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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血肉武器I>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当最微弱的黎明晨光洒进莱德的房间时,他的双眼如同收到提示般睁开。鞍具房内寒意袭人,毯子里却温暖舒适,但莱德从未体验过奢侈生活,也没有睡懒觉的选项。他缓缓坐起身,整夜在城市中游荡的疲惫仍未消散。皮肤上泛起鸡皮疙瘩,但他尚未穿衣。起身后,他开始做一套从某位导师那里学来的缓慢动作:从轻柔拉伸逐渐演变成行云流水般的连贯招式,为身体迎接白昼的压力做准备。这些动作化作流畅的舞蹈,包含缓慢的击打、扫腿与旋转。他如流水般移动变换,每个连续姿势都让身体更加柔韧,全神贯注引导他完美完成这套复杂动作序列。结束时肌肤已然温热,却未见汗珠。他穿上束腰外衣,以莲花坐姿席地而坐,心神沉入平和冥思,思绪随之澄明有序。

  先修身,后修心,终至身心合一。

  过去一周这已成为他的日常:随晨光初现起身,伸展肢体,锻炼身体,冥想静心,整日料理客栈和马厩的杂务;而后晚餐过后,当黑暗与寂静笼罩客栈时,他便溜到街上逡巡。头七个夜晚的探索让他记住了约莫三分之一的城区,将杂乱无章的街道建筑在脑海中梳理成有序图景。虽不知在寻觅什么,但他觉得熟悉环境总是稳妥的第一步。午夜过后,睡意总会将他带回客栈,但习惯与训练让他在破晓时分便自然醒转。这日常自有章法,某种他天生渴求的韵律,亦或是深烙灵魂的魔法迫使他遵循的节奏。当然,拉德对"渴求"或"强迫"毫无概念;这惯例只是感觉 理所当然.

  他起身套上长裤,神清气爽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当谷仓门吱呀开启时,厨房烟囱正飘出第一缕炊烟。他踏进厨房时,弗比什正往炉膛添柴生火,照例以晨间特有的活力向拉德问好。

  “早啊拉德!睡得好吗?餐具柜上有给你留的黑面包片。先去大厅帮我把壁炉生起来吧。”

  "早安,弗比什。"他拿起一片黑面包边吃边走,进入主厅利落地生起火堆。厨房门发出熟悉的吱呀声,未及转头他便知道是维根来了。

  "早上好,威根。"她从厨房的炉火中取出一小块燃烧的油脂来引燃更大的火焰,当他为她让路时她微微一笑。

  "早啊,小伙子。"她的声音因睡意而沙哑。他知道她早上状态不佳,她自己承认很少睡得好,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他等着她点燃火绒,小心地让小火苗燃烧起来。他往火里加了两块大点的木柴看着它们烧起来,但威根只是坐在那里盯着火焰发呆。通常这个时候她早就起来回厨房了,帮着福比什做早餐面包,啜饮着让这家旅馆名声大噪的黑啤酒。这种打破常规的行为让他感到意外。他做错什么了吗?她的眼睛紧盯着越烧越旺的火焰,仿佛能从火光深处发掘出什么秘密。

  “威根?”

  “噢!抱歉,小伙子。我刚才只是走神了一会儿,你知道的。”

  "走神?"他又往火里加了两块木柴,和她一起站着。她仍然盯着火焰,但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入神了。

  “是啊。我在回想昨晚做的一个梦,想着想着就走神了。”

  "一个梦?"这又是一个他不熟悉的词汇。

  "一个噩梦,关于谭死去的那天。有时候在梦里我又看到他活过来了,有时候我又看着他再次死去,就像从前一样。"她看着他,他能看见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我经常做这样的梦。我想这就是我睡不好的原因。"她擦了擦眼睛,嘴角因恼怒而下垂。她把头发拨到有疤痕的那侧脸颊前。"我知道这很蠢。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但我还是……"

  莱德仍然不太确定她在说什么,但他能看出她有些困扰。她所说的这些梦对他而言更像是记忆。他不明白记忆怎么会有好坏之分,它们只是 存在。他对自己的成长经历、训练、参加过的每一场战斗都有着清晰的记忆,记得躺在旧主人手下时的每一刻,感受着针刺的压迫和魔法力量的涌动。他的记忆就像书架上的书籍一样陈列在脑海中,需要时才 会 取用。也许其他人的记忆会像不速之客一样闯入他们的思绪。

  “你的记忆困扰着你。”

  "是啊。"她吸了吸鼻子,转身要回厨房。"我真希望能忘记这一切。"

  “你无法忘记,威根,但你的记忆不必困扰你。”

  "什么?"她转回身,眯起眼睛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可以整理自己的思绪。"他发现很难解释冥想的概念。"那些困扰你的记忆,可以被安置在脑海中适当的位置,让你只在需要时才想起它们。我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怎么做到?”

