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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瓦克斯利姆在蛮苦之地的生活教会了他一件事,那就是人们能给任何东西明码标价。他头一次看到有人卖水时还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去卖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呢?
现在,二十几年过去之后,他反倒奇怪为什么依蓝戴竟然没人对收集雨水的行为征税。只要有人需要,就应该付钱。对于镕金术而言更是如此,虽然有些保守派谴责对金属技艺的过度商业化利用。可供雇用的藏金术师要比镕金术师更加罕有,这也许是因为在泰瑞司传统观念中,他们的力量无比神圣。
瓦克斯沿着台阶朝着那幢孤零零矗立着的建筑物走去,这片街区虽然光线较暗,却很是体面。建筑有两层楼高,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能看见灯光温和的影子。一辆黑色马车——车身上的银色徽记略有磨损——停在右侧的车道边。
当他抵达门前时,一股安心扑面而来。那是一种平静而柔和的感觉,像是情绪麻醉剂,仿佛有人正把枕头按在他的情绪上,温柔地想掐死它。
真是粗心啊,他自责地想,应该把帽子带来才对。帽子内层有铝衬,而放血者很可能会通过尖钉获得安抚或煽动的能力。好吧,那就稍后再去取来。他推门走进一个房间,屋内的照灯透过红色灯罩散发着暗淡的光芒。一群男女三三两两地倚靠在坐垫上,手里拿着香烟或烟斗,凝视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绘有美丽而抽象的图案,如同彩色玻璃窗。
大多数店家在这时候都已关门停业,安抚之厅则不然。在这里享受一晚的价格要比去酒馆贵得多,但却没有副作用。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有不同的副作用。一位身穿庄严长袍,头戴很可能夹有铝衬帽子的女人走向瓦克斯,看样子是来收费的,但瓦克斯朝她挥了挥警官证。
“要是您觉得凭这个就能免费入内的话,”店主说道,“您肯定是警队新人。”
瓦克斯朝她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将金属警徽收好。她经营的是一家低级安抚之厅。虽说这门营生算不上违法——说来有趣,只要顾客愿意掏钱,操纵他们情绪的行为就是合法的——但她也早已习惯警察时不时地登门造访。作为备受争议的安抚之厅,这种地方不光会吸引那些做过见不得人勾当的顾客,更有可能会从顾客身上谋取不义之财。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符合查波欧的外形特征,但安抚之厅里通常都不会只有一个房间。“我要找的是个矮个子的男人,”瓦克斯说道,“秃顶,叫查波欧,但他很有可能没用这个名字登记。”
店主点点头,示意瓦克斯跟她走。二人走过房间,穿过那些懒洋洋地倚靠在地上的人。昏暗氤氲的房间理应让瓦克斯神经紧绷——在这种地方通常会发生意外或伏击——但安抚的力量难以抵挡。它化解了瓦克斯神经表层的不安,让潜藏在下层的对韦恩和玛拉茜的担忧暴露出来。在更深一层,还有对神灵的灰心——乃至愤怒。然后就连那些情绪也都扇着翅膀飞走了,让他感到心中空空如也。这种感觉不是平静,只是空洞。
他很想靠在一把椅子上,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缓口气。放血者的事回头再说吧。她今晚肯定不会再次出手行凶。即便出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又奈何不了她。他发现自己讨厌这种感觉。他是情绪的主人,而情绪则是他的核心。失去这些情绪,并没有让他开心或忘记烦恼,只让他感到浑身不适。
他加快脚步,催促店主尽快带他离开这个堆满靠垫的房间,走进一条狭长的走廊。在这里,他们经过了另外几个房间:其中一间白花花一片,人们盘腿坐在地板上。另一间则是黑漆漆的不见五指,连里面的人都看不清楚。甚至还有个房间,墙上画着树,地上铺着茅草,像极了泰瑞司人的会客屋。一名男子孤身一人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
