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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吧,好吧。有一点必须澄清,尽管如果红发暴躁的赫瑞娜好好洗个澡,仔仔细细地剪掉过长的指甲,再去英雄街上吴宪零的东方珍奇与武器装备商店里挑些皮具,她也可以迷倒不少人,但现在她装备的只是实用的轻质链条盔甲、软靴和一把短剑。

  好吧,也许靴子是皮革的,可绝对不是黑色的。

  她身边还有几个黑黝黝的男人,反正他们注定会被干掉,所以大概不需要多费笔墨。而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惹火的地方。

  你看,要是你愿意,他们倒可以穿一身皮衣。

  赫瑞娜对他们并不怎么满意,但在摩波城只能雇到这些人。因为害怕那颗星星,很多市民都已经逃进山里去了。

  赫瑞娜也在往山区走,只是原因完全不同。顺着碟形世界旋转的方向往世界边缘看,平原之外就是光秃秃的巨怪骨头山。作为一个用剑得心应手的女人,赫瑞娜尽力利用屈指可数的机会,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从忒里蒙的形容看来,这个灵思风是只老鼠,而老鼠喜欢躲躲藏藏。再说,山区还有一个好处——那儿离忒里蒙很远。虽然他现在是她的雇主,她还是对此感到非常高兴。这个巫师的举止里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拳头有些痒痒。

  灵思风知道自己应该惊慌失措,但这有些困难,因为虽然他自己没能察觉,但诸如惊慌、恐惧和愤怒之类都和腺体搞的那些东西有关,而灵思风所有的腺体都还在他的身体里。

  灵思风不太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体在哪儿,不过只要一低头他就能看见一条细细的蓝线,一头拴着,呃,为了避免自己精神崩溃,他仍然把那玩意儿称作“膝盖”,而且他觉得假定自己的身体就在另一端应该没什么不合理的。

  他自己会第一个承认那其实算不上一个特别好的身体,不过其中的一点半点还是有些情感上的价值,他意识到假如小蓝线断开,他的余生——不,不是“生”,应该说是余下的日子——就只能在显灵板附近徘徊,像所有失落的灵魂一样,只能装装人家去世的姑姑,消磨消磨时间。

  如此可怕的前景让他心惊胆战,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脚已经落了地,至少是某种地。他确信这肯定不是他熟悉的地,因为据他所知,地不是黑色的,而且也不会这么旋得人头昏。

  他四下望了一望。

  突兀的高山直冲进雾蒙蒙的空中,天上挂满了凄凄惨惨的星星,多重宇宙的任何一张星图上都看不到它们的踪影,但那轮阴沉的红盘子倒是赫然其间。灵思风哆嗦着转开了视线。他身前是个下坡,陡得厉害,一股干燥的风在龟裂的石块间呢喃低语。

  它真的在低语。就在黑色的漩涡拉住他的长袍、扯乱他的头发时,灵思风觉得自己听到了些微弱而遥远的声音。

  “你确定炖的是蘑菇吗?我觉得有点儿——”“风景真的不错,来,你再把身子探出去些就能看到了——”“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擦伤而已——”还有“当心点儿,你的弓别乱指,你差点儿射中我——”,等等。

  灵思风用手指堵住耳朵,跌跌撞撞地走下了陡坡,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活人很少有机会目睹的景象。

  地面倾斜得厉害,最后变成了一个大漏斗,足有一英里宽,死去的灵魂像呢喃的微风般吹了进去,巨大的沙沙声来回激荡,仿佛是碟形世界在一呼一吸。一块狭窄的悬崖从洞里伸出来,一路延展,最后形成了一个约莫百英尺长的平面。

  那上头有座带果园和花圃的园子,还有一间很小的黑色农舍。

  一条小路通向那里。

  灵思风回头望了望,那条发光的蓝线还在。

  行李箱也是。

  它蹲在路上,正看着他。

  灵思风从没能跟行李箱搞好关系,因为灵思风总觉得它对自己抱着完全否定的态度。现在行李箱头一回没瞪他。它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像是只刚刚在牛粪里玩儿了个不亦乐乎的小狗,回到家里却发现全家人都已经搬到另一块大陆去了。

  “好吧,”灵思风说,“跟我来。”

  它伸出小短腿,跟着他上了路。

  灵思风本以为会看到一园子枯死的花儿,但事实上花园管理得很好,种花的人对色彩显然很有品位,当然,前提是假定所谓色彩就是指深紫色、夜黑色或者裹尸布一样的白色。大朵大朵的百合向空气中释放着芬芳,刚刚修整过的草坪上有一座日晷,只是没有指针。

