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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坷睐的预视塔

坏狗很不情愿地醒过来,用了几分钟伸展四肢、打哈欠、转眼珠。她抖了抖身体,朝门口走去。莉芮尔站在原地,胳膊紧紧抱在胸前。
“坏狗!我得跟你谈谈!”
坏狗露出惊讶的表情,耳朵向后一背:“难道咱们不应该赶紧回家吗?你看,已经过了午夜了。事实上,已经凌晨三点了。”
“不会吧!”莉芮尔惊叫道,忘记了谈话,“不可能!咱们快走!”
“不过,如果你想谈谈,”坏狗说着,坐回原地,抬起脑袋,做出聆听的姿势,“心里有话,最好还是马上说出来。我总这么说来着。”莉芮尔没有回答。她一边冲向门,一边抓住坏狗的项圈,把它猛地拽起来。
“哎哟!”坏狗叫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我这就来!”
“快点,快点!”莉芮尔把手压到门上,努力拉动。门上没有把手,拉得十分费力,“哎呀,这门怎么开?”
“请求它打开,”狗冷静地回答,“硬拉是没用的。”
莉芮尔沮丧地叹了口气,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说:“请打开,门。”
门似乎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向内转动,给莉芮尔足够的时间退开。河流的吼声逐渐变大了。一阵寒风吹入,拂起莉芮尔烧焦的可怜的头发,还带来了一阵气息。莉芮尔闻不出是什么气味,狗却警觉起来。“嗯,”狗说,把耳朵转向门和咒契照亮的桥,“人,坷睐,甚至可能是个嬷嬷。”
“吉瑞丝姨妈!”莉芮尔惊叫道,紧张地跳了起来。她发疯般四处张望,寻找另一个出口。但唯一的出路就是来时走的那座被河水冲刷得滑溜溜的桥。现在她可以看见裂谷里明亮的咒契光芒了,在水雾后面显得很模糊,“我们怎么办?”她问,但是没有回答,只有回声。莉芮尔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坏狗的踪影。她竟然消失了。
“坏狗?”莉芮尔轻声呼唤,扫视整个房间,泪水涌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坏狗?不要现在离开我。”
之前狗也时常消失,只要有人可能发现她,她便倏地不见了。虽然从来没说过,但莉芮尔每次都会一阵惊恐:她唯一的朋友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熟悉的感觉使她的胃缩成一团,伴随着对她学到的东西的恐惧。她感到神秘的知识在胳膊夹着的书中沸腾、燃烧。她怕它;这是她不想拥有的知识,因为它并不属于坷睐。
一滴眼泪流下脸颊,她迅速抹去。吉瑞丝姨妈不会喜欢看见自己哭的,她知道。莉芮尔仰起头来,忍住泪水。吉瑞丝姨妈似乎总是觉得莉芮尔只会犯错,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成就。莉芮尔觉得,这是因为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坷睐,尽管她心里也隐隐觉得,无论什么人,只要不肯遵从吉瑞丝姨妈那种愚蠢的标准,她都会这么看待对方。
莉芮尔骄傲地仰着头,直到步上桥面,才不得不低头注意沸腾的水雾和湍急的水流。旁边没有坏狗可靠的身体,桥显得可怕了许多,多得多。莉芮尔迈出一步,趔趄了一下,身体开始摇晃。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要掉下去了,吓得趴在桥面上,差点让《回忆与忘却之书》掉出来。莉芮尔把它推回衣袋,开始在窄窄的桥面上爬行。
就算是在地上爬,她也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快到尽头都没有抬起头来。她知道自己的头发烧焦了,漫过桥面的流水浸湿了衣服,而且她没有穿鞋。
终于抬起头来。她发出一声窒息的尖叫,像吓坏的兔子一样向后跳去,差点落入瑞特林河湍急冰冷的水流。离她最近的两名坷睐赶紧一伸手,抓住了她。
她们正是让她惊跳起来的人,是莉芮尔最不希望找到自己的人:萨娜和瑞尔。和往常一样,她们看上去冷静、美丽而沉着。她们穿着九日预视轮值守者的制服,金色的长发用缀有珠宝的发网优雅地束着,白色长袍上金色的小星星一闪一闪。手中金属和象牙的权杖说明她们是现在的九日轮值视者发言人。她们和莉芮尔十四岁生日在台地上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仍旧是莉芮尔心目中完美坷睐的代表。
代表着一切她所没有的东西。
还有一大群坷睐跟在她们身后,大多是高阶坷睐,包括图书馆长梵赛莉。还有一些看上去像九日预视轮值守者。莉芮尔飞快地数了数,发觉这是当前轮值的全部九日视者。一共四十七人,在萨娜和瑞尔身后排成一队白影。
