流动,都让我疼痛不堪。

终於马修走进客厅,梳洗乾净,换了衣服。他的眼光立刻找寻我,冰冷的触感把我周身上下拍打一 遍,确认我没有受伤。他鬆了 一口气,嘴唇的线条也变得柔和。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令人安心而熟悉的他。

走进客厅的马修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马修。他不是那个带著嘲弄的微笑,邀我共进早餐,闯进我人生,

优雅迷人的超自然生物。他也不是那个沉迷工作,一心只想解答自己為什麼存在的疑团的科学家。而前一 天晚上那个把我拦腰抱起,以无比强烈的激情吻我的马修,更是不见踪影。

这个马修冰冷而无情。他身上有限的几个流露温柔的部位——嘴角、轻柔的手势、静止不动的眼神 ——都被强硬的线条和稜角取代。他看起来比我记忆中老。疲惫和小心保持的距离,将他在人间度过的 一千五百年岁月完全反映出来。

一根木头在壁炉裡爆开。火星吸引我的视线,烧成血一般的橘红色,掉回炉膛裡。

一开始只出现红色。然后红色有了质感,缕缕红丝到处打磨得雪亮,闪耀金光和银光。那质感变成了 一种东西—头髮,莎拉的头髮。我用手指勾住肩膀上背包的带子,把午餐盒扔在客厅地板上,发出像父 亲把公事包扔在门口时一样夸张的哗啦一声。

「我回来了。」我的稚嫩声音调门很高而开朗。「有饼乾吗?」

莎拉回过头来,头髮红橘相间,映著午后的阳光,好像会喷出点点火星。

但她的脸却是一片雪白。

白色压倒了其他顏色,变成银色,变成鱼鳞般的质感。是锁子甲穿在一具我很熟悉的肌肉发达的身体

上。马修。

「我受够了。」他白皙的手撕开一件前襟绣著银十字的黑罩袍,从肩膀处将它撕裂。他把衣服扔在某 人脚下,转个身,大踏步离开。

我只眨一下眼睛,画面就消失了,又回到七塔温暖的客厅裡,但刚发生的事仍令我惊骇。我这项隐藏

的天赋就像巫风一样毫无预警地出现。我母亲的预知能力也会出现得这麼突兀,如此清晰吗?我朝房间裡 张望,但玛泰好像是唯一察觉到有异状的,她关心地看著我。

马修走到伊莎波跟前,轻轻亲吻她两边毫无瑕疵的雪白脸颊。「对不起,妈妈。」他低声道。

「欸,他一直是头猪。不是你的错。」伊莎波轻捏一下儿子的手。「我很高兴你在家。」

「他走了。今晚没什麼好担心的。」马修的嘴唇绷紧,他伸手去抓头髮。

「喝。」玛泰的危机处理观走的是食物路线。她递一杯酒给马修,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我旁边。它在桌 上无人理会,自顾伸出蒸气的捲鬚,向四方散去。

「谢谢妳,玛泰。」马修深深喝一口酒。这麼做时,他眼睛转向我,但他吞嚥时,刻意掉开目光。 「我的电话。」他道,转身向书房走去。

过了 一会儿,他下楼来。「打给妳的。」他用我们的手无须接触的方式把手机交给我。

我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哈囉,莎拉。」

「我打了八个多小时。到底出了什麼事?」莎拉知道有不好的事发生——否则她不会打电话给一个吸 血鬼。她紧张的语气让我想起刚才看到她脸色煞白的画面。她不仅是伤心而已,她还受到惊吓。

「没什麼。」我道,不想再让她担惊受怕。

「光是跟马修在一起,妳的麻烦就够大了。」

「莎拉,我现在不方便讲电话。」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跟阿姨吵架。

她吸一口气。「戴安娜,在妳决定在一个吸血鬼身上孤注一摊之前,有几件事妳该知道。」

.「真的吗?」我问,火气忽然爆发。「妳认為现在是告诉我盟约是怎麼回事的好时机?妳大概不可能 认识合议会现任的巫族成员吧?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他们。」我的手指火辣辣地作痛,指甲下面的皮肤已变 成鲜艳的天蓝色。

