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78 序幕由此展开
卡林瓦尔伫立 在作战桌前，他的双手紧握桌沿。骑士团中除了阿登之外的所有人都静默地围站在他身旁，如同血月初次玷污天空时那样注视着他。他缓缓吸气，研究着桌上雕刻的石质地图。正如吉尔德里克教导他的那样，他已在脑海中将污秽的汇聚点与脉动叠加到地图之上。
大陆上点缀着微小的红色光斑——那是血裔聚集并收割精华的汇聚点。若在平日，他会立即派遣骑士穿越裂隙，但今日不同。今日令他忧心的并非那些微小的光斑。当地图映入眼帘，他能够看见并 感受到 世界帷幕之间的裂痕。这些裂痕在他脑海中呈现为边缘泛着红光的黑色泪痕，污秽那病态而油腻的触感正从中渗出。一道裂痕横贯玛尔·多鲁尔山区朝向吉尔多的斜坡，另一道靠近铜城，一道位于卡塔甘正北方，一道在漂石岛，还有数道分布大陆各处。最大的那道覆盖了整个焦土之地，将其笼罩在黑暗之中。
"我们等待之时，百姓正在死去。"伊拉林兄弟队长平静地说道，言语间不带任何情绪，"在血月光辉下，血裔更为强大——平民毫无胜算。"
"我明白，兄弟。"卡林瓦尔仍未从地图上抬起视线。
余光中，他看见塔隆抱臂站到身旁。此人虽未发言，却与伊拉林四目相对。
"我知道这很难，"卡林瓦尔说道，望着焦土上方那道黑色裂缝的脉动。"但你必须记住。'没有决定是简单的。黑白并不存在。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变化的灰色世界。'"
"我不需要被提醒这些话，卡林瓦尔。我一直以它们为准则生活。"
"今天你必须再次以它们为准则，伊拉林。我们必须让较小的邪恶通过。你和我一样清楚，当死亡之扇或血诞萨满试图穿越帷幕时，我们必须准备好如锤击般出击。"
"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上几周，"艾尔丹修女队长说着走向桌子左侧，目光扫过瓦松德。"我明白你的话，大师。但眼睁睁看着这么多鲜血流淌却只能等待，实在难以忍受。伊尔纳恩直到上个月亮血月的第二十五天才陷落。"
"那时情况不同。死亡之扇和血诞族那时还在合作。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在伊尔纳恩他们等待最佳时机，但现在他们互相竞争。双方都想赢得埃菲阿尔提尔的青睐。他们等不起，唯恐对方抢先得手。一旦有人试图扩大裂缝，我会知道。做好准备。"
卡林瓦尔抬头看见伊拉林抱着双臂，一边查看石制地图一边点头。
"给。"鲁昂递给卡林瓦尔一个木杯。
"这是什么?"卡林瓦尔把杯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鼓起脸颊，被刺鼻的植物气味熏得直后退。
"龙之泪，"鲁昂说着，又拿出一个杯子，与卡林瓦尔的杯子轻碰。"大约一百年前从一个矮人那儿弄来的。一直存着。喝吧。能让你放松些。"
"嘿，"塔隆凑近说，"我记得我们说过要留着?"
鲁昂瞪了他一眼，但还是递过了杯子。她从守望者们带来的折叠桌上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扁瓶，拔开瓶塞，往第三个杯子里倒了点蓝色液体。"不够大家分的，所以——"
"咳咳。"
卡林瓦尔抬头看见伊尔德里斯站在鲁昂身后，笑了。
"该死的。小声点，不然林瑞恩会把整瓶都喝光的。"
鲁昂又倒了一杯，众人饮下。
上次喝龙之泪时，卡林瓦尔以为自己在喝液态火焰;这次也不例外。烈酒灼烧着喉咙，他咬紧牙关强忍咳嗽。"操..."他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说过会让你放松的，"鲁昂收起四个杯子时说，"有雅顿的消息吗?"