最吓人的预兆是吉瑞丝姨妈不在场。这意味着,无论她做了什么,得到的惩罚远不仅是多余的厨房杂务那么简单。什么样的惩罚需要所有视者到场,莉芮尔甚至无法想象。她从未听说她们全体一起离开预视塔。
“起来吧,莉芮尔。”双胞胎中的一人说。莉芮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两位坷睐的搀扶下蜷缩着。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尽量避免接触她们的目光。
词句在头脑中泛起,但她的喉咙阻止它们通过。她咳嗽起来,嗫嚅着,最后终于低语道:“我……我本来没想来这儿。就……就这么来了。我知道我没去吃晚饭……还错过了午夜巡视。明天我一定尽力弥补……”
她顿住了。萨娜和瑞尔对视一眼,笑了起来。但笑声很友善,还带着一丝惊讶,只是没有她所害怕的嘲讽。
“看来咱们已经形成一个传统了,总会在你的生日跟你在某个特别的地方碰头。”瑞尔——也可能是萨娜——说,低头看着从莉芮尔口袋里探出的书和她胸袋里发光的银笛,“不用担心巡视或者错过的晚餐。看来,你今晚终于得到了某种你生来就应该继承的东西,它们已经等了你很久。这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是小事。”
“你说的,生来就应该继承的东西是什么?”莉芮尔问道。预视之力才是坷睐与生俱来应有的东西,而不是三件奇怪的魔法用品。
“你知道,坷睐之中,只有你一个人从来没被‘看到’过,”另一个说,“直到方才,连一瞥都没有。但是,一个小时前,我们——所有的九日预视轮值守者——都‘看到’你出现在这里,还出现在另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这座桥的存在,更不知道桥那头的那间屋子。现在,有一件事很清楚了:这一代坷睐没有谁‘看到’过你,但很久以前的坷睐却‘看到’了。她们‘看到’的情况让她们准备了这个地方,还有你拿着的那些东西。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
“为什么是给我的?”莉芮尔问。她从来没有现在这种被置于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一时间惴惴不安起来,“我不想要任何东西!我只想……正常。拥有预视之力。”
萨娜——说话的人是她——注视着莉芮尔,看出了她的痛苦。自从五年前那次见面之后,她和她的双胞胎姐妹就一直关注着莉芮尔。对于她的生活,她们知道得比这位年轻姐妹所想象的更多。
她小心地斟酌用词。
“莉芮尔,预视之力有可能某天会降临在你身上,而且由于推迟变得更加强大。但现在,你得到了另一种天赋,我敢肯定这是王国非常需要的天赋。拥有坷睐血脉的人都拥有天赋,但同时也背负了明智使用它们的责任。你会拥有强大的力量,莉芮尔,但你同样也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她停住话头,凝视着莉芮尔身后翻腾的水雾,眼睛仿佛也充满了雾气。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冷漠,不再像人与人的谈话交流,忽然间陌生起来。“在一条未知的路上,你将遇到很多困难,但你永远不会忘记你是坷睐之女。你可能无法预视,但你可以记忆。通过记忆,你会看见隐藏起来的过去,未来的秘密就在其中。”
莉芮尔在这些词句下颤抖着。萨娜在预言事实,她的眼睛发出陌生的冷光。
“巨大的考验是什么意思?”萨娜话语的最后一丝余音消失在河流的咆哮中后,莉芮尔问。
萨娜摇摇头,微笑起来。预言的时刻过去了。她一时无法说话,看了看她的姐妹,让她继续。“我们‘看到’你今晚在这里出现,还‘看到’你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我们许多年一直想‘看到’,却始终无法如愿。”瑞尔说,“那就是红湖。你在一艘木船里。太阳升得很高,阳光很明亮,所以我们知道那是在夏天。你的模样和现在差不多,所以我们知道,今年入夏时,你会在那里出现。”
“有一个年轻人和你在一起。”萨娜接口道,“一个生病或受伤的男人,国王要我们为他寻找的人。我们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去红湖。那种屏蔽我们视力的力量包围着他,他的未来是一片黑暗。但我们知道,他正处于某种巨大、可怕的危险中心。这种危险不只是针对他,也针对我们所有人,针对整个王国。盛夏的时候,他会和你一起出现在那里,在那艘木船里。”
“我不明白,”莉芮尔小声说,“这些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说,红湖、那个男人,还有你说的一切。我只是图书馆的一个二等助理,我能做什么?”