  灵思风领着箱子蹑手蹑脚地走上一条大理石碎片铺成的小路,他来到农舍的侧面,然后推开一扇门。

  四匹马从马粮袋上抬起眼睛。它们都是暖乎乎、活生生的,灵思风还从没见过这么精神的家畜。一匹大白马独自占据了一个马厩,一套银色和黑色的马具挂在门上。另外三匹给拴在对面墙上的干草架前,大概是属于偶然来访的客人。它们用动物那种带点儿好奇的神色打量着灵思风。

  箱子撞上了灵思风的脚踝。

  灵思风猛一转身,压低嗓门道:“退开些,你这家伙!”

  箱子倒退几步,看上去很窘迫。

  灵思风踮着脚走到对面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把它推开。门后是条石头通道,一直通向一条宽敞的门廊。

  他把背紧贴在一堵墙上,轻手轻脚地往前走。身后的箱子也踮起脚,神色紧张地从地面上滑过。

  门廊……

  灵思风有些担心,倒不是因为门廊似乎比农舍本身还要大得多,看看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儿,要是有人说你没法把一斤水倒进一两的壶里,他肯定会面带嘲讽地哈哈大笑。让他担心的也不是这儿的装饰——穴居时代早期的风格,还有大量的黑色窗帘。

  原因在那面钟上。它很大,占据了两个雕花木楼梯之间的所有空间。至于楼梯上的花纹嘛,正常人只有在好好享受了一把违禁品之后才会看到那种东西。

  它的钟摆很长,那缓慢的嘀嗒声让灵思风的牙齿开始打战。那是一种故意讨人厌的声音,目的就是要让你弄清一件事:每一声嘀嗒都会从你的生命中扣掉一秒钟。它好像在明明白白地暗示你,在某个地方存在着一个假想的沙漏,已经又有几粒沙子从你身下溜走了。

  不用说,钟摆带着刃,就像剃刀一样尖利。

  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腰。灵思风怒气冲冲地转过身。

  “听着,你这箱子养的狗东西,我告诉过你——”

  不是箱子。那是个年轻的女人——银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看起来吃惊不小。

  “噢,”灵思风说,“呃,你好?”

  “你还活着?”她的声音是能让你联想到遮阳伞、防晒霜和清凉饮料的那种。

  “嗯,希望如此,”灵思风又想到了自己的腺体,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乐得轻闲,“有时候我也不敢肯定。这是什么地方?”

  “死亡之家。”她说。

  “啊。”灵思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呃,很高兴认识你,我想我该走了。”

  她一拍手:“哦,千万别走!我们这儿很少有活人来。死人实在是太无聊了,你说呢?”

  “啊,没错,”灵思风一面瞟着大门一面热烈地表示赞同,“跟他们没什么好谈的吧,我猜。”

  “净是老一套,什么‘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还有什么‘我那时候大家才呼吸得带劲儿呢’之类的,”说着,她把一只雪白的小手搭在他胳膊上,冲他笑笑,“他们还固执得很。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的。”

  “也许是僵硬?”灵思风提醒道。

  她推着他往一个拱门走去。“绝对是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伊莎贝尔。”

  “呃,灵思风。原谅我的无礼,可如果这是死亡之家,那你在这儿做什么?我可不觉得你是死人。”

  “哦,我住在这儿。”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我说,你可不是来救心上人的,对吧?爸爸对这可反感了,他说幸好他从不睡觉,否则那些年轻的英雄老那么噼啪噼啪地跑,总想来抱走那些傻姑娘,不是会让他永远睡不着吗?他是这么说的。”

  “这种事经常发生吗?”灵思风有气无力地问道。现在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四壁漆黑的走廊。

  “从没停过。我觉得这很浪漫。不过在你离开的时候,要记得千万别回头。”

  “为什么?”

  她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风景不怎么样吧。你到底是不是英雄?”

  “嗯,不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其实哪种都不是,比那差点儿,事实上。我只是来找个朋友,”他可怜巴巴地说,“我猜你没见过他吧?又胖又矮,叽叽喳喳的,戴着眼镜,衣服挺怪?”

  说着说着,他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他闭上眼,试着回忆过去几分钟的对话,然后一个词像沙袋一样砸中了他。

  “爸爸?”

  她垂下眼睛。“其实是养父,”她说,“他说他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发现了我。那时我的处境很悲惨。”她又高兴起来,“不过还是来见见他吧——今天有朋友拜访,我敢肯定他会想见你的。他没什么社交活动,其实我也是。”她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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