店主带瓦克斯走上楼梯。也许坐在泰瑞司房间里的男人是位安抚者——在这家安抚之厅里应该有一名安抚者,控制着向外延伸的小小安抚圈。依照规定,安抚之厅要在墙上加装铝片来防止情绪镕金术影响到周边区域,但这条规定并未统一施行。
店主带瓦克斯走进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屋内装修得很是朴素,只在正中央摆着一张按摩专用的沙发。查波欧并没有躺在沙发上,而是在远处那扇锁住的床边来回踱步,女按摩师则站在一旁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墙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位长者,他口袋里有装着金属小瓶——瓦克斯看到悬浮在瓶中的金属碎片正在放射出短小的蓝线——表明了他镕金术师的身份。
瓦克斯挑了挑眉。查波欧居然花钱购买了私人服务。他打哪来的那么多钱?车夫停下脚步,看向瓦克斯,用眼睛瞄了瞄他腰后的枪,接着双膝跪地,啼哭起来。
上了年纪的安抚者站起身,关节嘎吱作响。“我已经尽力了,哈莱克斯夫人。”他对店主说道,“但这个人需要的不是镕金术。他需要医生。”“交给你了。”哈莱克斯对瓦克斯说,“把他弄走。他影响到我的生意了。”瓦克斯走到查波欧面前,单膝跪下。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抱着腿颤如筛糠。“查波欧,”瓦克斯说,“看着我。”查波欧转过头来。“你的狗叫什么名字?”瓦克斯问。“我……我没有狗。我的狗在几年前就死了。”很好,起码说明眼前这个人不是放血者假冒的。除非她在杀掉并夺取他的身体前,连这车夫的宠物都打听清楚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在这?”瓦克斯问。“为了把我看见的全都忘掉。”“这不是安抚能做到的。”瓦克斯对他说,“它无法抹除你的记忆。”“但应该能让我好过一点,对吧?”“那取决于你的感觉,”瓦克斯说,“还有安抚者的技巧。”他抓住查马车夫的肩膀,“你看见什么了,查波欧?”那人眨着通红的眼睛。“我看见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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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拉戴尔当然不在办公室。用他的话说,那间办公室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上门抱怨的贵族领主们有个地方坐坐”。
玛拉茜在警局的屋顶上找到了他,两名负责城市巡查工作的射币正在向他汇报。玛拉茜礼貌地和宓兰等在一旁,边上还站着另外几名中尉警官,她能听清大部分报告内容。街上仍有数千人逗留,大人。他们聚集在酒馆里,不愿回家……亚拉戴尔一只脚踩在屋顶边缘的矮墙上,默默聆听。迷雾旋绕在两名射币周围,在镕金术力量的影响下绕出不同的旋涡。最后,亚拉戴尔命他们退下。这两人并不是真正的警察——更像是协警,效忠于各自的家族,或者说是经济利益。
两人从楼顶跳了下去,治安总长这才转过身来面向等待已久的那几名中尉。“让弟兄们准备好去酒馆清场。”他轻声下令。“您说什么?”其中一名女中尉问道。“我们要关闭那些酒馆。”亚拉戴尔伸手指着下方,“先是主干道上的,然后是小街小巷上的。在市长对分区下达军事管制命令之前,我们暂时无权动手,但警队必须做好准备,只要他一发话,我们立即行动。”
中尉们依令而行。亚拉戴尔看了看玛拉茜,她仿佛在总长身上看见了他祖先的影子——一位在升华战士时代壮烈牺牲的战士。如果换作是别的时代,眼前这个人想必也会是个战地将军,而不会满足于当个警察吧?
“有什么情况要报告吗,科尔姆斯中尉?”他挥手示意玛拉茜上前,宓兰则双手插在裤兜里,徘徊在楼梯口。
“我们要抓的杀手,长官。”玛拉茜递上文件夹,“她因引发东边的洪灾而被处以绞刑,之后又从坟墓里爬出来逃走了。他们数日后在附近发现了骸骨,于是认定是有人蓄意破坏坟墓。这也正常,他们怎么能想到会有一位神圣的无面永生者占用了别人的身体,从事谋杀和犯罪的勾当?”
亚拉戴尔平静地呼出一口气。尽管已是夜深时分,在他身后的大道上还能看到有人影在街灯下穿梭。“所以这些事情都是她干的?”
“很抱歉,长官。”玛拉茜回答,“但我认为这一切的主因是城中让人难以忍受的工作条件。也就是说,放血者无疑是在推波助澜。她想等这座城市濒临崩溃的边缘时再采取行动。”
“灭绝啊……”亚拉戴尔小声说,“在这些事情面前,市长到底有没有贪污已经不重要了,对吧?”
