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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1 怀疑

吃完早饭,客人们开始离开。乔卡斯塔和邓肯站在露台上,看上去就是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妇。载人和载物的马车慢慢沿着车道驶下,他们俩向每位客人道别。那些从下游地区来的客人在码头上等待,女人们最后还在交流烹饪方法和八卦,男人们则点燃烟斗,在身上抓挠,脱掉了不舒服的衣服和正式的假发。他们的仆人都显得特别疲惫,张着嘴、红着眼坐在一捆捆行李上。
“你显得很疲惫,妈妈。”布丽安娜也显得十分疲惫。她和罗杰都熬到了深夜,她的衣服上散发出一股微弱的樟脑味。
“不疲惫就奇怪了。”我回答道,忍住了一个哈欠,“杰米今天早上怎么样了?”
“他有些感冒,”她说道,“但是没有发烧。他早餐吃了些麦片粥,而且他……”
我点了点头,机械地听她说,然后跟她去看了杰米。杰米在欢乐地吵闹,但是在流鼻涕。我整个过程中都疲惫得有些恍惚。这让我想起了从美国飞去英格兰时偶尔会有的那种感觉。人们说那是对时差的不适应造成的,那种感觉很奇怪,头脑清醒,同时又魂不守舍。
女仆格西在照看杰米,她和家里的其他人一样,面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但是我觉得她那种阴沉、痛苦的样子来源于悲伤的情绪,而非宿醉。所有的奴隶都受到贝蒂的去世的影响,他们进行着婚礼后的清理工作,沉默不语,脸色阴沉。
“你感觉还好吗?”我在检查完杰米的耳朵和喉咙,然后问她。
她先显得很惊讶,然后又显得困惑。不知道之前是否有人这样问过她。
“噢,噢,还好,夫人。肯定还好。”她用双手向下整理围裙,显然是在我的目光下感到紧张。
“好的。那我去看看费德拉。”
我刚才和芬迪曼医生回到房子,把他交给尤利西斯,让他去吃早饭和洗漱,然后我就直接去找费德拉,只是花了点时间梳洗和更衣,因为我不想在身上还明显沾着她母亲血液的时候去看她。
我在食物储藏间里找到了她,她麻木、震惊地坐在尤利西斯用来坐着清洗银具的凳子上,旁边放着一大杯没有喝过的白兰地。另外一名奴隶特丽莎,陪在她旁边。在我出现时,特丽莎宽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过来和我打招呼。
“她情况不太好。”特丽莎低声对我说道,摇了摇头,担忧地回头看了看费德拉,“她一个字都没说,一滴泪都没流。”
费德拉的漂亮脸庞就像是用果木雕刻出来的,她的肤色平时是柔和的肉桂色,现在变成了木头般的浅棕色,目光固定地看着门外的墙壁。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肩膀温暖,但是她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太阳晒暖和的石头。
“我很抱歉,”我轻声地对她说道,“特别抱歉。芬迪曼医生去救过她。他尽了全力。”这是实话,没有必要评判芬迪曼的技艺,那不是重点。
她没有回应。她在呼吸,我能看到她的胸部在轻微地起伏,但仅此而已。
我咬着下嘴唇内侧,试着想出能够给她安慰的任何东西或任何人。乔卡斯塔?乔卡斯塔知道贝蒂的死吗?邓肯当然知道,但是他或许会选择不告诉乔卡斯塔,直到客人们全部离开。
牧师。”我说道,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你想要勒克莱尔神父来……来为你母亲的身体祈祷吗?”现在进行临终圣事——假设她知道什么是临终圣事——应该太迟了,但是我能肯定,牧师不会介意做些能够安慰人的事情。他还没有离开,我刚才见到他在餐厅里,迅速地吃光一盘搭配了煎蛋和肉汁的猪排。
“那样有什么用呢?”她低声说道。
“噢……嗯……”我紧张地寻找回应的话语,但是她已经把头转了过去,凝视着木桌上面的一个污点。
最终我的做法是给她服用了少许鸦片酊——我坚决地无视了这种做法的讽刺意味——然后叫特丽莎把她抱到她平时睡的小床上,就在乔卡斯塔闺房旁边的梳妆室里。
之后,我推开梳妆室的门,查看她的情况。那个小房间没有窗户,光线昏暗,散发着淀粉浆、烧焦头发的气味,以及乔卡斯塔的花露水的淡淡花香。一个大橱柜和配套的五斗橱立在一侧,一张梳妆桌放在另外一侧。远端的角落隔着屏风,屏风后面是费德拉的狭窄小床。