卡林瓦尔低头凝视着石质地图，一枚绿色棋子静静躺在黑木林的位置。当他注视这枚棋子时，绿色光芒将其包裹。他不仅能感受到阿登印记的脉动，还能感知到年轻人心中恐惧与决心的交织。在阿登西南方向不远处，一小片发光的红点正在不断逼近。卡林瓦尔从桌边直起身子，通过自己的印记连接阿登的印记，发出一道脉冲让年轻人知道需要他前来。
当卡林瓦尔召唤裂隙时，与他胸膛融合的印记燃起烈焰。火焰在他血管中奔涌，而寒冰却覆上他的皮肤。这两种感觉的并置总是让他心头掠过一丝惊惶。他缓缓吸气，在脑海中勾勒出阿登的形象，感受着对方的印记，感知着周围环境。数秒后，裂隙核心在距离卡林瓦尔几英尺处凝聚成一个发光的绿色球体。当绿色球体逐渐扁平展开，中心化作涟漪般的黑色池面时，聚集的骑士们纷纷转头。通常他不会在作战室里召唤裂隙，但今夜非比寻常，而且看着作战桌能让卡林瓦尔更专注。
片刻之后，阿登跨步而出。随着身后裂隙的消失，他的头盔缩回了哨兵铠甲的领口中。
"兄弟。"卡林瓦尔伸出手握住阿登的前臂。
"大团长。八万大军正穿越黑木林。三头巨龙与他们同行，安甘人报告军队中混有几个黯影。"
"芬恩肯定早就知道阿拉维尔的事了。"卡林瓦尔双臂交叉，转向作战沙盘，其他骑士也围拢过来。"他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手，等到战利品不仅仅是精灵。他在分化我们，让我们在龙骑士和帷幕裂隙间分身乏术。"
"与帷幕本身相比，龙骑士真的那么重要吗，大宗师?"奥莉瑞亚修女长站在沙盘另一端，双手按着石台。"如您所说，我们必须放过次要威胁。"
"无论今日发生什么，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奥莉瑞亚。多年前伊尔纳恩发生的事只是第一步。"
"你为何如此确信，卡林瓦尔?你凭什么认为之后还会有未来?如果我们放任埃菲阿尔提尔将意志降临现世，他毁灭我们所爱的一切怎么办?"
阿基隆的话语在卡林瓦尔脑海中回响。 "我要告诉你的是，对齐必将发生，我的孩子。这是不可避免的。你无法阻止埃菲阿尔提尔的先驱扩大帷幕裂隙。太多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但当那一刻来临时，你必须迎战。你必须限制穿越规模，然后继续你一直在做的事——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整备这个世界...对齐只是开端——不过是伟大欺诈者计划中的一步棋。"
卡林瓦尔是如何解释他曾亲自与战神对话，他的灵魂曾被带往神之领域的?吉尔德里克知道——那天卡林瓦尔告诉了他，但要求守望者保守这个秘密。信仰是种奇妙的东西。作战室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阿奇隆存在;他们能活着全凭他的恩典。与他们胸膛融合的圣印承载着他的意志与力量。然而从未有人见过他或听过他的声音。如果卡林瓦尔告诉他们，可能会被当成疯子。在行动前他需要了解更多。现在不是领导力遭受质疑的时候。维拉辛从未提及听过阿奇隆的声音，而从卡林瓦尔在其他大团长日记中读到的内容来看，前任们也都未曾听过。
"你信任我吗，奥莉娅?"
