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里斯特领主
"成为盟主后，珀耳塞福涅意识到这就像被人打脸一样'值得'。其'好处'同样令人惊叹：没有睡眠、没有隐私、还要承受过度的嘲笑。她做的每件事都不够好，却又总是做得太过火。她被指责偏袒素未谋面的人，被说知道得太少或太多，还被认为精神失常。确实有人认为她精神不稳定，暗示压力正在使她发疯。" "女人天生就承受不了这样的重担" "——每当她对某人作出不利裁决时，这是最常见的论调。珀耳塞福涅意识到，人们的记性很差，脾气更差，行为举止就像孩子。"
这一幕在厄尔林部落酋长厄多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那天他来到卡罗尔大殿向她请命，要求带着全族人返乡协助春耕。她同情他的处境——这个男人说得在理——但某些牺牲在所难免。那天，被牺牲的就是厄尔林部落。
"我很抱歉，"她低头说道。她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充满怜悯，但在向数百人重复了数百次同样令人失望的消息后，真诚已难以维系。"我们现在承受不起损失这么多人力。"
"我的族人会饿死的!"他猛拍分隔大殿上下区的青铜栏杆，金属横杆在狭小的厅堂里发出沉闷的颤音。
"厄尔林会收到南方运来的粮食援助，帮助你们渡过——"
"我们不要施舍!"
"这不是施舍。就当是站岗放哨的酬劳。"
"这是让古拉人任由鲁林人摆布!就是这么回事!把绞索套在我们脖子上，还美其名曰缰绳。"
当莫亚在比武中杀死前任酋长，使珀耳塞福涅成为"凯尼格"后，埃尔多接替乌德加成为厄林人的领袖。她原以为北方部族会发起更多挑战，但决斗审判被大多数人视为神圣，尤其是古拉人——对他们而言，战斗是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迄今为止，古拉人一直以荣誉感接受她的统治并服从她的裁决，尽管他们并不总能管束自己的族人。整个冬季已有八起谋杀案呈递到她面前。大多数是古拉-鲁恩人对卢林人犯下的，但卢林-鲁恩人也并非无辜，他们手上同样沾了不少鲜血。在双方必须互动的边境地区，报告的死亡事件更多。珀耳塞福涅把这些纠纷交给当地长老处理，希望他们能展现智慧。
没有关于弗瑞杀人或被杀的报道。
新上任的埃尔多是最聒噪的古拉-鲁恩酋长。这已不是他第一次造访卡洛尔。大多数鲁恩领袖都会在每月议会上发泄怨气，导致会议臭名昭著地冗长。而埃尔多从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南方更适合种植粮食，"珀耳塞福涅解释道，"土壤更肥沃，生长季更长，而且田地离敌人更远——否则他们可能会放火烧田。我向你保证——你的人民会得到照顾，但现在我们需要你们留在这里。"
"毫无道理，"厄多说。"我们整天就干坐着。你们城里人倒舒服，暖暖和和开开心心的。我和我的人得在野地里挨冻，住漏风的帐篷。根本没必要让我们在这儿干耗。整整两个季节了。弗瑞人怕我们。这么傻等太蠢了。要么派我们上阵，要么放我们回家!"
珀耳塞福涅看向坐在她左侧的尼弗伦。
尼弗伦向前倾身："阿隆·里斯特在冬季向古拉人发动过多少次进攻?"
古拉-鲁恩人摇头："记不清了。"
"那我帮你回忆——一次都没有。战争都在暖和的季节打。看看外面，雪都化了。你们的敌人正在行军。他们很快就会杀到。换作是我，可不会这么盼着他们来。现在，我们还要听其他人发言。"
他不耐烦地挥手示意退下。
珀耳塞福涅眉头一皱。
厄多怒视尼弗伦，嘴唇抿成生硬的直线。他转身跺着脚离开了。
"你真不该这样，"珀耳塞福涅低声对尼弗伦说。
这位弗瑞首领困惑地看着她。
"你没有资格驱逐——"
"啊!"尼弗伦点头。"你说得对。我道歉。"他望着大厅对面，厄多正退出门外。"只是...我受不了他们对你说话的方式——尤其是这些古拉人。毫无敬意。因斯塔亚人绝不敢用这种口气对上级说话。"
“没有?”莫娅问道。仅一个词，她却注满了整片嘲讽之海。“特克钦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她朝尼弗伦露出微笑。
莫娅站在珀耳塞福涅右侧。那里有把椅子，但莫娅总爱站着，倚着她上弦的弓。她没完没了地抱怨那道仅用青铜杆和四步台阶隔开请愿者的设计——心怀不满的人往往充满怒气。但珀耳塞福涅毫不担心。莫娅早已证明自己搭箭三连发的速度，快过壮汉翻越栏杆。她击败乌德加的传奇战绩，以及与日俱增的箭术造诣，使她成了神话。各族人都将她想象成史诗英雄——这是他们唯一能接受"绝色美人竟如此致命"的方式。就连精灵族也表现出罕见的...或许算不上尊重，但至少是忌惮...毕竟他们也未能完全理解这种力量。虽然弓箭秘诀已向求学者公开，但每日苦练的莫娅仍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光是她蓄势待发的姿态，就胜过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兵。
卡洛厅大门开启，佩特拉加与维图穆斯被带了进来。莫娅瞥见他们便咧嘴一笑：“你觉得这两位会怎么评价因斯塔瑞亚人对领袖的敬意?”