“这恐怕要看您问的是谁了。”从下方的街道上传来叫喊声,一群人正在沿着运河往前走,相互大声叫喊着。玛拉茜听不清他们在喊些什么,只知道嗓门很大。
“我还是需要证据。”亚拉戴尔说,“这不是要否定你的努力,中尉,但除非证据确凿,否则我不能轻举妄动。对市长来说也是如此。好好找吧,要是你能找来些真凭实据,等解决掉今夜的麻烦之后我们就可以上了。而且,关于那个灵异杀手,也还要证明一下。”
“明白,长官。”玛拉茜说着朝宓兰点点头,楼梯门边灯柱上的灯笼照亮了她的脸。“我这就有证据给您看。但最好私下进行。”亚拉戴尔慢慢向后挪动身体,把原本踩在矮墙上的那只脚放下。他看向玛拉茜,玛拉茜则对他点点头。
“下去。”他对剩下的两名警察下令。这两人是负责传信的低阶警员。等他俩离开后,亚拉戴尔走到宓兰面前,清了清喉咙,“但愿我提出的问题不会冒犯到您,夫人。”
“真诚的询问从来不会冒犯,人类。”宓兰说,“因为你的职责就是查明事实。真诚的提问只会获得真相。”她的皮肤泛出光泽,像之前那样渐渐变得透明,可却又散发着万花筒般五颜六色的光彩。她向两侧摊开手,上衣突然分开,从肩膀滑落,露出透明的上身,翠绿色的骨骼在灯下闪闪发亮。
玛拉茜眨巴着眼睛。好吧,她真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出。亚拉戴尔在她身边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屏住呼吸,看得目不转睛。宓兰的头部已彻底变得透明,向上立起,用慈爱的眼神俯视着他们二人。
“说吧。”她小声说。“难道……”亚拉戴尔又清清喉咙,“科尔姆斯警官跟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真是您的某位同伴干的?”“帕尔姆迷失了。”宓兰回答,“她心智失常,灵魂扭曲,备受折磨。没错,她是我的同伴,人类。你的任务很是艰巨,但我们会尽力帮你。”“很好。”亚拉戴尔说,“我想……我已经确认了。”他迟疑着,“您能不能……如果有机会的话,替我跟和谐美言几句?”“你的所作所为就是美言,人类。”宓兰说,“神灵无所不知。大公无私,全心全意地去保护这座城市吧。”“好的,好的。”亚拉戴尔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现在就去……”“你打鼾太响了。”宓兰说。“我……什么?”“像岩崩发生时,上百个愤怒的克罗司同时咆哮,简直能把死者都给喊醒。”
“好吧……”
“去吧,人类。”宓兰说。
“遵命。科尔姆斯中尉,借一步说话?”他朝宓兰颔首,从她身边走过时,视线寸步难移。其实玛拉茜也是一样。即便是在不透明也非赤裸时,宓兰已经算是绝顶姿色。宓兰向玛拉茜点点头,示意不用再回来找她。
当他们快要走下楼梯,亚拉戴尔这才长舒一口气。“好啊,这太奇怪了。”
“我提醒过您。”
“没错。可关于打鼾那件事……应该是比喻吧。可她为什么要那么说?或许是我们这些警察声音太大了?”他默默点头,“我们理应为人民服务,但却总在凶巴巴地抱怨,而且像贵族似的对市民颐指气使……嗯,我明白了,看来得做些改变。你觉得她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知道。”玛拉茜小心回答,“跟她见面确实会对人产生深刻的影响。”
“此话不假。”亚拉戴尔在楼梯上犹豫地转过身,仿佛想再回到上面去,但还是忍住了。“我之前的问题还是没得到解决。外面有个永生者杀手,恐怕还想要推翻政府。存留在上,我们怎么才能打得过那样的对手?”
