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裴申思把车停在了车道外紧闭的大门前，吉姆迅速地从副驾驶座位上跳下来，打开了沉重的铸铁大门，让车开进去。
芙莉亚坐在裴申思后面的座位上，凯特蜷着双膝缩在她旁边，头靠在她脖子的位置。她用胳膊搂着凯特的肩膀，一路上都没有拿开自己的胳膊。凯特的抽泣声渐渐停止，她一言不发，几乎是冷漠地盯着前座的椅背，就算是这样，芙莉亚也没有拿开胳膊。
车还没有开到一半，芙莉亚的书巫直觉就示警了。一阵麻痒穿过她的身体，在她的胃里剧烈跳动起来。
“这里还有其他的书巫。”她说。
吉姆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凯特的右手握成了拳头，但她也只有这一点反应而已。
“伊西丝和顿坎？”吉姆问。
“有可能，但如果只是他们两个，我不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就有感觉。”那阵麻痒变成了一股灼热，让她叫了出来。
她放在大腿侧兜里的心灵书动了，鸟喙书蛇一般的长脖子哀鸣着从凯特的脸旁边伸过，伸向空中：“有人在这里释放出了大量的书巫力。”
凯特默默地坐起身，芙莉亚把书从兜里掏了出来。汽车开过最后一个拐弯，树和灌木丛中间露出了房前的空地，那里挤着很多书妖。
“真见鬼！”裴申思说，“几乎全在这里了。”
“但是他们没有逃，”芙莉亚说，“说明情况还不是太糟。”
“或者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吉姆说。
裴申思停在离大家很近的地方，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凯特一言不发地从书妖中间挤过去，直到她和费园之间再也没有其他人。她默默地看着房子，隔着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芙莉亚正想过去，却发现居利斯和皮普已经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她问。
皮普情绪激动地指着房子，居利斯正要开口说话，费园里面突然传出轰隆隆的声音，然后是一声炸雷。书妖们继续往后退，只有凯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瞪着面前的四层楼。
“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居利斯说，“从书窖门前，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有很多灰尘，声音很大。我们就先把大家撤到外面来了。”
“卡修庇欧斯跑回去查看情况了，”皮普焦急地说，声音都变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随后，裴申思把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现在我回来了，我会保护你们的，”这个南方军士兵说，“娜桑德拉在哪里？”
“跟萨姆沙在一起。”居利斯朝着树丛指了指。娜桑德拉蹲在不远处，房前空地的边缘，没跟其他人在一起，抚摸着那只多愁善感的大甲虫的壳。这只巨大的黑色虫子正在用六条腿轻盈地站着，没有像平常那样痛苦无比地仰面躺着。
“我们一开始还以为得把它抬出来，”居利斯接着说道，“但是娜桑德拉突然走进它的房间，把手放在它的身上。过了一会儿，它就跑了起来，比我们中的谁跑得都快，只有娜桑德拉跟得上它。”
娜桑德拉雾一般的白色皮肤上有很多弯弯曲曲、若隐若现的字母，她就像是一个由字和丝绒般的纸组成的幽灵。她微笑时，嘴角会一直咧到耳朵根。接着，她抬起一根手指，在一个想象中的帽檐上点了点，这是她跟裴申思学的。南方军士兵尴尬地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凯特朝其他人转过身，用冰冷的声音问道：“里面是学院的人吗？”
“我觉得不是，”芙莉亚说，“否则警察早就上来了。”
“那么就是那个门塔纳？”吉姆问。
裴申思抽出了自己的两把枪：“我进去，不能留那头公羊一个人，不管在那里的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我也去。”芙莉亚说。
“绝对不行，”吉姆反对道，“门塔纳不仅仅想要造物书，就像你说的，他还想要你。”
“我已经跟他交过手了。”这是对实际情况大而化之的解释。
“我保护你，”裴申思说，“咱们一起把那个家伙撕烂。”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还没有完全从葛底斯堡的战壕里走出来。
