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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Ⅲ:战争与毁灭> 章节 73 谎言与失去的命运

章节 73 谎言与失去的命运

  卡伦坐着 在鹰巢城的小溪边,距离水流倾泻悬崖处仅几步之遥。丹恩、瑟林、维尔里、塔蒙、海姆、莱林和埃里克围坐在篝火旁交谈,而瓦勒瑞斯蜷缩在卡伦背后,脑袋枕在伊斯拉克斯的尾巴上。这条巨大的绿龙除了进食、睡觉和飞翔外几乎不做其他事。即便如此,这已经比其他五条拉基纳龙活跃多了——大多数龙几乎一动不动。过去几个月里,瓦勒瑞斯开始像影子般追随着伊斯拉克斯。感受到瓦勒瑞斯的悲伤和那种奇特的孤独感,这让卡伦心碎。不知为何,发现其他龙的状态反而让瓦勒瑞斯感到比从前更加孤独。

  卡伦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时抬起双臂。将主符文铭刻在皮肤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但仍让他感到痛苦。瓦尔德里恩将符文纹成四个环形,两个环绕在卡伦每只前臂的手腕下方。墨水呈现银色,在光线照射下微微闪烁。

  他用右手食指描摹左前臂的第一圈符文,低声念出瓦尔德里恩教授的古老约顿语咒文:"德雷斯克尔·密特·胡尔坦。德雷斯克尔·密特·诺克尔。班特·埃尔·维,米斯特·奥格·奥斯瓦尔瑟。"

  守护吾心。护佑吾骨。吾等立约,主从誓缚。

  符文骤然亮起,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卡伦能 感应到 他房间里支架上放置的铠甲。

  "这是什么感觉?"卡伦抬起头,看见维尔里尔正注视着他,眼中充满好奇。"我以前见过刻有符文的武器和工具,但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卡伦看着自己的手臂,盯着那些泛着微弱紫光的符文。"几乎就像符文是活的。当我激活它们时,我能够 感受到 那盔甲仿佛是我的一部分——我身体的延伸。这很难描述。"

  "我只是很高兴你没融化,"丹耸耸肩说道,挪动了下放在腿上的白色木弓。卡伦觉得自从瓦尔德林给他这把弓后,就没见过丹离开它。

  "真的吗,丹?"海姆不赞同地看了丹一眼,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高兴他没融化吗?"

  "三年了,"海姆歪着头盯着丹。"三年了你一点都没变。我甚至不觉得你长高了。"

  "嘿,"丹竖起一根手指。"没必要扯到身高。我可是有六英尺高,你要知道。"

  海姆扬起眉毛,嘴角挂着心知肚明的微笑。

  "最多五英尺十一英寸,"埃里克说。"我这还是往多了说。"

  "知道吗?"丹撅起下唇。"既然你们这么欺负我,我就让你们听听我的新瓦鲁尔。"丹把背包拉到腿上,解开扣子,开始在里面翻找。

  "新瓦鲁尔?那些雕刻品怎么了?"埃里克看向瑟林和维尔里尔。"他能这样吗?我是说,可以随便换吗?"

  塞林耸了耸肩。"通常不这么做,但也没有明文规定。关键在于理解创造之艰难,而后才能学会破坏。不过老实说,你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

  丹恩停止翻找,从背包里抽出几张纸。"我做那些雕塑烂透了。巴尔顿不止一次这么说——我想,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鼓励我?但那个安甘说话实在太刻薄。"他在空中挥舞着一张对折的纸,"不过我找到了更拿手的事。"

  "说真的,我觉得你雕的瓦里尔棒极了。"塔蒙看向瓦里尔,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我把雕像放在房间的背包里,想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瓦里尔恶狠狠地瞪着塔蒙。

  卡伦挠着下巴的胡茬,盯着丹恩手中的纸。"丹恩,我觉得你可能没理解'瓦鲁尔'的真谛。重点不是找到擅长的事,而是全身心投入某项事业,体会真正创造某物所需的时间与心血。"

  "嗯..."丹恩撅着嘴思考,随即摇头。"不对,这话听着就不对劲。"他展开那张纸,在面前郑重其事地举起来,左右扭了扭脖子,然后夸张地深吸一口气,用极其戏剧化的腔调念道:"我给这首取名《你虽骑龙,仍不如我》。咳咳。"

  "你或高大,你或强壮

  "你虽骑龙,被歌咏传唱

  "你或许会使剑,这点我承认,

  可你上次射箭时,射死的却是只猫。"

  丹恩的最后一句话 的回音渐渐消失,众人沉默片刻后,丹恩和卡伦突然大笑起来。卡伦笑得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连肚子都笑疼了。但当笑声渐歇时,他发现只有自己和丹恩在笑。其他人——海姆、塔蒙、埃里克、瑟林和维尔——都像看疯子似的盯着他俩。

