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霍瑟夫沉思着死亡。
不是他自己的死，甚至也不是米娅的死。他在思考死亡的本质。许多人畏惧死亡—害怕失去世俗的财产，害怕最终的审判，害怕为凡世的罪孽承受无尽的折磨。霍瑟夫看得更透彻。死亡是从生命重负中的解脱，是疾病、衰老、焦虑和痛苦的终结—这是德米娅的恩赐。
多年经验告诉他，死亡也是件强大的工具，尽管这并非其信仰的教义。多年前，当这个年轻修士胆敢提议利用德米娅的恩赐来扩大教派势力时，神殿长老们曾大为不满。霍瑟夫置若罔闻，而他的坚持最终让他在皇帝右手边赢得一席之地。虽然长老们或许不赞成他这种非正统运用德米娅恩赐的方式，却对他新获得的影响力给神殿带来的好处毫无怨言。随着皇帝驾崩，他失去了这份影响力，但很快就能失而复得，甚至更胜从前。只要把那个年幼可塑的男孩扶上王位，青帝国就将任由霍瑟夫摆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将霍瑟夫从深沉的冥想中唤醒。他的神经立即紧绷起来—拉克希米传来的信号可能意味着成功……也可能是灭顶之灾。
霍瑟夫站起身，整了整他那件灰暗的长袍。一手紧握着银质颅骨，另一手攥着基塔尔的神奇药剂，他启动了护符，循着铃声的指引前行。
“幸会，霍瑟夫。”
首席审讯官那异于平常的轻快语调与明亮表情让霍瑟夫安下心来。 看来成功了。米娅已死… 他短暂的欢愉转瞬即逝，眼后的刺痛突然化作剧烈抽痛。佯装咳嗽，他侧过身偷偷往嘴里滴了几滴药剂。待痛楚消退，他不动声色地将药瓶塞回袍子暗袋。
“你没事吧?”
"无妨，"他直起身子环顾四周，撒着谎。霍瑟夫认出这是基塔尔当初带他们躲避炼金大师总部袭击的隐秘藏身处。"这地方的化学药剂味呛得我喉咙难受。为何召我来此?"
“因为这里既方便又隐秘。”
或者是不想让我知道你的落脚处，他暗自揣测。
"有份礼物给你，霍瑟夫。"拉克希米展开皱纹密布的笑容，递来紧握的拳头。
"礼物?"霍瑟夫摊开手掌，她将某物坠入其掌心。油灯下，黑曜石与黄金打造的指环泛着微光。"大导师的戒指!"
“你看起来很惊讶。”
"确实。"即便她志得意满的表情也难掩他的欣喜。 米娅死了! “既惊讶于你的成功，更意外你竟会如此爽快交出此物。想必是要用工会长的戒指作为交换吧。”
"暂时留着吧。"她挥了挥枯瘦的手，显得漫不经心，"等我交出米娅时再拿。那时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
"交出米娅?"他的思维突然卡住—我要一具尸体干什么?—随即恍然大悟。"她没死?"
“时候未到。”
"杀了她!"胜利的喜悦瞬间化为暴怒的烈焰。现在就杀!”
拉克什米再次微笑，但这笑容僵硬而不自然，她警惕地眯起眼睛："还不行。我还没用完她。"
"用完她?除了 杀 了她 还能 怎样!"他无法相信这女人竟愚蠢到留着他们最危险的敌人。
"会杀的，别担心。事实上，时机成熟时我们会让 你 亲自动手。"
"她在哪?"霍瑟夫用冰冷的目光盯着拉克什米。
"很安全。"拉克什米用长指甲轻叩柜台，"我给你那枚戒指以示诚意，霍瑟夫。泰西弗斯家的男孩和米娅都很安全。等我用完她，就用她来交换会长戒指。青帮将在我的统领下统一，我们将把 那枚 戒指"—她指着霍瑟夫手中的指环—"戴在未来的帝国大导师手指上。"
"你在玩火。"霍瑟夫紧握戒指，想起拉克什米对米娅能力的痴迷，"你以为能研究米娅获取她的秘密?她 极度 危险!她斩杀科斯剑圣如砍瓜切菜，你却想制造 更多 喜欢她?别傻了!现在就杀了她，我会把会长戒指给你。"
"不。"拉克希米的表情冷酷无情。"我很清楚米娅很危险，但她现在 很安全。真正 愚蠢的 是放弃这个 利用 她的机会。如果我的实验成功，公会将获得难以估量的利益。"
“什么实验?”