“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吉姆说，“我都要陪着你们。”
“你不是书巫，”芙莉亚不同意，“对付门塔纳你根本……”
“芙莉亚！”皮普指着房前空地的另一边。
他们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凯特已经走过了半个广场，芙莉亚轻轻骂了一句。
“菲尼安在哪里？”皮普问。
但是芙莉亚已经跑了起来，裴申思和吉姆跟在后面。树底下的娜桑德拉从萨姆沙的脊背上抬起一只手，怯怯地冲他们摆手，祝他们好运。
在大门前的台阶上，他们追上了凯特。芙莉亚知道她没法阻止凯特，但她还是说：“那里面的并不是朝菲尼安开枪的人。”
“我虽然很伤心，但并不愚蠢，”凯特尖锐地回答说，但她随后就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得做点什么，否则我会疯掉的。”
芙莉亚不知道这种盲目的行动算不算是一种疯狂，但另一方面，她又非常理解自己的朋友。反正也没有时间讨论了，就这样，他们四个人一起走进了费园。芙莉亚走在前面，她的心灵书把鸟喙朝前伸出，看上去就像维京海盗船上的龙头。
他们从门厅拐进通向地下室楼梯的走道上时，裴申思挤到了最前面。空气中翻滚着一团团的尘土，他们只能看见几米远的地方，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通向地下室楼梯的过道的墙上被炸出了一个圆圆的洞，就像是被破拆球从外面砸穿的。地上到处都是砖头、瓦砾、灰尘和墙纸的碎片。芙莉亚全身都能感受到爆炸释放出的书巫力留下的余热，鸟喙书也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不管冒出来的是谁，我都得打飞他，对不对？”裴申思问。
“不对。”吉姆说。
“给我一把枪。”凯特说。
“不好。”
裴申思还没反应过来，凯特已经从他旁边跑过，钻进了墙上的那个大洞里。裴申思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现在特别想杀人，”鸟喙书大声骂道，“彻头彻尾的坏蛋，也不等等看，一起制订个计划，想想办法……嗨！”
芙莉亚从裴申思旁边跳过去，朝台阶跑去。
南方军士兵目瞪口呆，这时，吉姆也从他旁边挤了过去。“金银岛上没有女孩，”他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慢慢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芙莉亚发现台阶也跟周围的过道一样被损坏了，上面全都是瓦砾，让人无处下脚。芙莉亚不假思索地打开心灵书，分离了一个书页之心，贴着瓦砾朝下飘去。为了不被落下，吉姆边骂边大胆地顺着斜坡朝下跳了几步，异常灵巧地保持着平衡没有摔倒。在这方面，他一点不比凯特逊色；在骂人方面，他也同样很有天赋。这是他在本葆将军客店的吧台前学会的。
三人几乎同时来到了地下室门口。毁掉了台阶的那些冲击力同样也把书窖门口的那个房间变成了一片瓦砾。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斗，伊西丝和芙莉亚对战玛塔·安提夸。但当时，这里的房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现在这里则一片狼藉。
门塔纳公爵应该跟玛塔·安提夸一样，也发现了书窖里蕴藏着那么丰富的书巫力，也许他还能想到造物书就被藏在那里，但他大概没有料到这里的铁门会那么坚固。
很多年前，这扇门曾经在一次攻击中，从内向外凸出成了弧形，门塔纳的攻击让铁门又朝相反的方向凹了回去，但就算是他的力量，也没能让门从门框中脱出。
此后，公爵显然想要炸碎入口两边的墙，这里的墙已经被完全毁掉了。但是门塔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伊西丝和顿坎拦住了。他们的交手时间应该很短，但非常激烈，现在，三个书巫全都精疲力竭地躺在废墟中，都受了伤，被释放出的书巫力彻底打倒了。守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及时逃脱了，至少芙莉亚没有看到他们。卡修庇欧斯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堆瓦砾上，皮毛上全是土，一只角的尖断了，他闭着眼睛。
吉姆不顾危险地冲上前去，弯下腰去摸他的脉搏。“他还活着！”吉姆想抱起他，但是裴申思已经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摇晃着站住，将他推到了一边，然后轻轻地把胳膊插在了昏迷的羊人身体下面。
“把他带到其他人那里去，”芙莉亚说，“我们自己可以。”
