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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Ⅲ:战争与毁灭> 章节 25 水化为血,血凝为骨

章节 25 水化为血,血凝为骨

  "你感觉如何?" 埃拉关上身后的医务室门,对坦纳露出虚弱的微笑。除了坦纳、埃拉和房间尽头病床上躺着的一位新来的沉睡者外,医务室里空无一人。

  "好过些了,"坦纳回答,在病床上撑起身子时疼得直咧嘴,"不过科伦的止痛很有效。"

  埃拉走到床边,把手搭在坦纳手上。"抱歉没早点来看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坦纳摇摇头。"没关系。"

  "不,有关系。你冒着生命危险寻找真相。你知道要是你出了什么事,雅娜会在睡梦中杀死我吗?"

  坦纳噗嗤一笑。"别逗我笑。"他捂着肚子,喉咙里挤出几声憋住的笑。"笑起来会疼。雅娜绝不会杀你,她没看起来那么凶。"

  埃拉挑起眉毛,但一言不发。

  "好吧,"坦纳妥协道,"她可能会杀你。"

  "她绝对会杀了我。坦纳,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我要留下?"坦纳深吸一口气,因疼痛而闷哼一声。"我没有孩子,艾拉。诸神从未赐予我这个礼物。瑞特是我最接近孩子的存在。自从我兄弟搬去南方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们了,但我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能看出你有着同样的爱。还有瑞特在信中提到你的方式。"坦纳把手放在艾拉手上,摇着头微笑。"他那么热烈地爱着你。我没能保护他,但我可以保护你。"

  直到脸颊上传来痒痒的感觉,艾拉才意识到自己在哭。她抽泣着摇摇头。"这不是你必须做的事。"

  "噢,我很清楚。某种直觉告诉我你完全能照顾好自己,特别是还有那只你称为狼影的阴影。"提到法尼尔时它发出低吼,但懒得从门边蜷缩的地方抬起头。"如果这世上你什么都不做,艾拉·菲约恩,你也要保护家人。让我告诉你,无论你是否立过誓,你现在就是我的家人。"

  一系列相互连接的隧道, 正如艾拉此刻行走的这条通道一样,这些隧道将塔尔赫姆的各个厅室、壁龛和洞穴连接在一起。艾拉从生活区前往南门时,手指轻抚过隧道光滑的石壁。这里的石壁没有寻常凿刻岩石的粗糙感,平整光滑如打磨过的钢铁。雅娜曾向她解释,整个前哨站都是用与法尔达、科伦和法尔文相同的魔法开凿而成。但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则全然不同。

  每隔约五十英尺,光束便划破隧道的昏暗,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与石粉颗粒。主厅使用灯笼和火把照明,某些较大的洞穴甚至在岩石顶部开有洞口以获取最大自然光。但在隧道中,长期点燃灯笼并不实际,因此采用不超过半英尺直径的圆形长通道将外界光线引入。雅娜称它们为"光隙"。

  艾拉在最近的光隙前停步,眯眼向内望去。此刻透入的是晨光,太阳尚未跃出地平线。

  "走吧,"她说着挠了挠菲尼尔头顶,加快了脚步。

  隧道尽头是个宽不过二十英尺、进深仅半的小室,四名穿着各式皮甲与钢制胸甲的守卫倚墙而立,或坐在翻倒的板条箱上。

  科伦站在大厅另一侧隧道的入口附近。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穿着板甲,臂弯里夹着一顶只留细长眼缝的头盔。距离科伦邀请艾拉黎明时分加入她已过去近两周,但即便见到艾拉,这女人也丝毫不露惊讶之色。"很好。"科伦嘴角微微上扬,朝隧道入口左侧的长凳点了点头。"穿上那个。"

  艾拉低头看向长凳,目光落在一件折叠的锁子甲和一套看起来沉甸甸的钢板甲上——胸甲、头盔、肩甲、一对胫甲和臂甲,厚重的手套与靴子,所有艾拉见过的护具一应俱全地陈列着。"为什么?"

