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79 灵魂与烈火
"让 他们来撞我们的城墙吧。"卢尼希尔之王加尔德拉双臂交叠，站在密斯尼尔主厅的镶银桌前。国王的银发在头顶圆窗透入的血月红粉色光芒中闪烁。透过他身后墙上的拱形窗户，卡伦能看到正在酝酿的暴风云，泛着深红色的光芒。"我们可以让他们再次畏惧精灵的钢铁。"
阿拉维尔的其他两位统治者，连同六位埃弗瑞，站在加尔德拉两侧，所有人都或抱臂或将手背在身后。数位精灵指挥官环绕而立，身着光滑的银甲和各王国色彩的飘逸斗篷。
瓦尔松，德瓦林部族的女族长，站在桌子左侧，巴尔顿和阿妮拉在她身旁。
"城墙对龙毫无意义，"艾森俯身撑在桌上说道，"一个俯冲，你放在城垛上的每个战士都会变成焦炭和灰烬。"
"同意。"哈肯一只手臂横在胸前，托着另一只手，手指轻挠下巴。男人的深色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背后。
"那么——"乌斯里安女王对艾森挑起眉毛"——你有什么建议呢，拉基娜?"
"我可以发言吗?"科拉举起一根手指。
乌斯里安点头，艾森示意科拉继续。
科拉从椅子上直起身子，双眼扫视着桌上的地图。"巨龙正在阿拉维尔烧出一条通道，军队正踏着灰烬前进。一旦龙群突破幻象屏障，它们会焚毁沿途的一切。我建议将巨龙从战场上除掉。"
站在科拉身后的塔西亚如高塔般耸立，咧嘴笑得合不拢嘴。这位约顿人的血红长发在暗红光芒中闪闪发亮。
"恕我直言，拉金娜，"一位精灵指挥官说道，"如果这事那么容易办到，我们也不必在此讨论了。"
"不能让它们抵达城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埃拉，只见她绕过卡伦，向桌子靠近。
"请问您是哪位?"来自阿杜兰的两名埃佛瑞之一巴拉拉斯摇着头指向埃拉。卡伦在阿拉维尔短暂停留期间，发现埃佛瑞中就数巴拉拉斯傲慢得令他血脉偾张。
"她是芬里尔的守护者。"巴尔顿的声音低沉平稳，盯着巴拉拉斯时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她是战士血脉的阿尔德鲁德，是'断链者'之女。"
"失礼了，"巴拉拉斯向巴尔顿微微颔首，示意埃拉继续发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丹恩凑近卡伦耳语，光是那语调就让卡伦能想象到他脸上的坏笑："我他妈太爱巴尔顿了。"
艾拉对巴尔顿报以温柔的微笑和点头。她转向科拉："请原谅，我失言了。"
"我就以直言不讳为荣。继续说吧。我已经知道我的计划，我更想听听你的。"
艾拉微微颔首，目光环视餐桌后继续道。她前倾身子指着地图上的阿拉维尔："如果我们坐以待毙，就正中他们下怀。但若能接近他们，若能穿越森林在他们察觉前发起进攻，就能化解巨龙的火攻。只要距离够近，巨龙要烧我们就得连自己人一起烧。若能设法将他们引入森林，不仅能稍许扭转劣势，也许那些精灵——奥迪士玛?或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艾拉望向瓦尔松，后者站在长桌尽头，白色皮毛上披着黑色布条，黑色鹿角上的金纹微微闪烁。"加夫瑞恩曾带领我和同伴穿越林地。他说你们与精灵有些盟约?"
