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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韦斯利.艾尔斯是科罗讷多走廊上的一名陌生人。

  他是那名在花园中与我共享秘密的看守员。

  他是那个读书给我听的男孩。

  他是教我如何碰触他人的人。

  今天,他是一个身着燕尾服坐在石椅上的人。

  夏日将尽,我们坐在科罗讷多的花园里,我穿着运动裤,长袖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处,坐在其中一张长椅上休息;韦斯利在另一张长椅上,身穿他最正式的礼服,伸展着身体。距离他父亲的婚礼只剩下一、两个小时,但他还在这儿。

  有事情困扰着他,我看得出来。他一出现就有那种感觉,而我很愚蠢地以为只是因为他讨厌他父亲的未婚妻,或者至少是她对他的家庭代表的意义。但他没有说出任何他以往挂在嘴边的尖酸言论,甚至不提婚礼或是礼服的事,只是倒进长椅,开始朗诵着我指定念到的段落,好像只是日常的某一天。

  然后,在一行与下一行之间,他的声音渐弱,我瞥过眼去看他是否睡着了,但他眼睛没有闭上,也没有失焦,反而是望着我。我也回望他。

  「你没事吗?」我问。

  他脸上闪过一抹微笑。「只是在想事情。」

  他把书放到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顺了顺弄皱的礼服前方,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想些什么?」我问,一边在他在我身边坐下时稍微移动,隔出两人之间的距离。他靠得更近,近到几乎可以碰到我,他弯起的手臂碰到我的肩膀,膝盖抵着我的。在他那嘈杂却熟悉的摇滚乐团声整个将我茏罩时,我深吸了一口气。

  「在想我们的事。」

  ※※※

  起先,我几乎认不得他。

  韦斯利榛果色的眼睛没画上我一整个夏天都看到的眼线,头发依旧是黑色,但没有高高竖起,而是因为汗水的关系黏在前额。他耳朵上的银饰全数消失,那些离经叛道的小嗜好一一拔除,却仍保有骄傲自负的肩膀姿势,整个脸庞都因为刚才的打斗而神采奕奕,嘴角歪着微笑。即便没有那些附加的装饰,但无庸置疑,他就是韦斯利.艾尔斯。现在我认出他了,我不知道先前怎么会没看出来。

  也许是因为韦斯利.艾尔斯──我的韦斯利──应该要在某个海滩上,跟他的家人在一起。

  我的韦斯利不会在这所高傲的学校,不会隐瞒我他在这里念书的事实,而且绝对不会看起来如此融入这里。

  「下一个是谁?」他问,眼神闪闪发光。

  「我。」我喊回去。

  围观者──清一色是男生──全都转过头来,但我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小卫。他扬起嘴角。会在这看到我他当然一点也不惊讶,他好几周前就知道我注册了哪一所学校,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连一句「噢,太棒了,我们可以黏在一起」或是「别担心,妳不会是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个「唔,真是太巧了」都没说。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好了,这位同学,我不认为──」在我靠近平台开始绑上肩垫时,那名魁梧的体育老师开口。

  「我签过保证书了。」我硬生生打断,套上前臂护具,心中不禁猜测这堂课到底有没有保证书这玩意。这所学校感觉会有。

  「不是因为这个。」老师说,「这是徒手搏击,重点是,对打的学生必须考虑到──」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办法对打得很好?」我回嘴,弯身绑紧护具。「除非你因为我是个女生才做此假设。」我直直盯着老师的眼睛。「老师,你是这么想的吗?」我没有等他回答就直接踏上平台,他也没有阻止我。这样就够了。

  「杀他个片甲不留!」在我戴上头盔时,凯许大喊。

  噢,我想。我会的。

  「是妳啊。」韦斯利在我走到平台中央与他对峙时说道。

  「是你啊。」我不爽地模仿他。

  「我可以解释──」他才要开口,却被哨音打断。

  我迅速且用力地往前一踢,尖锐刺耳的金属哨音甚至还没停下,我已高高踢中韦斯利的胸口。他重重倒在地上,但很快翻身站起。群众发出惊呼。我又踢出另外一记,他档了下来。我用眼角余光看见我们正吸引人潮的注意。他刺出一拳,我闪过,紧接着是一记上钩拳,我没躲开,空气从我肺中瞬间被敲出,但我没让这件事阻碍我抓住他的拳头和手腕──我的手腕传来阵阵疼痛──然后迅速一转,将他从肩上摔出去。