「妳不肯面对自己的力量,戴安娜,也绝口不谈魔法。盟约跟妳的生活没有关係,合议会也一样。」 莎拉採取防禁的语气。

充满怨毒的笑声暂时消除了我手指上蓝色的刺痛感。「随妳怎麼说,妳总自以為做得对,莎拉。母亲和父亲遇害后,妳跟艾姆就该告诉我真相,而不是神祕兮兮,半真半假地暗示些什麼。但现在已经太迟 了。我必须先跟马修谈谈。明天我会打电话给妳们。」我切断线路,把手机扔在脚边的矮凳上,便闭上眼 睛,静待手指上的刺痛逐渐消失。

三隻吸血鬼都瞪著我——我感觉得到。

「所以,」我向著沉默发话:「我们期待这个合议会派更多访客来吗?」

马修紧紧抿著嘴唇说:「不。」

虽然他只用一个字回答,但还好是我想听的那个字。过去几天来,我暂且摆脱马修多变的情绪,几乎 都忘了那样的改变多麼让人紧张。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整个儿打消了我期待这桩突发事件很快就会过去的 希望。

「合议会不会再派人来,因為我们不会破坏盟约。我们在这儿再住几天就回牛津。妳觉得可以吗,妈 妈?」

「当然。二伊莎波立刻答道。她鬆了一 口气。

「我们要让旗子继续飘扬。」马修认真地说:「村子该知道要提高警觉。」

伊莎波点点头,她儿子又啜了一口酒。我瞪著眼睛,从他们中的一个看到另一个,却没有人理会我沉 默的要求而提供更多讯息。

「你带我离开牛津才不过几天。」没有人回应我无言的挑战,我只好说了。

马修抬起眼睛,冷峻地看我。「现在妳要回去了。」他声音平坦:「同时,不准走出城堡范围。不准 单独骑马。」他现下的冷漠比多明尼可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更令人害怕。

「还有呢?」我步步进逼。

「不准再跳舞。」马修道,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显示,还有一大堆其他活动也包括在内。「我们要遵守

合议会的规定。只要不再激怒他们,他们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上。」

「我明白了。你要我装死。难道你打算放弃你的研究和艾许摩尔七八二号?我不相信。」我站起身, 向门口走去。

马修粗鲁地抓住我的手臂。他能在这麼短时间内赶到我身旁,实在违反所有的物理定律。

「坐下,戴安娜。」他的声音跟他的动作一样粗暴,但很奇怪地,他流露出情绪就让人放心多了。

「你為什麼放弃?」我低声问道。

「為了不让我们全体暴露在凡人面前——还有保住妳的命。」他把我拖回沙发旁,用力一推,让我坐 在座垫上。「这个家族不是个民主政体,尤其在这种时刻更不是。我叫妳做什麼事,妳就乖乖照做,不要 犹豫,也不要质疑。懂吗?」从马修的口吻听来,讨论已经结束。

「不然呢?」我存心激怒他,他却冷漠得让我心惊。

他把酒杯放下,蜡烛的光芒在水晶杯裡闪烁。

我觉得自己在坠落,掉进了 一个大水池。

水池变成一滴水,一滴眼泪在雪白的脸颊上闪闪发光。

莎拉满脸泪水,眼睛又红又肿。艾姆在厨房裡。她来跟我们一块儿坐时,看得出她也哭过。她显得憔 悴不堪。

「什麼事?.」我道,恐惧攫住我的胃。「发生了什麼事?」

莎拉擦眼睛,手指上沾著她施放咒语时用到的药草和香料的溃痕。

她的手指变长了,污溃消失了。

「什麼事?」马修问道,他眼睛睁得很大,白皙的手指从一张同样苍白的脸上擦掉一滴极小的、染血的眼泪。

「女巫。她们抓走了你父亲。」伊莎波说道,她声音碎裂。

灵视消失后,我找寻马修,希望他的眼睛能发挥一贯的吸引力,缓和我怎麼也无法消除的不知所措的 感觉。但我们眼光一接触,他就衝过来,居高临下看著我。我却完全感觉不到通常有他在旁就会產生的安 适。

