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男孩的双脚轻踏过松散的页岩地,没有扰动一块石头。雨水拍打着他,让所有表面都变得湿滑,但每次落脚时,他的步伐都稳健无声。当页岩变成沙土地时,他继续奔跑,就像过去十英里那样,就像过去一年每个清晨那样。每天他都跑新的路线,高原上没有留下任何足迹证明他的经过。他的训练师们教得很好。
他如今大约十六岁半,但若有人问起,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身形依旧瘦削,但古铜色皮肤下已可见肌肉线条,个头与多数成年男子相仿—当然,除开矮人,没人会说他个子高。过去两年的严苛训练为他早前的基础注入了纪律性与专注力。有位导师来自某个遥远神秘的教团,虽被剥夺圣职,却教会他如何凝聚肉身力量。最后那位导师则锤炼其心志,令他明白沉静有序的思维何等珍贵。但所有训练者,无论能力高低,传授技艺都只为同一个目的:杀戮。
他学得极好。
这少年如今掌握的杀人技法,比他知晓的招式名称还要多。然而每天日落后的第一小时,他仍会躺在针室的祭台上,任墨迹渗入肌肤。魔法已成为他的一部分,永不消退,永不衰减。他与魔法浑然一体。虽不能时刻感知体内力量,但他心知肚明—从训练者们震惊的眼神里,他见证了自己所能创造的奇迹。
但今日不同。
昨日,他最后一位训练师已然离去,是以今日他正候着新训导者到来。当他步入城堡内庭,看见一辆结实的两轮马车套着两匹健壮马匹时,倒也不算特别讶异。令他困惑的是仆人们正往车里装运行李而非卸货。铺盖卷、干粮与器具被仔细堆叠后牢牢捆扎。因从未踏入过马厩,他不知这马车原是归老爷所有。
他按所受训诫按捺住好奇,走进城堡,自认为已做好应对万全的准备。
"可算来了!"甫一踏入因仆役奔忙而凌乱不堪的大厅,老爷就一把将他拽到旁边。"给,"老爷厉声道,塞给他一摞柔软衣物。"把自己拾掇干净,再换上这些。速去速回。"
"遵命,老爷。"他应声道,匆忙赶往浴场,虽对这指令满腹狐疑,却因血脉中奔涌的魔咒之力而不得不从。他将陌生衣物搁在浴椅之上,飞快褪去缠腰布。虽不解为何在雨中跑完区区十里后还需沐浴,仍审慎地抹上皂角与水。但既令沐浴,他便彻底执行;他 不 可违抗。
真正的难题是主人命令他穿上给他的衣物。他见过别人穿类似的衣服,这些和仆人们穿的没什么不同,但他从未穿过裤子或束腰外衣,也从没见过别人穿衣的过程。这花了他不少时间。有一次他把裤子前后穿反了,还和束腰外衣搏斗了一会儿,不确定那些系带该怎么处理,最终他决定让它们松散地垂着。那条布腰带他在腰间绕了两圈,紧紧打了个他知道不会松开的结。最后这些事都是在他冲刺回大厅的路上完成的,此时大厅已稍显有序,尽管仍然陌生。
城堡里他见过的所有仆人都站成笔直的一排,全都面向大厅入口,全都紧张地摆动着。显然出了什么问题。
男孩让自己冷静下来,站到主人命令他返回的位置,因为他别无选择。他站着等待,忍受着发痒的衣服,安抚着狂跳的心脏,平息着纷乱的思绪。
"很好!"主人的吼声在大厅里回荡,除了男孩外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现在主人走向他,脸色变了。他露出一个微笑,这是男孩从未见过的。他的目光从男孩的脚趾扫到眉毛,手杖在地上清脆地敲击。"非常好!我们准备出发了。"
"出发,主人?"男孩不明白;出发是别人做的事。训练师们,运送食物和其他物品的人,他们会离开。主人怎么能离开呢?怎么能 他 离开?他此生都生活在这座要塞里,在这片高原上。还能去哪呢?他敏捷的脑海中闪过远方森林里的点点灯火。或许他们会去那里。
“是的,孩子,是时候离开了。你的训练已完成,我镌刻在你血肉中的咒语也已完成。该去履行你的宿命了。”
"宿命? 我的 宿命,师父?"
