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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圣巾

  取回鸟巢里的宝物后,我拉动垂在天花板下的绳索,树屋上方立即传来闹声,接着一片嵌板打开来,掉出一道梯子。

  我对季山解释说:「接下来是最艰难的部分,这道梯子通向外面的枝枒,我们得一直爬到树顶的大鸟巢,圣巾就在那儿,不过还有铁鸟。」

  「铁鸟?」

  「没错,想取得圣巾,就得击退铁鸟。你等一下。」我很快翻阅卡当先生的研究报告,找到要找的东西,「这里,这就是我们的对手。」

  图片上,神话里的巨大猛禽,就算不看卡当先生的叙述,也够吓人了。

  季山读道:「骇人的肉食猛禽,有铁喙、青铜爪和毒粪,通常大批群居。」

  「够屌吧?」

  「跟紧我,凯儿,我不确定妳受了伤能在这里愈合。」

  「说到这点,我们也不确定你能啊。」我咧嘴一笑,「不过我会努力不让你落单太久。」

  「很好笑。妳先请。」

  我们爬上梯子,来到一大丛紧紧迭架的枝枒上,令我想到小孩子玩的攀登架。若不是我担心会掉下去,其实还满容易爬的。季山坚持要我先行,万一我滑了脚,他还能接住我;这情形只发生一次。我的脚在湿木上打滑,季山一把抓住我的脚和鞋子,用掌心将我往上推。

  爬了好一阵子后,我们靠在树干上休息,季山坐的枝子较低,我的较高。他丢给我一壶无糖柠檬汁,我满心感激地接过来大口灌着,这时我发现自己所坐的枝子有些受损。

  「季山,你看这个。」

  一大坨黄绿色的黏糊溅在枝头,将枝子融穿了一半。

  「我想那应该是毒粪吧。」我忧心忡忡地说。

  季山皱起鼻子,「而且这还是旧的粪便,也许有两星期了吧,味道臭死了,刺鼻又苦涩。」他眨眨眼,揉着眼睛说:「我的鼻孔好呛。」

  「我们得慎防这种有毒炸弹了,是吧?」

  既然季山已闻到恶鸟的气味,我们便可以循着味道找到鸟巢了。我们又爬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一个架在三叉枝上的巨巢。

  「妈呀,好巨大哦!比芝麻街大鸟的还要大。」

  「什么是芝麻街大鸟?」

  「儿童电视节目里的一只大黄鸟,你想这附近有鸟吗?」

  「我什么都没听见,但气味却处处可闻。」

  「呃,幸好有老虎鼻子跟着,因为我什么也闻不出来。」

  「算妳命好,我看我这辈子再也忘不掉这种气味了。」

  「让你跟臭鸟打架算公平的了,别忘了,阿岚还得跟河童和猴群对抗呢。」

  季山发着牢骚继续朝巨巢挨近,旧的粪便将树枝表皮都染白了,树枝变得十分脆弱,我们若踏得太近,树枝表面就会碎成白粉,有时还整根断落。

  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过去,一边仰赖季山的听力侦测飞鸟。巨如大泳池的鸟巢以臂粗的枝条编缠而成,状若复活节的大篮子。我们攀过巢顶,跳进巢内。

  巢中央放了五颗大蛋,每颗都能填满一座按摩浴缸,青铜般闪闪发亮的鸟蛋映着阳光,直刺眼睛。季山轻轻拍着一颗蛋,我们听到空洞的金属响声。

  我在蛋边绕行一周,倒抽口气,这些蛋底下压着我生平仅见,最漂亮精致的东西。织神的围巾!圣巾表面的颜色和几何图形变幻不定,万花筒般地从淡蓝转成桃红及黄色,复又转成淡绿及金,接着化成翻滚如浪的蓝黑色,令人称奇不已。