  "穿上就是了。"

  艾拉与科伦对视片刻,最终选择了顺从。无论这个女人计划做什么需要全套板甲的事,艾拉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但若想保护卡伦安全,她就必须学会科伦要教的一切。

  艾拉叹了口气,抓住锁子甲肩部提起,让铁环叮当作响地垂展开来。她将双臂穿进去,把锁甲甩过肩膀,任其滑落覆盖躯干。她低头看着长凳上陈列的钢板护具。"全部?"

  "全部。"

  太阳刚 当埃拉从隧道走出到山坡上时,东面的维洛兰海清晰可见。她行走时盔甲叮当作响,沉重地压在她身上,额头和后背已渗出汗水。穿上锁子甲和盔甲让她对那些经常穿戴的人产生了新的敬意,不仅因为它的重量或行动不便,更因为那种令人窒息的束缚感。她就像一只被甲壳包裹的昆虫,身体无法呼吸。

  科伦和法尼尔紧随其后走出隧道。法尼尔用身体轻蹭埃拉的臀部,试图缓解她刚刚察觉到的焦虑。

  通往东门的隧道通向一个布满树木和灌木的小盆地,一条小溪从中流过。菲尔宁山脉环绕四周,向外向上延伸,蜿蜒的山峰上是沙棕色的岩石和枝干扭曲的树木,偶尔点缀着几处绿色。清晨的鸟鸣和山风的呼啸充斥着空气,伴随着小溪的潺潺流水声。

  "看在赫拉娅的份上,请告诉我我们不是要爬到那里。"埃拉指向东方一座锯齿状的山峰,它高耸入云,看起来与他们现在所站的山峰只有微弱的连接。

  科伦笑着摇头:"还不用。如果我们尝试爬那座山,你肯定会死。今天我们要爬到那座山峰。"科伦指向一座更近的山峰,但它看起来仍比他们现在站立的位置高出几千英尺。"山顶有一片冷杉林,景色非常壮观。"

  埃拉转动着脑袋,试图缓解已经开始积聚在颈部和肩膀的紧张感。她鼓起脸颊。"这对我有什么帮助?"

  科伦微笑着开始行走。"尽量跟上。"

  在山坡上跋涉了几分钟后,埃拉的双腿就像着了火一样。她的肺部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在科伦坚持让她戴的头盔里震动。埃拉一直认为自己体格健壮。她每天都很活跃,要么和父亲在铁匠铺工作,要么帮妈妈照顾伤员、采集草药。但她猜想穿着全套板甲爬山大概是另一回事。

  然而法尼尔却乐在其中。这只狼犬跑在前头,在稀疏的树木和灌木间穿梭,在岩架间跳跃,毛发在风中飘扬。埃拉不禁对狼犬心中那份自由感报以微笑——这是她仍在适应的能力:能感知法尼尔的情绪,能 感受 它的思想。如果足够专注,她甚至觉得自己能通过它的鼻子闻气味。一切都变得更加敏锐清晰:风的清新,松针的独特气息,苔藓的湿润。

  攀爬的过程让分钟变成了小时,艾拉肌肉的灼痛变成了无休止的折磨。她的双腿不再听从指挥,步伐更像是蹒跚而行。她的肺部剧烈起伏,艰难地吸入断续的呼吸。汗水浸透了盔甲下的衬衫和薄裤。艾拉抬起头,看见费尼尔在她身旁小步走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而科伦走在几英尺前,在刺目的阳光下只能隐约看见身影——北方的阳光似乎比南方更加灼热。

  当艾拉穿着铠甲的脚绊到石头时,她发出一声惊呼。她勉强稳住身形片刻,但双腿突然痉挛,整个人跌倒在地,手掌撞击岩石的震动震得双臂发麻。她的胃部翻涌,嘴里开始分泌唾液——每次呕吐前都是这样。熟悉的酸味涌上喉头,艾拉将胃里所剩无几的东西吐在了面前的地上,呕吐物从头盔的开口处溢出。