  "他..."丹恩直起身子,用鼻子深吸一口气想平复情绪,结果又笑了起来。"卡伦..."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卡伦的箭术简直惨不忍睹。注意,我说的不是那种自谦式的糟糕——就像塔蒙说自己唱歌难听,结果两周前我们把他灌醉后,发现他的嗓音活像只六尺五寸高的夜莺?不,完全不是那种程度。卡伦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差劲的弓箭手。"

  "好了,丹恩。"卡伦举起双手说,"刀子就别捅得太深了。"

  "抱歉。"丹恩的喉咙里又挤出一声笑。"但这是真的。总之,有次我和瑞斯特取笑卡伦时,他开始抱怨靶子太小、距离太远。于是我们打赌他连谷仓门都射不中。他每次被激将时就会露出那副表情——气鼓鼓地板着脸,挺起胸膛跺着脚走向谷仓。然后他拉弓放箭。结果那支箭不仅偏到谷仓左侧——更别说门了——还直接扎进附近的灌木丛。我们只听见一声惨叫。他他妈射中了一只猫。他唯一射中东西那次纯属意外。"丹恩又笑起来,用手按着肚子。"他连那么大的谷仓门都能射偏。"

  其他人交换着眼神。

  "这不好笑。"瓦埃里尔面无表情地说,"太恶劣了。"

  塞林抿了抿嘴:"就算以你的标准,这故事也有点怪。"

  "我是说..."丹恩急促地吸了口气,竖起一根手指。他把手握成拳头抵在嘴唇上。"好吧...确实,脱离当时情境就没那么有趣了。这种笑话要身临其境才懂。"

  "是啊..."埃里克笑着点头,"行吧。只要你能心安理得就行,皮姆。"

  塔蒙耸耸肩:"至少...你的押韵对句很精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塔蒙,连瓦埃里尔在内全都爆发出笑声。

  "怎么了?"塔蒙紧张地环顾四周,"我说错什么了?"

  埃里克摇摇头,强忍住笑意。"只是...你写诗吗,塔蒙?"

  "我试过几首,怎么了?每个人都需要放松的方式。"

  "只是无法想象你这样的大块头写诗的样子。你看起来能用赤手空拳捏碎头骨。现在我满脑子都是你弓着背趴在小桌前,手握羽毛笔写下世间最甜蜜情诗的画面。你总能给人惊喜啊,塔蒙·霍尔德。"埃里克凑近塔蒙,歪着头眨动睫毛,用撩人的声线说:"愿意为我写首情诗吗,队长大人?"

  "去你妈的!"塔蒙把埃里克推了个仰面朝天,但埃里克只是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卡伦也任由自己笑出声来,但思绪不断飘远。四天后,伊利亚纳拉的高阶领主卡斯特·凯将抵达阿拉维尔。由于洛里安在南境增兵,这位高阶领主只带着少量卫兵取道偏僻小路。艾森、科拉和其他人都希望卡伦骑着瓦勒瑞斯飞到城市正门迎接卡斯特·凯——他们想要一场表演。但听完瑟林讲述这个人如何与瓦尔斯和阿甘同流合污的事迹后,想到要为卡斯特·凯做这种事就让卡伦反胃。

  尽管将这些念头压在心底,卡伦仍感到坐立不安。据卡林瓦尔大师所说,血月——那个曾协助摧毁骑士团的凶兆——距离降临只剩数日或数周之遥。卡伦与同伴们已承诺协助骑士团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但即便卡伦已从科拉、哈肯、塔西亚、阿塔拉等拉基纳族人那里学得诸多本领,内心的疑虑仍挥之不去。这些人在大陷落前都已是历经数十年乃至数百年锤炼的驭龙者。当年他们有数千之众,却依然败北。面对帝国与龙卫军,面对埃菲阿尔提尔本人,卡伦又能有几分胜算?

  他试图将阿塔拉的话语深埋心底,可那些话仍如附骨之疽般折磨着他。 "龙卫军会把你撕成碎片,卡伦。一块一块地撕碎。他们已屠杀过数百名我们的同族。那些驭龙者都比你年长,比你睿智。"

  瓦勒里斯的警示突然掠过卡伦脑海,巨龙随之躁动不安。当二者的意识相连时,卡伦通过巨龙的视野看见巴尔顿正朝他们走来。卡伦转身时,这位安甘人正将右掌按在额前,向他和海姆点头致意。"碎链者之子,瑟林·银牙的后裔。需要你们立即前往。"

  卡伦呻吟着撑起身子,持续训练导致的肌肉酸痛让他动作迟缓。"怎么了巴尔顿?出什么事了?"