"算是吧，"瓦尔松回答，鹿般的眼眸凝视着艾拉。
"我们可以利用这点，"艾拉轻叩桌面，"只要让德瓦林·安甘军靠近，把帝国士兵引入森林。"
"我喜欢你的思维方式，"科拉说，"这计划比我原定的更好。"
卡伦望着艾拉，唇边浮现无法抑制的微笑，心中涌起自豪之情。
"他们仍然会击溃我们。"月影城的阿拉双臂交叉站立时，监察官卡伦如此说道。她咬着下唇一角，从地图上抬起头时挑了挑眉。"然后他们可以后撤，让巨龙将我们的军队夷为平地。"
"我的游侠可以出动。"发言的精灵是阿拉维尔游侠团的高阶队长萨拉尼尔。正是他上次在暗影森林从乌拉克族手中救出了卡伦一行人。他的左眼呈乳白色，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我们可以带上法师和德瓦林，轻装行动。在被焚毁的道路两侧设伏，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在尼思兰迪尔防线附近等待。等巨龙飞过后，就从两侧用箭矢突袭士兵。然后法师可以把士兵拖进森林交给阿尔迪斯玛尔处理。他们会措手不及。我们可以先削弱敌群，再引君入瓮。"
卡伦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galdrín"这个词在古语中是"法师"的意思。
"我们可以在这里、这里和这里部署主力部队。"埃森指着地图上的三个位置：一个在尼思兰迪尔防线后方，一个在左侧，一个在右侧。"你们造成伤害后立即撤退。帝国军会追击，届时尼思兰迪尔将截杀他们。只要尼思兰迪尔完成合围，我们就发起冲锋。我们要从三个方向给予他们迅猛打击。"他用两根手指划出一条长线。"必须利用森林掩护，让部队在他们开辟的路径外侧展开，诱使他们自投罗网，然后将其歼灭。"埃森抬头看向艾拉。"就像艾拉说的，只要我们快速近身，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消龙焰——虽然场面会很混乱。但这种混乱正是我们的最佳机会。"
"不失为一个好计划，"乌斯里安女王点头道，"我支持这个方案。"
"我也支持。"西尔米林国王——他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向埃森微微颔首，"我会派出皇家加尔德里恩与游侠部队协同作战。"
"我也是。"加尔德拉国王微微昂起下巴。卡伦还没见过这两位国王不互相较劲的时候。
"感谢二位，加尔德拉国王，西尔米林国王。"萨拉尼尔点头致意，"你们的部队将是我们最欢迎的增援。"
"我要和游侠们一起行动。"塞林全程都没说过话。事实上，塞林几乎从不与其他精灵交谈。而此刻当他开口时，除了乌斯里安女王和瓦伦执政官之一的伊西林外，大多数精灵甚至没转头理会他的话。
萨拉尼尔盯着石制地图看了片刻，随后抬起目光。他向塞林点了点头。
埃森看向站在卡伦右侧的海姆，后者与里林和瓦林站在一起。"阿登，鲁昂和伊尔德里斯会回来吗?"
海姆摇了摇头。"这是我们能抽调的全部人手了。"海姆指向站在他两侧的里林和瓦林。"血月将至，我们的兄弟姐妹必须准备击退暗影。埃菲阿尔提尔在故意分散我们的力量。"
海姆眼中带着沉重的伤痛。
埃森点点头，转向卡伦。"瓦勒瑞斯必须留在城里。"
"什么?"
"如果他冲出结界飞向天空，龙卫会把你们俩都撕成碎片。而林地太过茂密，他只会成为活靶子。如果他留守后方，就能保护城市免遭任何漏网之鱼的侵袭。"卡伦无需开口。瓦勒瑞斯在结界外的怒吼响彻云霄，在厅堂中回荡。尽管卡伦万般不愿承认，但这是事实。"他会等到属于自己的机会，"艾森直视着卡伦说道，"但无谓牺牲毫无意义。"艾森深吸一口气，环视长桌。"收拾必需品，向该告别的人道别。我们即刻进军。"
当人群散去时，埃拉拽住卡伦的手臂。"坦纳、雅娜和我要跟游侠队同行。别反对，那里最适合我们。"
卡伦凝视着埃拉的眼睛，看着那抹蓝渐渐化作琥珀色。他心底只想把她安置在安全之处，可这世上已无净土。当与妹妹四目相对时，英格瓦特在焦土之地的告诫在耳畔响起。 "剥夺他们的选择，就是剥夺他们的本质。"
当卡伦发现艾森始终知晓埃拉活着的事实时，这句话在他心中有了新的含义。艾森剥夺了卡伦的选择权，剥夺了他保护妹妹的能力，而卡伦决不愿对他人如法炮制。他猛然吸气，点头将埃拉拥入怀中。"我们会渡过难关，我保证。"