  季山扫视天空,确定没有敌人,然后蹲到我身边检查圣巾。

  「我们得把蛋一个个推开,凯儿,这些蛋很重。」

  「好吧,先从这颗开始。」

  我们抓住一颗亮晶晶的蛋,小心翼翼地将它滚到巢边,然后回来移第二颗。我们在第二颗蛋旁找到一根羽毛,一般的羽毛都很轻,中空且有弹性,但这根比我手臂还长的羽毛却沉若金属,连季山都搬不太动,边缘又利如圆锯。

  「呃,不太妙欸。」

  季山同意道:「我们最好快点。」

  我们正在推第三颗蛋时,听到一声尖哨。

  远方有只大鸟对着鸟巢飞来,声音听起来颇为不爽。我挡住眼上的阳光仔细看着,一开始飞鸟看来很小,但随着飞近,体型也跟着迅速放大。大鸟宽长的翅翼乘着空中的热流。

  呼!巨鸟的金属身躯上映着太阳,射出令我目盲的强光。呼!巨鸟这会儿飞得更近了,体型似乎又大了一倍。牠发出尖长粗哑的哀鸣,另一只鸟尖叫着回应,也跟了过来。呼!

  有个东西落在附近枝头,大树跟着上下晃动。一头巨鸟对着我们尖叫,并开始朝鸟巢走来。季山照例挡到我前面,我们快迅地往后退开,背对着树干。

  呼,呼,呼。一只鸟飞到我们上方。那哪叫鸟呀,简直就是怪物。怪鸟从头上飞过,我趁机仔细看清楚。怪鸟斜着头盯住我们,我估算了一下,翼长约四十英尺,或卡当先生飞机的一半长度。我架起弓,搭好箭,四肢被巨鸟拔尖的怪鸣震得摇摇颤颤。我抖着手射出箭,结果没射中。

  怪鸟的身体彷若巨魔,上面覆着一排排交迭的金属羽毛,羽毛沿宽长的翅膀拓展出去,大如冲浪板。翼尖的羽毛较细,且每根都分得很开。铁鸟拍着翅膀,张开尾羽减速,然后再次冲入天际。

  巨鸟迅如猛禽,第二次飞过时,筋肉虬结的双腿伸着利爪向我们抓来。季山将我按倒在巢里,才没被巨鸟抓着,但也仅差分毫了。巨鸟的头部看似长了钩嘴的海鸥,但鸟喙上边多出一个像双刃剑的钩子。

  其中一只铁鸟逼近对我们乱咬,我听到牠尖利的鸟嘴咬合时,像巨剪般发出咻咻咻的金属声。

  另一只靠得太近了,我赏牠一记雷心掌,电光击中怪鸟的胸口后弹开来,把距离季山不到一英尺的鸟巢烧焦了。

  「小心点,凯儿!」

  看起来实在太不妙了,我大喊说:「我的雷心掌会弹开!」

  「我来试试!」季山掷出飞轮,轮子绕过铁鸟,在空中画了个大弧。

  「季山!这么大的东西你怎会没击中?」

  「妳等着看!」

  飞轮画完弧线后,朝季山回转,在回途中击中大鸟,切断一根铁翅,发出骇人的声响,就像钻孔机钻在铁片上一样。怪鸟尖叫一声,掉到底下的万丈深渊,一路压断不少树枝,大树被撞得东摇西晃。