当两人走近栏杆时，尼弗伦扯起嘴角：“我说的不是领袖，我说的是 上级.”
卡罗尔厅是审理申诉的绝佳场所。位于基普山底层的这个议事厅，对阿隆·瑞斯特的大多数居民都是禁区，因此带着一种神秘而令人敬畏的氛围。房间不大却足够私密，但布局又能保持司法所需的距离感。没有窗户，只有两扇门——一扇给请愿者，一扇给法官——使审理过程恰如其分地保持隐秘。在某些方面，卡罗尔厅让珀耳塞福涅想起达赫尔·伦的议事厅，但这里要正式得多，也阴森得多。她特别遗憾这里没有窗户。若是在达赫尔·伦，这个季节议事厅的门窗早该敞开迎接春光和新鲜空气了。而现在，她被困在这个火光摇曳的昏暗洞穴里，听着人们对她的领导提出的抱怨，被迫让几乎所有人失望。
“"我们已经待了……" 佩特拉加尔开始用弗雷语发言，随后结巴起来。他看向维图姆斯，后者在他耳边低语。 "我们已经在这里被囚禁了八个多月。作为弗雷族的高级成员，我要求立即释放我们。"
提出这个要求时，佩特拉加尔自始至终没有看珀耳塞福涅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尼弗隆身上。
虽然这并不让她高兴，但尼弗隆代她回应时，珀耳塞福涅并不感到意外。
"你们派了一队格伦莫利亚杀手来刺杀我，" 尼弗隆说。 "你们能活着就该庆幸了。感谢费罗尔让你们生为弗雷族人。"
"一个文明的价值可以通过它对待囚犯的方式来衡量，" 维图姆斯对珀耳塞福涅说;然后他也把话锋转向了尼弗隆。 "让我们重返神殿将是改变人们想法的第一步。"
"我们不需要改变什么想法，" 尼弗伦说。 "你们已经有机会聆听公平辩论。现在轮到我们回报这份善意了。"
"把我们留在这里毫无益处，" 佩特拉加说。 "要说有什么影响的话，我们只是在消耗你们的资源。"
"说得好。" 尼弗伦转向珀尔塞福涅。 "我同意佩特拉加的看法。你应该立即下令处决他们。没必要把好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两人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珀尔塞福涅。
她从未下令处死过任何人，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恶心。她能做到;雷格兰就曾做过。但这从来都不容易，也鲜少明智。一个氏族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才能生存。处决是万不得已的最后手段，但有时确实必要。现在并非那种时刻。
“"护送他们渡过格兰德福德桥"，她用弗瑞语命令道，"给予他们足够前往埃里万的食物和水，然后放他们走。"”
当守卫拖走他们时，两名囚犯脸上都绽放出笑容。
"你在犯傻，"尼弗伦轻声说，又换回了鲁尼克语，"而且软弱。治理领地不该如此软弱。"
"我不是在治理领地。我是在领导一场战争。"
"那就更需要了。你需要更果断，少些迁就。"
"你在自己家里或许可以惬意地跷起脚来，但我始终记得自己正身处敌营。他们在监视我们。你没注意到，但城里的精灵族都用憎恶的眼神盯着我们。帕德拉为我做饭，因为精灵厨师们拒绝服务。罗安和她的铁匠们在阿隆·瑞斯特的锻造坊里艰难地打造武器盔甲，而你们的金属工匠却拒不援手。他们不懂冶铁之术，更不愿向一个人类学习。这些留下的精灵仿佛就是在等着看我们失败。他们盼着我们放弃回家，好把我们的气味从地板上擦净，重返往昔生活。"
