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47 敌人的敌人并非我的朋友
埃拉紧逼 她背靠巨石，放缓呼吸，握紧了约一周前乌拉克人袭击时捡到的那柄短剑。她向左望去，看见斥候苏卡紧贴在另一块岩石上，两人目光交汇。太阳约莫一小时前就落山了，残余的微光仍照亮着山坡。
几英尺外，菲尼尔俯身在低洼处，眼睛发亮，耳朵竖起。三个男人的影像浮现在艾拉脑海——火把的光芒，皮革、泥土与腌鱼的混合气味。自乌拉克袭击后，自从血脉中听见狼的呼唤，菲尼尔的思绪便渗入她的意识，交融混合。
艾拉仍不确定该如何看待这种变化。某种程度上，这感觉比任何事都更自然。但她仍能尝到乌拉克人的血腥味，仍能感觉到利齿撕裂血肉的触感。失控被狼性支配时的记忆大多模糊，但残留的片段足以让她毛骨悚然。
泥土碎裂声与低沉的喘息传来。火把的暖光在地面投下橙色光晕，驱散阴影。
"我看这带很安全。"一个男人说。
"要是能早点回去吃你那恶心的腌鱼，你眼里哪儿都安全，乔恩。"
"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我们还得清完整片区域，蠢货。完事后随你怎么吃。"
艾拉深吸一口气屏住，蓄势待发。 我不会失控。我绝不. 脚步声渐近，气味在菲尼尔的鼻腔中愈发浓烈。
苏卡看着艾拉，点了点头。第四和第一军团仅仅两天前才经过埃尔肯林。按照朱罗的估算，近七千名士兵和三头龙——第三头龙在前一晚加入了他们。 龙啊... 这些生物体型庞大，投下的阴影如此巨大，艾拉毫不怀疑它们能让整个林地陷入黑暗。艾拉本可以花上几个小时观看这些生物飞行。它们身上有种毁灭性的美。
自从军队进入视野，艾拉和其他人就在山丘上跟踪他们，击杀那些偏离主队的侦察兵。当分队去解决侦察兵时，坦纳坚持要和艾拉一起，但法尔文不允许。
"小鸟不躲在母亲翅膀下才能学会飞翔。" 精灵如是说。于是艾拉被安排与苏卡搭档。这女人比艾拉大几岁，是来自高隘口东北部村落的洛里安本地人。她有点莽撞，但身手敏捷，经历过不少打斗。
艾拉点点头。
"那是什么?"其中一名男子说道，脚步声戛然而止。低沉的咆哮声在空气中回荡。在愈发昏暗的暮色中，这些人看不见蹲在沟渠里的狼松费尼尔。费尼尔嗅到了恐惧——这气味让艾拉体内的狼在她意识深处抓挠。
"现在想来顿热饭吗?"艾拉认出这是之前那个声音——乔恩。
"别抱怨了。你可以打头阵。"
"我?你难道没听见吗?很可能是头该死的熊或狼。我可不想在这黑暗中撞上那些混蛋。我喜欢我的胳膊好好长在身上，谢谢。"
"琼恩，你再不挪开，我就亲手剁了你的胳膊。"
"听着，伯恩，有件事我很清楚——"
"你什么都不懂，琼恩。让开。"
男人嘟囔着，但脚步声再次响起。对面，苏卡屈膝蹲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法尼尔安静下来，但艾拉感觉到他肌肉绷紧，嘴唇后咧。
艾拉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她不想杀人，但血液中的狼嚎叫着渴望挣脱。即使她努力压制，仍能感受到那股冲动，尝到嗜血的渴望。 不! 狼在反抗中嚎叫。 我会动手。但我绝不会沉溺其中。
泥土在艾拉身旁嘎吱作响，一个男人从她身边走过。
"搞什么鬼?"