“没错。现在,去马车旁等我。”
"遵命,师父。"少年飞奔出大厅,站在结实的双轮马车旁,疑问像风中的落叶般在他脑海中盘旋。什么是 宿命?他当然听过这个词,但从未真正理解其含义。如果他们必须离开才能履行宿命,或许这是人们离开时要做的事。如果师父与他同行,他们是否也要寻找师父的宿命?他压下这些疑问,知道除非答案自己显现,否则他得不到解答。两次净心呼吸带来平静,让他的思绪进入强制静止的浅层冥想状态。
他环顾四周—城堡、庭院、那些在他短暂生命中早已熟悉的景象、声音和气息。想到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一切时,他开始沉思,却发现这个念头难以理解。虽然离开生活多年的家园,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悔恨,或许他本就不具备这种情感。他既无离开的渴望,也无留下的意愿。在他的创造过程中,欲望从来不是重要考量,因此他也未曾思及。他所思考的只有高原之外的世界,可能遇到的际遇,以及命运将为他准备的篇章。因为好奇这种情感,本就与人类心灵密不可分。主人认为这是生存必需,所以它不像其他许多情感那样被魔法所压制。魔法并未夺走他身上全部的人性—至少尚未完全夺走。
青铜铰链的呻吟声打断了少年平静的冥想;主人站在城堡巨大的门前,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将门扉最终闭合。接着他双手划出优美的弧线,少年无法理解的咒语在空气中震荡出强大力量。当咒语结束时,次声波般的震颤撼动了城堡地基,细密如蛛网的白光沿着木材、金属、玻璃与石料的每道接缝蔓延。主人转身走下台阶来到庭院,在长袍上拂拭他那纤尘不染的双手。
“好了,万无一失。”
少年并不明白其中含义,但他不需要理解,只需服从。主人登上马车座位,松开吱呀作响的刹车,然后转向他沉默的仆从。
“我们将开始一段旅程。在那旅程的尽头,你的命运正等待着你。你要走在马车旁并保持警惕,因为高原之外的世界危机四伏。若途中遭遇麻烦,你必须运用所学的一切技能来应对。明白了吗?”
"明白,师父,"男孩答道,他以规律的方式绷紧又放松肌肉,让自己进入镇定自若的状态。
“很好。”
鞭子啪地抽在两匹壮马背上,马车猛地向前一冲。男孩默默跟上,当他离开这个唯一熟悉的家乡时,无数未解的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
在特瓦林城中,一座高塔矗立在大庄园中央。它高耸于巴利科恩高地区那些最富有的贵族和商人的琉璃屋顶与华丽阳台之上。但这座庄园的主人—虽然比绝大多数邻居都富有—并非如许多人以为的那样是个高贵出身的贵族或商人;至少不是从事任何人们想要的商品交易的那种商人。
今夜,庄园主人站在他的塔楼上,轻蔑地俯视着那些富有的邻居们。他名叫萨利兹,不过他的同僚从不使用这个名字。他们都只称他为"祖父",尽管他膝下无子,也未曾收养过任何人。他是刺客们的祖父,是他们公会的首领,死亡商人。恐怖与杀戮是他唯一经营的货品。
生意兴隆。
生意实在好得惊人,事实上,在这座特威林城里,无论是商业、政务还是贪污受贿的方方面面,没有哪一块是他掌控不了的。他手握的权力比那个整天流鼻涕的米尔公爵还要大—那个只会高高在上坐在悬崖城堡里,傲慢俯视整座城市的蠢货。而他获得的公会成员们的尊敬,肯定也比米尔公爵多得多。哼,就连城里半数警察都领着"老爷子"的薪水,谁还看得起那个老糊涂?只有皇家卫队还对米尔公爵死心塌地,但他安插的眼线也足够多了。他们构不成威胁。
老爷子"的手下,整个刺客公会的成员,都对他敬畏有加。他们是学会敬畏的。他们明白,不敬的下场就是死,或者比死更惨。而且确实 存在 比死更惨的惩罚。他们都亲眼见识过更恐怖的场面。这些惩罚都出自"老爷子"本人之手,因为他不仅是他们的公会首领,更是技艺最精湛的大师。
但今晚,尽管这位刺客首领对权贵邻居们满是不屑,却难掩兴奋之情。他来到这个除公爵宫殿尖顶外全城最高的地方,不是为了俯视那些在他眼里不过是契约或客户的路人,而是要取一份刚由鹰巢主管收到的密信。此刻他正用胜利者的姿态紧攥着这封信,因为他的人生即将轻松许多,生意利润也将翻上十倍。那张被他攥得皱巴巴的羊皮纸上只有两行字,只有他的眼睛能读懂其中深意。虽然早已读过无数遍,他还是再次抚平了信纸的褶皱。
你的武器已准备就绪。
我会在七日内带着它抵达。
~ 科里利安 ~
"傲慢的杂种,"他低声咒骂着,再次揉皱那张羊皮纸。"十六年了,还要让我再等一周!哈!"
他转身大步走回塔中,将揉皱的纸条扔进一座发光的火盆—这些火盆既照亮又温暖着这座鹰巢。他可以再等一周。毕竟,为这一刻他已等待了近二十年。多等七天又算什么?