  "心智就像身体一样;正如你可以教别人做某件事,就像你教我挤牛奶那样,你也可以训练心智完成特定任务。"他耸耸肩,对这个概念有些词穷。关于训练的记忆清晰如昨,大部分说辞都来自当年教导他的人。"学会不难,但要精通却非常困难。或许对你有帮助。"

  “我不—”

  "威根!"厨房传来的喊声显然是福比什,而且听起来不太高兴。

  "吃完早饭再说,小伙子。"她说着,旋风般转身走向厨房。

  小伙子又蹲回火炉前,添了两根松木,看着火舌舔舐苍白的木材。他凝视火焰,观察火苗在持续上升的螺旋中形成的图案,那景象带着轻微的催眠效果。火焰中没有潜伏任何折磨他心灵的记忆;所有记忆都被安全地封锁起来,除非需要,否则不会浮现。

  "这前所未闻,祖父。"塔格斯的靴子在他主人庭院的石板路上沙沙作响,始终落后于祖父无声的脚步半步。杰克斯跟在两人身后,塔格斯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怒火如同闷烧的煤床。"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还是个任性的丫头!你会后悔把她放在如此关键的位置上。"

  “我 会后悔吗?" 祖父在一步之间骤然停住,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当你自己做出这些事时,别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话, 大师 塔尔戈斯!你竟敢擅自决定 我 该做什么!"

  "是孙儿多嘴了,祖父,"塔尔戈斯说道,下颌肌肉有节奏地绷紧又放松。"我只是担心您让那个没脑子的女孩处于一个未来可能给您带来麻烦的位置。她只会为自己谋利,而非为您效力。"

  一柄匕首在塔尔戈斯眨眼前就抵住了他的左眼,锋利的刀尖距离终结他的生命仅有一指之遥。他僵立不动,深知此刻拔剑反抗是最愚蠢的行为。即便他能在那柄凶器刺穿脑髓前抽出兵刃,但对祖父出手的束缚远不止言语警告—他左手紧攥着缠绕指间的黑曜石指环,那正是将他的灵魂与主人紧密相连的契约信物。

  "你还活着的唯一理由,塔尔戈斯,就是你是个非常有价值的猎手。我需要你的能力,更需要你的服从。前者若没有后者,对我毫无用处。"匕首如毒蛇回巢般倏然缩回祖父的袖中。"明白我的意思吗,塔尔戈斯?"

  "完全明白,祖父。"塔尔戈斯噤声不言。他认为该说的、该表明的态度都已表达清楚。再多说半个字都是对自己性命不必要的冒险。"我活着就是为了侍奉您。"

  “很好!那就先派你的学徒去协助米娅。”

  “什么?”杰克斯结结巴巴地说,“祖父,我—”

  塔格斯感觉到杰克斯开始移动,猛地转身。这一记反手耳光用尽他全身力气打在学徒的下巴上,把这个愚蠢的年轻人打倒在地,很可能因此救了他的命。塔格斯小心地把靴子踩在杰克斯的胸口上,低头怒视着他。

  “谁允许你说话了,学徒?”

  “没有人,师父,”他说道,鲜血从紧咬的牙关间渗出,话语含糊不清。

  “那就闭嘴。你的命是我的,杰克斯!如果我让你自刎,你就得自刎。如果我让你尽全力协助米娅,你就得协助米娅。明白了吗?”