埃拉用力回抱后挣脱怀抱，唇角挂着温柔的微笑。"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同在。"
"我跟她一起去，"丹恩说着，走到卡伦和艾拉身边。
"我不需要你保护，丹恩·皮姆，"艾拉皱眉道，"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
"保护你?"丹恩挑起眉毛，"不，我是要你来保护我。"
冬日寒气 如冰刺入丹恩肺中，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他左手握着崭新的白木弓，手指抚过腰间箭袋中的箭羽时，心跳如擂鼓。帝国士兵的脚步声与号令声在森林中回荡，犹如山崩。烧焦木料的气味钻入鼻腔，浓烟遮蔽了天光。
前方约两百英尺处，血月的光芒倾泻在洛瑞安龙焰烧出的空地上。烟云泛着炽烈的粉光，为林木蒙上诡异色泽。这是丹恩发现的龙焰焚毁黑木林带来的唯一好处：森林不再是一片黑暗之海。沿着空地数百英尺外，一列火把正在行进，当帝国军队向伏击点逼近时，跳动的阴影在林间流转。
关于丹恩的一切，阿拉维尔游侠们低伏着身子，绿色兜帽斗篷披在肩上，手握白木长弓。德瓦林·安甘分散在精灵之间，黑色布条遮盖着他们的白色皮毛。阿莉娅和莱瑞蹲在丹恩左侧，深绿色斗篷的兜帽拉过头顶，紧握着长弓。艾拉、坦纳、雅娜、费尼尔和鲍尔顿在他右侧。丹恩几乎认不出艾拉了，不仅因为她折断的鼻子或头侧的伤疤——甚至不是因为她那从蓝转变为金色的眼睛。而是因为她站立的姿态、说话的方式和行动的姿态。
丹恩所认识的艾拉机敏且反应迅速。她总能握好剑，对丹恩来说更重要的是，她能跟最厉害的人互相嘲讽。但 这个 艾拉更冷漠。她的机智更锋利，幽默感却收敛了。丹恩在阿拉维尔待了数月，他绝不可能在那个议事厅里当着那些埃佛瑞和国王王后的面发言。而艾拉却上前发言，仿佛身经百战的老将。除了艾拉，费尼尔看起来像是刚和熊打了一架然后把熊给吃了。这头狼松体型巨大。
"你是不是把白斗篷落在城里了?"当他们潜行穿过树林时，艾拉低声问道，目光紧盯着前方行进的帝国士兵。
丹低头看着瓦尔德里为他打造的新铠甲。他弯腰躲过低垂的树枝时，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挲着白色斗篷。"这算是完成了整体造型。"
艾拉转过头，前方火炬的微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阴影。"真的吗?"
"你就是嫉妒。"丹低声回嘴道。
"嘘。"莱瑞拍开丹的手，瞪了他一眼。她的食指紧压着嘴唇。莱瑞和艾莉亚都把白斗篷留在了阿拉维尔。丹此刻才想到，这或许是个明智之举。
丹皱起眉头对莱瑞吐舌头，只换来精灵更凶狠的瞪视。他暗自咒骂自己的幼稚反应——但恐惧总能唤醒他内心的孩子。奇怪的是，令他窒息的并非对即将到来战斗的恐惧，而是对自己要做之事的恐惧。杀死乌拉克人或是试图消灭潜藏在黑木林的幽魂——那些他看得见在夜色中游荡的灵体——是一回事。但丹总共只杀过七个人类：磨坊镇一个，卡米林三个，贝尔杜尔四个。每次都是热血上涌时下的手。第一次夺人性命是为了救卡伦。当他闭上眼睛，仍能感受到剑刃砍进士兵颈骨时的震颤，仍能看见满手鲜血。
丹恩低头看着紧握在手中的长弓，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抓得太紧，指节都已发白。他松开手，缓缓吸了口气。他明白这是第一次并非出于对自身性命的直接威胁，而仅仅因为必须如此，就要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而他杀死的士兵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如何以及为何而死。这个念头在丹恩胃里拧成一个结。他不会逃避必须做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坦然接受。
狼嚎声划破夜空，压过了行军的脚步声。丹恩周围的游侠们纷纷从箭囊中抽出箭矢搭上弓弦。丹恩短促地吸了口气，也照做起来，在将箭抽出箭囊前，箭羽的触感让他稍稍平静。
"记住，"莱瑞低声说，"信号一响就跑。"
丹恩点点头，与莱瑞对视片刻。"这次不用我再把你从这里背出去了吧?"