  安甘人将手掌从额头移开:"安妮拉传讯给我。碎链者之女正在西城门。"

  埃拉伫立 在一片巨大的白石庭院边缘,法尔达、伊莱恩和哈拉在她左侧,坦纳和雅娜在她右侧。黑暗森林在埃拉身后耸立,而她面前,穿过庭院,城墙向左右两侧延伸,与两侧的悬崖无缝融合。城墙被大门分隔,那些门仿佛是用巨型雄鹿的骨头凿刻而成,门顶如同向上扭曲的鹿角。仿佛这一切还不够超现实,柔和的蔚蓝色光脉蜿蜒穿过庭院的石块和城墙,为整个场景披上一层空灵的光芒。她想起曾经在凝望米德港的白色塔楼时差点被马车撞倒的经历。那些塔楼现在看来是多么微不足道。

  费尼尔蹭了蹭埃拉的身侧,它竖起耳朵盯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两个安甘人——埃拉通过伊莱恩的描述认出了他们。在他们穿越洛利亚前往卡塔甘,然后乘船绕行埃菲里亚西部和南部海岸的旅途中,伊莱恩花了很长时间尽可能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安甘人和德鲁伊的一切教给埃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肩头卸下的重担。他分享的关于安德拉斯的每一个细节都帮助她更好地理解自己的某些碎片,更好地理解她究竟是什么。

  两个安甘人中第一个自称加夫里恩的,就站在埃拉前方几英尺处。他全身覆盖着白色短毛。他的腿是双关节的,长着蹄子而非脚,黑色的鹿角缠绕着金线从他头上生长出来。根据伊莱恩的教导,加夫里恩属于德瓦林氏族——雄鹿氏族。

  是加夫林发现他们在黑森林外围游荡。当埃拉告诉他卡伦是她哥哥后,他直接带他们去见安妮拉——这位明显属于芬里尔部族的成员,伊莱恩相信埃拉与之存在联系。她灰色的毛发比加夫林的更浓密粗糙,指甲更像是利爪。她面容冷峻,牙齿如狼般尖锐。安妮拉盘腿坐在地上,双眼紧闭。

  就像埃拉曾感知到穿越洛里亚传递的信息那样,此刻她也能感受到安妮拉正在发送的讯息。她的手指向内蜷曲,尖锐的噪音刺穿耳膜。她缓慢呼吸,试图集中精神。被锁链缠绕的巨狼影像在她脑海中闪现。锁链断裂,化作三个站在树下的孩童,脚边散落着断裂的链环。她明白了这个信息的意图。 来. 团结。族群。 还有更多内容;她能感觉到,却无法理解。就像埃拉只看到了完整信息的片段。

  "这要持续多久?"哈拉问道,声音里充满不耐。这是埃拉在船上就了解到的:对于经历过哈拉那么多岁月的人来说,她的耐心如同四岁孩童,脾气也如出一辙。

  "该多久就多久。"法尔达站着,黑色斗篷的兜帽罩在头上。"别这么急着结束这段旅程,哈拉。"

  "谁知道呢,"哈拉回嘴道,"说不定他们会像迎接浪子回头一样欢迎我们。"

  "我看他们会把咱们吊死在城门上。"伊莱恩的语调平板如常,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三人这般交谈已持续了旅途最后大半程。艾拉实在无法理解。若明知来此便是死路,为何偏要前来?她早求过他们在国王隘口放下她,让她与费尼尔独行完最后这段路。伊莱恩和哈拉确实犹豫过,但法尔达断然拒绝。最终那两人还是决定跟随法尔达共进退。

  安妮拉低吼着睁眼起身,左腿后撤向艾拉垂首致意。"巴尔顿·逐风者已向碎链者之子们通报诸位到来。"

  安加人的嗓音透着古怪,每个词都带着斟酌的停顿,粗粝感浸透每个音节。 等等,子嗣们?

  艾拉正欲追问,却见安妮拉右掌贴额——伊莱恩说过这是安加部族表示敬意的礼节。"碎链者之女,请恕我与整个芬里尔部族无知之罪。若知您尚在人世,我们必当亲迎。"

  艾拉一时语塞。她不明白安妮拉为何总称她与卡伦是"碎链者的子嗣"。父亲与这一切有何干系?

  "对不起。"艾拉凝视着阿尼拉金色的眼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不需要为任何事请求原谅。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

  "不。我们确实素未谋面,断链者之女。但有很多事你并不知晓。瑟林·银牙会向你解释。很抱歉我们未能如约守护在你身边。不过看到'受祝者'将你保护得如此周全,实在让我欣慰。"阿尼拉向法尼尔躬身致意,喉间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她伸出手,令艾拉惊讶的是,法尼尔竟亲昵地蹭着她,犹如幼崽依偎母亲。

  阿尼拉金色的眼眸凝视着法尼尔微微闪烁,随后转回艾拉。"而你流淌着战士之血,是芬里尔的守护者,一位奥德鲁伊。我能感受到。"阿尼拉咧开嘴露出锯齿般锋利的牙齿,上下颚各探出两根獠牙。"今天值得庆祝。"