“我们不知道,”萨娜回答,“我们的预见只是零散的片断,一片黑云像墨迹一样铺开,蔓延在所有可能的未来上。我们只知道,这个人对正邪两方都很重要,还有你会和他在一起。我们认为你必须离开冰川,往南方,找到红湖上那艘木船,找到他。”
莉芮尔望着萨娜继续嚅动着的嘴唇,除了河流的咆哮,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河水轰响着,向远方奔流,流向一片遥远神秘的土地。
她们要赶我走,她想,我没有预视之力,岁数又大,于是她们要赶我走——
“我们‘看到’了那个男人,”莉芮尔又能听见声音时,萨娜说,“来,我们会给你看。到了恰当的时候你就可以认出他,对他所处的危险也有所了解。不过不是在这里,我们必须去预视塔。”
“预视塔!”莉芮尔叫道,“但我不是……我还没觉醒……”
“我知道,”瑞尔说,握住她的手,“预视之力还没有觉醒的时候,去预视塔确实很为难。如果危险不是这么迫切,或者还有其他人可以担负这份责任,我们不会这样逼紧你。如果观测那个地方没有这么困难,我们也许会在别的地方指给你看。但现在,我们需要预视塔,以及所有观者的力量。”
她们沿着裂谷往回走,萨娜和瑞尔走在莉芮尔两侧。短短的一刻里,莉芮尔感应到了冥界的存在(坏狗就是这么说这种感觉的),被埋葬在这里的坷睐们散发着无形的压力。但她没在意这种感觉,反正这种感觉本来就虚无飘渺,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呼唤另一个人的名字。她想的只有一件事:她们在逼她离开。她又会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也许连坏狗都不会陪伴在她身边。也许一离开坷睐的冰川,坏狗就根本无法存在,就像影像无法离开它们的存在范围一样。
在裂谷里走着,离她进来的门还有一半路程。可就在这时,莉芮尔吃惊地发现了一座狭长的冰桥,横跨裂谷。有些坷睐已经走过冰桥,走进裂谷另一侧的谷口。瑞尔注意到了她吃惊的目光,于是解释道:“我们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很多可以来往于预视塔的捷径。等我们都过去了,这座桥会融化的。”
莉芮尔无言地点点头。她总想知道预视塔到底在哪儿,也不止一次地寻找过。有很多次,她幻想自己找到了去那里的路径,在里面得到了她的预视之力。但是现在,所有幻想都化为泡影。
过了桥,谷口通往一条颇为陡峭而简陋的上升隧道。路很难走,走到平地时莉芮尔已经出了一身汗,上气不接下气。瑞尔和萨娜停下脚步。莉芮尔抹去脸上的汗水,四处张望。山石被甩在身后,这里有的只是冰。蓝色的冰,反射着坷睐的咒契光芒。她们已经来到冰川的中心。
冰中雕出一道门,两个全身盔甲的守卫分列两侧,持有刻着坷睐金星的盾牌。她们的脸在头盔下显得十分严峻。其中一个举着一把发出咒印光芒的斧头,另一个手持一把更加耀眼的剑,在冰上射出无数道细小的反光。莉芮尔注视着两个守卫。她们显然也是坷睐,但她一个都不认识。她本来以为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整个冰川里的坷睐不到三千人,而她一直生活在这里。
“我看见你们了,九日预视轮值守者的发言人,”拿斧头的女人用一种奇异、庄重的声音说,“你们可以过去。但是另外那个人还没有觉醒。根据古法,不能让她看见秘密通道。”
“别傻了,艾莉梅尔。”萨娜说,“什么古法?这是莉芮尔,阿瑞丽的女儿。”
“艾莉梅尔?”莉芮尔喃喃自语,偷眼看着头盔边缘衬出的那张刻板的脸。艾莉梅尔六年前加入了巡逻队,从此便从人群中消失了。莉芮尔还以为她在一场事故中丧生,而自己错过了她的告别葬礼,就像她错过其他许多需要穿蓝袍出席的活动一样。
