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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Ⅲ:战争与毁灭> 章节 68 家随你浪迹天涯

章节 68 家随你浪迹天涯

  丹恩呼出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上楼时发出一声闷哼,手臂和背部的肌肉抽搐着。这些天他每天都和卡伦练习剑术。他对剑术毫无兴趣,也痛恨在日出前起床,但自从他们抵达阿拉维尔后,卡伦就被各方势力争来抢去。只有练剑时丹才能确保自己能和卡伦独处。既然立下过誓言,他总得露个脸表示表示。

  更别提除了练剑,每天下午他还要跟阿莱娅和莱瑞练习射箭。自从艾森来探望过后,莱瑞终于又开始说话了。他们谈话时间不长,但艾森离开后,她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开朗的自己。

  总而言之,丹他妈累得够呛。但这是他许久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当他推开楼梯顶端的房门时,他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份喜悦。

  这个房间比他在幽林镇的住处大三倍。靠墙摆着两张床,每张床边都有个小床头柜。在床头柜之间的椅子上坐着劳拉——那个跟随卡伦穿越焦土的女反抗军。她翘着腿,手里捧着本绿色皮革封面的书。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把食指竖在唇前,随后将书放在身旁的桌上站起身来。

  "他们在睡觉,"她轻声说,一只手搭在丹肩上,领着他走向左侧墙面的拱门——就在他刚进来的那扇门旁边。

  当他们踏上阳台时,月光倾泻而下。早先的风雨已经停歇,空气中带着一丝暖意,预示着夏日的开端。

  "他们还好吗?"丹恩转向劳拉问道。这个女人只比他多经历了一个夏天左右。她的长发垂过肩头,总是散开着。自从来到阿拉维尔后,瑞斯特的母亲艾莉娅一直饱受夜惊症的折磨,劳拉和其他一些人自愿通宵照看她。当丹恩知道她在这里时,常会过来探望。

  "很好。"劳拉回头望向房间,"他们今天吃得比昨天还多。一直在问你和驭龙者——我是说卡伦。"

  丹恩笑了,"你叫他'驭龙者'时他会有点敏感。他就是那样。要是我,巴不得所有人都叫我'驭龙者'。"

  劳拉微微一笑,月光在她眼中闪烁。

  "谢谢你,"丹恩将手搭在白石栏杆上,回头看着床上熟睡的艾莉娅和拉什,"谢谢你照顾他们。"

  劳拉摇摇头,"这只是举手之劳。卡伦把我们从伯罗纳带到这里。我讨厌那里——总是提心吊胆,总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来,日复一日地煎熬。而且,我喜欢这里的宁静。可以安静地看书。"

  "你在伯罗纳是做什么的?"

  劳拉脸上的暖意逐渐消退,她将右手覆在左手上。"我曾是个耳语者。我..."她犹豫地瞥了一眼丹恩,"我曾是名交际花。我的许多客人都在圈子里身居高位,有些是贝罗南的贵族。许多人在床上喜欢说话。我会把这些耳语传给苏琳,再由她传给英格瓦特。"

  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丹恩从未来过城市,但他知道交际花是什么。他明白为何坐在拉什和埃莉亚床边读书会是一种难得的喘息。"你现在在这里了。"

  劳拉点点头,脸上挂着毫无欢愉的笑容。

  "德鲁尼尔在外面。"丹恩探身越过栏杆吹了声口哨。回应他的是黑夜中回荡的兴奋嘶鸣。

  "你最好在给他刷毛。"笑意重新回到劳拉脸上,她大笑起来,用手指戳了戳丹恩的胸口,"否则我发誓..."

  "我在刷呢,我在刷呢。这是双向的。我给他刷毛,他给我刷毛。然后我们一起唱歌,好吧,是我唱歌,他只能听着,因为他是匹马。"

  "你个白痴,"劳拉笑着说。

  "愿为您效劳。"丹恩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去吧,他更喜欢你。然后也许去睡会儿。我会在这里等到下一个人来。"

  劳拉凝视了丹恩片刻,目光变得柔和,随后点了点头。"你最好别再坐在这里光喝酒。"

  丹恩举起双手:"以艾莉亚拉之眼起誓,我发誓。谁来接替你?"