  艾拉不知该如何回应。阿尼拉的言语仿佛比她本人更了解自己。正当她要开口时,长着鹿角的德瓦林·安甘——加夫里恩突然转向城门。

  "他们来了。"

  当加夫里恩说话时,艾拉的下巴惊得掉了下来,眼睛瞪得老大。一条覆盖着闪亮白色鳞片的巨龙飞越城墙。它看起来比她见过的帝国军队的龙要小,但距离却近得多。这生物的躯体庞大无比。它展开的双翼如同船帆般宽阔,呈现出苍白的白色,其间布满黑色脉络。它的颈部修长而肌肉发达,犄角有她手臂那么长,环绕着下颌和脸颊两侧,而那利爪看起来能轻易将马匹撕成两半。

  那生物掠过庭院上空,距离越近显得越发庞大。

  当某个东西——不,某个人——从龙背上坠落时,艾拉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卡伦? 艾拉向前迈了一步,随即开始奔跑,眼睁睁看着弟弟朝地面坠落。恐慌席卷全身。她奔跑时身体不住颤抖,法尼尔在她身旁跳跃。她尖叫得如此用力以至于声音都嘶哑了:"卡伦!"

  当那道身影接近地面时,他们突然减速,一阵旋风环绕四周。就在双脚触碰到庭院白色石板的瞬间,他们立即开始奔跑,巨龙在他们身后轻盈着陆。

  这怎么可能? 当那道身影抬头时,所有疑问都从艾拉脑海中一扫而空——她看到弟弟的脸正望向自己。她继续奔跑着。"卡伦!"

  卡伦撞上她的力道如此之大,几乎把她撞倒。他紧紧抱住她,仿佛要把她肺里的空气都挤出来。"你还活着。"他把头埋在她颈窝处,她感受到泪水湿润的触感。"艾拉。"

  艾拉把他搂得更紧了。"我当然还活着。"

  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般,卡伦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你还活着。"

  埃拉紧紧抓住卡伦的衣角,用力抱住他,生怕会把他勒坏。随后她松开手,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泪水从他脸上滚落。

  "我以为你死了。那天...我以为起火时你在房子里。"

  埃拉的呼吸顿时凝滞在胸腔。 他们就是这样死的吗?

  "我在这。"埃拉把卡伦拉近,轻抚他的后脑,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他在她怀里颤抖。他比上次见面时更高大——肩膀更宽,肌肉更结实。脸庞也变了样;看起来更坚毅,更冷峻。但最大的变化是他拥抱的方式。他从未这样抱过她,仿佛永远都不会松手。埃拉眼里噙着滚烫的泪水,把弟弟搂得更紧,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我在这,我在这,我在这。"

  右侧传来低沉的咆哮。埃拉松开手,拭去卡伦脸上的泪水。"不只我一个人来了。"

  "不...费恩——"

  卡伦还没念完费尼尔的名字,那头狼獾就撞上他胸口,把他扑倒在地。看着费尼尔和卡伦在石地上打滚,像从小时候起那样舔着弟弟的脸,埃拉露出了微笑。

  "你好啊,小妹。"

  埃拉浑身僵直,肌肉紧绷。血液在血管里凝结成冰。她不敢抬头。 这个声音...不可能是... 她深呼一口气,还是抬起了头。

  埃拉的心脏同时剧烈跳动又颤抖不已,胃部翻腾,双腿发软。她跌坐在地,浑身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仰望着那张她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脸庞。"不..."埃拉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不可能...不可能是你。绝不可能是你。"

  海姆俯身用双臂环抱住埃拉,轻轻将她扶起。在他怀中时她仍在颤抖,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海姆直视着她的眼睛:"就是我。"

  他紧紧抱住她,她终于崩溃了。埃拉抽泣着全身战栗,将脸埋进哥哥的肩膀来回磨蹭。"不可能是你...求求你,别让这是个骗局。"

  "不是骗局,"海姆轻声说,像她抱着卡伦那样,轻松地用双臂环抱着她,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脑勺。

  埃拉抽噎着抬起头,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仰望着哥哥的脸。她声音发颤地问道:"海姆?"

  海姆点点头,唇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意,这就足以让埃拉再次崩溃。她就这样在他怀里哭了仿佛永恒那么久,而他一直抱着她。当终于止住泪水时,她后仰看见海姆低头对她微笑——她都忘了他有多高大。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怎么会?"

  海姆将手从她背上抽回,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这个问题需要些时间解释。等我们进去后,可以喝着蜜酒坐在炉火边。我会告诉你一切。"

  艾拉抽了抽堵塞的鼻子,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他们有蜜酒?"

  海姆大笑着,再次将艾拉拥入怀中。"别抱太大希望。"

  他最后紧抱了她一下,然后退后一步,看着仍在徒劳地试图推开法恩尼尔的卡伦。"那是...不可能是法恩尼尔吧?"