「我会在任何人伤害妳之前先杀死妳。」这些字句梗在他喉间。「但我不想杀妳。所以请妳一定要照 我说的做。」

「就这样?」我说得出话时,第一句话就问。「我们要遵守将近一千年前制定的、心胸狭隘的古老协 议,全案到此结束。」

「绝不能让妳接受合议会审查。妳不能控制自己的魔力,也不了解妳跟艾许摩尔七八二号的关係。妳 在七塔可以不受诺克斯骚扰,戴安娜,但我早先也告诉过妳,跟吸血鬼在一起不安全。所有温血生物都一 样。永远不安全。」

「你不会伤害我。」不论过去几天发生了什麼事,此时此刻,我绝对有把握。

「妳坚持从这种浪漫的角度看待吸血鬼,但即使我尽全力克制,我还是很喜欢喝血。」

我做个不屑的手势。「你杀过凡人,我知道,马修。你是个吸血鬼,你活了一千多年。你以為我会相 信你光喝动物的血就能活这麼久?」

伊莎波密切观察她的儿子。

「说妳知道我杀过人,跟了解其中真正的意义是两回事,戴安娜。妳跟本不知道我会做出什麼样的 事。」他碰触伯大尼护身符,快速而不耐烦地挪动几步,跟我保持距离。

「我知道你是什麼。」这是另一件我绝对有把握的事。我不知道是基於什麼,虽然吸血鬼——以及女 巫——行為残暴的证据不断增加,但凭著直觉,我就是对马修深信不疑。

「妳连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V三个星期前>妳还不曾听过我这个人。」马修的目光游移不定,他的手 跟我的手一样,都在发抖。这让我担心的程度还不及伊莎波的上半身从椅子上不断靠过来。他拿起一根火 钳,用力在火堆裡戳了一下,又丢到一旁。金属撞撃石板鏘银作响,坚硬的石面竟然像豆腐似的被砸出一 个洞。

「我们会釐清这件事。给我们一点时间。」我努力压低声音,用抚慰的语气说。

「没什麼好釐清的。」马修开始踱方步。「妳有太多不驯的力量。这就像药物——非常容易上癮而危 险的药物,其他超自然生物也急切想分一杯羹。只要附近有女巫或吸血鬼,妳就永远不会安全。」

我想张口答话,但他方才站著的位置已不见人影。马修冰冷的手指捏著我下巴,强迫我站起来。

「我是掠食者,戴安娜。」他的口气宛如情人般魅惑,丁香的黑暗香气让我头昏。「我必须狩猎、杀 戮才能生存。」他用力一拧,强迫我把脸转开,露出脖子。他忙乱的眼睛盯著我咽喉左右打量。

「马修,放下戴安娜。」伊莎波听起来并不担心,我对他的信心也一点都没有动摇。他出於某种动机 想吓跑我,但我不会有真正的危险——不像落到多明尼可手中那麼危险。

「她以為她了解我,妈妈。」他低声啦哮:「戴安娜根本不知道,当我们渴望吞噬温血动物时,那种 令肠胃抽搐的疯狂需求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她不知道另一颗心臟的血液流进我们的血管,会带来多大的欢 畅。也不知道我站在这裡,这麼靠近她,却不能品尝她的滋味,是多麼的折磨。」

伊莎波站起身,但仍留在原地。「现在不是教她这种事的时机,马修。」

「妳知道,我不但可以当场杀了妳。」他不理他母亲,黑眼睛射出催眠的魔力,继续道:「还可以慢 慢吞食妳,吸妳的血,让它再补充,第二天一切会再重来一遍。」他放开我下巴,用手掌圈住我脖子,大拇指轻抚著我的颈动脉,好像在评估从那个位置下□,用牙齿咬开我肌肉最恰当。