  他应该要四仰八叉地摔在垫子上,但不知何故,他在空中身子一扭,像只猫优雅地落地。一眨眼的瞬间,他已再度起身,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及时弓身向后、避开一击,迅速恢复姿势,看见一个空隙──左侧,腹部位置──但我没有出手。欧文刺伤韦斯利后只过了三周,即使他没有从姿势上显露出来,我也知道那个伤口仍对他造成影响。我曾目睹他的笑容被一个瑟缩打断,还有站立和坐着时那无力的姿态。

  我的迟疑使得胸口迅速被踢了一下,往前倒下,但我也获得足够的时间以脚勾住他膝盖后方,手抱住他胸口的护具,将他和我一起拉倒在地上。我狠狠摔在垫子上,做好心理准备等韦斯利的重量压在我身上,但他在身体撞到我之前就先用手撑住地面。他想办法撑住了自己。

  他停留在我上方几吋处,艰难地呼吸着,然后诡异地勾起一个歪着嘴角的微笑,一个熟悉的微笑,像开玩笑似地用他的头盔敲敲我的。

  「想我吗?」

  ※※※

  花园依旧静谧,除了我心跳发出的声音。

  在石椅上,韦斯利靠过来,将嘴唇轻点在我的太阳穴,接着是颧骨,然后下巴。这一连串的吻让我呼吸紧促,因为韦斯利唯一一次吻我的时候──真的吻了我──是要读我的记忆。那是一个愤怒之吻,有力且坚定。但这些吻不一样。这些吻小心翼翼、怀抱希望。

  「小卫。」我发出警告。

  他的前额停在我肩膀上抵住。「妳听起来像是一阵暴风和雷雨,妳知道吗?」他逸出一个温柔、低浅的笑声。「我从来不喜欢坏天气,直到遇见了妳。」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如往常那种轻而易举的魅力,但现在还交织了渴望。

  「小麦,说句话。」

  ※※※

  韦斯利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对打专用的护具提供了某种缓冲。有一瞬间,我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和我的心跳。感觉真奇怪,竟然如此……安静。我已经习惯了韦斯利的噪音,我学会了如何随波逐流,而不是沉溺其中。但相较于这种熟悉却安静的感受,依旧比不上这个:他的身体压着我,却只感受到肌肤的碰触。

  我的心跳加快。我得提醒自己,是我把他推开的。是我把他推开。我抬起头,透过小卫的面部护具望进他眼中,他的睫毛因为汗水而颜色变深。我要自己再这么做一次。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嘶声说,努力把受伤的情绪从声音中隐藏起来。

  「现在可能不是好时机──」

  「告诉我。」

  他张开嘴。「小麦──」

  哨音又吹起。

  「好了,够了。」老师喊。「你们两个,站起来。」

  韦斯利闭上嘴,但没有动。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揪着他的胸部护具,让他动弹不得。我迅速放手,他在弹起来前眨了一下眼,把戴着手套的手伸向我,但我已经起身,脱下头盔,顺顺头发,扫视着围观我们打斗的学生。

  他们一副吓坏了的模样,脸上带着困惑激赏的表情盯着我。真是太棒了,更多双眼睛。

  「我们等会儿聊一下。」小卫压低声音说,「我保证。」在我来得及响应前,他已经往平台边缘走去,脱下装备准备跳下去。

  「嘿,等等。」我在他身后喊着,正要跟上去,那名魁梧的体育老师挡住我的去路。

  「你们其中一人得待在台上。」当韦斯利把他的装备丢成一堆时,老师说。凯许将一手甩到韦斯利脖子上,好像说了什么,但我听不到。那话让他们两人爆出一阵笑声。那男孩是谁?他看起来很像,但也很不像我的韦斯利。

  「一般来说,留下来的会是赢的人。」老师继续说,「但严格说来,我不是很确定刚才那场到底是谁赢了。」

  我才正要说我不想留在场上,韦斯利已经穿过人群,而下一个学生──一名结实的三年级生──已经自己爬上平台。我不希望老师觉得我打了一场就败下阵来,所以只能叹口气,重新调整头盔,在韦斯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时,等待哨音响起。

  ※※※

  韦斯利从我肩膀处抬起前额,眼神转过来对上我的。「拜托,说句话。」

  但我能说什么?告诉他说,在他那样碰触我时,我想起欧文把我逼到夹缝界的墙上,将我的渴望扭曲变为恐惧?告诉他,当我感觉到他的嘴唇时,我的心杂乱无章,会想起他在科罗讷多的走廊上亲吻我、读取我,然后突然抽身,眼中充满遭到背叛的神色?说我在想起我对他的感觉时,会看见他正躺在屋顶上流血死去,因为在意他所伴随的痛苦就够让我裹足不前?