  "很好。"劳拉眯起眼睛,似乎想在丹恩的目光中寻找什么。"英格瓦特几小时后会来守夜。"

  "呃。"丹恩仰头抱怨。"除了英格瓦特谁都行。她光是看着你就让人觉得内疚。"

  "她确实会这样...但前提是你真的做了亏心事。"劳拉会意地笑着,然后退回房间,检查了艾莉亚和拉什的情况,才走向门口,在关门离开前对丹恩笑了笑。

  "就剩你和我了,"丹恩低声说,目光扫过艾莉亚和拉什。

  阳台拱门左侧的墙边放着两把木椅。他抓过一把,拖向自己,同时卸下背上的挎包。当他坐进椅子时,挎包滑落到大腿上。

  丹恩解开挎包的扣环,掀开顶盖,取出一只塞着瓶口的陶罐——这是他在城里好不容易找到的蜂蜜酒。他把挎包放在地上,听到另外两个罐子相碰的叮当声。

  "她说不准喝酒,"他自言自语地笑着。窗外传来德鲁尼尔的嘶鸣声。

  丹恩拔掉罐口的塞子,把鼻子凑近罐口深深一嗅。他被烈酒的刺鼻气味呛得咳嗽起来,连忙捂住嘴。"好吧,肯定比不上你的手艺,"他对熟睡中的拉什低声说。

  他把鼻子挪远些,这才闻到一丝蜂蜜的甜香。

  "我的份。"丹恩将酒罐举到唇边灌了一大口,蜂蜜酒滑下喉咙时的灼烧感让他龇牙咧嘴。这远不如拉什酿的蜜酒甘甜——更像是烈酒而非葡萄酒。不过也将就了。"你的份。"丹恩朝拉什的方向高举酒罐示意。"好吧,看来我得喝双份。"他又猛灌一口,咽下时发出嘶的一声。

  "他们怎么样了?"

  丹恩转头看见卡伦站在门口。他的朋友看起来像是连续几夜被人当沙包打着玩。卡伦眼眶泛着青紫,头发被雨水浸透,右脸颊新增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丝,肩膀耷拉着。

  "睡着呢。"丹恩撑着酸痛的肌肉站起身,示意卡伦坐自己的椅子,自己拖过另一把椅子瘫坐进去。"看来飞行训练很顺利?"

  卡伦鼓着腮帮子没答话,一瘸一拐穿过房间,边走边解下剑带搁在地上。陷进木椅时发出沉重的长叹。片刻后他看向丹恩,目光落在那只酒罐上。"那是什么?"

  "我的。"

  "丹恩。"

  "行囊里还有。"丹恩朝卡伦椅旁地上的行囊扬了扬下巴。

  卡伦弯腰掏出一只陶制蜜酒罐,狐疑地打量着。

  "这是蜂蜜酒...好吧,在这里只能算是凑合的蜂蜜酒。尝起来更像是..."丹恩突然停住,看着卡伦拔开酒壶塞子,饥渴地灌了一大口。"这酒挺烈的,你最好别..."丹恩抿着嘴看卡伦继续痛饮。"好吧,当我没说。"

  卡伦放下酒壶,长舒一口气,又重重地吐息。"尝起来像尿。"

  "加蜜的尿,"丹恩竖起一根手指纠正道,"这区别很重要。要不是那点蜂蜜味,我真要怀疑了。"

  卡伦前倾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被自己的笑声呛到,努力压低声音以免吵醒艾莉亚和拉希。他缓缓呼吸几次,抬头望向躺在两张床上的一男一女。"他们躺在这儿都是因为我,丹恩。"

  "别这么想。"

  "这是事实。从我在'双驳船'带着埃里克的披风追出去那刻起,就种下了祸根。"

  "不,我敢肯定祸根是你决定挡在帝国士兵和埃森之间时就种下了。不过嘛,说法问题。"

  这话让卡伦短暂地笑了笑,但他只是又吸了口气,再灌了一口酒。丹恩觉得眼前的卡伦很陌生。丹恩知道自己离开幽林后也变了,但远不及卡伦变化大。曾经的卡伦总是步履轻快,再阴暗的日子也能看见阳光。那份阳光如今仍在他心底某处,只是被压在肩头的重担深深掩埋了。

  "这就是你的本性,卡伦。你是那个会把斗篷还回去的人。我是那个醉醺醺的家伙,还在纳闷你去了哪里。而里斯特是那个埋头读书的呆子,压根就没注意到有件斗篷这回事。你想过没有,如果当初是我或里斯特捡到那件斗篷,我们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命运真是可笑。"

  "你有时候会听听自己说的话吗?"