  三只大鸟在上空盘旋,想用刀般的爪子或鸟嘴掠攫我们,我搭起另一枝箭,瞄准最近的一只,金箭虽穿胸而过,却只惹得铁鸟更加气愤而已。

  季山躲在几颗蛋后,一只大鸟想用爪子将他五马分尸。

  「瞄准脖子或眼睛,卡西!」

  我又一箭射中牠脖子,并将第三枝箭射入鸟眼里。铁鸟飞开后,像失控的飞机般旋落坠地。这下子鸟群全给惹怒了。

  铁鸟群涌而至,牠们似乎非常聪明而足智多谋,其中一只啄着季山,将他逼到巢边,季山忙得不可开交之际,第二只鸟又伸出脚,用爪子揪住他。

  「季山!」

  我抬手瞄准鸟眼,这回雷心掌奏效了,铁鸟发出尖鸣,脚下一松,将季山重重摔回巢里。我依样画葫芦地对付另一只鸟,被逼走的铁鸟狂乱地呼叫同伴。

  我冲到季山身边,「你没事吧?」

  他的衬衣被撕破了,还流着血。鸟爪画破他胸口两边,伤口正大量冒血。

  季山喘着气说:「没事,不过很痛,感觉像被热刀子压在皮上,不过伤口已经在愈合了,千万别让牠们靠近妳。」

  伤口周围的皮肤起了水泡,色泽殷红。

  「看来它们的爪子上沾了酸毒。」我同情地说。

  我轻轻一碰,季山便猛抽气。「我不会有事,」他身子一僵,「听我说,牠们正在串连,马上就要回来了,准备作战吧。」季山站起来引开鸟群注意,我则在剩下的两颗蛋后站定位置。

  「总体评估起来,我宁可跟猴群开打。」季山大吼说。

  我发着抖回道:「这么办吧,我们去租《金钢》跟《鸟》来看,到时你再下定论。」

  他高吼着避开俯冲的巨鸟:「妳是在问我要不要约会吗?如果是的话,本人一定会更努力奋战求存。」

  「只要有效都行。」

  「就这么说定了。」

  他冲过鸟巢从边缘跳下去,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在伸出的枝子上,然后朝空中掷出飞轮。阳光在金色的圆盘上闪动,飞轮绕树旋飞,削过空中盘旋的十几只鸟。

  鸟群四下飞散,复又重聚,看得出牠们在盘算下一步动作。这时鸟群突然集体朝我们俯冲,厉声发出攻击。我曾看见一群海鸥群起围攻的情况,牠们对海滩上一名拿着三明治的男人又琢又咬,直到他大叫狂逃。海鸥的狠劲已经够呛了,这些铁鸟却更加凶狠!

  鸟群撕开树枝以便接近我们,半数以上的鸟攻向季山,季山灵活地在枝干间腾跳,最后跟着我一起躲到蛋后。疯狂扑拍的翅翼将风从鸟巢四面八方煽来,我觉得自己像被困在旋风里。

  季山不断掷出飞轮,削断一只鸟的腿,划破第二只鸟的腹部,接着兵器旋回他手里。我用箭去射鸟眼,解决掉两只大鸟,然后又用雷心掌轰瞎两只。

  季山大喊:「妳能帮我挡一下鸟吗,凯儿?」

  「应该可以!为什么?」

  「我得把最后两颗蛋挪开!」

  「快点!」

  我试验性地拉弓,在箭上淬电后再射出去。箭射中鸟眼后,将鸟头也炸掉了。冒烟的无头焦尸重重摔落,半落在巢内,半悬在巢外,鸟巢瞬间裂开倾斜,我像被弹簧床弹入空中一样,坠出鸟巢外缘。我伸长手抓住鸟巢。

  我奋力挣扎想减缓坠速,皮肤都被粗枝刮伤了。我终于成功地抱住巢缘,但身体还在滑动。我臂上滴血,痛苦地咬紧牙根,将手指和双脚崁紧在巢枝里,稳住自己。我磨破了好几片指甲,四肢也都刮伤了,但一切都值得。我没摔死,至少还没摔死。