精灵抿了抿嘴，摇头转向前方的空地。当莱瑞转身时，丹恩看见阿莱娅正盯着他，她金色的眼眸在血月下闪闪发光。
"怎么了?"他用口型问道。和她姐姐一样，阿莱娅摇摇头，重新看向前方的空地。
"看来你对精灵姑娘们和对人类姑娘一样有魅力啊。"艾拉咧嘴一笑，同时从腰带上抽出精灵给她的两把短剑。
"你知道吗，当你被认为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更喜欢你。"片刻沉默后，丹恩做了个鬼脸。"不，等等。这话说得有点太过分了。"
"是啊。"艾拉抿了抿嘴唇。"确实有点过分。"
"我在努力改进。"
"不，你没有。"
"好吧，我确实没有。"
"嘘，"莱蕾再次示意安静。她朝林间空地点头示意，那里的火把越来越近，帝国士兵正在行进。
丹恩点头，然后单膝跪地，潮湿的树叶在他身下沙沙作响。他新铠甲最棒的一点就是跪着时膝盖不会疼。 放松。让自己呼吸。 当他深吸一口气时，燃烧木材的气味在他鼻腔中加倍强烈，烟雾呛入胸腔时他不禁咳嗽起来。
莱蕾又瞪了他一眼，他只能报以歉意的微笑。
他缓慢吐出气息，把脖子往一侧扭得咔咔作响。等待的过程才是最折磨人的。当前方空地上的洛里安士兵纵队逼近时，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在血月暗淡的红光下很难看清，但那支纵队似乎有数百名士兵那么宽，向后延伸直至被夜色吞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越来越紧张。丹恩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像鼓点般咚咚作响。士兵们现在就在正前方，他们的火把将树木交错的影子投射在灌木丛中。
当精灵防线与士兵纵队之间的森林中出现扭曲的树根与树皮形状，那些只在血月光下显现的黑烟时，丹恩的心为之一紧。 阿尔迪斯玛。 计划的一部分是将帝国士兵从空地引诱到树林中，让他们暴露在阿尔迪斯玛尔的怒火之下。然而丹恩很清楚，如果他离德瓦林·安甘太远，阿尔迪斯玛尔会像折断其他帝国士兵的骨头一样轻易折断他的骨头。
我真需要喝一杯。
他活动了下肩膀放松身体，然后放慢呼吸。使用弓箭时，没有什么比保持放松和调节呼吸更重要了。
士兵们的交谈声随风飘来。丹恩现在能清楚听到他们在聊天，互相辱骂，完全没意识到即将发生的血腥屠杀。丹恩咬紧牙关咽了口唾沫。在这些"邪恶帝国"的面具之下，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他们有家，有父母，有朋友，可能还有兄弟姐妹，甚至孩子。 愧疚可以晚点再感受。他们是来杀你的。 丹恩回想起在厄尔姆森林试炼之夜的场景——他杀死熊的那个夜晚。现在他把自己想象成那头熊。这些男女闯入了他的巢穴，如果他不先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他。
又一声嚎叫在夜色中回荡，丹恩看到周围的精灵们绷紧了身体，手指准备好拉弓。他深吸一口气，拉开弓弦，感受着手指承受的压力。
空地上的士兵中传出几声抱怨，几声好奇的叫喊，但他们继续前进着。
丹恩瞥了眼右侧的艾拉，壮汉坦纳和他的搭档雅娜站在她身旁。没人持弓，但丹恩毫不怀疑当士兵靠近时他们会将其大卸八块。巴尔多恩已化身为狼形，四肢着地站在法尼尔旁边，两双眼睛都闪着幽光。尽管法尼尔体型有所增长，安甘人仍比这头狼松高出许多，不过丹恩可不想在黑森林里撞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或者说 黑木林，恰如其分。
他回头望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士兵纵队。心脏随着 砰.