我能够听到她的呼吸,缓慢而低沉,我感觉安心了些。我安静地穿过黑暗的房间,稍微把屏风推开:她侧躺着,背对着我,蜷缩成一团。
布丽安娜在我后面走进梳妆室,在我背后往前面看,她的气息吹拂在我的耳朵上,很温暖。我打了个手势,表示一切都好,然后又把屏风拉了回来。
走到门口时,布丽安娜停了下来。她突然朝我转身,用双臂搂着我,用力拥抱我。杰米想她了,开始尖叫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
* * * *
我觉得我应该去吃点东西,但是阁楼里的气味和花露水的香味仍然残留在鼻孔深处,让我没有胃口。几位客人仍然逗留在餐厅里,他们是乔卡斯塔的密友,会再住一两天。我经过时点头微笑,但是无视了他们叫我一起吃早饭的邀请,而是直接朝楼梯走去,爬上二楼。
卧室里空空的,床单已经被人收走,窗户开着通风。壁炉也被人打扫过,房间里很冷,但是安静得很舒适。
我自己的斗篷还挂在衣橱里。我把它取出来,然后躺到布料粗厚的床垫上,把斗篷盖在身上,立即就睡着了。
* * * *
我在日落前醒来,饥肠辘辘,感觉很奇怪,既安心,又忧虑。我立即理解了为什么会有安心的感觉:血腥味和花香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剃须皂和被睡得暖和的亚麻衣服的气味,而且浅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照在我旁边的枕头上。枕头被某个人的头压得凹陷下去,凹陷处有根金红的长发在闪亮。詹米上来在我身边睡过。
似乎是被我的思绪召唤而来,他推开了房门,朝我微笑。他已经修了面,梳了头发,穿了干净的衣服,而且双眼清澈,就好像擦掉了昨晚的所有痕迹,他看我时露出的表情除外。和他的整洁外貌截然不同,我浑身肮脏、蓬头垢面,但是他双眼中的温柔神情让我感到温暖,尽管房间里仍有些寒冷。
“你终于醒了。睡得好吗,外乡人?”
“睡得像死人。”我不假思索地说道,然后在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内心有些触动。
他从我的表情中看了出来,于是迅速走过来,坐到我的旁边。
“怎么了?你做噩梦了吗,外乡人?”
“不算是噩梦。”我慢慢地说道。实际上,我丝毫不记得我做过梦。但是,在我无意识地睡熟时,我的思绪似乎在活动,做记录,进行推断。现在,在“死人”这个词的推动下,它将它的结论呈现给我,而这就是我醒来时感到忧虑的原因。
“那个叫贝蒂的女人,他们把她埋了吗?”
“没有。他们已经清洗了遗体,用裹尸布裹了起来,但是乔卡斯塔想要等到明天早晨再埋,免得给客人们添麻烦。有些客人还要再住一晚。”他稍微皱眉,看着我,“怎么了?”
我伸手擦了擦脸,不是为了让自己清醒,更多的是为了寻找话语。
“有些不对劲。我是说,贝蒂的死。”
“不对劲……怎么了?”他扬起了一只眉毛,“那种死法确实吓人,但是你指的不是这点吧?”
“不是。”我的双手冰凉,不假思索地朝他的双手伸过去。他拉住我的手,温暖地握住了我的手指。“我的意思是……我不相信那是自然死亡。我觉得是有人害死她的。”
在我这样脱口而出过后,这些话语冰冷、荒凉地悬挂在我们的中间。
他眉头紧锁,稍微噘起嘴唇,思索着。但是,我注意到他没有草率地否定,这让我的看法更加坚定。
“谁?”他最终问道,“你确定吗,外乡人?”
“我不知道。而且我没法完全确认。”我承认道,“这只是……”我犹豫了,但是他轻捏我的手,表示鼓励。我摇了摇头:“詹米,这么多年,我当过护士、医生、巫医。我见过很多人的死,各种死因都有。我没法说清楚贝蒂的死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已经想着这件事情睡了一觉,就是知道……我觉得……不对劲。”我特别胆怯地把话说完。
光亮逐渐退去,阴影从房间的角落投下来,我突然颤抖,抓紧了他的双手。
“我知道。”他轻声说道,“但是你没有办法确定,是吧?”
窗户仍然半开着,窗帘突然被风吹得鼓起来,我感觉到胳膊上的汗毛都因为寒冷而竖了起来。
“或许有办法。”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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