“古法说得很明白,”艾莉梅尔说,声音仍然严厉,但莉芮尔看见她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而身为斧卫,我只能严格遵守古法。如果你要她进去,她必须蒙上眼睛。”
萨娜哼了一声,转向另一个女人:“那么剑卫怎么说?别告诉我你也这么想?”
“没错,很遗憾。”另外那个女人说。莉芮尔注意到她的年纪大得多,“法律条文很严格。客人必须蒙住眼睛。觉醒的坷睐以外,所有人都是客人。”
萨娜叹了口气,转向莉芮尔。但莉芮尔早已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难堪。她慢慢解开头巾,把它叠成长条,自己动手缠在头上,遮住眼睛。她在柔软的黑暗中无声地啜泣,布料吸收了她的眼泪。
萨娜和瑞尔重新牵起她的手,触摸之中饱蕴同情。但这种同情并不能让她觉得好过些。这比十四岁生日时身穿蓝袍、在众人面前承受不是坷睐的耻辱更糟。现在,她永远地成了外人。不是坷睐,什么都不是。只是客人。
瑞尔和萨娜领着她走过一条感觉如迷宫般复杂的通道。一路上,她只问了两个问题。
“我什么时候得走?”
“今天。”瑞尔回答,让莉芮尔停下,轻柔地推着她的肘部,让她转过去,走过又一个急转弯。“就是说,越快越好。我们已经给你准备了一条船。咒语会让它带你沿着瑞特林河去奎尔。到那里以后,你应该可以找到几名警官或者护卫,他们会护送你去红湖边的边城。真希望我们能‘看到’这趟旅程,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好。不过,这一路应该又快又顺利,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一个人去吗?”
莉芮尔什么也看不见,但她感到萨娜和瑞尔交换了个眼神,无声地决定由谁回答。最后萨娜说:“我们看到的景象是这样,所以恐怕你只能一个人去。我很抱歉。本来可以用纸翼送你去,但在预见的景象中,所有纸翼都在别的地方,你只好乘船。”
一个人。连唯一的朋友坏狗都没有。管他会出什么事,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
“前面有几级向下的阶梯,”瑞尔说,再次让莉芮尔停下,“我想大概有三十级。下去之后就是预视塔。在那里,你就可以把眼罩拿开了。”
莉芮尔机械地跟着双胞胎姐妹走下阶梯。看不见自己的脚在朝哪里迈,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安。更糟的是,有几级阶梯比其他一些更低。周围到处是某种诡异的沙沙声响,不时还有交头接耳的声音。
终于到了平地,往前又走了六步,萨娜替她解下头巾。
莉芮尔最先看到的是光,然后是空间和沉默的坷睐队伍,沙沙的响声就来自她们身上的白袍。她站在一间完全由冰雕成的大厅中央,和她如此熟悉和仇视的中央大厅一样宽阔。咒契的亮光无处不在,被冰面来回反射,整座大厅没有一丝黑暗。
莉芮尔本能地垂下眼睛,不与众坷睐的目光接触。但当她偷偷从烤焦的额发中间向外窥视时,她发现大家并没有看她,而是全体仰头向上。她随着她们向上看去,发现极其平滑的方形天花板其实是一块巨大而洁净的冰,像一扇不透明的巨大天窗。
“对,”注意到莉芮尔的目光,萨娜说,“我们将每个人的预视之力都集中在那里,把所有人看到的未来碎片集合起来,成为一体,让大家都能看到。”
“我想我们可以开始了。”瑞尔说,扫视着沉默的众坷睐。几乎所有已觉醒的坷睐都在,参加这次一千五百六十八人的大规模预视轮值。以莉芮尔、萨娜和瑞尔为中心,众坷睐围成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圆,像一片奇异的白色树林,树梢结着银色的月长石果实。
“我们开始吧!”萨娜和瑞尔喊道,举起权杖,击剑般互相撞击。众坷睐同声应和,轰鸣的呼声使莉芮尔惊跳起来。声音震动着她,震动一直传到骨头里。
“开始吧!”