  季山站得比较稳,他很快站定朝我挪了过来,「撑住呀,凯儿!」

  季山腹部贴地,抓住我双手,然后使劲拉抬,直到我落在他身上。「妳还好吗?」他问。

  「嗯,没事。」

  「很好。」他露齿一笑,正要抱我,便看见头上的东西。季山一手护住我后脑,一手搂住我的腰,抱着我打了好几个滚,最后两人撞在鸟巢另一端,季山整个人趴在我身上。

  「小心!」我尖声大叫。

  两只大鸟靠过来想用铁嘴将我们咬成两半。在季山被撕烂之前,我拾起旁边的断枝刺入鸟眼,接着又用雷心掌轰另一只。

  「谢了。」

  我笑了笑,深以自己的成就为傲。「不客气。」

  鸟巢倾晃,因为挂在巢边的鸟尸太重了,带着鸟巢跟着一起往下坠。季山抓住我头部两侧的枝子。

  「抱紧了!」他喊道。

  我抱住他的脖子攀在他身上,鸟巢往空中斜出几英尺,然后断成两半,一半随鸟尸落地,另一半──我们所在的那另一半──则岌岌可危地悬在两根将断未断的枝枒上。鸟巢和周遭一切,包括吊住我们的树枝,突然又往下跌了三英尺,并发出骇人的撞击声,我的胃都快翻了。三颗鸟蛋从巢里滚落,敲断底下的枝子。我们滚落在残存的鸟巢里。

  「圣巾呢?」我大喊。

  「那边!」

  圣巾被吹出鸟巢,轻轻挂在底下几呎的残枝上,在微风中缓缓飘动,随时可能会被吹走。

  「凯儿,快点!拉住我的手,我放妳下去拿圣巾。」

  「你确定?」

  「确定!快去!」

  季山拉紧我的手将我垂放下去,我真不敢相信他有如此神力。季山用另一手抱住树枝,以单手之力,撑住我们两个人的体重,可惜长度还是不够。

  「我得再往下探!你能抓我的脚吗?」

  「可以,妳先上来一下。」

  他哼哼作声地将我拉上去,然后像抛袋子般地将我甩入半空,等我开始往下掉时再将我拦腰抱住。我倒抽口气,再次抱紧他的脖子。

  「接下来怎么做?」

  「首先──」他低头重重吻住我,「现在用左脚勾住我的腰。」

  我瞪他一眼。

  「快呀!」

  我来回晃着,终于把腿勾到他腰上了,接着季山松开我的腰,抓住我的腿。过程非常吓人,但我相信季山够壮,能单手撑住两人。跟这次比,在奇稀金达站到阿岚肩上,简直就是小儿科嘛。

  我苦着脸,不知往后两次任务得做出什么疯狂事来。我拚命祷告,希望撑住鸟巢的树枝能再多撑一会儿,只要能让我拿到巾子就好。老实说,我已随时准备听到枝子的断裂声,然后两人坠地魂断。

  我松开季山的脖子,慢慢倒翻身体,抓住他的裤腰带、腿,最后抓住他的脚掌。季山将我垂下时,我咕哝说:「他们干嘛不挑个太阳马戏团的女生来干这些事?要一个初学武术的女生倒悬在几千英尺高空的断枝上,会不会太强人所难啊!」

  「凯儿?」

  「什么?」

  「闭嘴快拿巾子。」

  「我正在拿呀!」

  我又往前伸,季山说:「还差几吋。」

  他的手从我的小腿滑移到脚踝,我的身体整个晃过深不见底的绿渊。

  我惊恐地喊着季山的名字,阖眼一秒,咽下口水,然后朝圣巾的方向再次摇动身体。圣巾被风吹离枝头,在空中翻舞,从我身边飘过。我在最后一瞬抓住巾子的尾巴,我头下脚上,脑袋充血,指尖紧扣住圣巾。撑住两人的季山,力气已快用尽了,这时我看到了幻象。

  在我眼前荡来晃去的绿色遮荫逐渐淡成白色,接着我听到一个声音。

  「卡西,卡西小姐!妳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卡当先生吗?听到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我看到他身后有模糊的帐篷轮廓,「我可以看到你的帐篷!」