  "偶尔吧。"丹恩撅起嘴唇,"兴致来了的时候。不如我们继续喝蜂蜜酒,顺便欣赏这场角色互换的好戏。"丹恩朝拉什和艾莉亚的方向比划了一下。"等英格瓦特来接班,开始唠叨我们不该喝得烂醉时,我们就去把我藏在床底下的存货拿出来,骑我的马去见你的龙。"

  震颤 特鲁西尔的脚步声震得里斯特后背发麻,缓慢而稳定,有条不紊。这匹马累了;里斯特不怪它。自从收到最高指挥部命令——要求第一军团(或者说残部)前往贝罗纳接受新指令后,他们已经连续行军多日,几乎没有休息。第二和第四军团留守埃尔肯里姆等待增援,龙骑士团也留在那里。如今斯蒂普尔以东的所有土地都被来自林纳利昂的精灵及其巨龙占据,实在别无选择。

  在他周围,第一军团残部在草原上蹒跚前行而非行军,每一步都透着疲惫。第一军团比其他部队境况稍好,还剩两千五百余人存活。几乎无人交谈,彼此间毫无欢乐可言。就连那些马匹和驮兽——在艾拉和叛军放跑它们后他们好不容易找回的那些——也都显得阴郁沉闷。

  如今里斯特见识过战争后,反而更无法理解吟游诗人的那些传说了。三姐妹之役没有带来任何英勇或高尚的事迹,唯有死亡与黑暗。里斯特一只手垂到身侧,手指轻抚着加拉蒙赠予他那把匕首柄上镶嵌的宝石。不用看他也知道那宝石正泛着红光。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魄。一半的他想汲取这份力量,感受那份平静与力量。但另一半的他却在退缩,深知获取这份精魄所付出的代价。每个夜晚当里斯特闭上眼睛,都会看到那个精灵的面容——那震惊与醒悟的表情。每个夜晚他都看着她死去,感受她的生命精魄被吸入宝石。他将手指攥成拳头,把手重新搭上特鲁西尔的缰绳。

  "想聊聊吗?"妮拉策马来到里斯特左侧。她已经沉默好一阵子了。

  "聊什么?"里斯特并非故作矜持。他确实不知该从近期发生的哪件黑暗往事谈起。

  "那个德鲁伊——那个女孩。"

  里斯特叹息着摇了摇头。

  在法尔达和其他审判官释放了艾拉并让他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后,他醒来时发现加拉蒙、马格努斯、阿妮拉和一些其他法师冲进了审讯帐篷。他们审问他,而他基本说了实话。他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原本希望释放艾拉。相反,他说是加拉蒙派他去给艾拉送水——当然加拉蒙并没有这么做,但令里斯特欣慰的是,这个男人证实了他的说法。其余部分里斯特都如实相告:他进入帐篷时发现塔尔瓦雷指挥官、万迪米尔将军、富尔克将军、哈纳特将军和法尔达已经在场。法尔达杀死了其他人并带走了艾拉,与其他审判官一同离开。这件事引起的轩然大波让大多数人完全忘记了里斯特——他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不恰当的地点。

  但当加拉蒙把里斯特带回法师营地后,他对里斯特进行了进一步盘问。加拉蒙确实曾在审问艾拉前让里斯特离开帐篷,但从里斯特听到的情况看,艾拉始终一言不发。不过里斯特知道,加拉蒙通过艾拉与他交换的那个眼神就已看出她来自幽林。因此里斯特决定向加拉蒙坦白真相,承认自己原本打算去释放她。他明白加拉蒙迟早会拼凑出真相,而对这个人诚实对他有利。他可以信任加拉蒙。

