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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守信的女孩

  他们花了两天才抵达三个女孩的村子。瓦西娅让她们坐在索拉维背上,有时和她们共骑,更多时候只是走在公马身旁或换骑狄米崔手下的马。抵达营地时,她告诉女孩们:「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尽量跟在我或我哥哥身边。」她顿了一下又说:「或索拉维身边。」打斗之后,索拉维有如受伤流血的男孩,变得更暴烈了。

  第一天晚上,她们围在营火前吃饭,瓦西娅抬头看见卡特娅坐在对面的木头上哭得很伤心。

  瓦西娅吓了一跳。「怎么了?」她问:「妳很想妈妈吗?再过几天就能见面了,卡特娅莎。」

  不远处,男人们围在更大的营火前彼此推搡,而她哥哥一脸严肃,表示他在生气。

  「不是──我听见他们在开玩笑,」卡特娅低声说道:「他们说你打算上我的床──」她喉咙哽了一下,随即打起精神说:「说你是为了这个才救我们,带我们回家。我──我知道不是,但对不起,葛苏达,我很害怕。」

  瓦西娅瞠目结舌,接着发现自己瞠目结舌,便将嘴里的炖肉吞下去说:「老天哪。」营火前,男人们哈哈大笑。

  卡特娅低着头,双膝紧紧并拢。

  瓦西娅绕过营火走到女孩身边,背对那群男人坐了下来。「别这样,」她低声说道:「妳之前一直很勇敢,难道现在这样一点刺激也受不了?我不是答应会平安保护妳们?」她沉默片刻,接着不晓得是哪根筋不对,开口说道:「我们终究不是奖赏。」卡特娅抬头低呼:「我们?」她目光向下扫过瓦西娅被毛皮裹得毫无线条的身体,接着又狐疑回到她脸上。

  瓦西娅微微一笑,伸出食指摁在唇上,接着说:「好了,去睡觉吧。两个女娃都累了。」

  最后她们都睡了。两个小女孩扭着身体挤在两个大女孩中间,四人心满意足裹着瓦西娅的斗篷窝在铺盖上,沉入了梦乡。

  第三天,返家的最后一天,四个女孩一起骑在索拉维背上。和那天从盗匪刀下逃过一劫一样,瓦西娅前面抱着安汝席卡和蕾诺席卡,卡特娅搂着瓦西娅的腰坐在后头。

  接近村庄时,卡特娅低声说:「妳的本名叫什么?」

  瓦西娅身体一僵,索拉维立刻抬头,吓得两个小女孩叫出声来。

  「求求妳,」公马静下来后,卡特娅又锲而不舍地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能用真名为妳祷告。」

  瓦西娅叹了口气说:「我真的叫瓦西娅,只是本名叫瓦西莉莎.彼得洛夫纳,但这是机密。」

  卡特娅没有说话。其他人已经骑在前头一小段距离。瓦西娅趁着树林遮住视线时伸手到鞍袋里掏出一把银饰,塞进女孩袖子里。

  卡特娅喝斥道:「妳是──贿赂我不要泄漏妳的秘密吗?我可是欠妳一条命呢!」

  「我──不是,」瓦西娅一脸诧异。「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给妳的嫁妆,还有这两个小女孩的。好好保管,必要时才用。买好一点的衣服──买头牛。」

  卡特娅沉默良久,直到瓦西娅转头回去,催索拉维跟上众人时,她才低声在她耳边说:「我会留着──瓦西莉莎.彼得洛夫纳。我还会守住妳的秘密,而且永远爱妳。」

  瓦西娅牵起女孩的手,紧紧握住。

  众人出了最后一片树林,女孩们的村子豁然出现,屋顶映着晚冬的阳光熠熠生辉。村民们已经开始清除受创最重的断垣残壁,幸存的烟囱冒着轻烟,原本举目尽黑的废墟景象一扫而空。

  马蹄踢踏,一名绑着头巾的村民转头眺望,其他人也跟着转头。尖叫声剎时划破清晨,卡特娅吓得收紧双臂。接着有人高喊:「不对──安静──你们看那些马,他们不是盗匪。」

  村民从屋里涌了出来,三三两两聚集张望。「瓦西亚!」狄米崔喊道:「过来,小伙子,骑我旁边。」

  瓦西娅原本一直骑在队伍后头,听了不禁露出微笑。「抓好了。」她告诉卡特娅,随即抱紧两个小女孩,要索拉维赶到前头。公马欣然从命,开始大步快跑起来。

  就这样,瓦西莉莎.彼得洛夫纳和莫斯科大公并肩疾驰,联袂奔向卡特娅的村庄。部队愈接近村子,村民的喊叫声愈大,不久一名妇人忽然挺身大喊:「安汝席卡!」马匹跃过清理到一半的残余栅栏,随即被村民团团包围。

  索拉维昂然伫立,瓦西娅弯腰将两个小女孩递到啜泣的妇人怀中。

  村民们热烈为部队祈福,尖叫、祷告与呼喊「狄米崔.伊凡诺维奇!」或「艾列克桑德.佩列斯维特!」的声音此起彼落。

  「勇敢的瓦西里,」卡特娅对村民说:「是他救了我们三个。」

  村民高喊「勇敢的瓦西里!」瓦西娅瞪了卡特娅一眼,女孩面露微笑,但随即僵住不动。只见一名妇人没有加入村民的行列,站在众人之外,自家伊斯巴的阴影下,几乎隐身其中。

  「妈妈。」卡特娅喘息道,那声音让瓦西娅瞬间心头一痛。卡特娅滑下马背,往前奔去。

  妇人张开双臂,将女儿搂入怀中。瓦西娅撇开头去,免得触景伤情。她望向伊斯巴的门,发现门边站着那个矮矮壮壮的多莫佛伊,琥珀色的眼眸、树枝般的手指,还有一张覆满煤渣的灿烂笑脸。

  就只有短短一瞥。村民一涌而上,多莫佛伊随即被人影淹没。但瓦西娅彷佛见到一只小手向她敬礼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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