“打不过。”玛拉茜说,“瓦克斯利姆大人会去解决那个坎得拉。我们应该专心防范,不让城市暴乱。”
亚拉戴尔点头表示同意,“我要你替我办件事。”
“什么?”他们二人站在楼梯间,头上亮着一盏电灯。
“说起拉德利安大人,他似乎很信任你,中尉。”
“我们在过去一年成了好朋友。”
“他是匹烈马,中尉。”亚拉戴尔说,“我非常欣赏他的工作,可他办事的方法……这么说吧,我希望偶尔也能了解到他在什么时候会做什么事。”
“您要我去监视他。”
亚拉戴尔耸耸肩。换成别人,被这样当面揭穿也许会感到尴尬,可他却不然。“我就不跟你玩虚的了,科尔姆斯。我认为你对这个部门能够做出多重贡献。我的职责是维护这一分区的律法,要是能知道拉德利安大人的动向,我会放心很多。这样我才能有所准备——如果有必要,请事先接受我的道歉。”
“明白了。”玛拉茜回答。亚拉戴尔还在等她继续说些什么,玛拉茜却早已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你是一名警察,中尉。这是你的工作。奉命行事就对了。“您大可以直接问他。”她说,“他受聘协助执法,严格说来,您也有对他的领导权。”
“你觉得我没试过吗?他总是保证会向我报告。如果走运的话,会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他把一名嫌疑犯双脚吊住丢在什么地方了——你还记得这件事吗?——或是因为追击什么人,就去大闹一场派对,要是他愿意提前找我调派些人手该多好。我并不是要你寸步不离地监视他,不过说实话,要是能多告诉我一点信息,就太好了。”
玛拉茜叹了口气。“我会每周向您递交一份报告。如果正在进行某个案件的调查,比如现在这个时候,那么报告的频率会增加。但我会告诉他我需要这么做。”
“很好,棒极了。”亚拉戴尔继续下楼,步速和语速几乎一样快,“去市长家,跟他说我需要今夜的军事管制命令来勒令酒馆停业。让他最好给每个分区都下达一份。然后去找你的朋友拉德利安,看看他对这个妄图颠覆我们城市的永生者有什么发现。”
他走到楼下,大步进入主厅,下令让事先集合准备执行今夜任务的警官列队报数。玛拉茜步履缓慢地跟在后面,双腿像是被戴上了百磅重的脚镣。
你对这个部门能够做出多重贡献……
她走到楼下,走出警局后门。她向来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得到这份工作,和瓦克斯利姆不无关系。如果她没有帮他一起追猎“百命”迈尔斯,也就不会这么有名。即便如此,她对历史犯罪率的理解,她的推荐信,以及在面试时的表现,才是起决定作用的因素。
可刚才这是怎么回事?亚拉戴尔之所以聘用她而不是雷迪,是因为她认识瓦克斯利姆?她的课业背景难道是无足轻重的?
她倚靠在墙边,等着和宓兰会合。铁锈……所有一切都非要和瓦克斯利姆有关吗?当然,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有些幼稚,居然嫉妒一个能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人。
宓兰没过多久就穿过迷雾,走进小巷。“怎么样?”宓兰问,“我表现得如何?”“你是说,我们会尽力帮你?”“嘿,那句话在他预料之中。”“但可不在我预料之中。”
宓兰吸了吸鼻子。“在必要时,我还是很有神样的。毕竟练了这么长时间。”“那你在我和其他人身边时怎么不这么表演呢?”“谁说我没表演了?”宓兰迎上玛拉茜的目光,“也许我身为和谐仆从的职责,就是要让人们看见自己想看见的,让他们安心就好。”玛拉茜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不禁打了个冷战。不是因为宓兰的话,而是她的眼睛——变成了模糊的半透明。仿佛……是在提醒什么?
接着,宓兰倚在墙边,大笑起来。“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孩子。我之所以没向你表现出那一面,是因为一本正经地绷着脸说那些话实在太难。”“所以就拿打鼾的事情打趣?”玛拉茜问。
“对啊。在和谐开始寻找帕尔姆时,我总得去看看那人什么样吧。他打起鼾来活像一台蒸汽机。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去哪?”