  起初,加拉蒙表现得异常平静。他嘱咐瑞斯特不要将实情告诉任何人,甚至感谢了他的坦诚。但当瑞斯特提及埃拉的名字时,这个男人镇定的面具骤然崩裂。瑞斯特不明白为何埃拉的名字具有如此魔力。这完全不合常理——不过话说回来,整件事本就荒诞至极。埃拉还活着。她不仅活着,竟还率领叛军焚烧洛里安军营。更荒谬的是:她成了德鲁伊。自那夜起,瑞斯特每晚都就着烛光研读 《消逝的魔法:德鲁伊考》 专注查找与古德鲁伊相关的章节。她展现的每个特质都与杜兰·林诺德描述的古德鲁伊完美吻合——包括传闻中她驱使猫头鹰袭击审判官的事迹。这一切简直像吟游诗人编造的故事。但抛开这些不谈,最令他困惑的是她当时的话语。她的愤怒尚可理解,但那些质问…… "你怎能为他们而战?"

  他始终参不透其中深意。当瑞斯特在阿尔纳斯拉王宫初醒时,洛里安帝国与南方诸族尚未开战。至少他从未听闻战事。冲突是后来才爆发的。而且挑起争端的明明是那些叛乱分子。更何况迄今为止,瑞斯特只与精灵交战过。不过平心而论,他确实能理解她的愤怒。军中逐渐流行的对"叛军"的轻蔑言论,同样让他如鲠在喉。

  真正令他辗转难眠的是她说完那句话时,眼中闪烁的 "你本该是他最亲密的朋友。里斯特,你怎么能背叛他?"

  "背叛谁?"他低声问道,同时握紧了特鲁西尔的缰绳。"卡伦?丹恩?"这两个人是里斯特视为最亲密的朋友,但他绝不会背叛他们。他从未这样做过,也永远不会。那么她到底在说什么?

  "里斯特?"妮拉的声音带着恼怒的语调。他又走神了。

  "抱歉。"他朝妮拉勉强笑了笑。"只是...一切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妮拉点点头,在马鞍上挪了挪身子。"我明白。"

  "我不敢相信他已经不在了,"莉娜凝视着前方说道。自从托明死后,她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她甚至很少和里斯特或妮拉待在一起,而是选择埋头与哈尔马克兄弟一起工作。里斯特理解。莉娜和托明关系特别亲密。"我们俩本该是最安全的。"

  自从里斯特第一次见到莉娜、妮拉和托明以来,莉娜一直是最冷静的那个。她总是那么自信。但现在,当他们骑马前行,军队在周围行进时,她哭了。

  里斯特紧紧攥住特鲁西尔的缰绳,舌头抵着上颚。他想哭。他想为他的朋友痛哭一场。托明一直都是那么真诚。从一开始,他就把里斯特当作真正的朋友。在那些机智与玩笑之下,他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别人——做个医者对他再合适不过了。托明死了,这不公平。死的应该是里斯特。所以里斯特想哭,但他没有。相反,他给了莉娜一个宣泄情感的机会。

  当太阳 在远处的洛达尔山脉落下后,军队停下脚步安营过夜。里斯特不禁注意到营地比他们朝反方向行军时小了许多。 死了这么多人...

  在里斯特帮忙搭好帐篷、支起行军床后,他溜到夜色中寻找加拉蒙,后者曾让里斯特忙完后到营地边缘找他。里斯特发现加拉蒙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目光迷失在小篝火的火焰中。自从那场战斗后,这个男人就变了,就像所有人一样——除了马格努斯和阿尼拉,那两个家伙还和从前一样。

  "今晚很暖和。"里斯特走近加拉蒙时微笑着说。

  加拉蒙抬起头,看到里斯特时严厉的目光变得柔和。他示意里斯特坐到他身边。"是啊。"

  里斯特走到篝火前,隔着裤子感受着热度,然后在加拉蒙旁边的岩石上坐下。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木柴的噼啪声与营地夜晚慵懒的安顿声交织在一起。

  "谢谢,"里斯特点头说道,目光仍凝视着篝火。"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今天才意识到自己从未道谢。"瑞斯特脑海中闪过加勒蒙将他从龙焰路径上扑倒时眼中的忧虑,以及声音里的关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是..."