最里面一圈坷睐啪地一声,双臂交挽,动作纯熟,一如训练有素的军队。然后是外面一圈,再外面一圈。预视塔里,这个动作像波浪一样,从同心圆中心传到外沿,然后一切重归平静。
“我们看吧!”萨娜和瑞尔呼喊道,权杖再次撞击。这一次,莉芮尔对回应的呼声有了准备,但没有预料到接踵而至的咒契魔法。咒印从寒冰凝成的地板中涌出,沿着内圈的坷睐蔓延而上,越来越多,直到漫出去,流到外面一圈,再外面一圈。咒印像厚重的金雾般在众坷睐身上、手臂上闪烁。
莉芮尔看着魔法光芒漫过每一圈,看着光芒闪烁在她的姐妹们身上。她能看见那些咒印,能感到魔法就在她怦怦跳动的心脏中。她渴望着它。但它与其他咒契魔法全然不同,始终是异于她的某种外来物,是她无法触及的。
最外圈的坷睐松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向上伸去,伸向那面高高在上的冰之天窗。咒印从她们身上升起,升向空中,像阳光下金色的灰尘。它撞上冰窗,在那里四处飞溅,好像空白的冰之画板上无与伦比的画作,等待着被激活,获得自己的生命。
每一圈依次如法炮制,直到众坷睐召集的魔法全都升上去,发光的咒印充满整面巨大的冰窗。她们凝视着它,仿佛进入了催眠状态。莉芮尔发现她们的眼睛在动,似乎在上面看到了什么。但她什么也看不到,眼中只有无法理解的魔法旋涡。
“看。”瑞尔轻声说,手中的权杖突然化为一只亮绿色的玻璃瓶。
“学。”萨娜说,权杖在莉芮尔头顶上方挥舞着。
瑞尔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向莉芮尔。液体刚刚飞过她的头顶,萨娜的权杖就把它变成了冰。一面纯净的半透明冰镜平平地悬在莉芮尔头上。
萨娜的权杖敲了敲冰镜,它变成悦目的深蓝色。再次敲击,蓝色向边缘退去。莉芮尔注视着它,然后,她的目光穿透了它,望向上方的巨大冰窗。她意识到,这面悬浮的奇怪的镜子正在帮她看到坷睐所看到的东西。冰窗上原本毫无意义的图案变得清晰起来。几百,甚至几千块碎片聚到一起,形成一幅较大的图像,像她小时候玩的拼图。
莉芮尔现在看见了:图像上是一个男人,站在石头上,正盯着他脚下的什么东西。
出于好奇,莉芮尔仰起头来,好看得更清楚,结果却头晕目眩起来。就在这时,她觉得自己在坠落,但却是向上坠落,穿过蓝色冰镜,一直落向天花板,落入那幅图景。蓝光一闪,她似乎触到了什么让她全身颤抖的东西——她进入了那幅图景!
她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她能够听到他那生病后不均匀的呼吸声,闻到微弱的汗味,也能感觉到夏日的湿热。
她还感到了可怕的肆行魔法,其强烈与邪恶程度超过了她此前的一切想象,甚至比记忆中的斯狄肯更可怕,可怕得让她直想呕吐。但她忍住了,眼前一片金星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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