"这跟——"
"迄今为止，只有谢冈和格林达尔死在人类手里，自我成为凯尼格以来还没有精灵丧命。精灵们正虎视眈眈。若我处决两名精灵高官，若他们目睹同胞被人类杀害，他们的容忍恐怕会消磨殆尽。我已经要应对一场战争，不需要在要塞内部再起纷争。"
"权力靠恐惧维系，而非仁慈。对精灵王的恐惧让人类团结，推举你为凯尼格。当人们不再畏惧精灵王时，对凯尼格的恐惧才能继续维系你我两族的联盟。"
"我不愿子民畏惧我。他们本就不该惧怕任何人。这才是根本。"
"高尚的理想，你该抓住每个公开场合反复宣扬。"
珀耳塞福涅皱起眉头。她不想陷入老调重弹的争论——主要是因为她开始觉得尼弗伦可能是对的。
起初，那位耀眼的弗瑞贵族令她心生畏惧，但过去一年间她已逐渐对他产生诸多依赖。与那些部落首领不同，尼弗龙——事实上所有弗瑞族人——对她身为女性却担任军事统帅一事毫无微词。她知道弗瑞族不久前还由一位名叫费内琉斯的女王统治，正是她率领族人战胜了德赫格人。尼弗龙尤其给予了她鼎力支持。佩尔塞福涅觉得奇怪，自己竟在这个异族男子面前比在丈夫身边更自在、更被接纳，这让她愈发难以抗拒尼弗龙的谏言。"还有多少俘虏?"
"你在转移话题。"尼弗龙对她说。
"她当然可以这么做，人家可是盟主嘛。"莫娅纯真地笑着。佩尔塞福涅确信自己的护卫中唯有她能把这双眼睛化作致命武器。
"优秀的护卫本该保持沉默。"尼弗龙回敬道。
若在一年前，这样的言论足以令她们胆战心惊。此刻佩尔塞福涅却已准备好迎接必然的反击——莫娅总有办法回嘴。
"而弗瑞族本该是神明。"莫娅耸耸肩，"人生不就是充满失望吗?"
莫娅这张嘴啊! 珀耳塞福涅已在心里把这句话变成了一句诅咒。整个冬天，他们三人几乎每天都聚在一起筹划布置。起初，珀耳塞福涅确信莫娅会害死他们俩。她爱这姑娘爱得要命，但莫娅总能把棘手的情况变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待到初雪降临时，她才意识到尼弗伦是故意引战。他看起来乐在其中。隆冬时节，这两人已经习惯用尖酸刻薄的辱骂互相问候。为了帮助她，莫娅还特地让泰克钦教她费芮族的脏话。
"还有多少囚犯?"珀耳塞福涅再次问道。
尼弗伦又多看了莫娅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一百出头。"
"一百?怎么这么多?"
"我还以为因斯塔亚人从不违抗上级呢，"莫娅又插嘴道。
莫娅!
谢天谢地，这次尼弗伦没理她："佩特拉格和维图姆斯是下面仅有的费芮族。"
"你们还关押着人类?"珀耳塞福涅问。
"没，"他回答得好像这个问题很荒谬。
"矮人呢?"
"我们关矮人干嘛?"
"不知道，那还能有什么?"
"我们主要用杜林宫当围栏。巡逻队有时会抓到地精、威洛斯或班克兽。有次还逮到过阿里法斯，前几年还养过一头白熊，我们管它叫阿尔波拉——取自格伦莫里传说中的雪巨人。"
珀耳塞福涅大多听不懂这些名词，只能想象脚下囚禁着各种神秘生物的奇观，如同噩梦的集合。
"你们拿它们做什么?"