  "僵住了,"加勒蒙接道。"恐惧会让人如此。这没什么可耻的,瑞斯特。龙焰带来的恐惧无与伦比。许多人反复训练,在练武场和比武中磨砺剑术或星火之力,学习战斗之道。但真正的战士并非诞生于练武场,而是在战场上淬炼而成。最精湛的剑客也可能在初见战场时僵住。然后,纵使训练有素,他们仍会倒在泥泞中死去。我要你做的是,瑞斯特,直面这份恐惧并从中学习。剖析它,试探它,像你钻研其他事物那样理解它。从恐惧中学到的远比从勇气中更多。勇敢的心会动摇,而战胜恐惧的心则如淬火钢般坚韧。"

  "我会的。我保证。"

  "我知道你会的。"加勒蒙微笑着将视线转回营地,眺望着远方。"我说过,我为你骄傲。这份骄傲只增不减。"

  "骄傲?我差点害死自己,还连累了你。"

  "你在战场上表现出色。你还年轻未经考验。大多数战斗法师都要比你年长许多才会被派上战场。而你所经历的并非普通战斗,而是一场浩劫的开端。你直面精灵与龙焰。有些法师活了一百年都未曾见过那种规模的战役。"男子调整了下坐姿,"这正引出了我召你前来的原因——那把匕首。"

  这话让瑞斯特猝不及防。本不该如此的,但确实如此。在纷乱的事件中,他早已忘记注能宝石在法师会中的意义。这是获得正式授衔的最后一步。瑞斯特喉头滚动着,手摸向悬挂在腰带左侧的匕首。他用细绳绑着折叠棉布遮住了柄端的宝石;看着宝石泛出红光总觉得怪异。瑞斯特缓缓抽出匕首,将它平放在大腿上。

  看到绑着棉布的匕首,加拉蒙露出玩味的笑容。

  瑞斯特解开绳结,将棉布塞进口袋,宝石的红光倾泻在他黑色的裤料上。

  "最后一步。"加拉蒙凝视着匕首柄端发光的宝石,"当时是什么感觉?"

  "说实话?"瑞斯特不确定该如何作答——他不清楚一名见习法师 应该 他说道。他决定坦诚相告。"很可怕。"他吞咽了一下,咬着嘴角,不愿与加拉蒙对视。"当事情发生时,它带走了我身体的疼痛,让我浑身发冷。但我能看到她眼中的恐惧——她抓住自己脖子时的惊恐。"瑞斯特不得不克制住自己摸脖子的冲动,感觉喉咙发紧。"这感觉...不对劲。"

  瑞斯特低着头,目光紧盯着火堆旁一片被踩踏的草地。

  "很好,"加拉蒙说道,语气平静。

  "很好?"瑞斯特转过身,发现自己正直视着加拉蒙。那人嘴角挂着同情的微笑,这让瑞斯特更加困惑。"这怎么会是好事?"

  "因为那种感觉——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并不是来自填满容器,瑞斯特。它来自于死亡本身。既来自目睹死亡,也来自造成死亡。如果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消失了,你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人永远不该以杀戮为乐。杀人只是因为不得不为。我们是战斗法师。保护那些无力自保之人是我们的职责。死亡是我们的一部分。你需要想清楚这一点。如果你是用普通匕首、剑、弓箭、火花或其他任何方式杀死那个精灵,你认为就能摆脱那种不对劲的感觉——那种罪恶感吗?"

  瑞斯特低头看着匕首,手指抚过光滑的钢制刀刃。"不..."

  "这颗宝石从她的死亡中拯救了一些东西。如果你用其他方式杀死她,她的精华就会被浪费,飘散在虚空中。而她终究难逃一死。你终究还是杀了她。但现在,她的精华没有被浪费——它可以被利用。或许能用来拯救你的性命,或是其他人的性命。死亡中孕育着新生。"

  瑞斯特举起匕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包裹住刀刃,调整角度让宝石正对着他的脸。他看着宝石发出红光,那光芒流淌在他的双手上。想到那个精灵仍然让他胃部绞痛,但他无法反驳加拉蒙的逻辑。在三姊妹战役中已有数千人丧生。瑞斯特自己也杀过其他人,他们的精华都随风消散了。至少在这唯一的死亡中,或许能寻得一丝光明。在这唯一的死亡里,也许能找到某种善果。

  加拉蒙伸手示意瑞斯特把匕首递给他。这个男人握住刀柄,最后看了宝石一眼,然后牵引着火与土的丝线,将它们注入固定宝石的金环中,将金属加热到刚好膨胀的程度。完成后,他取下宝石,把匕首放在膝上。