  「我也可以看到妳和季山。」

  「什么?」我回望身后,看到季山模糊的身影紧抓住我翻垂的身体,圣巾将离未离地勾在我指上。我听见卡当先生在远方呼喊。

  「卡西!别掉下去啊!」

  视线中渐渐出现另一个人的轮廓。

  卡当先生指示道:「什么都别说,千万别让他激妳说话,只要专心注意所有细节──看有无任何能助我们找到阿岚的线索。」

  「好。」

  卡当先生的护身符放出红光。我瞄了一眼自己的护身符,发现也同样散发出明艳的红光。等我抬眼时,另一个人的形象已十分清晰了。

  罗克什。他穿着西服,黑发后梳,还戴了好几只戒指。他的护身符也发着红光,而且比我们的大很多。

  他闪着一对贼眼狞笑着。

  「哈!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妳呢。」他客气地说,彷佛我们在下午茶派对上重逢,「妳害我花了很多时间,动用很多人脉呀,亲爱的。」

  我默默看着他,罗克什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眼光打量我。

  他恶毒地静静表示:「我们没时间慢慢斗了,所以我就有话直说。我要妳戴的那份护身符,妳把护身符拿来给我,我就让妳的老虎活命,否则……」他从口袋掏出一把刀,用拇指试着利度。「我会把妳揪出来,割断喉头……」他盯着我的咽喉威胁说:「然后从妳淌血的脖子上夺下来。」

  卡当先生骂道:「你别把这位小姐扯进来,我会去跟你碰面,给你想要的东西,不过你也得放老虎自由。」

  罗克什转头对卡当先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不认得你呀,我的朋友。我倒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护身符的。你若想商量,可以跟我孟买的办公室联络。」

  「孟买的什么办公室,我的朋友?」

  「找到孟买最高的大楼;办公室就在顶楼。」

  卡当先生点点头,罗克什则继续给予指示。我趁两人说话时,细看罗克什身后的模糊场景,尽可能记住一切细节。有个男的正在跟他说话,但罗克什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罗克什身后有个仆人,有着往前梳成发髻的黑发,额上横着一道黑色刺青,看起来颇像预言中所用的梵语。这名赤身的仆人戴了一串串手工珠炼,两耳穿了好几个金环。他拖着另一名男子,对他比着手势。

  第二名男子垂头远远站在背后,脏污的头发黏在他脸上,浑身血伤地挣扎着想甩开仆人的手。那仆人大吼大叫地将男子往前拖,男子一个踉跄跪跌在地上,仆人甩他一耳光,扯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回来。受伤的男子抬头时,头发滑到一旁,我看到一对宝蓝色的锐眼。

  我激动地往前踏出一步喊道:「阿岚!」

  阿岚听不见,他的头又垂回胸前。我哭了起来。

  但别人听到了──罗克什听见了。他瞇起眼,火速扭头去看我看到的东西。罗克什想跟手下说话,但他们听不见他的声音。罗克什回头看我,开始认真地研究起我肩后的糊影。此时一切已经渐渐淡出了,我不知道罗克什是否认出季山。我心头一寒,但愿他只看见了我。

  罗克什将注意力摆在我身上,他指指阿岚,佯装同情的啧啧作声。

  「看见他这副痛苦模样,妳一定心疼死了吧。这话我只讲给妳听啊,我在折磨他时,他尖声喊着妳的名字。可惜他怎么也不肯透露妳在哪里。」罗克什咯咯笑道:「他甚至不告诉我妳叫什么名字,不过我已经都知道了,妳叫卡西,对不对?」

  罗克什盯住我的表情,等着看我泄露线索。

  他继续嘲弄地毁谤说:「我们俩就这么僵着,王子口风紧到连妳的名字都不肯说,这点我早料到了,他向来固执。又哭啦?真可怜。妳要知道,王子没办法永远这么撑下去,光是身体上的疼痛,就让他痛不欲生了啊。