“去市长家。”
“那就走吧。”宓兰说着朝巷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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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时停下车。”查波欧蹲在安抚之厅门外的马车旁边,四周迷雾缭绕,“我一直听见马车里有动静,他双手沾满血,从教堂里跑出来,我就知道不太妙。”
瓦克斯跪在马车后方,一边听他说,一边小心地解开一捆黑布卷。车旁挂着一盏灯笼,照亮了四周,也穿透了迷雾。他感觉附近建筑里的安抚者仍在影响着他,但作用不再明显。他就快恢复正常了。这种感觉既好也坏,因为当他打开布卷,看见那把将比恩神父钉死的血淋淋的木槌时,还是恶心得想吐。
“我就不该往车厢里看。”查波欧说,“他告诉过我别看,知道吧?可我忍不住啊。于是就慢慢转身透过窥视孔往里瞄了一眼,那孔是用来防止有乘客私拆坐垫或是装饰品之类的。”
“这一看不要紧,原来车里坐的不是人,是个怪物!是个雾魅,骨头和青筋都露着,面目狰狞,龇着牙朝我笑。它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我,然后朝窥视孔爬过来,把一只眼压在孔上。然后,突然就变了,就变了!它长出跟我一模一样的脸皮,变成了另一个扭曲变形的我。”
他又开始泣不成声。瓦克斯又从布卷里拆出一具骸骨,那是放血者为了假冒身份杀死比恩神父而加害的道徒尸体。骸骨煞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底下还有件衣服。是道徒长袍吗?看颜色应该就是了。
“双手血红……”查波欧小声说。
“然后你跑了吗?”瓦克斯轻轻把骸骨排列起来。
“没有,我继续载着那个怪物,策马狂奔,就像车里坐的是铁眼。跑有什么用?我的灵魂在它手上。和谐啊……它夺走了我的灵魂。”
“不,那都是骗人的,是张假脸,查波欧。”瓦克斯说,“你说那是扭曲变形的你?”宓兰曾经说过,老一代的坎得拉无须骨骼即可大致模仿出一张脸,但与本体的区别显而易见。
“对啊。”那男人在小巷的角落里缩成一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执法者。今晚是我杀死了神父,对吗?我肯定是疯了,是我杀死了他,那双血淋淋的就是我的手。我应该自我了断,真该从桥上跳下去……”
“不。”瓦克斯说,“你被人骗了,查波欧。那不是你。”查波欧只是哭泣不语。瓦克斯冷静地梳理着线索,尽管连他自己都怀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传统的侦缉手段对这样一个怪物还适用吗?用显微镜怎么能打败神话?和谐啊……要是他真能找到线索,追上她又如何?他能打败那样的敌人吗?
瓦克斯看着那堆骨头,摇了摇头。稍后还是安排负责罪案现场的团队来分析这些吧。他现在必须要先去市长宅邸。等等,他心念一动,往前凑了凑。长袍的边缘处是什么?他挡住灯笼,吓得查波欧又哎哟一声缩得更远了。
光线变暗后,瓦克斯看得更清楚了——长袍边缘的一角闪着柔和的蓝光,很容易被忽略。瓦克斯蹲下,从长袍上刮下来一点粉末,用手指搓了搓。光芒很弱,但究竟是什么粉末会自行发光?
“你看见有什么东西在这发光吗,查波欧?”瓦克斯转向那个男人。
他不得不松开挡住灯笼的手,对方才勉强糊里糊涂地摇了摇脑袋。“你把马车开到哪里去了?”“雷司提波广场。”查波欧小声说,“那怪物要求在那下车。然后我就闭紧眼睛等着。它……它下车时爬到了我身上,用手按住我的肩膀,脑袋凑过来,还碰到了我的脸。我感觉到有血,尽管衬衫上什么也没有。执法者,它……它小声对我说,‘我会让你自由’。等我睁开眼时它已经消失不见了,车厢里就剩那堆白骨和几枚金币。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瓦克斯又喝掉一瓶混有金属的液体,补充体内的存量,然后把瓶内擦干,放了些粉末样本进去。雷司提波广场是以迷雾之子大人命名的,那地方距离市长的宅邸近在咫尺。“别担心,我正在追捕那怪物,我会制止它的。”
“它说要让我自由,”查波欧说,“要是我没疯,那就说明……说明那家伙是真实存在的。”“的确如此。”瓦克斯说。“说实话,大人,我还是宁愿疯了的好。”“呃……”瓦克斯说着站起身,把查波欧推向他的马车,“那家伙可能也不想你死。”“可能?”“不好说。”瓦克斯检查着弹药,“可我敢打赌,比起其他人,它并没有特别针对你,想置你于死地。或许吧。还不确定它最后会亮的底牌。”查波欧的脸色难看极了。该死。他原本打算用最后那几句话安慰他一下。“回家吧。”瓦克斯朝他扔去几张纸钞,“或者找家旅店睡一会。她不会来找你的。”她在下更大的一盘棋。
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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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期货指数-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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