裴申思把自己的另外一把枪交给吉姆，然后又最后看了一眼公爵，便朝上面走去。
门塔纳的脊椎骨断了，否则他绝对不可能以那样的姿势躺在瓦砾堆上。他的一只手弯曲得很奇怪，破碎的书页耷拉在胸腔外面，只有脸还是完好的。他应该非常痛苦，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芙莉亚。
“也许这……就是我们书妖跟你们的不同，”他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说，“我们不可能永远是……被写下来时……的那个样子。”他的目光似乎开始变得涣散，但随即又变得清楚起来，“反抗是……没有用的。”
也许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就能给自己疗伤，但是眼下的他看上去很无助。芙莉亚跨过地上的一条裂缝，来到伊西丝旁边。她只呻吟了一下，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但是她示意芙莉亚自己的伤并没有那么重。
“顿坎呢？”芙莉亚忧心忡忡地朝躺在几米之外的那个书巫走过去。
他的脸上和衣服上全是血，眼神黯淡，但他还活着。“这里怎么就不是……酒窖呢？”他呻吟着说，“我急需……喝一点……”
她正想回答，突然听见吉姆在背后喊道：“凯特，不要！”
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地下室再次震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上的砖缝里扑簌簌地落下。芙莉亚的耳朵里响起了尖锐的哨声，她茫然地转过身。
凯特站在门塔纳公爵旁边，枪依然对着他的头。门塔纳的胸膛里，直立起的书页缓缓地朝两边落了下去。书页之间闪起一点微光，随即就熄灭了，书页之心死了，门塔纳的书巫力场也开始消散。
芙莉亚和吉姆走到凯特身边时，她没有抬头。
“他想攻击咱们。”凯特小声说。
有可能，芙莉亚心想，她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个七芒星书妖脑门上的枪伤，他太虚弱了，没办法躲开子弹。
反抗是没有用的，他刚才这样说。
芙莉亚温柔地拿走凯特手中的枪，递给吉姆。然后她用一条胳膊搂住自己最好的朋友，带着她穿过尘雾，朝地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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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莉亚坐在裴申思后面的座位上，凯特蜷着双膝缩在她旁边，头靠在她脖子的位置。她用胳膊搂着凯特的肩膀，一路上都没有拿开自己的胳膊。凯特的抽泣声渐渐停止，她一言不发，几乎是冷漠地盯着前座的椅背，就算是这样，芙莉亚也没有拿开胳膊。
车还没有开到一半，芙莉亚的书巫直觉就示警了。一阵麻痒穿过她的身体，在她的胃里剧烈跳动起来。
“这里还有其他的书巫。”她说。
吉姆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凯特的右手握成了拳头，但她也只有这一点反应而已。
“伊西丝和顿坎？”吉姆问。
“有可能，但如果只是他们两个，我不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就有感觉。”那阵麻痒变成了一股灼热，让她叫了出来。
她放在大腿侧兜里的心灵书动了，鸟喙书蛇一般的长脖子哀鸣着从凯特的脸旁边伸过，伸向空中：“有人在这里释放出了大量的书巫力。”
凯特默默地坐起身，芙莉亚把书从兜里掏了出来。汽车开过最后一个拐弯，树和灌木丛中间露出了房前的空地，那里挤着很多书妖。
“真见鬼！”裴申思说，“几乎全在这里了。”
“但是他们没有逃，”芙莉亚说，“说明情况还不是太糟。”
“或者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吉姆说。
裴申思停在离大家很近的地方，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凯特一言不发地从书妖中间挤过去，直到她和费园之间再也没有其他人。她默默地看着房子，隔着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芙莉亚正想过去，却发现居利斯和皮普已经跑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她问。
皮普情绪激动地指着房子，居利斯正要开口说话，费园里面突然传出轰隆隆的声音，然后是一声炸雷。书妖们继续往后退，只有凯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瞪着面前的四层楼。