旅途进入第三天时,男孩开始觉得高原之外的世界里唯一真正的危险就是无聊。他们以连健康乌龟都能超越的速度缓慢前行,遇到最危险的东西不过是一片恼人的毒漆藤。每晚他们吃完炖菜,他就看着大师入睡;清晨用完麦粥后,男孩便收拾行装。大师允许男孩在每日行程初期于马车后部小睡几小时。临近中午时叫醒他,命令他继续以缓慢步伐跟在马车旁。当大师慵懒地坐在驾驶座研读书卷时,男孩敏锐的感官始终警戒着四周。
若不是被挥之不去的好奇心折磨,这段旅程本可忍受,甚至称得上愉快。太多问题在他脑海里翻腾,渐渐扰乱了他的心神。 他们要去哪里?要多久才能到达?天命究竟是什么?他的天命与他人有何不同? 他甚至试图向主人寻求这些问题的答案,却只得到保持安静和警惕的命令。
三天过去,他已厌倦了这般警戒。噢,他仍在竭尽所能地观察聆听;服从咒令要求他严格执行命令。然而当他的耳目敏锐地感知周遭时,思绪却沿着复杂的轨迹蜿蜒,时而推测这个,时而幻想那个,全都关乎他的命运。正是这些纷乱思绪令他分心,才会如此猝不及防。
马匹的响鼻声瞬间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刀锋般敏锐的感官,他立刻察觉到道路两侧灌木丛里至少藏着六名骑手。他们仍在投石可及的距离之外,泥泞小径两侧各埋伏三人。少年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坐骑的躁动,皮革缰绳与腰带的咯吱声,以及箭矢搭上弓弦的咔嗒声。这可不是好兆头。
"主人,"他用惯常平静的语调说道。
“怎么了,小子?”
"前方五十步道路两侧埋伏着武装骑手。"他听见纸张窸窣作响,主人某本书籍重重落在马车底板上的闷响。
"有意思。"主人的声音里泛起一丝波动,或许是期待。"很好,继续走小子,但做好准备。他们打算抢劫,而我们得杀了他们。"
"遵命,师父。"虽然师父的某些用词有些陌生,但最后那几个字他听得真真切切。男孩放松身体,进入战前冥想状态,让身心做好充分准备。他开始评估对手情况:人数(共七人而非之前以为的六人)、武器配备以及站位布局。据此推断出对方的进攻次序,并锁定了首个攻击目标。
正如所料,当距离缩短至十步左右时,强盗们突然从林间冲出,惊得拉车的马匹嘶鸣不已,他们纷纷张弓搭箭。
"喂,老头!"为首那个最壮实的强盗喝道,将一柄做工粗重的弩箭对准师父,胯下那匹焦躁的黑马与两匹辕马并驾齐驱。"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买路财?"师父语带戏谑,"老夫倒不知有此规矩。若我没猜错,这该是无主之地。尔等不过蟊贼罢了。钱是不会给的,速速让道才是正理。"
男孩听出师父话中刻意为之的破绽,立即重新审视敌情:六男一女骑着精心饲养的骏马。武器清一色都是弓箭—三把弩、三把猎弓,那女子持的是张短角弓。她目光在师徒二人间游移不定,显得局促不安。三把弩皆已上弦待发,必须优先解决。其余人若要射击至少需要两秒拉弓瞄准时间,这对他来说绰绰有余。男孩在碎石路上微微调整站姿,蓄势待发。
"这你可就错了,老家伙,"那个魁梧的男人说着,将瞄准目标从师父转向男孩。"这条路归我管,要么交钱,否则我就用弩箭射穿你小儿子的眼珠。"
"好极了,你这强盗!"师父厉声喝道,伸手从腰带上拽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这是我们所有的真金白银。剩下的不过是些货物,我们打算拿去卖的。把钱拿走滚蛋,但把货物留给我们,好去镇上换点过冬的口粮。"他将叮当作响的钱袋朝匪首掷去,迫使他放下武器接住钱袋。当匪首大笑着将弩弓挂回鞍头时,其他匪徒明显放松了警惕。他解开袋口系绳,但倒出来的不是钱币,而是一只从黑暗袋口中猛然探出的骷髅巨手—那手大得根本不可能是从这么小的袋子里伸出来的。
"把他们全杀了,孩子,"当那只长着利爪的枯手插入匪徒喉咙时,师父低声说道。匪徒从马鞍上坠落,鲜血涌满喉咙发出惨叫,男孩的身影已如鬼魅般行动起来。
他纵身跃起,用双脚夹紧石块抛向空中,旋转身体接住石块。在双脚尚未落地前,他已让石块呼啸着射向最近的弓手,碎裂的头骨和脑浆在匪帮中飞溅。一声弩弦响动,但男孩早已计算出箭矢轨迹,在半空中截住弩箭。再次旋转身体,他将沉重的弩箭插进下一个弓手的眼窝,随即从垂死的匪首身旁掠过,一脚踢断另一名弓手的弩弓,紧接着拳头砸碎了那个惊呆家伙的喉咙。