「住手。」我尖叫。他这套吓人花招也耍得够久了。

马修忽然把我扔在柔软的地毯上。我摔倒时,他已经到了房间另一头,背对著我,低垂著头。

我瞪著我的手和膝盖下面的地毯图案。

色彩的旋涡,太多顏色,无法分辨,都在我眼前不停转动。

那是空中飞舞的树叶—绿色、咖啡色、蓝色、金色。

「妳爸妈。」莎拉说,她的声音数度哽咽。「有人杀了他们。他们死了,亲爱的。」

我把眼睛从地毯上移开,望向那个背对我的吸血鬼。

「不。」我摇头。

「怎麼了,戴安娜?」马修转过身来,关心暂时取代了掠食者。

色彩的旋涡再次吸引我注意——绿色、咖啡色、蓝色、金色。都是树叶,池中一道涡流将叶子都推过 来,散落在我双手周围的地面上。一把弯弯的弓,打磨得很光亮,旁边散落了许多支箭,还有个空了一半 的箭囊。

我伸手去拿弓,感觉紧绷的弓弦丧进我肉裡。

「马修。」伊莎波警告道,作势嗅闻空气。

「我知道,我也闻到了。」他愁眉苦脸地说道。

他是妳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低语。一定不能让他离开。

「我知道。」我不耐烦地喃喃道。

「妳知道什麼,戴安娜?」马修向我走过来一步。

玛泰衝到我身旁。「不要动她。」她厉声道:「这孩子不在这个世界。」

我不在任何地方,只是陷在双重的人间至痛之中.?失去了父母,而且确知马修也很快就要离我而去。 小心。陌生的声音警告。

「已经来不及了。」我把手从地板上举起,啪地一下将那把弓打成两截。「太迟了。」

「什麼太迟了?」马修问道。

「我已经爱上你'7。」

「不可能。」他麻木地说。房间裡静寂无声,只有火焰劈啪作响。「这样太快了。」

「為什麼吸血鬼的时间观念这麼奇怪?」我大声说出心裡的想法,过去与现在仍令人迷惑地融合成一 片。「爱」这个字让我產生佔有的欲望,但也把我带往当下的现实。「女巫没有几世纪时间用来谈恋爱。 我们动作都很快。莎拉说我母亲对我父亲是一见钟情。我自从在牛津市立码头上决定不用桨打你的时候, 就爱上你了。」血液开始在我的血管裡哼起歌来。玛泰看起来吓了一跳,显然她也听得见。

「妳不懂。」听起来好像马修跟我的弓一样会裂成两半。

「我懂。合议会纵然千方百计阻止我,也不能指定我爱谁。」我父母被夺走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没有选择,人家要我做什麼,我都只能听话。如今我是个成年人,我要為马修战斗。

「多明尼可只是个序曲,比起诺克斯可想而知会採取的行动,根本微不足道。今天他来执行的,其实 是件敦睦的外交任务。不论妳怎麼想,戴安娜,妳都还没做好面对合议会的準备。即使妳当真跟他们对 干,又怎麼样?让古老的仇恨浮出表面,万一情况失控,我们都会暴露在凡人面前。妳的亲人也可能会受

到波及。」马修的话很残酷,只想让我停下来重新考虑。但无论他说什麼,都不及我对他的感觉重要。

「我爱你。我不要停止。」这也是我非常有把握的一件事。

「妳没有爱上我°.」

「我来决定我爱谁,怎麼爱,什麼时候爱。别再告诉我该怎麼做,马修。我对吸血鬼可能有些浪漫的 看法,但你对女人的态度也需要一番大调整。」

他还来不及回答,他的手机忽然开始在矮凳上跳动。他用奥克语骂了一个想必很不得了的字眼,因為 玛泰一副吓了一跳的样子。他在电话跳到地上前,一把抓起它。

「什麼事?」他道,眼睛盯著我。

线路另一头传来含糊的语声,玛泰和伊莎波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色。

「什麼时候?」马修的声音响得像大砲。「他们拿走什麼吗?」他声音中的怒气让我皱起眉头。「谢 天谢地。有损害吗?」

我们不在的时候,牛津出事了,听起来像窃案。但愿不是发生在老宅。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继续说话,马修用手撝住眼睛。