“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居利斯说，“从书窖门前，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有很多灰尘，声音很大。我们就先把大家撤到外面来了。”
“卡修庇欧斯跑回去查看情况了，”皮普焦急地说，声音都变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随后，裴申思把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现在我回来了，我会保护你们的，”这个南方军士兵说，“娜桑德拉在哪里？”
“跟萨姆沙在一起。”居利斯朝着树丛指了指。娜桑德拉蹲在不远处，房前空地的边缘，没跟其他人在一起，抚摸着那只多愁善感的大甲虫的壳。这只巨大的黑色虫子正在用六条腿轻盈地站着，没有像平常那样痛苦无比地仰面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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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桑德拉雾一般的白色皮肤上有很多弯弯曲曲、若隐若现的字母，她就像是一个由字和丝绒般的纸组成的幽灵。她微笑时，嘴角会一直咧到耳朵根。接着，她抬起一根手指，在一个想象中的帽檐上点了点，这是她跟裴申思学的。南方军士兵尴尬地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凯特朝其他人转过身，用冰冷的声音问道：“里面是学院的人吗？”
“我觉得不是，”芙莉亚说，“否则警察早就上来了。”
“那么就是那个门塔纳？”吉姆问。
裴申思抽出了自己的两把枪：“我进去，不能留那头公羊一个人，不管在那里的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我也去。”芙莉亚说。
“绝对不行，”吉姆反对道，“门塔纳不仅仅想要造物书，就像你说的，他还想要你。”
“我已经跟他交过手了。”这是对实际情况大而化之的解释。
“我保护你，”裴申思说，“咱们一起把那个家伙撕烂。”过了这么多年，他似乎还没有完全从葛底斯堡的战壕里走出来。
“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吉姆说，“我都要陪着你们。”
“你不是书巫，”芙莉亚不同意，“对付门塔纳你根本……”
“芙莉亚！”皮普指着房前空地的另一边。
他们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凯特已经走过了半个广场，芙莉亚轻轻骂了一句。
“菲尼安在哪里？”皮普问。
但是芙莉亚已经跑了起来，裴申思和吉姆跟在后面。树底下的娜桑德拉从萨姆沙的脊背上抬起一只手，怯怯地冲他们摆手，祝他们好运。
在大门前的台阶上，他们追上了凯特。芙莉亚知道她没法阻止凯特，但她还是说：“那里面的并不是朝菲尼安开枪的人。”
“我虽然很伤心，但并不愚蠢，”凯特尖锐地回答说，但她随后就放缓了语气，“对不起，我得做点什么，否则我会疯掉的。”
芙莉亚不知道这种盲目的行动算不算是一种疯狂，但另一方面，她又非常理解自己的朋友。反正也没有时间讨论了，就这样，他们四个人一起走进了费园。芙莉亚走在前面，她的心灵书把鸟喙朝前伸出，看上去就像维京海盗船上的龙头。
他们从门厅拐进通向地下室楼梯的走道上时，裴申思挤到了最前面。空气中翻滚着一团团的尘土，他们只能看见几米远的地方，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通向地下室楼梯的过道的墙上被炸出了一个圆圆的洞，就像是被破拆球从外面砸穿的。地上到处都是砖头、瓦砾、灰尘和墙纸的碎片。芙莉亚全身都能感受到爆炸释放出的书巫力留下的余热，鸟喙书也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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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吉姆说。
“给我一把枪。”凯特说。
“不好。”
裴申思还没反应过来，凯特已经从他旁边跑过，钻进了墙上的那个大洞里。裴申思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现在特别想杀人，”鸟喙书大声骂道，“彻头彻尾的坏蛋，也不等等看，一起制订个计划，想想办法……嗨！”