  她跪在地上摘掉头盔扔到一边,短促地喘息着,呕吐物的味道和恶臭仍萦绕在喉咙里,肺部和肌肉都在灼烧。

  "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回头。"

  艾拉抬起头,看见科伦站在她面前,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为什么我必须穿这个?"艾拉咳嗽着抬起双手,用膝盖支撑着直起身子,呼吸沉重而费力。

  "你多高?"科伦问道,转身面向艾拉,初升的阳光在她的金属头盔上闪烁。

  "我有多高?这有什么关系?"埃拉叹了口气,科伦正盯着她看。"我不知道,大概五英尺半?"

  "那你体重多少?我打赌只有大多数男性的三分之二。也许一半。"

  "你想说什么?"埃拉烦躁地挪了挪身子问道。

  "在战线上,这些都不重要,"科伦说着走到埃拉面前,头盔缝隙中露出的黑眼睛闪着光。"如果你稍微矮小或瘦弱些,你的兄弟姐妹会保护你的侧翼。力量不在于个人,而在于集体。但你没有受过训练,缺乏纪律,也没有时间那样战斗。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就必须做出贡献。当你面对一个穿着板甲、比你高出一个头、满腔怒火的男人时,你该怎么办?你有法尼尔保护你,但如果他需要你来保护他呢?"

  "我绝不会让他出事。"埃拉自己都感到惊讶,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手指攥成了紧紧的拳头。她用余光看到法尼尔已经转过身来面对她和科伦,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科伦又向艾拉靠近了一步。"在我们有限的时间里,我无法把你培养成剑术大师。那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功夫。我也不能让你瞬间长出大块肌肉。但我可以教你永不言弃。我能训练你突破疼痛的极限,扛起肩上的重担。你必须比任何拦路之敌更愿拼死一战。当双腿灼痛、肺部炸裂、每寸血肉都在尖叫着要你停下时,你仍要命令身体继续前进。这才是取胜之道。"

  艾拉听见科伦身后传来菲尼尔喉咙深处低沉的咆哮。狼獾试探性地靠近了几步。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覆满尘土的山岩上擦过,攥成拳头,忍着疼痛强行起身。艾拉一言不发地捡起头盔,咬紧牙关从科伦身边大步走过。峰顶看似不远。若保持稳定步速,不到半小时就能抵达。若是放慢脚步,身体会少受些苦,但痛楚将持续更久。不如一鼓作气。"跟紧了。"

  艾拉跪倒 在登顶的瞬间双膝砸地,将头盔甩出几尺远,大口喘息时被呛得连连咳嗽。即便跪着,她的双腿仍在剧痛中颤抖。她放任自己仰面倒下,铠甲与山石碰撞叮当作响,脸上洒满的阳光渐渐驱散了刺骨的寒风。

  汗水将她的头发黏在脸上和头皮上。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像冰一样寒冷,被寒风抽打啃噬,而她的整个身体却像着了火。肌肉灼烧般疼痛,体温在盔甲内不断烘烤。当科伦说她每天清晨都会攀登最近的山峰时,艾拉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体验。她咽了咽口水,试图为干裂的嘴唇增添些湿润。

  一个阴影掠过艾拉的视野,遮住了阳光。艾拉眯起眼睛适应光线,但还没等视线恢复,一条湿漉漉的舌头就舔过她的脸,伴随着令人不适的热气。艾拉轻笑出声,挠着菲尼尔巨大的脑袋侧面。"走开啦,你这个傻大个。"

  狼松发出呜咽声,又舔了舔艾拉的脸颊,然后用湿鼻子顶了顶她的太阳穴,慢悠悠地走开,在阳光下的某处趴了下来。

  脚步声经过,影子短暂地遮住了阳光。"要喝水吗?"