  相较之下,我说出口的则是:「生活现在已经够混乱了,小卫。」

  「生活一向是混乱的。」他对上我的眼神。「也该是如此。」

  我叹了口气,想要找出其他字句。「两个月前,我从没见过另一个看守员。在我的人生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更别说可以信任。也许这样很自私,但我现在无法承受可能失去你的念头。」

  「小麦,妳不会失去我的。」

  「你离我而去。」我平和地说。

  他皱起眉。「什么?」

  「当你发现欧文的事,就离我而去。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也不怪你,我知道说谎是我的错。但看着你离开……我已经一个人过太久了,我一向有办法处理好,因为我从未有任何人在身边。但拥有你,又失去你……是我第一次觉得孤身一人。小卫,曾经拥有又失去,比从来没有拥有过更残忍。」

  韦斯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会让妳希望我们从来不认识吗?」

  「不会。老天,当然不会。但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对我而言是全新的,关于分享、信任。我还没准备好拥有更多。」我一定会毁了它。我这么想。

  「我了解。」他的声音温柔并充满慰藉。他在我肩上轻轻落下一吻,像一个临别赠礼,然后便抽身离开。

  「记得吗?这对我来说也是全新的。」几分钟后,他说,「在妳之前,我也没遇过其他看守员。在人生中有了妳的出现,让我害怕又觉得上瘾。我也不会骗妳说这不会令我心跳加快。因为的确是会。」我猜想着他能否在与我十指交缠时,透过我的矂音感觉到我狂跳的心脏。「但我就在这里。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我会在这里。」

  他放开手倒回椅子的角落。他没有拿起书,只是把头歪回去凝视云朵。沉默茏罩着我们,比以往更凝重。

  「小卫,还是朋友?」我问。

  「当然。」他闪过一个笑容,坚决得几乎能掩盖他的谎言。「还是朋友。」

  ※※※

  谢天谢地,等我冲完澡时,更衣室里已经空无一人。我把钥匙套回头上、塞进衣领里,在钥匙的重量掉回原处的瞬间,我的胸口才放松下来。没有它感觉就是不对劲,即使这把钥匙并不算是我的。

  我套上休闲衫,旋即感觉到字母的书写,犹如刺穿衬衫口袋的大头针。我找出名单,发现一个名字:

  海克.布连。十三岁。

  但我根本不在我的领域附近,我连海德高中在谁的领域,或者最近的夹缝界的门藏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我能找到好了,钥匙也不能用,毕竟我没有在这里使用的权限。我在学校还要度过半天,所以这个海克得要乖乖等着。我不喜欢让历史等,他们等得越久越痛苦,也会变得更危险。但我非得让海克这么做了,还得期望他不会迷失。

  我把包包甩上肩膀、出发觅食,胃发出一声哀号。

  然而,我觅到的却是韦斯利,或者说是最新版本的他。

  他交叉双腿坐在前往餐厅途中的一张石椅上,腿上放着一本书,看起来像个陌生人。没有了一向涂在指甲上的黑色指甲油,头发也整齐地往后梳,而且还穿着那身制服,他看起来好……优雅。全身黑,除了勾勒在制服边缘的金线外。

  我看到他,但他没看到我──一开始没看到──但我实在忍不住盯着他看。他手上的银色戒指和衣服底下若隐若现的钥匙轮廓,是这个人跟我去年夏天认识的男孩是同一个人的唯一证明。他感觉就像穿上了一身伪装,只是这伪装天衣无缝地融入此处。我不禁猜测,我的韦斯利──那个有着刺猬头、画着眼线、脸上总是挂着调皮微笑的韦斯利──是否也是一场戏。我的胃因为那个念头而纠结。

  然后,他的眼神从书上抬起,落在我身上,他的人格再次转变。突然间,我同时看见了两者:家境富裕的学生,以及爱打斗与摇滚乐噪音极为相称的刺猬男孩。他还在那身体里的某处。我的小卫。但他从石头上跳下来、站好等着我走过去时,我忍不住想:韦斯利.艾尔斯到底有多少面貌?

  「我就期望妳往这里走。」他边说边把书放到一边,包包甩到肩上。

  「其他的路我都不认得。」

  「来吧。」他说,手指向一条小径。「我带妳走。」

  我们开始往餐厅走去,但当我们走到一条岔路时,我看到很多人来来往往的主建筑就矗立在右方,小卫却左转走向一条狭窄无人的小径。我忽略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跟上去,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眼神从他身上流连又移开,想把两个模样都找出来。

  「好。」他的眼神直直望着前方的小径。「妳想说就说吧。」

  我呑了一口口水。「你看起来很不一样。」

  他耸耸肩。「海德高中有服装规范,他们不鼓励奇装异服,这对我来说相当不幸。毕竟妳我都清楚,我最爱奇装异服了。」他看我一下,然后跟我看着他的方式一样,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小麦,妳看起来很累。妳有睡觉吗?」