  "就是法恩尼尔。"艾拉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然后在裤子上擦了擦;反正裤子也该洗了。

  "他大得都快赶上马了。"

  "我也有好多事要告诉你。"艾拉凝视着海姆,描摹着他脸上的每道纹路、每条褶皱。以防那个传送门、屏障或是他们穿过显现这个地方的什么玩意儿在操控她的心智。感觉如此真实。看起来如此真实。但即便这只是幻象,她也不在乎;她总算能再见哥哥最后一面。这比什么都重要。

  "好了好了,法恩尼尔,够了。"卡伦笑道,这反而让法恩尼尔更来劲了。

  片刻之后,狼松终于让卡伦站了起来。从法恩尼尔脑海中传递给艾拉的狂喜感——那种族群与家人的归属感——让她的心为之温暖。纯粹无拘的快乐在他体内燃烧,当法恩尼尔转头看见海姆时,那份喜悦更加澎湃。

  即便是以海姆那般魁梧健壮的身躯,当费尼尔将他扑倒在石地上时,他也无法保持站立。

  "真不敢相信是你。"艾拉转身看见卡伦正凝视着她的双眼。这时她才注意到他虹膜中的碧绿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紫罗兰色。

  "是我。"艾拉注视着她的小弟弟——虽然"小"这个字眼已不太适用——嘴角浮现温柔的微笑。"你长大了。"她轻抚他的面颊,注视着他的眼睛,"也变了。"

  卡伦抬手覆在艾拉的手背上。"你也是。"他稍稍凑近,"你的鼻子挨过几次揍吧?"他歪着头,眯眼打量乌拉克兽爪在她太阳穴留下的疤痕,伸手触碰那道伤痕,"诸神在上,这儿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你会发现是别人揍了我的鼻子。"艾拉皱眉退后。

  一声低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在艾拉身侧响起,她能感觉到费尼尔的鬃毛正在竖起。艾拉转身看见白色巨龙矗立面前。近距离看,这生物庞大得惊人——其肩宽是马匹的三倍,颚部看起来能一口撕碎费尼尔。

  巨龙低头凑近,鳞片覆盖的鼻孔翕张着。它用闪烁着智慧的淡紫色眼眸打量她。某种程度上,这巨龙既透着帝王般的威严,又仿佛是天灾的化身。

  "艾拉,这是瓦勒瑞斯。"

  巨龙喷出的温热气息拂过艾拉面庞,将她的发丝向后扬起。

  埃拉伸展开手掌,瓦勒瑞斯将他的吻部轻轻抵在她的掌心。起初那些鳞片触感冰凉,但随即散发出一股暖意。它们坚硬如岩石。"他太不可思议了..."

  自离开幽林以来——见识过乌拉克族、安甘族、法师们、精灵大军——埃拉从未见过像瓦勒瑞斯这样的存在。 一条龙。真正的,活生生的,会呼吸的龙。

  "确实如此。"卡伦骄傲地凝视着巨龙。他露出温和的微笑,转而看向法尼尔——后者已从海姆身边离开,正竖着鬃毛缓缓逼近瓦勒瑞斯,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咆哮。"我看法尼尔可没那么确信。"

  瓦勒瑞斯的视线转向法尼尔,将吻部垂到这只逡巡的狼獾面前。即便法尼尔已成长得如此巨大,在巨龙身旁仍像只幼崽。两只生物相互对峙,都在等待对方先行动作。埃拉能感受到法尼尔的紧张。这头生物杀他易如反掌,就像他捕杀老鼠那般轻松,但这匹狼獾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埃拉与巨龙之间。

  "这场景有没有让大家想起法尼尔还是幼崽时瞪视那匹马的情形?"海姆抱臂微笑,看着法尼尔与瓦勒瑞斯。

  "我觉得结局可不会像上次那样,"卡伦模仿着海姆的姿势抱臂说道,"瓦勒瑞斯可没马那么容易受惊。"

  瓦勒瑞斯向前倾头,用鼻尖轻推法尼尔的侧腹,却只换来狼松更深的低吼。当瓦勒瑞斯朝它呼出一股热气时,狼松几乎要从毛皮里跳起来,惹得卡伦和海姆爆发出大笑。

  埃拉站在原地,望着她的兄弟们观察法尼尔和瓦勒瑞斯。泪水再次灼烧她的眼角,唇角却勾起微笑。她本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个完美时刻——若不是看见城门处浮现的人影。一行七人。她转向卡伦:"那是谁?"

  "朋友。"卡伦挂着揶揄的笑容回答。

  随着人群靠近,埃拉辨清了面容。其中一个是芬里尔氏族的安甘人,另一个有着与海姆相仿的高大体格。但随后她认出了某人:"卡伦,难道是..."

  "埃拉·布赖尔。"丹姆·皮姆的笑容咧到耳根。埃拉看见他眼中闪烁的熟悉光芒——那总是意味着他要说蠢话的前兆。"终于想我想得待不住了?"