  艾拉咕哝着,挣扎着坐直身子,转头看见科伦坐在山峰边缘的岩石上,看起来几乎没出什么汗——这让艾拉恼火得要命。但不管多恼火,此刻的艾拉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来换一口水喝。她咬紧牙关,将疼痛抛到脑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埃拉从科伦伸出的手中一把抓过水袋,怒视着这个正得意回笑的女人。她在峰顶边缘蹲下,当冰冷液体触到嘴唇时发出毫不掩饰的呻吟。当她终于将水袋从嘴边移开时,里面已空了大半。她把前臂搁在膝盖上,竭力平复沉重艰难的喘息。早先呕吐的酸腐味道仍萦绕在她的喉头。她从未因体力消耗而呕吐过,这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

  "很美,不是吗?"

  埃拉眯起眼睛抬头看向科伦,但在她开口前,突然明白了科伦所指。从他们所处的山顶望去,菲尔宁山脉方圆数英里的景致尽收眼底——连绵起伏的丘陵;划分成方块的农田呈现黄、褐、绿的不同色块;河流在大地上刻画出蜿蜒轨迹。

  "那边,"科伦指向一片墨绿色的林地,"是埃尔肯伍德,林边小镇叫商旅之径。埃尔肯瑞姆城就在东边视野之外。"科伦将手左移,指向令菲尔宁山脉相形见绌的巨大山脉,"那是科尔米尔山脉,山脚下的要塞是哈肯堡,帝国在此地与阿尔纳斯拉之间的军事要塞。"

  "法达就是往那边去了。"埃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顶她的手肘。她低头看见费尼尔正用鼻子拱她的臂弯。片刻后,这头狼松的整个脑袋钻了过来,将下巴搁在埃拉腿上,目光凝视着下方的景色。

  科伦轻轻叹了口气,转头迎上埃拉的目光。"你觉得法达是什么人?"

  "我知道他是个法师,"埃拉厉声道。她本不想如此暴躁地回应,但实在受够了被当作叛逆孩童对待。科伦脸上浮现的怜悯笑容更是火上浇油。"而且他已经告诉我,他是帝国的正义官。" 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科伦重新望向下方延展的景色,从鼻腔呼出一口气。"法达不只是法师。雅娜或坦纳应该告诉过你我的身份?法尔文的身份?"

  埃拉点点头,想到雅娜转述法尔文失去龙时的描述,心脏不由揪紧。 就像她所有的碎片同时崩裂,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埃拉将手肘更紧地环住费尼尔的脖颈,手指轻挠着它毛茸茸的脸颊。

  "法达不是法师。他和我、和法尔文一样,都是拉基纳人。这个古语词汇意为'破碎之人',或'幸存之人'。"

  埃拉喉头一哽,摇着头问道:"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法尔达曾是位德拉莱德——他那个时代最杰出的战士之一,也是我们领袖阿尔维拉·塞里斯的挚友。在我还是个小女孩时,师父科尔纳常给我讲阿尔维拉、法尔达和艾尔托尔·达萨纳的故事。她总把法尔达奉为战士的楷模。不是指战斗方式,而是指他们应有的风骨,以及对待受保护者的态度。但在'陨落'前一年左右,法尔达变了。他变得孤僻,日渐冷漠。虽然我只见过他寥寥数面,但连我都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我..."无数疑问在艾拉脑海中剥落,她却连完整句子都难以组织。心脏剧烈跳动,呼吸在喉咙哽住。如果法尔达在"陨落"时还活着,那他至少经历了四百个春秋。"后来...发生了什么?"

  科伦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但他已判若两人。师父多次去探望他,每次回来都忧心忡忡。自'陨落'后的这些年...无论他曾经是谁,无论你认为他是谁,他早已不是那个人了。他的心冷酷漆黑,双手沾满鲜血。"

  "难道你的手上就没沾血?"