  加拉蒙从口袋里取出一条金链和金线。他一手握着宝石,一手拿着金链,然后用空气丝线提起金线,借助火与土之力使其变得柔韧。他用空气之力扭转金线,将其缠绕在宝石上固定,再将金线盘绕在金链上锁紧,最后用火与土之力将两种金属熔合在一起。

  他用火线从新铸的吊坠中抽出多余的热量,将其消散在夜空中。他握住链条两端,将其举起。"给你。"

  瑞斯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低下头,让加拉蒙将吊坠戴在他脖子上。当他把吊坠举到面前时,金属贴着他的皮肤传来凉意,红色的光芒柔和地闪烁。

  "等我们到达贝罗纳后,会从高塔为你准备战袍和斗篷,战斗法师哈维尔。而且——虽然我可能说错——但我相信你是获得这个头衔最年轻的法师,虽然妮拉只比你大一个夏天。你一直孜孜不倦地努力,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地投入,但这不会就此停止。这仅仅是个开始。你的锻造还远未完成。作为我的学徒,后来是我举荐的侍僧,你给我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自豪。而现在,我希望你能赏脸,以战斗法师——以兄弟的身份,与我并肩作战多年。"

  瑞斯特最近似乎经常如此——不知该说什么好。骄傲在他心中膨胀,狂喜、难以置信——他现在是一名战斗法师了。但与此同时,他的思绪飘回了家乡,飘回埃拉的话语。 "你怎么能为他们而战?"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将埃拉的声音抛到脑后。她把他留在那里,而他现在还没办法回家。"谢谢你,加拉蒙。这真让人难以置信..."

  加雷蒙拍了拍里斯特的后背。"马格努斯请求我们赏脸正式加入第一军团的战斗法师团。他向妮拉和安妮拉也发出了同样的邀请,她们已经接受了。等我们到达贝罗纳后,会有新的战斗法师加入充实队伍,但他说——我原话引用——'我宁愿和你们两个混蛋并肩作战。只要你们别再把我困在马肚子底下就行'。"

  听到这话,里斯特笑着摇了摇头。他把宝石吊坠塞进衬衫里。"这是我的荣幸。"

  "很好,"加雷蒙微笑着说。"因为如果你拒绝的话,回贝罗纳的路就会变得非常尴尬。"加雷蒙让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了一会,然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天晚上在审讯帐篷里发生的事......"

  里斯特的呼吸一滞,喉咙发紧。"对不起,大主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我理解,里斯特。她是你的亲人。在我的家乡,人都会照顾自己的亲人。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给你戴上手铐。但是......"加雷蒙抿起嘴唇,眉头紧锁。"你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危险。我们是你的兄弟姐妹。我、安妮拉、马格努斯、妮拉、莉娜,还有其他所有人。士兵是一回事,但法师是另一回事。我们被更伟大的纽带联系在一起。那个女孩是你的亲人。但我们也是,我需要确定你明白这一点。我需要知道我可以信任你。信任就是一切。"

  加拉蒙的话如利刃般刺入瑞斯特的心。这个男人不仅一路陪伴着瑞斯特完成这段旅程,督促他前进、教导他成长,更曾在战场上不顾性命地救过瑞斯特。加拉蒙曾迎着龙焰冲锋,几乎不考虑自身安危。而且他说得对,瑞斯特执意释放艾拉的举动将其他人都置于险境——妮拉、莉娜、马格努斯、阿妮拉。他当时甚至没为这些人考虑过分毫。新生的愧疚感撕扯着他的心。这是个无解的困局。他不可能不救艾拉,那不是他的为人。但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也不能危及所爱之人的性命。

  "你可以相信我。"

  加拉蒙凝视着瑞斯特的双眼,篝火的光芒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他本可以继续逼迫瑞斯特,要求他立下誓言,索要某种保证,但他没有。只是点了点头说:"很好。"

  他们静坐片刻,瑞斯特原本安于这份沉默,直到想起口袋里的信。他摸出信封递给加拉蒙:"趁还没忘,等我们到贝罗纳后,能帮我寄这个吗?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我已经很久没回信了。不想让他们担心。"

  加拉蒙的指尖在信封上停留片刻才接过,接过后又端详了好一阵才点头:"我会确保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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