女子隔着长桌凝视卡林瓦尔，她身上的哨兵铠甲在房间烛光中微微闪烁。她点头道："我会追随您直到虚空尽头，大团长。"
"很好。或许你不得不如此。"卡林瓦尔再次召唤裂隙，感受着血液与皮肤上冰火交织的波动。当裂隙开启时，他转向阿尔登："带上莱林和瓦林。伊尔德里斯和鲁昂留下。"
"感谢您，大团长。"
卡林瓦尔回望阿尔登，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最后一位圣印持有者。四个世纪以来骑士团首次满编。 他记得那天在厄尔姆森林找到阿登的情景。即便当时鲜血正从阿登指缝间不断涌出，卡林瓦尔就已从他身上看出了某种特质。自那以后，阿登成长为一名骑士，成为卡林瓦尔自豪以兄弟相称的男人。他本可以派遣任何骑士去保护龙骑士;他们都是出色的战士。但他知道没人会比阿登更拼死奋战。"强者的责任就是保护弱者，兄弟。永远别忘了这点。"
"永远不会。"
莱林和瓦林走到阿登身旁，向卡林瓦尔点头致意。他能感受到他们纹章中散发的愧疚之情。他明白自己要求的份量——在其他兄弟姐妹准备对抗暗影时保护龙骑士。这并非易事。他向前迈步："阿基隆对我们要求甚多。"他环视房间里的其他骑士。"但无论今夜你们的剑指向何方，都将与我们并肩作战。暗影在哪里升起，我们就在哪里战斗。我们同心而战。为了阿基隆。"
其他分团的骑士们齐声响应。
"为了阿基隆，"莱林、瓦林和阿登重复道。
莱林和阿登踏入裂隙，黑色池水随之荡漾。瓦林驻足片刻，回首道："祝您狩猎顺利，大宗师。"
当瓦林跨入后，裂隙自行闭合，厅堂重归寂静。
片刻之后，作战厅的大门吱呀作响地打开了，守望者们与一些牧师和仆从涌入房间，摆出更多盛满食物和水的托盘。当食物摆放妥当，守望者们便在厅内四处走动，与骑士们交谈并确认一切安好。每位骑士或许都被灌注了阿基隆的力量，但在这一切背后，他们仍是凡人;他们仍会感到恐惧与忧虑。
吉尔德里克双手背在身后走向卡林瓦尔，目光追随着刻在作战石桌上的地图。守望者塔莉娅跟在他身后，同样凝视着石桌。男子停在卡林瓦尔身旁，沉默片刻后开口："可有什么消息?"
卡林瓦尔摇了摇头。吉尔德里克的话无需解释。自血月升起后，卡林瓦尔就再未聆听过阿基隆的声音。这让他心神不宁。
"该开口时祂自会开口。"吉尔德里克低语道。卡林瓦尔注意到身旁塔莉娅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们。莫非吉尔德里克已将自己所见告知了她?
卡林瓦尔向吉尔德里克点头示意却未作声。当他低头看向石制地图时，焦土之地泛起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短暂穿透了横贯荒原的漆黑裂痕。这光芒如此微弱，他甚至几乎感受不到圣印的波动。接着红光再次脉动，愈发强烈，而腐化的粘腻触感正试探着侵入卡林瓦尔的意识。
卡林瓦尔周围的骑士们变换了姿势。他感受到他们目光中沉甸甸的期待，他们徽记的脉动在他体内共鸣。他们能感受到他血液中恐惧与狂热交织的醉人气息。
红色光芒第三次脉动，刺穿笼罩荒原的黑暗。但这次脉动并未沉回黑暗，而是持续亮着，污秽从中渗出。
现在，一切就此开始。
卡林瓦尔深吸一口气，走到长桌尽头呼唤他的徽记，当他再次召唤裂隙时，感受到它在胸口的灼烧。随着绿色球体具现化并平展成波动的黑色池面，边缘闪烁着明亮的绿光，骑士、守望者和仆人们纷纷让开。当一些身着便装的骑士召唤出哨兵铠甲时，卡林瓦尔的徽记中迸发出数道脉动。他们站到卡林瓦尔面前时，液态金属从与他们胸膛融合的徽记中涌出，覆盖他们的衣物和躯体，以阿基隆之魂保护着他们。
守望者、仆人和祭司们退到大厅边缘，让骑士们在作战室中央列阵，准备聆听卡林瓦尔的指示。
未随阿登出征的第二军团骑士们列于他右侧，看起来已准备好赴汤蹈火。
"我能说的你们大多都已听过。"卡林瓦尔环视房间，目光扫过阿米特斯、伊拉林、奥莉莉亚和艾玛莉亚——十七位大陷落幸存者中的四位。"你们中有些人曾来过这里，见过血月之光。但大多数人没有。艾法提尔之手已穿透帷幕。血印者将比你们以往面对的任何敌人都更强大。萨满和帝国法师将施展远超你们所知的力量。做好准备。点燃你们心中的火焰。暗影夺走了我们的一切。它夺走了我们的姐妹，我们的兄弟。它带走了维拉辛。但今日，我们将让他们流血。我们将让他们的神明颤抖。"