  “是,师父。”

  “很好!现在起来去收拾我们的东西。把你的装备放进兵营。”他把脚从学徒的胸口移开。

  “是,师父。”杰克斯利落地翻身而起,鞠了一躬后转身朝马厩跑去。两人目送杰克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低矮的建筑中。

  “为我学徒的失礼向您道歉,祖父,”塔格斯鞠躬说道,“他技艺不错,但目光短浅。”

  “他要么学会谨言慎行,要么就会送命,”祖父挥了挥手说道,仿佛这件事无关紧要,“我有别的事要交给你,这个任务会让你离开城市几天。”

  “是那个巫师吗?”

  "你很精明,塔格斯。"祖父的笑容很淡,蕴含的热度或许只够融化一片雪花,一片小雪花。"带上我的一名法师去处理任何法术问题。你让蓟花村的当局扣留科里利安尸体的做法很明智;他身上可能藏着些小物件,能帮我们寻找我的武器。如果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就回来。但如果搜身一无所获,就去克拉肯古尔要塞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马上出发,祖父,"塔格斯说道,掩饰着自己的失望。这将是他在不到两周内第三次造访那个阴郁的小村庄蓟花村了,他感觉这次也不会比前几次更有收获。

  直到傍晚时分,莱德和维根才从那没完没了的日常杂务中抽出身来, 水壶酒馆的活计每天都在堆积。终于,当挤奶、晒草、烘焙、清理、喂食、捡蛋、清洁、洗涤、梳洗、添火、搬运、洗刷、熨烫和烹饪这些活都完成后,两人溜进了谷仓。

  "所以,你今天早上提到的那个'心灵技巧'是什么?"维根问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是某种魔法吗?"

  "魔法?不。"莱德带她爬上干草棚,他们坐在敞开的草料门旁,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这是一种心智训练。就像学习阅读或说一门语言。"

  "我不相信光靠强烈的意愿就能改变思维方式。"维根的声音现在几乎带着愤怒,她脸上那道疤变得格外刺眼。"就像说我只要拼命挥动手臂就能飞起来一样。永远不可能!"

  "让我展示下你的头脑能做到什么。"拉德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特质,她的怒气渐渐消退,只剩下一丝隐约的恐惧。她真的了解这个古怪的年轻人吗?他会对她施咒偷走思想吗?还是说这只是个把戏?

  拉德把手伸进束腰外衣,掏出一块干硬的面包头。他拂开阁楼地板上的一些干草,把面包搓碎。然后他抬头望向椽子,吹出一声高亢刺耳的口哨。立刻有一小群麻雀扑棱棱飞下来啄食面包屑。它们推搡着、啄食着、互相挤来挤去,维根觉得这是她见过最可爱的东西。

  "你最喜欢哪只?"拉德问道,声音平静但并非耳语。鸟儿们毫不在意,仿佛他不存在。

  “什么?” 他什么意思? 她心想。

  "你喜欢这些鸟。我见过你喂鸡时观察它们。在这里面,"他又搓碎些面包,让碎屑从指间漏下,引得小鸟们更靠近些,"你想把哪只捧在手里?"

  "我不知道。"太荒唐了!鸟儿和她那些噩梦有什么关系?"后面那只吧,我猜。它比其他鸟小,只能吃到最小的碎屑。"

  “好了,现在仔细观察他,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好的。”

  薇根睁大眼睛盯着那只小鸟,不放过它的每个细节。突然莱德一动,所有鸟儿都扑棱着翅膀匆忙飞走了。

  “什么?你为什么要—?”

  "他在这儿呢,"莱德说着轻轻捧起双手。那只小麻雀就蹲在他拇指和食指之间,歪着脑袋打量他们。小鸟的翅膀被莱德的手掌牢牢压住,但并没有受伤。它知道自己逃不掉,肯定也很害怕,却毫不挣扎,仿佛认命了一般。

  "你怎么做到的?"她压低声音问道,既震惊于有人能徒手抓住小鸟,又不禁被这受惊的小家伙吸引。"别伤害它。"

  “我不会伤害它的,薇根。现在,把你的手像我这样覆在我的手上。”

  "什么?"她瞪着他,仿佛他让她把手伸进火里。"我不行!"但她的手却不听使唤地动了。当掌心贴上他手背时,她惊讶地发现他的皮肤比她的温暖许多。她任由双手停在那里,看着他慢慢抽回手。小鸟扑腾了几下,发现她的手掌和莱德的一样无法挣脱。不一会儿它就安静下来,用左眼右眼轮流瞧着她。

  "现在呢?"她的声音发颤,耳中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现在抱住它,”他简单地说,声音又变得不同了。她望向他,期待能看到与自己相配的笑容,但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有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情绪。“让它信任你,维根。”

  “啊?”