弓弦嗡鸣—听声音是角弓—但大师已经撑起一面闪烁的能量护盾,箭矢被弹开了。男孩从脚边垂死的男人身上夺过匕首,掷向那个还没来得及开火的强盗胸口。当他转向另一个弩手时,发现对方已丢弃武器,抽出一柄长马刀。强盗的健壮坐骑向他冲来,弯刀后扬准备砍下他的头颅。男孩只是低头避过这一击,抓住马鞍翻身跃到袭击者背后。他双手钳住那人头颅猛地一扭。当他凝视着对方垂死的眼睛将其推下马鞍时,马蹄声仍在耳边回荡。那个女人正在逃跑。
他未经骑术训练,所以追击是不可能的。他在尸体旁跳下马鞍,从箭囊抽出一支弩箭,捡起被丢弃的弩机。虽然配有上弦用的绞盘,但男孩直接将弩托抵住胸口拉开弓弦直至卡榫咬合。他将箭矢搭进箭槽,瞄准目标,修正风偏后向逃窜的敌人射去。
她应声落马,弩箭正钉在肩胛骨之间。
"干得漂亮!"他循着大师的声音转身,却震惊地僵在原地。
“师—”
他纵身跃起,但为时已晚。
又一声弩箭破空,粗重的箭杆在少年手指来得及拦截前,已穿透大师的后颈。最后那名一直藏身树后的强盗,策马冲入了密林深处。少年拔出那支沉重的弩箭,估算着将逃窜强盗射落马背的可能性;希望渺茫,于是他丢下血淋淋的箭杆,环视战场。
七名强盗横尸当场,他们的坐骑四散奔逃,有些仍在狂奔。大师瘫跪在马车座位上。一名强盗逃脱了。
他失败了。
"大师,"他唤道,心知不会得到回应。那支箭已切断脊椎。大师死了。
少年偏着头,目光扫过那些他思绪尚未准备好接受的细节。他见过死亡。但这次是 大师.
少年在马车伫立良久,思索着该做什么。他未能完成嘱托,这令他困扰。但大师的死,又让他感到异样。失败不会带来责罚,但也不会再有大师指点下一步。该像见过的仆人那样处理尸体吗?他不知道方法。该留在这里吗?他怀疑这不会改变什么。大师不会复活,而他也不会更接近宿命。
"宿命,"他喃喃自语,不明白为何要说出口。他沿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望向道路。死去的女匪仍躺在那里;她的坐骑已折返,正用鼻子轻触尸体。
正午 时间到了,男孩从车厢储物处拿出一个苹果和一块肉干吃着,仅仅因为这是前两天中午得到的指令,所以他今天也该这么做。当果核残渣和果梗从他指间掉落时,他已做出了决定。
"命运,"他清晰地说着,从马车跳到了路上。
有多远?
只有一种方式能知道答案。
我的命运是什么?
答案始终如一。
人生中第一次,男孩主动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朝着认定的命运方向迈出一步。接着又一步,直到开始行走。他没有回头,没有悔恨,也不为失去生平唯一认识的人而哀伤。这些情感本就不属于他的天性。唯有对命运的炽烈好奇—它究竟是什么?在何处?而当真正遇见时,自己能否辨认?
他离开马车时什么都没带。两匹健壮的挽马仍套着车辕,满载物资装备的马车停在那里,师父的尸体依旧瘫软在座位上。
他受训只为杀戮,不为求生。
男孩走过了整个下午,步伐比师父马车的缓慢行进稍快些。当暮色开始降临,他放慢脚步,第一次考虑起食物的问题。
他的脚步踉跄,第一个决定的重量如绊脚石般重重压下。今晚不会有炖菜了。师父做了炖菜,而师父已经死了。他回头望向马车的方向。他知道马车上有食物,天亮前他就能轻松到达那里。他会错过晚餐,但或许还能赶上早餐。
他的头转向另一个方向;他的命运就在这条路的某处。能有多远呢?他饿了,但还不至于饿死,而此刻他内心的好奇比空荡荡的胃更加灼热。他估算着不吃东西能走多远,但这个信息对他帮助不大。他不知道还要走多远,甚至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当然,它不可能永远延伸下去。
他继续前行。
夜幕降临,他的眼睛泛起微弱的魔法光芒,为他照亮前方的道路。他的思绪反复咀嚼着已做的决定,一边不知疲倦地用双脚丈量着与目标之间的距离,一边思索着本可以做得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