骑士们中泛起一阵低语，有些人用铁手套重击着自己的胸甲。
"此刻我需要你们认真听好。当我们穿过裂隙时，要面对的不只是血裔和帝国法师。还会有手持锋利钢剑的男男女女——在别的夜晚，这些人本该是我们誓死守护的对象。但今时今夜，容不得半点仁慈。当我们跨过裂隙，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摧毁暗影。哪怕你们犹豫一瞬，受害的将不止是你自己，不止是你的兄弟姐妹，而是凡世间的所有生灵。今夜注定是死亡之夜。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残酷。这份罪孽会永远伴随你们，但我们背负它是为了让其他人不必背负——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非必要不夺人性命，但下手时绝不可迟疑。尽可能把灵魂之刃留给血裔和法师。用你们的钢剑了结那些未被腐化的生命，但若迫不得已——特别是在今夜——该做的事就必须做。兄弟姐妹们，都明白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低沉的"遵命，大宗师"声浪。卡林瓦尔望向鲁昂，后者以肃穆的点头回应他的凝视。他们早已讨论过此事，她也表示认同——今夜容不得半分踌躇。绝不能再让埃菲亚提尔的魔爪继续侵蚀这个世界。
卡林瓦尔从身侧抽出长剑。"我们每个人从死神口中被救回都只为一个目的。"他将剑柄重重敲击胸甲。"我们是战神亲自选中的战士。要成为他在人间的剑与盾。守护那些无力自保之人。"卡林瓦尔再次用剑敲打铁甲胸膛，其余众人纷纷效仿。他深知无论战士经历多少战役，心中战火永远需要重燃。杀戮绝非易事。斩断灵魂与现世的羁绊更是艰难。"当你们穿越裂隙时，想想为何而战。想想 为谁 而战——为你所爱之人，为你曾爱之人。与我同在吗，兄弟姐妹们?可愿随我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鲁昂、伊尔德里斯和塔隆齐声应答。誓言声在骑士间回荡，卡林瓦尔能感受到他们圣印中燃烧的烈焰。
"你们会放任阴影吞噬我们的世界吗?"
"绝不!"众人回应。
"你们会任由大欺骗者扭曲同胞的心智吗?"
"绝不!"
"那么我再次请求诸位随我赴战火洗礼。再次请求诸位与我同生共死。以阿基隆之名!"
"以阿基隆之名!"骑士们咆哮着，剑刃敲击胸甲声震如雷，青筋暴起，声浪中燃烧着狂热。
卡林瓦尔向鲁昂和第二骑士团的同袍们点头致意。众人齐步向前。
"从虚无中归来，兄弟，"伊尔德里丝说着，握住了卡林瓦尔的前臂。"能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彼此彼此。"
卡林瓦尔转身，深吸一口气，冲进了裂隙。一阵寒意席卷全身，直透骨髓。在裂隙中的每一刻都像是一生那么漫长，寂静吞噬了所有声响。他猛然冲出，刺骨寒意从骨髓中褪去，他的铁靴 重重地 踏进了沙地。
在他面前，数百名洛里亚红黑军服的士兵分散开来，翻飞的斗篷在他们身后飘扬。腐化的油腻病态如同世界的感染般脉动，源自士兵后方大型圆圈中站立的数百名法师。沙地上的符文铭刻泛着红光。
离卡林瓦尔最近的士兵呐喊着冲来。一名男子挥剑斩向卡林瓦尔侧腹，但剑刃在哨兵盔甲上滑开。卡林瓦尔向前突进，将剑刺入那人腹部，带着血花猛地抽出。他回臂横扫，斩过第二个越过同伴尸体冲来的士兵的脖颈。钢铁撞击骨骼然后切开，士兵的头颅滚落沙地。
卡林瓦尔的圣印脉动，鲁昂、伊尔德里丝、塔伦和米尔肯从他身后的裂隙中出现，戴宁和西尔文紧随其后。
他沉肩猛撞，感受到骨骼碎裂的触感砸进冲锋的洛里亚人胸膛。他的剑刃劈开肢体、剖开胸膛，鲜血飞溅。他死死盯住圆圈中央的法师们。
"为了阿奇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