"主要是研究。我们记录弱点与优势、习性、动机，能沟通的还会学习语言。"
“我们这边结束了吗?”莫娅问道。正午时分，她正在指导一百名弓箭手学员拉弓。
“看起来是的。”珀耳塞福涅正朝门卫点头示意，后者随即关上了那侧的门厅。
“那我要去挫挫这批新兵蛋子的锐气了。”
“他们表现如何?”尼弗隆站起身问道，三人朝法官门走去。
“相当不错——不过别告诉他们。这还是秋天那批学员，我很高兴看到他们坚持练习。”
“有特别出色的吗?”尼弗隆为两位女士撑着门。
莫娅点点头：“有个叫泰什的小子最厉害，总爱挑战我。”
尼弗隆会意地点头：“塞贝克也为那孩子头疼。”
“他是个天才，体格强悍又刻苦。我见过他在石头都能冻裂的天气里练习。自己做了只露指手套戴在右手上，就为了更好地感知弓弦。除了我之外，只有他能用拉弦手同时夹住五支箭。其他学员都把箭搭在握弓手上，这样会拖慢速度。泰什准头还不够，也不会用握弓手发力，但他放箭的速度快得你连自己名字都来不及念完。”
“他一直讨要盔甲。”尼弗隆在他们身后关上门，“想提前适应重量和平衡感。大家都说他还没停止发育，但这阻止不了他的请求。”
"他是杜雷安人，你知道的，"莫娅说着，他们走进了凯普要塞的主厅，那里耸立着巨大的门扉和悬垂的枝形吊灯。没有一丝阳光能透进来。凯普是堡垒中的堡垒;唯一的窗户开在四层高处，而且非常狭窄。"难怪雷瑟任命他当自己的盾卫。当然，这也证明了雷瑟的先见之明。那小子总有一天会成为个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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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耳塞福涅坚持每天攀登一次斯派罗克塔顶。她想看看这个世界，而那里拥有最佳的视野。她也喜欢暂时摆脱作为凯尼格的责任枷锁。哪怕只有一个小时，她也能像环绕高塔的飞鸟一样自由。最近，尼弗伦开始陪她同行。起初她觉得这很烦人。这本是她独处的时光。她数过五次，爬完千级台阶，只为寻求片刻宁静。他是个入侵者。然而在所有闯入者中，这位阿隆·里斯特的领主却显得...迷人? 不知为何，这个词并不完全贴切，但已经是最接近的描述了。否则她该如何形容他配合她慢得令人尴尬的攀登速度，还假装需要偶尔休息的样子?
两人登上塔顶，向东眺望万物，落日在他们身后洒下粼粼金光。风在呼啸。那里总是狂风大作，珀耳塞福涅抓着冰冷的石栏，迎着刺骨的阵风，长途攀爬后这种感觉很舒服。世界看起来如此美丽;很难相信死亡正从这片壮丽中向他们逼近。
"你觉得快来了吗?"珀耳塞福涅问道。
"是的，"尼弗隆回答。"芬恩会在整个冬季组建他的新军队，和我们一样。我猜他们已经开拔了。"
"那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还有时间。军队，即便是久经沙场的部队，行动也出奇地缓慢。需要建立补给线，这将是首战之后我们的首要打击目标。破坏敌人的补给，就像在村庄的水井里下毒——所有人都会离开。"
"你参加过很多战役?"
他微笑着点头，那笑容显得很谦逊。他张开双臂沿着城垛走了一圈。"这些山脉、森林、河流和洞穴曾是我的游乐场。我从小探索每处峭壁、裂隙和暗影。跟随我的人都成了传奇。"他眺望着远处紫金交错的峰峦，轻叹一声。
她以为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悲伤，意识到他可能在怀念逝去的战友。"这些年来你失去了很多格兰蒂亚战士吗?"
他显得很惊讶，摇了摇头。"只有两个。"
"梅达克和斯特莱克是最早的?"她为从未表达过哀悼而感到愚蠢——
"斯特莱克不是格兰蒂亚人，"他轻笑一声。"斯特莱克是个地精。杜林根的众多客人之一。我把他从洞里拽出来，想着或许能派上用场。"
"那格里戈尔呢?他是格兰蒂亚人吗?"
尼弗隆耸耸肩。"算是吧。几个世纪前我们在亨特林的一场氏族纠纷中收留了他，当时——"
"他有那么老?"