  果然。蠢透了。 艾拉摇了摇头笑起来,将丹恩拉入一个温暖的拥抱。他总是个麻烦精,一直都是。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不把话憋在心里。在他们都还小的时候,艾拉的母亲伊琳达·皮姆和艾莉亚·哈维尔总是让艾拉和海姆照顾凯伦、里斯特和丹恩。即便在那时,丹恩就已经很让人头疼了。但他始终守护着凯伦——始终如此。艾拉正是为此而爱他。"见到你真好,丹恩。"

  丹恩拥抱的力度让艾拉有些意外。但他随即松开手,看着她说道:"诸神啊,你这鼻子可不如从前了。"

  "想让我也给你鼻子来一下?"

  "别别,开个玩笑。"丹恩防御性地举起双手,"我就随口一说。"

  艾拉对丹恩摇摇头,目光越过他看见一张完全意料之外的面孔。"瑟林?"

  精灵对艾拉露出虚弱的微笑。她之前只和他交谈过一两次,但记不清有多少次怀着敬畏之心坐着听他讲故事。令她惊讶的是,瑟林竟然拥抱了她。这个拥抱不如凯伦、海姆或丹恩给她的那般温暖,但她压根没指望会得到精灵的拥抱。

  "很高兴看到你安然无恙。"

  瑟林看她的眼神让艾拉感到刺痛。他的话语是真诚的,但其中还夹杂着别的东西——一种悲伤。

  "艾拉,"卡伦走过来加入艾拉、瑟林和丹的行列,其他新来者站在几步之外。卡伦看着她,就像看到了鬼魂一样——她猜想他确实如此。他摇摇头,微笑着。"我还是不敢相信你在这里。我有太多问题了。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谁和你一起来的?"

  "我觉得海姆的建议..."艾拉的目光在海姆身上停留了一秒。她一直在等待这个幻象消失,等待他消失。但他依然在那里,挠着费尼尔的头。"抱歉,"她对卡伦说,定了定神。"我觉得海姆说的生堆篝火、喝点蜂蜜酒是个好主意,如果我们打算讲故事的话。我们赶了很远的路。"艾拉向雅娜、坦纳、法尔达、伊莱恩和哈拉示意,他们站在二十英尺外她奔向卡伦时留下他们的地方。"我们给艾森·维兰德送了封信。几个月前。我们寄给了他在阿尔戈纳的联络人。我以为我们赶路的时候他应该收到了。科伦说你和他在一起。他在这里吗?"

  卡伦的目光在艾拉和瑟林之间来回游移。"他在这里,但我们从未收到过信..."卡伦的声音逐渐减弱,眼睛仍盯着瑟林。精灵正低头看着地面。卡伦的表情突然变化,艾拉仿佛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在他身后,瓦勒瑞斯从法尼尔身边退开,目光紧锁在瑟林和卡伦身上。"瑟林,我们几个月前就收到过阿雷姆的来信。我记得。艾森收到了达伦的信,告诉我们杜拉克杜尔发生的事。之后我们还收到过很多封。"

  瑟林缓缓点头。"是的,我们确实..."

  卡伦咬紧牙关,艾拉能看出他体内升腾的怒火。这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男孩会耍的任性脾气;这股愤怒里带着凌厉,带着暴戾。卡伦向来容易动怒,但本质上是个善良的男孩。此刻艾拉却看不到丝毫往日的温柔。"瑟林,你有什么瞒着我们?"

  精灵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目光迎向卡伦的视线。"对不起,卡伦。"

  当卡伦眼中迸发出深紫色光芒,缕缕发光雾气升腾而起时,艾拉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诸神在上,这是怎么回事? 瓦勒瑞斯移动身躯笼罩住卡伦,喉咙里发出低沉轰鸣。卡伦向瑟林逼近一步;整个人在转瞬间气质大变。他声音尖锐,身体紧绷:"为什么道歉,瑟林?"

  海姆看向艾拉,眼中满是忧虑。

  塞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但仍直视着卡伦的眼睛。"当你北上寻找瑞斯特之后...我们收到那封信时,决定不告诉你。卡伦,如果你去找她,龙卫队会把你撕成碎片的。我...我很抱歉。我们认为最好等安全时再带她来见你。我不想瞒着你...对不起,卡伦。"

  卡伦瞪着塞林,眼中泛着光芒。瓦勒里斯与卡伦如出一辙,在他头顶盘旋,咧开嘴露出剃刀般锋利的牙齿。"你知道艾拉还活着。"卡伦冰冷的声音让艾拉寒毛直竖。"你知道她还活着,却让我以为她死了。"卡伦的声音开始颤抖,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他紫色的眼瞳中闪烁。"谁给你的权利?如果她真的死了呢,塞林?"

  "我..."