  科伦凝视艾拉片刻,右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转开脸,任沉默笼罩。

  "法恩认为你血管里流淌着德鲁伊之血。"

  艾拉没有回答。她只是继续眺望远方,手指有节奏地挠着费尼尔的下巴。狼松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我倾向于同意她的观点,尽管我们可能都错了。大约两百年前,我们在奥南森林以北几英里处遇到一个人。他带着一只体型比我和法尔文见过的任何鹰隼都要大一倍的猎鹰——很像法尼尔。他叫加尔维尔,我记得那只猎鹰叫库拉克。从艾林逃脱帝国审判官的追捕后,法尔文和我精疲力尽、饥肠辘辘。当我们跌跌撞撞走进他的营地时,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好像他早已预见到我们的到来。他邀请我们分享食物和篝火的温暖——这绝非小事。在荒野中,善举往往得不到好报。我们已经奔逃了太久太久,实在太疲惫了。"

  "这些和我成为德鲁伊有什么关系?"

  科伦凝视了艾拉片刻,但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加尔维尔注意到法尔文把手放在火焰旁,手指被烤得通红起泡却面不改色。"科伦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吸了吸鼻子,用舌尖抵住上齿。"失去辛德里尔后她就开始这样做了。特别是头两百年里。总之,他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是不是拉基纳人。我们当即拔剑作为回答。"

  "后来呢?"尽管艾拉努力维持着对科伦不正面回答的恼怒,这话还是脱口而出。

  "他纹丝不动。那只猎鹰也是。他告诉我们他的身份,但更重要的是,他提到有个和我们境遇相同的人,在"陨落"中幸存,正在积蓄力量对抗帝国。"

  "科伦,我很抱歉,但我还是不明白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抱歉,"科伦说。"一说到故事,我就容易跑题。我们跟着加尔维尔走了好几个星期才来到埃松。途中,他告诉我们一些他能做到的事,关于他和库拉克之间的联系。这就是法温认出你身份的原因。你和费尼尔的所有特征都吻合。你们一起行动的方式,他在你身边的表现。当我们问加尔维尔关于库拉克的事时,他说有些德鲁伊会无意中与特定动物建立联结。当这种联结形成时,动物会变得更大、更强壮、更聪明。它们的想法和感受会渗入德鲁伊,反之亦然。很明显,费尼尔就是这种特质的受益者。"

  艾拉看着仍把下巴搁在她腿上的狼松,它金色的眼睛向上望着她,仿佛在为自己可能犯下的任何罪行宣称无辜。即便如此,她也能感受到它思维的触碰,虽然遥远但确实存在。她毫不怀疑地知道法温是对的。艾拉是个德鲁伊。

  艾拉转身把腿悬在悬崖边上,深深呼出一口气,又把水袋举到唇边。这时身旁传来低沉的咕噜声。她低头看见费尼尔正抬头看着她,脑袋刚从爪子上抬起,舌头耷拉在外面喘着气。

  艾拉眯起眼睛。"你根本就不累。"

  费尼尔又咕噜了一声,最后变成尖锐的呜咽,同时把头扭向一边。

  "噢,好吧。你只想要它是因为我有它。你心知肚明,我也心知肚明。"艾拉喷出一口气,摇着头。"张嘴。"

  艾拉倾斜水囊,让水流成细线倾泻而下。费尼尔歪着头,舔舐着落下的水流,大部分水都溅在他脸上浪费了。艾拉忍不住笑起来,用戴着手甲的手挠了挠费尼尔的头顶。

  "给。"

  艾拉转身,因科伦的盔甲反射阳光刺到她眼睛而皱眉。当艾拉的眼睛适应后,科伦递给她某样东西。

  "这是什么?"艾拉低头看见自己手中多了本用皮绳捆扎的皮质小册子。

  "是日记本,"科伦说着,再次从挎包里掏出一支笔和小墨水瓶,然后递给艾拉。

  "我其实不是写日记的类型,"艾拉对科伦露出歉意的微笑。

  "既然你是德鲁伊,我们该看看你能做什么。鉴于这里没人教你,我们只能自己摸索。我觉得记录这个过程会很有帮助,看看你真正的能力。这是科纳大师当年教我编织星火之线时用的方法。"

  "有道理。"艾拉摘下手套,解开皮绳,用拇指翻动日记本薄薄的纸页,感受指尖下纸张的粗糙触感。"我们该从哪儿开始?"