芙莉亚从裴申思旁边跳过去，朝台阶跑去。
南方军士兵目瞪口呆，这时，吉姆也从他旁边挤了过去。“金银岛上没有女孩，”他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慢慢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芙莉亚发现台阶也跟周围的过道一样被损坏了，上面全都是瓦砾，让人无处下脚。芙莉亚不假思索地打开心灵书，分离了一个书页之心，贴着瓦砾朝下飘去。为了不被落下，吉姆边骂边大胆地顺着斜坡朝下跳了几步，异常灵巧地保持着平衡没有摔倒。在这方面，他一点不比凯特逊色；在骂人方面，他也同样很有天赋。这是他在本葆将军客店的吧台前学会的。
三人几乎同时来到了地下室门口。毁掉了台阶的那些冲击力同样也把书窖门口的那个房间变成了一片瓦砾。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斗，伊西丝和芙莉亚对战玛塔·安提夸。但当时，这里的房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现在这里则一片狼藉。
门塔纳公爵应该跟玛塔·安提夸一样，也发现了书窖里蕴藏着那么丰富的书巫力，也许他还能想到造物书就被藏在那里，但他大概没有料到这里的铁门会那么坚固。
很多年前，这扇门曾经在一次攻击中，从内向外凸出成了弧形，门塔纳的攻击让铁门又朝相反的方向凹了回去，但就算是他的力量，也没能让门从门框中脱出。
此后，公爵显然想要炸碎入口两边的墙，这里的墙已经被完全毁掉了。但是门塔纳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伊西丝和顿坎拦住了。他们的交手时间应该很短，但非常激烈，现在，三个书巫全都精疲力竭地躺在废墟中，都受了伤，被释放出的书巫力彻底打倒了。守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及时逃脱了，至少芙莉亚没有看到他们。卡修庇欧斯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堆瓦砾上，皮毛上全是土，一只角的尖断了，他闭着眼睛。
吉姆不顾危险地冲上前去，弯下腰去摸他的脉搏。“他还活着！”吉姆想抱起他，但是裴申思已经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摇晃着站住，将他推到了一边，然后轻轻地把胳膊插在了昏迷的羊人身体下面。
“把他带到其他人那里去，”芙莉亚说，“我们自己可以。”
裴申思把自己的另外一把枪交给吉姆，然后又最后看了一眼公爵，便朝上面走去。
门塔纳的脊椎骨断了，否则他绝对不可能以那样的姿势躺在瓦砾堆上。他的一只手弯曲得很奇怪，破碎的书页耷拉在胸腔外面，只有脸还是完好的。他应该非常痛苦，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在用锐利的眼神紧盯着芙莉亚。
“也许这……就是我们书妖跟你们的不同，”他用沙哑的声音小声说，“我们不可能永远是……被写下来时……的那个样子。”他的目光似乎开始变得涣散，但随即又变得清楚起来，“反抗是……没有用的。”
也许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就能给自己疗伤，但是眼下的他看上去很无助。芙莉亚跨过地上的一条裂缝，来到伊西丝旁边。她只呻吟了一下，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但是她示意芙莉亚自己的伤并没有那么重。
“顿坎呢？”芙莉亚忧心忡忡地朝躺在几米之外的那个书巫走过去。
他的脸上和衣服上全是血，眼神黯淡，但他还活着。“这里怎么就不是……酒窖呢？”他呻吟着说，“我急需……喝一点……”
她正想回答，突然听见吉姆在背后喊道：“凯特，不要！”
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地下室再次震动起来。灰尘从天花板上的砖缝里扑簌簌地落下。芙莉亚的耳朵里响起了尖锐的哨声，她茫然地转过身。
凯特站在门塔纳公爵旁边，枪依然对着他的头。门塔纳的胸膛里，直立起的书页缓缓地朝两边落了下去。书页之间闪起一点微光，随即就熄灭了，书页之心死了，门塔纳的书巫力场也开始消散。
芙莉亚和吉姆走到凯特身边时，她没有抬头。
“他想攻击咱们。”凯特小声说。
有可能，芙莉亚心想，她迷迷糊糊地看着这个七芒星书妖脑门上的枪伤，他太虚弱了，没办法躲开子弹。
反抗是没有用的，他刚才这样说。
芙莉亚温柔地拿走凯特手中的枪，递给吉姆。然后她用一条胳膊搂住自己最好的朋友，带着她穿过尘雾，朝地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