「还有什麼?」他问,声音又提高了。

经过一阵很长的沉默。他转身走到壁炉前面,右手五指伸开,平放在炉檯上。

「所谓外交,不过如此。」马修低声咒骂。「我再过几个小时就到。你可以来接我吗?」

我们要回牛津去了。我站起身。

「很好。我降落前会打电话。还有,马卡斯,帮忙查一查,除了彼得?诺克斯和多明尼可.米歇勒,

合议会还有哪些成员。」

诺克斯?拼图的碎片开始就位。难怪马修一听我告诉他那个穿咖啡色的巫师是什麼人,就立刻赶回牛津。这也说明了现在他為什麼急於摆脱我。我们破坏了盟约,而诺克斯是执法者。

掛掉电话后,马修默默站了 j会儿,一隻手紧紧握拳,好像在克制把石砌的炉檯打得俯首称臣的衝 动。

「是马卡斯。有人企图闯进实验室。我得回一趟牛津。」他回过身,两眼无神。

「情况还好吗?」伊莎波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他们没有通过保全系统。儘管如此,我必须跟校方谈谈,确定不论来犯者是谁,下次都不会成 功。」马修这番话让我不解。既然窃贼没偷到东西,他為什麼还不放心?為什麼他要对著他母亲摇头? 「小偷是什麼人?」我警戒地问。

「马卡斯不确定。」 .

这很奇怪,吸血鬼不是有超级灵敏的嗅觉吗?「是凡人吗?」

「不。」又恢復只用一个字回答我了。

「我去收拾东西。」我转身往楼上走。

「妳不要来。妳留在这裡。」马修的话让我煞住脚步。

「我寧可去牛津,」我抗议道:「跟你在I起。」

「现在牛津不安全。安全了我就回来。」

「你刚刚才说我们应该回去!打定主意吧,马修。危险在哪裡?手抄本与巫族?诺克斯和合议会?或 者多明尼可跟吸血鬼?」

「妳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危险就是我。」马修的声音很严厉。

「哦,我听见了。但你有事情瞒著我。发掘祕密是歷史学家的职责。」我顽强地低声道:「这种工作 我很擅长。」他张口欲言,但我拦住他。「不要再找藉口或用谎言解释。去牛津吧。我留在这儿。」

「你需要楼上的什麼东西吗?」伊莎波问道:「你该带件大衣,只穿毛衣会引起凡人注意。」

「只要我的电脑。我的护照在电脑包裡。」

「我去拿。」我一心只想离开所有柯雷孟家的人,透透气,便快步爬上楼去。在马修的书房裡,我放 眼四望,到处都是他的痕跡。

银盔甲的表面在火光中泛起波纹,吸引我注意,同时有许多张脸孔在我心头浮现,每一个影像都像天 际彗星般转瞬即逝。一个皮肤雪白的女人,有双大得出奇的蓝眼睛和甜美的笑容,另一个女人,坚定的下 巴和宽肩膀透露著坚毅,一个鹰勾鼻的男人承受著极大的痛苦。还有其他脸孔,但我只认得出露依莎.柯 雷孟,她用滴著血的手指遮住自己的脸。

抗拒影像的牵引,能让那些脸孔消失,但我的身体不断颤抖,心情也很迷惑。根据DN A报告所云, 预言的灵视力早晚会出现。但它们来得就像昨晚我在马修臂弯裡升空飘浮一样毫无预警。就好像有人拔开 瓶塞,我的魔法^^终於获释——就争先恐后衝了出来。

我拔掉电线插头,将它跟马修的电脑一起塞进电脑袋。他的护照放在前面夹袋,正如他所说。

我回到客厅,只剩马修一个人,他手拿著钥匙,肩上搭著一件壳皮的农夫夹克。玛泰喃喃自语,在大 厅裡踱方步。

我把电脑交给他,為了克制再碰他一下的衝动,故意站得远远地。马修把钥匙放进口袋,接过电脑

袋。

「我知道这不容易。」他的声音沙哑而陌生。「但妳必须让我处理这件事。我干活的时候必须知道妳 很安全。」

「我只要跟你一起就安全,不论我们在哪裡。」

他摇摇头。「光凭我的名字就应该保护得了妳。但事实上不行。」

「离开我不能解决问题。今天发生的事我不是完全理解,但多明尼可的恨意不是单纯与我有关。他要 毁灭你全家和你所爱的一切。多明尼可也许觉得他復仇的时机还没到。但诺克斯呢?他要艾许摩尔七八二 号,而且认為我可以替他拿到手。他不会那麼轻易就放弃。」我打了个寒噤。