  「幸好他的身体很耐操,」罗克什用眼角瞄着我,一边清理指甲缝里的污泥。「老实讲,我还满享受拷打他的,看一个人和野兽受苦,实在太有意思了。真要仔细说,是怎么也讲不完的。他愈合之速,连我都测不出极限呢。不过我跟妳保证,我正在尽所有一切办法。」

  我咬住颤抖的手,压住哭声,同时望向卡当先生。他偷偷摇着头,要我保持静默。

  罗克什露出嘲弄的邪笑:「妳若肯确认一下妳的名字,也许我会让他……喘口气?只要点个头就行了。是叫卡西‧海斯,对吧?」

  我脑中响起卡当先生的警告,铁了心不说,但眼睛仍盯着阿岚。泪水在我脸上奔流,但我不动声色,甚至不看罗克什。

  罗克什恼了,「妳若在乎他,就应该让他少受点苦吧?不肯?也许我错估妳对他的感情了,但我对他那份倒是很笃定。他根本不提妳的名字,只有在梦见所爱时才出声呼喊,也许妳并不是他魂牵梦系的那位?」他的声音开始淡出。

  「唉,罢了,这两兄弟的感情路老是不顺,对吧?也许应该别再让他受苦了,我觉得这么做是帮他忙。」

  我忍不住尖喊:「不要!」

  罗克什挑起眉再次开口,但声音已几乎听不见了。等我们三人再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时,卡当先生转头看我,罗克什则拚命用手比划,但我不理,只是专注地看着渐渐变淡的卡当先生。我擦掉泪水,卡当先生露出同情的笑容,对我挤挤眼,然后便消失了。

  我眨眨眼,晕白转成了绿意:皿液冲入我脑里。

  季山正对着我大喊:「卡西!卡西!快醒醒!」

  幸好我还抓着圣巾。我回喊道:「拿到了!快把我拉起来,季山!」

  「卡西!小心!」

  上方传来尖锐的鸟鸣,我扭身看到铁鸟张大的黑嘴,牠那泛着铜绿、两头刀利的剪刀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朝牠的嘴发了记雷心掌,大鸟哀叫着飞走,嘴巴一路冒烟。

  季山重重哼气,将我甩了上来。我抓住他的腰,死命抱紧。他松开手,相信我有足够的力气抱稳。我双臂缠在他身上,手腕互抓,以免从他腰上脱开,同时手里紧紧揪住圣巾。季山先爬进破巢后,把我也拉了上来,他双手累到发抖。

  季山坐起来检查我的四肢,「凯儿,妳还好吗?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又看到幻象了,」我吸着气说,「待会儿再告诉你。」

  附近传来鸟叫,两人立即蹲身。我拿起背包,把弓、已又补齐金箭的神奇箭袋、圣巾和飞轮通通塞进去。

  「好了。现在呢?」季山问。

  「现在该闪人了。走吧。」

  我们往下狂逃,直至躲到巨鸟再也看不到我们的地方。我们还是可以听见鸟群在树边盘飞,彼此尖叫,但我们越往树下跑,声音便越小,不久就再也听不见了。

  「凯儿,停下来吧,我们得休息一会儿。」

  「好。」

  黄金果很快帮我们弄来食物,季山坚持检视我的伤势。他似乎没事,伤口已经长好了,但我四肢上有几道恐怖的深痕。我也在愈合,但有几片指甲裂掉流血了,而且其中一片指甲下还有根长刺,季山小心地帮我清理。

  「会痛哦,老虎最怕的就是尖刺和豪毛。」

  「真的吗?怎么说?」

  「我们会在树上磨蹭搔刮,划定疆界,有时也会去吃箭猪。聪明的老虎会从正面攻击豪猪,可是牠们偶尔会快速转身。我的脚掌曾被豪毛刺过,痛到化脓,一走路便断掉,老虎根本没办法拔出来,所以我只能等到变成人后,才把刺拔净。」