  卡伦逼近塞林,两人脸庞仅距寸许。"如果她真的死了怎么办?"他下颌肌肉紧绷,双手在身侧攥成拳头。"我信任你。艾森一直想束缚我。但你...你,我是信任的。"短暂的沉默后,卡伦的声音变成了低沉的咆哮。"他在哪?"

  "卡伦,别这样。只会——"

  "他在哪?"卡伦怒吼道,他的声音与瓦勒里斯喉咙里爆发的原始雷鸣交织在一起。他们的咆哮共同震颤着空气。

  塞林回望着卡伦,但一言不发。精灵眼中充满压倒性的悲伤与内疚。

  另一个与丹恩同来的年轻男子向前迈了一步。他有着深金色的头发,体格如士兵般健壮,两把剑柄从肩后突出。"卡伦,深呼吸。好了。别让他这样耍弄你。"

  卡伦转过头。"不,埃里克。这次他太过分了。"他看向站在埃里克身旁的安甘人。"鲍尔登,艾森·维兰德在哪?"

  艾森站在 米斯尼尔的大厅里,双臂交叉背对着大门。他凝视着中央的白色石桌,从头顶圆窗洒落的月光增强了厄里尼安石发出的柔光,照亮了桌上雕刻的地图所标示的城市与行省。

  当三执政与埃佛利议会为四天后卡斯特·凯抵达时各国应派出多少战士参加欢迎仪式而争论不休时,他已在那里站了数小时。离开阿拉维尔太久,他都快忘记精灵统治者们的真实模样了。

  两位骑士——伊尔德里丝与修女队长鲁昂——站在桌子另一端,身后墙上一排拱形窗户。卡林瓦尔希望骑士们参与每位主要领袖的欢迎仪式,因此鲁昂和伊尔德里丝被邀请加入讨论。伊尔德里丝的表情始终未变,但艾森能看出鲁昂脸上日益增长的烦躁。在短暂相识的时间里,他已了解她不是那种能容忍无意义来回扯皮的人。

  "那些向龙骑士宣誓的人怎么办?"图里维尔看向埃森,银发纹丝不动地垂在他深红与金色相间的长袍上。

  "他们怎么了?"埃森叹了口气,尽量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我们必须在三国中保持均衡代表。三个王国都为他提供了誓约战士。我认为每个王国应该展示两百人。然后安排同等数量的人类。卢尼希尔已经批准年轻铁匠瓦尔德里恩使用我们的五十三名铁匠来协助生产新盔甲。"

  "阿尔杜兰提供了五十五名铁匠,"巴拉拉斯补充道。

  "这他妈有什么关系?"

  鲁昂的爆发让聚集的埃弗瑞议员们倒吸一口凉气。这位身穿光滑绿色哨兵铠甲的女子双手摊开站在那里。房间里唯二没有感到震惊的是另一位骑士——伊尔德里思——以及嘴角挂着冷笑的乌斯里安女王。

  两位国王,西尔米林和加尔德拉盯着鲁昂,脸上明显流露出震惊与恼怒。就连他们也明白,自己根本影响不了阿基隆的骑士。

  "鲁昂队长。"第二位阿尔杜兰议员利里塞恩向鲁昂走近一步,却发现自己正仰视着肩膀宽阔的伊尔德里思。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压迫感。就在利里塞恩似乎要向他发起挑战时,外面走廊传来一声巨响。

  埃森转向门口,后颈的汗毛竖起,他感觉到有人正在汲取星火之力。环顾四周,他看到埃佛瑞和精灵统治者们交换着眼神。

  "让开。"

  埃森辨认出卡伦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几秒钟后,主厅大门被猛然推开,力道之大使门板撞击墙壁发出爆裂声。六名精灵守卫分列两侧,目光紧锁着大步走向埃森的卡伦。外面夜空中传来一声咆哮。

  年轻人的双眼泛着紫光,雾气般的光晕随着他的移动拖曳身后。卡伦凝视着埃森,目光坚定不移。埃森能 感受到 他体内翻腾的怒火。能量波从卡伦身上脉动而出,涟漪般扩散,他的身体因星火之力而震颤。

  "卡伦,怎么了?"

  "你早知道她还活着。"卡伦双拳猛击埃森胸膛。这记星火强化的重击将埃森轰得踉跄后退,他撞上石桌,肺里的空气被尽数挤出。

  怒火中烧的埃森奋力直起身子。他试图连接星火,牵动空气之弦。"你竟敢——"埃森突然噤声。星火消失了。卡伦对他下了禁制。

  "我怎么敢?"卡伦怒吼道。他逼近艾森,两人近在咫尺,鼻翼翕张,胸膛剧烈起伏。"你让我以为妹妹死了,好让我配合你的游戏。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傀儡。你对我说过的话有半句是真的吗?"卡伦摇着头,嘴角浮现狰狞的笑容。"我居然让你牵着鼻子走。我他妈居然相信你!"