"格林莫瑞安人如树木般生长老去，行为也像树木。有些会沉睡多年，尤其是那些体型庞大的。据说统治着罗克氏族的首领弗根罗克曾沉睡太久，以至于泥土在他身上堆积，青草生长，绵羊在他脸上吃草。传说有只小羊羔拽了下他的睫毛，那座被称为弗格山的地方——当时已无人记得原因——竟然站了起来，原来就是弗根罗克本人。"
想象一座山站起来掸去身上尘土的情景，珀耳塞福涅笑了。
"我父亲是英斯塔里亚部落的领袖。这使他成为阿隆·里斯特的领主，整个边境的指挥官。这给了我某些特权，虽然不算太多，因为我父亲不喜欢偏袒。但我被允许亲自挑选我的同伴。我只选了少数几个，但这已足够，因为我选的都是最优秀的。"他将双手放在阳台栏杆上向外望去。"我们经历的那些冒险。"他又叹了口气。"但我不再是五百岁了，我想人总得有个长大的时候。"
他转向她，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有时间考虑我们抵达时我提到的提议吗?我不想催促，而且我承认对莱恩族关于婚姻的习俗知之甚少，所以如果我显得太着急，我道歉。"
珀耳塞福涅再次感到惊讶："时隔半年多才提起，这可称不上着急。"
"很好，"他说着，等待着回应。
珀耳塞福涅感到心慌意乱。"说实话，我还没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而你从来没有...我是说...我以为你可能不是认真的，或者已经改变了主意。"
"完全没有。我只是想给你足够的时间来考虑这个提议。"
我说得没错，"迷人"这个词确实不够贴切。
整个冬天珀耳塞福涅都在反复思量这个提议，以至于她拒绝与雷瑟私下会面——尽管对方数十次试图见她。在所有酋长出席的议会上，她都刻意避开他。珀耳塞福涅不敢与雷瑟独处，哪怕一秒钟都不行。
经过数月的寒冷沉思，她终于确定尼弗伦是对的。他们的结合不仅是明智之举——更是势在必行。珀耳塞福涅同时也意识到，尽管有种种阻碍，她依然爱着雷瑟。 大概从遇见他的那天起就爱上了.那时候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雷格兰刚去世不久，他们面临着太多困境。 我找过无数借口。他太年轻;他不信任我，不愿战斗;他的梦想幼稚又自私。 但即便明知胜算渺茫，他也愿意为她迎战古拉勇士。而现在他依然坚守在阿隆·里斯特训练士兵。数月未见，这个男人始终没有离开。 我已经找不到借口了。 而她对他的思念，远比想象中更加浓烈。 真奇怪，他在身边时我很少想起雷瑟，可当他离开后，这个男人竟变得如此重要。 以往，爱的念头总是种奢侈，轻浮而放纵，但如今她不得不思考。她需要做出抉择，而这个决定迫使她进行对比。尼弗伦提出了他的论点，虽然合理，却感觉冰冷空洞。在他缺席的情况下，莱斯无法为自己辩护;他也无法破坏那些在精选记忆的沃土中萌芽滋长的好感——这些记忆因尼弗伦精心安排的对比而显得愈发美好。她所有的心理斗争，所有选择弗瑞族的理由，在汹涌的思念面前都显得愚蠢可笑，这份思念非但没有如她所愿般消退，反而愈发强烈。
起初她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她却不敢让自己见到莱斯，不敢与他独处。这个冬天让她变得脆弱。这个决定不能出于自私。那是小女孩的选择。她是女人，更是凯尼格。她个人的幸福不能成为阻碍。
珀尔塞福涅蹙眉回望，面露忧色。"你...你究竟 喜欢 我吗?"
尼弗伦惊讶地后仰。"我...这很重要吗?"
"我认为是的。不是说你必须爱上我。我见过弗瑞族的女性，猜想你觉得我介于丑陋与怪诞之间。但为了婚姻美满，我确实认为某种真诚的、哪怕是泛泛的喜爱是必要的。"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实话实说，我认为这个冬天很享受与你共处的时光。"
"噢，好吧，这可真是...太棒了。希望这个坦白没让你太勉强。"
她转身离开，穿过护墙来到南侧。再次倚靠在墙上，她茫然地望着伯恩和乌鲁姆河谷，却什么都没看进去。独自攀登时这些景色要有趣得多。
"你看起来心烦意乱。"
"我?不，一点也没有。"她拒绝看他。他那茫然困惑的眼神太让人恼火了。
为什么我这么愤怒?
尼弗伦直率而诚实，向她提出了一个几乎对所有人都有利的明智安排。据她所知，从未有过弗瑞族与人类通婚的先例。这样的事将大大有助于消除误解，在种族间建立尊重。这才是真正的战斗， 真正的 需要赢得的战争。
可为何这如此伤人?
珀尔塞福涅记得他们第一次一起攀登斯派罗克塔的情景。她回想起和他一起大笑的场面——当他们爬完那千级台阶后，却因为冬末的积雪无法打开通往阳台的门。他们只能瘫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咒骂神明。她记得他是如何体贴地把自己的外套借给她披上，记得她在冰上滑倒时他如何接住她，也记得前往仲冬集会途中过桥时他始终牵着她的手。他的手很温暖;那感觉很好;那感觉就像...
我以为...我以为他也许...
"你还需要更多时间考虑吗?"他问道。
"是的，"她回答，随后咬着嘴唇，深深吸了口气却仍觉不够。
春天本应是新开始或重生的时节，是爱与复苏之欢愉的时光。然而，春天却只是等待的季节，而死亡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