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这是字谜，"她喘着气抵达墓室时说道。
莫特睁开一只眼："这招很高明吧？就藏在众目睽睽之处？"
塞莱娜将门推开刚容侧身通过的缝隙。月光倾泻而入，当看清光斑落点的刹那，她屏住了呼吸。她颤抖着停在石棺脚端，手指抚过石雕字母："告诉我这代表什么。"
他停顿了许久，久得足够让她吸足气准备对他吼叫，但他随即说道："我是第一个。"
这便是她需要的全部确认。
三枚符文钥匙中的第一枚。瑟蕾娜绕着石像走动，目光凝在埃琳娜沉睡的面容上。凝视着那精致的五官时，她低声念出诗句：
怀着悲痛，他将一枚藏进王冠
安放在深爱之人的额前
伴随她在长眠之地
永驻于星光墓室之间
她颤抖的手指抚上王冠中央的蓝宝石。若这真是符文钥匙…她该如何处置？是否必须摧毁它？该将它藏在何处才不至被人发现？种种问题盘旋交织，带着令人却步的艰险几乎要逼她逃回房间，但她绷紧了神经。这些容后再想。我绝不畏惧—她告诉自己。
王冠上的宝石在月光下流转光华，她小心翼翼地按压宝石一侧。纹丝未动。
她再次用力推挤，身子紧贴着侧边，指甲抠进宝石与石框之间那道细微的凹槽。宝石松动移位—翻转后露出底下的小暗格。暗格不过硬币大小，深度仅容指节探入。
赛琳娜探头望去。月光下唯见灰色石壁。她伸指探入，刮擦着每寸表面。
空无一物。连碎片都没有。
寒意窜过脊背。"看来钥匙真在他手里，"她低语，"他先我一步找到钥匙。还一直利用它的力量达成私愿。"
"他找到钥匙时还不到二十岁，"莫特轻声道，"那个古里古怪、好勇斗狠的年轻人！总在东翻西找那些不欢迎他的遗忘之地，读些他这个年纪—任何年纪—都不该碰的书！不过，"莫特补充道，"这作风听着倒像某个我认识的家伙。"
“你居然到现在才告诉我？”
“当时我不知那是什么；以为他只是拿了个普通物件。直到你解读谜题我才起疑。”
幸好他是青铜铸的。否则她早砸扁他的脸。"你猜他可能拿钥匙做了什么？"她翻动着宝石强压翻涌的恐惧。
“我哪知道？他从不跟我说话—虽然我承认自己也不屑搭理他。当上国王后他来过这儿，只东翻西找几分钟就走了。我猜他在找另外两把钥匙。”
"他怎么发现钥匙在这儿的？"她后退着离开大理石像。
“和你同样的方式，只不过快得多。看来他比你机灵些。”
"你说他有没有另外两把？"她盯着远处墙边的宝藏，陈列达玛丽斯宝剑的支架。他为何不带走达玛丽斯？那可是他家族最珍贵的传家宝之一。
“若三钥俱全，你以为末日还会等到现在？”
"你觉得他没集齐钥匙？"刺骨寒意中她竟渗出冷汗。
“布兰农曾告诉我，集齐三钥便可掌控命运之门。若当今国王真有三钥，按他那性子早该试着征服异界，或奴役生灵来攻占我们的世界了。”
“若真如此，愿命运女神保佑我们。”
“原力？”莫特笑出声，“你求错对象了。若他掌控着原力，你就得另寻生路。魔法恰在他开始征服时消失—这巧合未免太过蹊跷，你不觉得吗？”
魔法如何消失…“他用原力钥匙扼杀了魔法。所有魔法，”她补充道，“除了他自身的。”
自然也包括多里安的。
她咒骂着追问：“所以你认为第二把原力钥匙也在他手里？”
“单凭一把钥匙不可能扼杀所有魔法—当然我或许判断有误。毕竟无人真正知晓它们的威能。”
瑟琳娜用掌根抵住眼眶：“诸神在上。艾琳娜要我查明的就是这个。如今我该怎么办？追猎第三把钥匙？从他手里抢夺另外两把？”
妮米娅—妮米娅啊，你必定知晓内情。你定然留有后手。可你究竟作何打算？
熟悉的内心深渊不断扩张。那空洞的痛楚永无止境，根本没有尽头。倘若诸神愿意垂听，她甘愿以命换命。这选择何其简单。因为这世间不需要怀揣懦夫之心的刺客，需要的是妮米娅这般的人物。
但可供交易的诸神早已消逝；无人愿收下她的魂魄，换取与妮米娅重逢的须臾，再得一次交谈的机会，再闻一次她的声音。
不过…或许与妮米娅对话本就不需假借神祇。
该隐能召唤噬魂兽，而他显然不曾拥有原力钥匙。不，妮米娅说过存在能开启临时通道的咒术，虽仅容异物穿梭片刻。既然该隐能做到，既然瑟琳娜能用符文将墓穴生物冻结封门—那么符文难道不能开启通往异界的通道？
她的胸口发紧。如果真有其他位面—死者安息或受难的幽冥之界—谁说她不能与涅梅亚对话？她做得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需要片刻—就够问清国王把钥匙藏在何处，或是第三条线索的下落，再弄清涅梅亚可能掌握的其他秘密。
她做得到。
还有些话必须告诉涅梅亚。那些未能说出口的告别—那场被剥夺的最终诀别。
瑟琳娜再次取下墙上的达玛里斯剑。"莫特，你觉得传送门能维持多久？"
“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不管你准备做什么，立刻停下！”
但瑟琳娜已踏出墓室。他不明白—也不可能明白。她失去过太多，错过无数道别。但这次不同—既然能改变这一切，哪怕只有几分钟。这次结局会不一样。
她需要《亡灵之书》，再多带两把匕首，若干蜡烛，以及比墓室更宽敞的空间。该隐绘制的法阵占了不小面积。密道上层有条宽阔的拱廊，幽深走廊里有几扇她从未敢开启的门。廊道足够开阔，穹顶高耸：正适合施法。
足够她开启通往异界的传送门。
多里安清楚自己在做梦。他站在从未见过的古老石室里，面对头戴王冠的高大武士。那顶金冠莫名熟悉，但真正令他僵在原地的，是对方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蓝宝石色眼眸—此刻正灼灼燃烧。相似处仅止于此：武士蓄着及肩深棕长发，棱角分明的面容近乎冷酷，身高至少比他多出一掌。周身散发着…王者风范。
"王子殿下，"男人开口，金冠流光闪烁。他眼中盘踞着野性—仿佛这位君王更习惯驰骋荒野而非漫步大理石殿堂。"你必须醒来。"
“为什么？”多里安问道，语气毫无王子风范。灰色石墙上浮现着诡异的绿色符号，与赛琳娜在图书馆画下的符号相似。这是什么地方？
“因为那道绝不该被跨越的界限即将被打破。这会让整座城堡陷入危机—包括你朋友的性命。”他的声音并不严厉，但多里安能感觉到若被激怒，这声音随时可能变得凌厉。而看着国王眼中古老的野性、傲慢与挑衅，激怒他似乎易如反掌。
多里安说："你在说什么？你究竟是谁？"
"别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问题上。"是的，这位国王向来直言不讳。"你必须立刻去她的房间。挂毯后面有扇暗门。走右边第三条通道。马上行动，王子，否则你将永远失去她。"
不知为何，多里安毫不怀疑这个事实—当他惊醒时，阿达兰的开国君主加文正对他说话。他猛地扯过衣服，抓起剑带，箭一般冲出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