  我耸耸肩。我不想谈这件事。

  不久前,我有提过我的恶梦,但当它们一直没有消失,我就决定不再谈这件事。让爸妈担忧已经够糟,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某个知道真相的人来可怜我。而且,说不定小卫也会做恶梦,如果他记得那天的事的话。但他脑海中有一段二十四小时的记忆黑洞,只剩下我告诉他的说词以及欧文的刀留下的疤痕。我本来很羡慕他,直到我想起是我自己要记得。是我自己选的。

  「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或是──」

  「你回来多久了?」我打断他。「你真的有离开吗?」

  他皱起眉毛。「我是昨晚到的,甚至连整理行李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过去看看妳或是吉儿。妳有帮我盯着那个小捣蛋吗?」

  我无视他扯开话题的行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这里念书?」

  他把手插进口袋,耸耸肩。「一开始只是因为本能。我不太晓得该怎么处理妳跟我有超过一个以上交集的事实,所以暂且不提。」

  「懂了。小卫,我懂了。」档案馆教导我们,要把生活切成片段,把这些片段当成秘密隔开。「但之后呢?」我的问题小声得几乎听不到。「是因为在花园里发生的事情吗?」

  「不是。」他坚定地说,「跟那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为什么?」我反问。「你过去几周都在念你已经很熟的书给我听,因为你去年就读过了。你看着我因为这地方而承受极大压力,却什么都不说。」

  他的嘴角像开玩笑般抽动了一下。「如果我说我只是想给妳一个惊喜,妳会相信吗?」

  我用严厉的眼神瞪了他许久。「如果是这样,那你成功了。但我实在很难相信你对我说了好几个礼拜的谎,就只是为了看我脸上的表情──」

  「我没说谎。」他立刻说,「妳从来没问我念哪里。」

  这句话像一记闷棍击中我。我是没问过这么具体的问题。他说得对。但那只是因为韦斯利从来不谈自己的生活。我不是不愿成为其中之一,我才刚刚习惯他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我对自己说。」小卫继续。「如果妳问,我会告诉妳。但妳没问。妳预设了立场,我只是没纠正妳。」

  「为什么不?」

  他把手从口袋拿出来,顺了顺头发。看着那些头发穿过他手指的感觉很奇怪,柔顺、深黑、没上发胶。我想亲手摸摸看,但压抑住那股冲动。

  「我也不知道。」他说,「也许我是觉得,妳要是知道我念这里,对我的看法会改变。」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念这里就对你有偏见?」我用手比着自己的制服。「我也念这里啊。」

  「是,但妳讨厌这里。」他回答,然后停下步伐。「妳根本还不熟悉这个地方就先讨厌它,妳花了好几个礼拜担心这里、嘲弄这里……」我瑟缩了一下,后悔自己要装出一副华丽口音,非常戏剧化地从手册上面挑出几句关键段落朗诵。「但我在这里成长,不是自己选的,我也没办法,我就是在这里念书。所以我很怕妳知道之后会对我有偏见。」他紧张地笑着,眼睛紧盯着前面的小径。「小麦,这算是个大惊喜吧,我很在意妳对我的看法。」

  当他加了这句话,我感到脸上窜过一阵热流。「但我很抱歉。我知道妳对于来海德高中这件事觉得压力很大,我其实可以做得更好,但我没有。我应该要告诉妳的。」

  他的确该说。但我想起那些起初我不让韦斯利知道的事情,那不是出于习惯,也不是出于恐惧,还有我那样的行为害他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以及最后当我终于告诉他真相,却导致档案馆偷走了他的记忆。我觉得我的愤怒稍微消退了一些。

  「所以你有另一个念私立高中的人格。」我说,「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他脸上闪过松一口气的表情──因为我们没事了而松一口气──即便如此,他也没落拍。「我真的超讨厌茄子。」

  「真的假的?」我问。

  「真的。」他回答,稍微垫着脚尖跳了一下。「也有部分是因为茄子这个名称,我从小到大都念成『加』子。所以我就跟别人说我对茄子过敏。」

  我大笑出声,他的笑容更爽朗。就这样,我的韦斯利回来了。说着笑话,歪着嘴角笑开怀,即使没有化妆,眼神依旧闪闪发亮。

  我们再度在小径上迈开步伐。

  「我很高兴你在这里。」我的声音很小,他似乎没有听见。我将音量稍微提高,但没有重复刚才说的话,只是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他回头看了我一下,挑起眉毛。「不是很明显吗?」他问。「我在带妳误入歧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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