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61 往昔即此刻
埃森站在 鹰巢主台地的边缘，凉风拂面。酒意让他的双腿发软，但他仍闭着眼睛，用鼻子深深吸气。
"我会每天带他学习飞行技巧，培养彼此默契。"卓拉·萨恩的声音划破了甜美的宁静。"据我所知，他几乎没有骑龙经验，这必须立刻纠正。塞林，如果你和塔西亚能负责指导他的星火之术，我将不胜感激。"
"交给我们吧，卓拉。"塞林应道。
艾森睁开双眼，转向人群——阿拉拉城二十六位拉基纳族人，以及塞林、阿修斯和塞纳斯都在场。庆典结束后，卓拉召集了这次会议商讨后续计划。虽说没有名义上的"领袖"，但卓拉是他们中最年长的，而且在大陷落前曾是阿尔薇拉麾下的顶尖指挥官。"我会继续指导他剑术，不过哈肯、阿塔拉，希望你们也能协助教学。"
"乐意之至。"哈肯背靠大树而立，双臂交叠，萨达克斯的黑色龙尾正缠绕在他腿间。
"有什么意义?"阿塔拉·安瑟林来自现已覆灭的凯尔杜因精灵王国。她是艾森见过最伟大的剑术大师之一。自从灵魂伴侣塞娜莉被夺走后，她始终沉浸在巨大痛苦中。"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艾森?我们不过是在将这个男人推向痛苦的深渊。当埃尔托尔·戴萨纳屠杀他至爱时，你敢直视他的眼睛吗?当赫利俄斯像撕碎玩具般扯碎瓦勒瑞斯时，你的道歉又有什么价值?"
"阿塔拉说得对，"其中一位名叫威廉的人说道。他盘腿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目光紧盯着艾森。"我们都知道，无论我们花多少时间训练这个人，他都无法对抗哪怕一名龙卫，更不用说他们全体了。事实就是如此，瓦莱瑞斯太弱小了。就连梅兰塔或埃里坦的体型都是他的两倍。而艾尔托亚和其他人已经训练火花与刀刃长达数百年之久。你指望卡伦能胜过他们吗?那个杀死阿尔维拉·塞里斯的艾尔托亚?那个曾经击败过你的艾尔托亚，艾森?我们真正应该关注的是那颗龙蛋以及它是如何孵化的。创造胜过毁灭，延续胜过复仇。它来自瓦拉西亚，也许这才是我们该追寻的道路。"
埃森缓缓点头，伊尔纳恩那夜的记忆涌上心头，阿尔维拉在通往信仰之塔的桥上走向他的画面。没有一天他不去想，如果那晚没有相信埃尔托尔，事情是否会有所不同。阿尔维拉是否还能活着?他摇着头甩开这些念头。"精灵们已经指示龙卫士们保持龙蛋温暖，并将在黎明时分开始测试召唤。关于这点，他们要求我们派一人监督整个过程——我推荐了费迪南，但鉴于此事至关重要，我希望有更多人自愿参与。"埃森看向一个矮个子、红发黑眼的男子，对方点头回应。埃森转回身面对威廉。"单单从瓦拉西亚获取一枚龙蛋就几乎让我和儿子们丧命。我们失去了一百多位同伴，至今仍不明白是如何活着逃出来的。那条路或许属于未来，但不是现在。威廉，你太小看卡伦了，阿塔拉也是。他的剑术很好，远比我当年他这个年纪时要强。他父亲教得很好。"埃森朝瑟林瞥了一眼，对这位老友露出勉强的微笑。瑟林从未向埃森提起过瓦尔斯·布赖尔，但如今一切都说得通了。"而他在火花魔法上的进步更是无人能及。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学得如此之快。"
"或许这是与瓦拉西亚龙族缔结契约的好处?"科拉摩挲着下巴提议道，"传说瓦拉西亚龙族与星火核心有着深厚联系。看来这次传说倒没有夸大其词。"她转头看向瑟林，"你认识他父亲。莫非他体内流淌着德鲁伊的血脉?与龙族的羁绊比常人更深厚?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但并不代表不可能。"
"据我所知没有。但是——"
"这不重要，"阿塔拉厉声打断，摇了摇头，"其他人会像撕碎孩童般将他扯烂。他们会把瓦莱瑞斯撕成碎片，而鲜血将染红我们的双手。他们赢了，艾森。"阿塔拉向艾森逼近一步，其他人沉默地注视着她，"战争结束了。圣殿骑士团已不复存在。数百年来你一直在追逐谬误，而更多鲜血不会给你答案。我知道你为阿尔薇拉自责，但送这个年轻人赴死不会减轻你的罪孽。"
艾森瞬息间逼近阿塔拉，待他反应过来时，剑刃已抵住阿塔拉的脖颈。"再说一遍。"
"动手啊。"阿塔拉向前倾身，任剑刃割破脖颈渗出血珠。她眼神疲惫，眼窝深陷，"动手啊，艾森。"
"够了!"科拉的脸颊因愤怒而涨红。"不愿参与此事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没人会怨恨你们，这也不代表软弱。你们承受的痛苦早已超出灵魂应承受的极限。你们理应获得安息。但同样的， 我们 必将战斗。我不允许你们在卡伦心中播撒疑虑，或阻挠我们要做的一切。直到灵魂离开尘世的那天——甚至在那之后——你们永远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请以我们待你们的尊重来回应我们。"