  艾森凝视着卡伦眼中跳动的怒火。他无言以对。肯定是瑟林告诉了卡伦。艾森本不想隐瞒艾拉的消息,但他别无选择。卡伦早已证明,当所爱之人遇险时他会不计后果。若告知艾拉还活着,卡伦定会自投龙卫队罗网。但即便知晓这点,当艾森回望卡伦时,心中的愧疚仍挥之不去。

  "我们到此为止,艾森。我会战斗,因为有人需要我。但我不再是你的傀儡了。"卡伦语气平静,却透着刺骨寒意。他向来易怒,但艾森明白——这次是龙之怒。"我恨你证明了亚丁·瓦尔多克是对的。"

  卡伦又盯了艾森片刻,绕过石桌无视众人。他大步走过鲁昂和伊尔德里丝,朝拱窗方向走去。

  "卡伦。站住。你要去哪?你不能去追她。"

  "为了寻找真相,"卡伦回头喊道。他在一个拱形窗前停下脚步。"告诉埃拉我很抱歉,几天后我就回来。"

  她在这里。

  "卡伦!你要去哪里?别犯傻了!"

  卡伦没再多说一句话,从窗台一跃而下,气流在他周围旋转,瓦勒里斯的怒吼声响彻天际。

  艾森站在 连接阿鲁拉和城市其他部分的桥上。沿着护墙设置的灯笼火焰在石头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他缓慢而平稳地呼吸,看着瑟林和其他人走近。

  "我不得不这么做,艾森。"

  艾森能从瑟林眼中看到沉重的愧疚。他从未想把瑟林置于那种境地。如果是他而不是瑟林捡到那封信,事情会简单得多。只要卡伦还活着,艾森不在乎被他憎恨;他能承受这个负担。"没关系,我理解。"

  "他在哪?"

  "走了。我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说几天后就会回来。"

  当瑟林正要开口时,卡伦的哥哥阿尔登从他身边挤过。液态金属从他胸口涌出,覆盖全身,沿着四肢流动,最终形成哨兵装甲。艾森几乎来不及反应,这个男人就用双拳猛击他的胸膛,然后双手揪住艾森的衣领。阿尔登像提起孩童般轻松地将艾森举到空中,狠狠砸向桥栏。艾森面部扭曲,背部传来锥心刺骨的剧痛,肺里的空气被尽数挤出。他试图触碰火花之力,但阿尔登的装甲铁拳立即攥紧了他的衣襟。

  "试试看。在你的魔法释放前,我就会拧断你的脖子。"自从卡伦的哥哥带着卡伦从焦土归来后,艾森所见到的他一直冷静克制。但此刻,当阿尔登高举着艾森时,那双眼睛里只剩下纯粹的恨意。"如果你再敢欺骗我弟弟,利用他,扭曲他,操纵他——我会毁了你。"阿尔登的手劲再次收紧,目光坚如铁石。"明白了吗?"

  艾森直视着这个男人,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视线。背部的疼痛沿着脊柱灼烧至双腿,但他的面容始终未露波澜。

  阿登将脸凑得更近。"我想你还没明白。我不在乎你是谁。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这世上我在乎的人只有两个——刚被你伤害的那个,还有你乐见其死的那个。你给我听好了。我他妈会杀了你。我会用灵魂之剑捅穿你那颗冰冷漆黑的心脏。"阿登的头又逼近几分,"现在你他妈听明白了吗?"

  在那座桥上,埃森许久以来第一次感到心悸。阿登眼中的杀意绝非虚张声势。埃森不畏惧死亡;死亡终将降临。但若是死于灵魂之剑,他就再也感受不到莉亚拉的精神触碰了。

  "我要你亲口回答。"阿登平静的声线里渗出一丝颤抖。

  "明白了。"

  阿登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缓缓点头。"很好。"骑士将埃森放回地面,直视着他的眼睛,"别靠近我妹妹。"

  说罢,阿登与埃森擦肩而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埃森猛地吐出一口浊气,心脏狂跳不止。

  "还有件事,"瑟林说,几乎没给艾森喘息的机会。精灵的表情凝重。他指向身后站着的塔尔蒙、埃里克、瓦埃里尔、巴尔多恩和阿尼拉。他们旁边是一位金发年轻女子和一头马匹般大小的狼。艾森毫不怀疑那女子就是艾拉。她以坚定不移的强烈目光注视着艾森。她身旁,那头狼的鬃毛竖起,鼻子皱起露出獠牙,发出低吼。

  但瑟林所指的并非艾拉。她旁边并肩站着一男一女,还有另外三个戴着兜帽的人。

  艾森立刻认出了那个男人。"坦纳。"

  "艾森。"坦纳点点头。艾森看出他脸上刻着的失望。

  三个戴兜帽的人中有一个叹了口气。"还是尽快了结这事吧。"

  当那人放下兜帽时,艾森胸中涌起怒火,他的目光落在法尔达·凯拉娜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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