  「噢!难怪阿岚老爱在丛林的树上蹭来蹭去的,不过豪毛不会自己掉下来吗?」

  「不会,豪毛会曲蜷起来留在皮里,而且也不会化掉。针刺会化,但豪毛不会,它们可以一辈子留在老虎的身体里。所以有些老虎才会去吃人啊,因为受过伤后,就再也无法迅捷地猎食了。我甚至碰过两只被箭猪弄伤,而活活饿死的老虎。」

  「所以你们应该要懂得趋吉避凶,别招惹豪猪呀。」

  季山咧嘴笑说:「可是箭猪超可口的。」

  「呃。」我倒抽口气:,「唉唷!」

  「快好了,喏,拔出来啦。」

  「谢谢。」

  季山拿酒精棉清理最严重的几处刮伤,然后用纱布缠好。

  「我觉得妳在这里复原得比平常快,但还是没有我迅速。我们应该休息一下。」

  「等下去后再休息吧。」

  季山叹口气,揉着额头说:「凯儿,我们爬了好几天才上到这儿,下去也得要好几天。」

  「不必,我知道快捷方式,乌鸦帮我清空心思时,我明白了圣巾的用途,我们只需要走到枝子上就行了。」

  我看出季山有疑虑,但他还是跟着我来到一条长枝边缘。

  「然后呢?」季山问。

  「看好了。」

  我捧起圣巾说:「请给我双人用的降落伞。」

  巾子一扭、编紧、拉长,然后自行迭了又迭,四个巾角上跟着抽出丝线,相互交缠,编出带子、吊带、拉绳和绳索,等终于停止动作后,圣巾已变成一副双人用的大背包了。

  季山不可置信地瞪着眼,「这要怎么用,卡西?」

  「待会儿就明白了,把袋子背好。」

  「妳刚才说降落伞,妳认为我们可以乘降落伞离开这里?」

  「是啊。」

  「我觉得行不通。」

  「拜托喔,老虎应该不会惧高吧?」

  「这跟高度无关,而是要我们单凭一片现在被妳称做降落伞的怪布,就从这么高的巨树跃下去。」

  「没错,而且一定会成功的。」

  「卡西。」

  「宏海上师说要有信心,圣巾还会做其他很妙的事呢,回途我再跟你说。季山,相信我。」

  「我相信妳,只是不相信这块布。」

  「反正我要跳了,你到底跟不跟?」

  「有没有人说过妳很顽固?妳跟阿岚在一起时也这么固执吗?」

  「阿岚要应付的除了固执,还有冷嘲热讽,所以你算运气的啦。」

  「是吗,不过至少他的付出还换来一些吻。」

  「你自己不也吻了几次了。」

  「都不是自愿的。」

  「没错,你是偷吻的。」

  「偷吻总比没得吻好。」

  我扬着一边眉,「你故意跟我抬杠好临阵缩脚吗?」

  「不是,我才没有临阵缩脚。算了,既然妳这么坚持,那就麻烦妳说明一下怎么做吧。」

  「很简单,我们绑好降落伞,跳下去,飞离大树,拉开开伞索……应该是这样吧。」我轻声喃喃说。

  「卡西。」

  「安啦,本来就应该这样下去呀。我知道一定可以成功的。」

  「天啊。」

  季山绑好带子,我把我们的背包反背在胸前,然后走向季山。

  「呃……你对我来说太高了,也许我应该站到较高的枝子上。」

  我四下找东西垫脚,季山二话不说拦腰一抱,将我举到他胸口,让我把另一部分伞绳绑到身上。

  「嗯……谢了。好啦,现在你只要抱着我跑步,然后跳下树枝,你能做得到吗?」

  「当然做得到,」他苦笑说,「准备好了吗?」

  「好了。」

  他抱紧我。

  「一……二……三!」

  季山跑了五步,纵身一跃,跳入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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