艾森咬紧牙关，将利刃从阿塔拉的咽喉处移开，滑入背后的剑鞘。他直视着女子的双眼："原谅我，阿塔拉。近来逝者总在撕扯我的灵魂，我总控制不住脾气。"
"不，"阿塔拉摇着头说，"该请求原谅的 是我。我会帮忙训练年轻的德拉莱德。虽然仍不认为这有意义，但若不尝试，塞娜芮会为我感到羞耻。我欠她一个未随她同去的解释。"
艾森用手捧住阿塔拉的后脑，将两人的前额相抵。"你我本是一体。当我们死去时，必将在烈焰与狂怒中消亡。无论选择哪条路，像这样在寂静中逝去从来不是我们的宿命。我会让你相信的。"
"但愿如此，兄长。我期待着。"
艾森对阿塔拉露出温柔的微笑，撤回前额。这时他看见许多拉基纳人已无声离去，另有几人仍孤立站着。
"我已经失去太多了，"名叫马尔基尔的高个精灵说着微微欠身，"羞愧地说，我的战斗到此为止。德拉雷德·纳尔德里尔，米娅·伊迪拉尔。愿火焰与愤怒与你们同在。"
火之龙裔啊，我的朋友们。愿你们拥有烈焰与狂怒。
更多拉基纳族人离开了，每个人都道别致意，最后除了艾森，只剩下科拉、塔西亚、哈肯和其他七人。总计十人。二十六人中的十人。艾森原本期望能留下更多人。
阿塔拉出人意料地留下了，威廉也是。两位约特纳巨人——埃尔玛和莫拉斯——仍坐在树冠下。努梅尼、德宁和莉拉都站在艾森右侧，当他的目光与之相遇时向他点头致意。
"谢谢。"艾森看着留下的人们。
"等这一切结束后有的是时间道谢，"科拉转动椅子面向艾森，"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科拉的声音突然消失，眯起眼睛盯着艾森身后某处，"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艾森转身看见一个绿色小球漂浮在身后。片刻之后，球体展开成圆盘，中心变得如黑曜石般漆黑。圆盘如水波荡漾，随后一个身影从中走出，身披流畅的翠绿色铠甲，胸甲上镌刻着向下剑刃刺破烈阳的徽记。
"艾森·维兰德。"那人的头盔泛起波纹，随即化作液体，向后流入盔甲领口，露出一张蓄着浓密黑须的黑发男子面庞。"我们分别太久了。"
"卡林瓦尔。岁月似乎遗忘了你的容颜。"
"天空正把海洋唤作蔚蓝，我的朋友。"
卡林瓦尔向前迈步，与艾森紧紧相拥。即便隔着衬衫，对方盔甲的寒意依然清晰可辨。这感觉颇为奇妙;自伊尔纳恩陷落那夜后，艾森再未见过卡林瓦尔。而在此之前，他们甚至素未谋面。此刻相拥却恍若重逢最老友——遇见灵魂知音。
片刻后两人分开，艾森后退半步："想必是随卡伦同行的某位手足告知了你此地所在?"
"茹昂姐妹队长。你们一抵达这里，她就通过符文联系了我。她告诉我这里有三位精灵统治者——露妮希尔、瓦埃伦和阿杜兰的领主，他们都希望与我会面。我将于明早接见他们，但我觉得最好先与你谈谈。我想让你知道，阿基隆骑士团将全力支持你们。"卡林瓦尔越过艾森看向聚集的人群。"伊尔纳恩陷落那夜以及随后的岁月里，我们辜负了你们。我们本该更早赶到。我们本该与你们并肩作战。但我们没有，为此我们两个民族都付出了惨痛代价。如今我们来了，希望能弥补这个错误。我们将与你们并肩作战。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我们将全力支持卡伦。"
随着"咔嚓"的树枝断裂声和"沙沙"的草丛摩擦声，科拉推着轮椅靠近卡林瓦尔。这个身着墨绿色铠甲的男人如同巨人般矗立在她面前，盔甲使他看起来比实际更加魁梧。
科拉仰望着这个男人，目光坚定如初。"你们没有辜负我们，卡林瓦尔。是我们辜负了自己。你们没能阻止我们的崩溃，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们要为此承担责任。我为你们的损失感到痛心——无论是那夜的悲剧，还是最近的牺牲。维拉辛是个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仁慈、稳重、博学且深思熟虑。虽然我再也想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来继承其位，但他的离去确实令人痛彻心扉。"
卡林瓦尔低头看着乔拉，深吸一口气，胸膛随之起伏。"你让我深感荣幸，乔拉·萨恩。言语难以表达。维拉辛的灵魂永远无法被替代。他不仅是我的大导师，更是良师益友。看来我们都失去了无可替代之物。如我所说，我来此是要告诉你，阿奇隆骑士团不会再袖手旁观。我们将在每个转折点与你并肩作战，也望你同样如此。血月将在数月内玷污我们的天空。我相信这正是费恩·莫尔腾试图撕裂世界帷幕之时。我期望在那天到来时，以及随后的战斗中，我们能竭尽所能地团结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