「我提个交易,他会接受。」

「交易?你拿什麼跟他交易?」

吸血鬼沉默下来。

「马修?」我坚持道。

「手抄本。」他平淡地说:「我不碰它——或妳——如果他保证也会这麼做。艾许摩尔七八二号已经 安息了一百五十年。我们让它保持原状。」

不可能跟诺克斯达成交易。他根本不可信任。」我非常震惊。「更何况,你有的是时间等待那本 手抄本,诺克斯可没有。你的交易对他没有吸引力。」

「诺克斯交给我处理就得了。」他粗鲁地说。

我一瞪眼,火气上来了:「多明尼可交给你处理。诺克斯交给你处理。你认為我可以做什麼?你说 过,我不是那种等待英雄搭救的落难女子。那就不要用这种方式对待我。」

「我想这是我罪有应得。」他缓缓道,眼睛乌黑如漆。「但是关於吸血鬼,妳还有很多该学的。」 「令堂也这麼对我说。但关於女巫,你可能也有几件该知道的事。」我把挡住眼睛的头髮拨开,双手 交叉抱在胸前。「到牛津去,把那儿发生的事弄个清楚。」不论发生什麼你不肯告诉我的事。「但是,看 在老天爷分上,马修,不要跟诺克斯协商。你对我是什麼感觉,你要拿定主意,不要管盟约禁止什麼,也 不要理睬合议会想要什麼,或甚至诺克斯和多明尼可让你害怕什麼。」

我心爱的吸血鬼,那张天使也会妒忌的俊美脸蛋用悲伤的表情看著我:「妳知道我对妳是什麼感觉。」

我摇头。「不,我不知道。你準备好了,就告诉我。」

马修挣扎了 一番,但还是没把它说出来。他默然走向通往大厅的门。走到门口,他注视我良久,留下 一大片雪花与薄霜,才出门而去。

玛泰在厅裡跟他会合。他温柔地亲吻她两边面颊,用奥克语很快说了几句话。

「Compreni, compreni。」她用力点头,看著站在他背后的我。

「Merc6s amb tot meu c6r。」他低声道。

「A1 rebdire。sfl。」

「Irafoltissi。」马修转向我:「妳要答应我同样的事——妳会小心。听伊莎波的话。」

他没看我一眼,也没有最后一个肯定的碰触,就走了。

我咬紧嘴唇,把眼泪往肚裡吞,但它还是涌了出来。我朝瞭望塔的方向慢吞吞走了三步,脚开始狂 奔,泪水纵横满脸。玛泰露出体谅的表情,听任我去。

我跑到冰冷、潮湿的屋顶,柯雷孟家族的旗帜在风中轻轻飘拂,雲不断堆积,遮蔽了月光。黑暗从四 面八方压来,唯一有能力挡住它,让它不敢扑上来的超自然生物正要离开,把光明也一起带走。

我从塔顶的垛墙望出去,看见马修站在那辆越野路华旁边,怒气冲冲正在跟伊莎波交谈。她显得很震 惊,拉住他外套的袖子,好像要拦著他,不让他上车。

他猛然挣脱,手变成一片白色的模糊光影。他用拳头槌了一下车顶。我跳了起来,马修跟我在一起的 时候,从来没有把他的力气用在比胡桃或牡蠣更大的东西上。他在那片金属造成的凹痕深得令人心惊。

他垂著头。伊莎波轻抚他的脸颊,他悲伤的侧影在黯淡的光线中闪著亮光。他爬上车,又说了几句 话。他母亲点点头,并迅速瞥了瞭望塔一眼。我退后一步,但愿他们两个都没看到我。车子掉过头,巨大的轮胎碾过碎石,马修离开了。

越野路华的车灯消失在山下。马修走后,我滑落到瞭望塔的石墙下,尽情哭泣。 就在那时候,我发现了巫水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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