  “让它信任你。”

  她低头看着这只受惊的小鸟,立刻为它感到难过—如此害怕又孤单。她想捧着它,但同时又希望它不要再害怕了。慢慢地,她开始理解莱德的意思。她把合拢的双手靠近自己,对小鸟轻声细语。她能感受到翅膀抵着她手掌的触感,那微弱挣扎对抗着她压倒性的力量。她能感觉到它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她温柔地对它低语,试图让声音充满平和宁静。经过漫长的几分钟后,小鸟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它的呼吸放缓,心跳也不再那么慌乱。现在它看着她的眼神里,恐惧少了许多。

  “现在,”莱德轻声说,“慢慢张开你的手。”

  她没有质疑,慢慢减轻了对小鸟翅膀的压力,轻轻松开束缚的手,直到它安详地停留在她另一只手上。它的翅膀轻轻扑腾了一下,但仍然停在那里,凝视着她。她注视着这只小鸟,仿佛过了永恒,其实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直到莱德温柔的耳语唤回她的注意力。

  “现在,你在想什么,维根?”

  “啊?”这个问题对她毫无意义,与她手中捧着的这份美好毫无关联。

  “昨晚困扰你睡眠的那些记忆呢?”

  “我,呃,不知道?”

  “你已经忘记它们了吗?”

  她片刻间想起了那些目睹的恐怖景象,遭受的侵犯与承受的痛苦。这些记忆如肿块般堆积在心头,却都比不上掌中小麻雀带来的光辉。

  “不。它们还在那里。我只是没去想它们。”

  终于,小鸟振翅飞走了,发出尖锐的啁啾声,飞向椽木加入鸟群。她仰头目送,然后垂下眼睛与拉德对视,开始渐渐明白。

  “当你捧着鸟儿时,你的心就从那些记忆中解脱了,对吗?”

  "是的,"她说,知道这是事实。在那一刻,除了当下和手中美丽的小生命,其他都不重要。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可以让心灵摆脱那些遮蔽平静的思绪。”

  "但我不能总抓鸟啊,"她说这话时却忍不住笑了。

  "不需要的。"他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她又感受到那股暖意。"闭上眼睛。"

  她照做了,此刻毫无疑虑。

  "现在,想象你手中的鸟。"她感到掌心一阵酥痒,不假思索地在脑海中重现了那个瞬间。她又捧住了那只鸟,心灵重归平静。

  "很好,"他轻声说,声音柔和而安抚,"现在保持这个状态。"

  他的手从她手上移开,她的思绪动摇了一下,但她抓住了那种感觉,就像捧着那只扑棱的生命般,轻柔而坚定地持守着。她拒绝放手。感觉自己沉入其中,沉入那柔软温暖的平静。安宁…

  “薇根。”

  "嗯?"她眨了眨眼睛,凝视着拉德那张面无表情却透着平静的脸。

  "该走了。"他朝干草棚门外的小旅馆方向点了点头。

  "这么快?"她叹了口气,撑着身子站起来。"好吧,有片刻安宁总比没有强。"

  "不止片刻,维根。"他指了指太阳,她这才注意到已近黄昏。"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了。"

  "什么?"她回头看向他们刚才坐的地方。"可我们明明刚……"

  "半个时辰前的事了。"他示意她爬下梯子。等她落地时,他已站在那儿等着。这次他突如其来的出现竟没吓到她。"感觉如何?"

  "很好。"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回答,除非—"神清气爽。"

  "第一次尝试冥想就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维根。"他陪她走向旅馆,边走边说。"今晚入睡前,想着你手中的鸟儿。让心静下来。找回今天的状态,保持住。这样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她语塞片刻,转过旅馆拐角走向厨房门时又试着开口。"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拉德。"

  "那就别谢。"他推开门,她经过时深深看了他一眼。若是别人多半会开个玩笑,但她知道他是认真的。"明天我再教你更多。"

  她走进厨房,他关上门,转身走向牛棚继续他那永无止境的杂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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