艾拉瞥见苏卡已从岩石后闪出，匕首刺入最近那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泥土上，尸体倒下。还剩两人：离艾拉最近的那个，以及目睹同伴被杀第三人。
艾拉向前猛冲，短剑刺出，遇到铆钉皮革的阻力。当刀刃划破皮革刺入下方柔软血肉时，男人发出怒吼。艾拉血液中的狼嚎叫着，当她把剑从男人身侧拔出时，尝到了空气中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尖叫着捂住身侧，但又稳住身形扑来，一拳砸在艾拉鼻梁上。
随着一声脆响，剧烈的疼痛袭来，艾拉耳中嗡嗡作响。她踉跄后退，那个男人紧追不舍。又一记重拳击中她的下巴，她顿时天旋地转，重重摔向地面。
"你必须比任何阻挡你的人更拼命战斗。" 科伦的教诲在艾拉耳边回响。
视线模糊的艾拉在落地瞬间翻滚闪避，男人的长剑随即刺入她刚才所处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心跳如雷的她猛踹剑身，将武器从对方脚下踢飞。因全身重量都压在剑柄上，男人向前踉跄跌倒，艾拉趁机将短剑刺入他的胸膛。男人咳血挣扎，却仍伸手掐住艾拉的咽喉。她左手抵住短剑柄端奋力前推，直至剑刃完全没入对方胸腔，直抵护手。
男人剧烈抽搐着倒下。艾拉拧转剑身调整角度，让他摔向自己左侧。染血的右手仍紧握剑柄，她挣扎起身跨坐在男人身上，猛然拔剑。血花飞溅中，她反复抽插利刃。视野逐渐被血色浸染，狼嚎声在耳畔回荡，夹杂着利齿撕咬的咆哮。
当艾拉强迫自己停下时，汗水从她的额头滴落，呼吸颤抖，胸口起伏不定。她握剑的双手不停发抖，鲜血浸染了剑刃，从剑尖滴落。脚下那具被肢解的尸体蒸腾着热气，看到那人血肉模糊的胸膛时，她的胃部一阵翻涌。那伤口看起来像是被...狼群撕咬过。 我...我到底是什么?
"他死了，"苏卡说着，在艾拉蹲下时把手搭在她背上，"没见过死得 这么 彻底的人。很高兴你是我们这边的。别担心，杀人本身会变得容易。但负罪感不会。如果真能习惯...到时候再说吧。"
艾拉重新看向尸体，看到破碎的皮革和血肉时喉咙发紧。当呕吐物涌到喉头时，她强行咽了回去。左侧传来低沉的咕噜声。法尼尔站在第三名洛里安斥候的尸体旁，血从它的口鼻滴落，琥珀色的眼睛紧盯着艾拉。
将尸体拖进法尼尔原先藏身的沟渠并用树枝树叶掩盖后，苏卡、艾拉和法尼尔沿着山坡前往与其他人的汇合点。
法尔文、朱罗、瓦里克、坦纳、雅娜以及其他九名从塔尔海姆出发时同行的斥候已经在那里等候。
"遇到麻烦了?"法尔文上下打量着艾拉问道。鲜血和泥土覆盖着艾拉的双手、胸口和脸庞，她的鼻子阵阵抽痛。
"三个斥候。轻松解决了。"图拉对艾拉点头眨眼。
"很好。我们要让他们时刻保持警惕。"
埃拉走到山丘边缘。下方山谷中蜿蜒着一条闪烁火把的长河，绵延数英里。在跳动的火光中，埃拉能辨认出红白相间的帆布帐篷，四处奔走的士兵，以及绣着洛里亚黑狮纹章的飘扬旗帜。
"他们的行进速度比我们预计的要快，"朱罗观察着山谷说道。
"我们应该等他们通过后，切断补给车队并烧毁它。"瓦里克耸耸肩，浓密胡须间能看到他抿起的嘴唇。"那些马车跟不上这个速度。在斯蒂普尔之前他们就会拉大距离。让我们看看没有毯子、食物和医疗物资他们会怎样...我打赌情况不会太妙。"
"不行。"法尔文双臂交叉，月光照在她从下巴延伸到脖子最后没入斗篷褶皱的三道伤疤上。"我们会跟着他们，稍加骚扰，但不会全面交战。"
"诸神在上，为什么不?我们多久才能看到两支帝国军队汇合?很可能还有第三支。见鬼的难得。就凭我们几个人，可以一次性摧毁他们所有补给。要是错过这个制造混乱的好机会，埃拉雅准会说我们是白痴。"
"没错，那会是场大混乱。"法尔文将一缕灰白相间的头发别回尖耳后，目光仍搜索着下方山谷。"但那样会大大拖慢他们的速度。"
"这不正是我们的目的吗?"瓦里克看着法尔文，仿佛她疯了似的。
"你想利用他们，"坦纳说着，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
"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瓦里克皱着眉头看向其他人。
"无论帝国在讨伐谁，那些人也不会是我们的朋友，"艾拉说道，法尔文的话开始让她明白过来。"如果他们真的攻占了东部诸城，那就说明他们不仅击溃了六支帝国军团，还扫清了每座城市的守军。与其现在就去给帝国使绊子，不如尾随他们、观察他们，弄清楚这个威胁究竟是什么。运气好的话，他们会两败俱伤，我们就能坐收渔利。这样我们就能一举消灭两个敌人。"
"用巧劲，别蛮干，"朱罗说着朝瓦里克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