最后一声明嚎在夜色中回荡，丹恩松开了弓弦。四周响起弓弦震颤声，箭矢破空的尖啸划破长空。即使在淡红色的微光中，丹恩仍追随着自己的箭矢轨迹，看着它从林间呼啸而过，洞穿一名洛瑞安士兵的头颅。
箭雨贯穿纵队的瞬间，哭喊与尖叫骤然爆发，士兵们像石袋般纷纷倒地。丹恩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如此多的生命在一秒间消逝。精灵们的动作快得惊人，洛瑞安士兵还来不及拔剑，新一轮箭雨已将他们如野草般收割。丹恩搭箭拉弦，让自己在手与箭囊和长弓间的往复中找到节奏。 现在杀得越多，日后想杀我们的人就越少。 这个想法很简单，但现实更为复杂。每支箭命中时，他都咬紧牙关，感到心头一阵绞痛。
士兵们正排列成行，举起盾牌，高喊着命令。箭矢从两侧不断射入他们的队伍。丹恩看着某种无形之物将正在组盾墙的男女士兵撕扯出来，抛向空中又甩进森林。尽管他不是受害者，但面对魔法时的无力感总让丹恩感到不适。无论他如何训练或准备，法师都能在一瞬间结束他的生命。
一声令人血液凝固的尖叫划破夜空，丹恩循声望去，看到一群阿尔迪斯玛尔正在撕咬那些被拖入林地的洛里安士兵。其中一个恶灵抓住一名女子的肩膀将她活活撕开，身体断裂，鲜血飞溅。另一名士兵尖叫着，地面突然冒出树根像穿靴带般刺入他的皮肤，又从嘴里爆出。第三个阿尔迪斯玛尔一拳穿透士兵的腹部，此刻正将那男子举在空中。丹恩搭箭拉弓，箭矢正中男子头部，被恶灵举着的躯体顿时瘫软。
"愿赫拉娅庇护你。"丹恩低语。他曾近距离见过那些阿尔迪斯玛尔，体会过与它们对视的恐惧。他不希望任何人经历那种感受。
当丹恩准备再搭一箭时，火柱冲天而起直贯林间，狂暴如烈日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森林。阿尔迪斯玛尔被火焰吞噬时发出的诡异尖啸声让丹恩毛骨悚然。紫色闪电划破长空，丹恩看见数个阿尔迪斯玛尔瞬间燃成火球。
几秒钟后，洛里安士兵们吼着战嚎冲过火海。骑兵在队伍中冲锋，战马跃过粗壮的树根与茂密的灌木丛。
当洛里安人冲锋时，精灵们释放出箭雨。男男女女在血雾中倒下，消逝于黑暗。
一支箭呼啸着掠过丹恩的头顶。
"趴下!"他怒吼着抓住莱瑞，将两人一起拽倒在地。艾莉娅、坦纳、雅娜和埃拉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但在队伍后方，丹恩看到数名精灵中箭倒地，箭杆深深插入他们的胸膛。
又一声狼嚎穿透了冲锋士兵的喧嚣。
"撤退!"一名精灵大吼，更多紫色闪电劈中树木，引发熊熊烈火。
头顶爆发出连串如雷鸣般的咆哮。
"千万别是他妈的龙，"丹恩低语，一道闪电在他头顶划过。
"走!"莱瑞抓住丹恩的肩膀将他向前推去。"我们必须回到尼斯兰迪尔!"
他回头看到艾莉娅和莱瑞紧跟其后。埃拉、坦纳、雅娜、费尼尔和鲍尔登也在移动。
右侧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一名洛里安骑兵跃过倒下的树干，长矛高举，目光与丹恩相接。但当那人后撤肩膀准备投掷时，费尼尔凌空跃起。这匹狼松用利齿咬住骑手的喉咙，将他拖下马鞍。战马继续向前狂奔，惨叫声响彻林间。
"继续跑!"埃拉喊道。她在密林中穿梭自如，如同艾莉娅和莱瑞一般，以狼的步态奔跑，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丹恩正要转头，但在这之前，他的目光落到了燃烧木柴中的某个东西上。一个男人将黑色长剑刺入阿尔迪斯玛的腹部。笼罩着阿尔迪斯玛躯体的黑烟如云雾般散去，它白色的眼睛向上翻起白翳。那人转过头来，丹恩认出了那张苍白病态的皮肤和那双吞噬光线的漆黑眼眸。就连他斗篷上的蓝色漩涡纹路，也与他们在贝尔杜阿尔遭遇的"逝者"如出一辙。
就在丹恩凝视时，他的脚绊到了林地上的某个东西，整个人向侧面栽倒。手肘撞上树根的瞬间，铠甲缓冲了冲击力，但他的脸还是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剧痛在颅腔内炸开，眼前金星乱冒。一只手揪住他斗篷的兜帽，猛地将他提起。他踉跄着爬起身，在泥土中打滑。
"跑!快跑!"埃拉咆哮着推他前进。
一支箭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右侧的树干被射得木屑飞溅。他拼命眨眼想恢复视力，左手仍紧握着长弓。蹒跚前行时他又踢到树根，但勉强保持了平衡。前方游侠们正单膝跪地，朝身后射出一轮箭雨后再次狂奔起来。
丹恩摸了摸箭囊里的箭矢，回头瞥见洛里安士兵正全力追击，法师们手中喷涌的火柱随着阿尔迪斯玛的逼近愈发猛烈。
去他妈的。 他将手从箭袋上移开，更加用力地蹬腿奔跑，身体重新找回了平衡。埃拉、坦纳和雅娜在他身旁疾驰，而费尼尔和鲍尔登则迂回向后，将士兵拽下马背，将男男女女撕成碎片。
我为什么要答应干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