  "和他一起。"科伦朝法尼尔点了点头。狼松发出一声低吼,抬起头歪向一侧,耳朵竖了起来。

  "他怎么了?"

  "加尔维尔能够将自己的意识推进动物脑中,透过它们的眼睛看世界,控制它们的肢体。他称之为'移魂'。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这是否是德鲁伊的寻常能力,但我想如果你和法尼尔有着特殊联系,那么和他进行移魂应该比和其他动物更容易。"

  "移魂?"艾拉看向法尼尔,后者也回望着她,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当她与狼松四目相对时,她隐约感知到了他的心跳,与她的节奏略有不同,更为缓慢。周围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清晰;风声如同海浪拍打悬崖,但在其中艾拉能分辨出光秃树枝的咔嗒声、鸟儿的啁啾声,以及科伦缓慢而略显疲惫的呼吸声。

  艾拉放慢呼吸,目光始终停留在法尼尔身上。清凉空气的新鲜气息充盈着她,随后是盐和汗水的气味,还有一丝壤土和新鲜裂开的树皮味。在这宁静中,她的思绪飘向了瑞特。他的衣服气味,巡逻任务后总是萦绕在他身上的皮革泥土味和抛光钢铁的金属气息,还有他从维尔娜·格里滕那里买的薄荷肥皂的刺鼻香味——那香味似乎只在他沐浴后停留一小时,就会被皮革和钢铁的气味盖过。这个念头拧紧了艾拉的心,瑞特的笑脸在她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他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意。 一股怒潮席卷埃拉全身,她牙齿紧咬,手指向内蜷曲,原始的愤怒在她血管中奔涌。更多关于瑞特的画面浮现——长矛刺穿他腹部的场景。鲜血。那么多的血。埃拉自己的声音在回荡。 "你敢丢下我试试!"

  记忆如此鲜活,她发誓能感受到他的手仍轻抚着她的脸颊。她低头看见菲尼尔仍在凝视她,但此刻它嘴唇后翻露出獠牙,鼻子皱起,背部鬃毛竖立。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她感受到的是它的愤怒。它和她的愤怒交织在一起,相互助长。但从菲尼尔意识中辐射出的不止愤怒。还有悔恨。失去。愧疚。 为何愧疚? 数百个画面如闪电般掠过埃拉眼前。她和瑞特的画面:离开幽林,星空下安眠,皮尔恩城外,卡米林,商队马车上,商道途中。 "你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守护着我们..."

  又一阵愧疚刺痛,菲尼尔发出呜咽。画面显示它从某处俯瞰——可能是山脊?洛里安士兵,马车。菲尼尔狂奔时扬起的尘土。鲜血。

  泪水在埃拉眼角积聚,她伸手轻抚菲尼尔脸颊旁粗糙的灰色毛发,摇着头说:"不是你的错...不是的。"

  菲尼尔喉间又溢出一声呜咽。愧疚。失去。

  埃拉向前倾身,双臂环抱住费尼尔粗壮的脖颈,他的毛发刺痛她的皮肤。她紧紧抱住,感受着他向自己压来的力量。费尼尔的情感与她的交织在一起,相互拉扯。悲伤、愤怒、哀痛。埃拉抽身退开,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手指深深陷入他的毛发,泪水灼烧着她的双眼。"是你救了我。 是你 救了我。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我们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埃拉?"一只手搭在埃拉肩上,她转头看到科伦睁大眼睛注视着她。

  埃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胸膛剧烈起伏,捧着费尼尔脑袋的双手不住颤抖。她的嘴唇扭曲成狼般的咆哮。"我没事,"埃拉在颤抖的呼吸间说道,血液依然滚烫,牙关紧咬。

  "成功了吗?"

  埃拉摇头。"我不认为那是变身。那感觉完全是另一回事。"埃拉让自己平静下来,放缓呼吸。她回望费尼尔,他的愤怒仍在她体内沸腾。"我已经做出决定。"

  科伦挑起眉毛。

  "我要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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