"这不关你的事。你又不是 公会 成员!"她一反常态地拍打柜台表示恼怒。"我们谈完了!等我们用完她，霍瑟夫，我会再找你。"
霍瑟夫怒火中烧，但无可奈何。他需要拉克希米完成对特西弗斯男孩的调教，而且他不知道那个男孩和米娅被关在哪里。他将护符弹入手掌。她现在可能占据上风，但只要王冠戴到那个男孩头上，霍瑟夫就能重新掌权。这个想法让他露出微笑，当他在烟雾中消失时，他很享受审讯长眼中闪过的那丝忧虑。
一股气味将米娅从黑暗深处唤醒。在化学药剂的恶臭中，这种独特辛辣的气息格外明显，引发了奇怪的身体反应。但与厨房或面包房令人垂涎的香气不同，这种辛辣气味让她毛骨悚然。米娅深吸一口气，绞尽脑汁想找出这种气味的关联。
拉克希米。
气味并不浓烈，但持续存在着。接着她听到鞋子摩擦石地的声音，轻轻的咳嗽声，心跳的律动，很近，但不在房间里。米娅伸长脖子，勉强能辨认出门的边缘。拉克希米一定就在外面。
恐惧如蠕虫般啃噬着她的内脏。 她还在等什么?
米娅再次挣扎着束缚，心中无声咒骂。经过数小时与恐惧抗争并分析周围环境后，她终于精疲力竭，白白浪费了制定计划的宝贵时间。当更多人的脚步声临近时，她停止了挣扎。她的命运即将降临。
"怎么这么久?"拉克什米听起来很不耐烦，"我等了半小时。"
"我在睡觉。"基塔尔同样不耐烦地回应，"我在黑暗隧道里坐了几天了，拉克什米。我需要休息。"
“很好。现在你休息够了，我们开始吧。”
内讧? 看来这两位大师的关系并不如传闻中那么融洽。 也许我能想办法挑拨他们。
金属碰撞声响起，钥匙在锁孔里咔嗒作响。米娅闭上眼睛，虽然不确定假装睡着能带来什么优势，但她急需任何可能的转机。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米娅假装熟睡，同时估算着人数、位置和他们的动作。
“别装了米娅，我知道药剂效力能持续多久，你早就醒了。”
米娅睁开眼怒视基塔尔。他站在实验台旁，眼镜低架在鼻梁上，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她，仿佛在分析或解读她的符文。他身后，炼金术士们正将大罐液体和仪器托盘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香料的气味加倍浓郁，米娅将目光转向拉克希米，后者正走到桌子对面。这位首席审讯官的表情难以捉摸，她的微笑浅薄、锋利且精心描画。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已经拿走了我的戒指。"米娅握紧拳头，尖锐地意识到戒指和手指都已不复存在。"我猜 你现在 是会长大人了。"
拉克希米开心地笑起来。"哦不，亲爱的。我不会成为会长，但你 确实 有我想要的东西。"
她是审讯官， 米娅提醒自己。 她想要情报。她会审问我。 "那么现在怎样?如果你打算用酷刑逼供，你会失望的。"她干笑一声，虽然勉强，但足以压制拉克希米的愉悦。"你不如把我交给霍塞夫换取会长戒指。"至少死在牧师手里会毫无痛苦。在拉克希米手中…谁知道呢?
"还不到时候。我需要先从你这里得到些东西。"拉克希米抬起一只干枯的手，来回转动，凝视着如羊皮纸般单薄起皱的皮肤、褐色的老年斑和骨节突出的指节。"我老了，米娅，比看起来老得多。多亏基塔尔的药水"—她向炼金大师投去亲切的一瞥—"我才能延缓衰老带来的虚弱。"
米娅想起了尼拉，那个年龄成谜的特瓦林炼金大师，她像喝美酒一样服用各种药剂来维持生命。
审讯长的声音在她继续说话时变得冷硬。"但药剂的效果终有极限。我的头脑依旧敏锐，身体却每况愈下。我绝 不 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抱歉，我可没有让人返老还童的本事。”
"哦，但你有。"拉克希米修长的指甲划过米娅裸露的肌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据说正是那些符文赋予了你非凡能力。它们 确实 精妙绝伦。这种魔法或许不能让我重返青春，却能抵消岁月侵蚀，赐予我更多年的力量与活力。"
“呵，那祝你好运找到符法师。他们可不好找。”
拉克希米用指甲沿着米娅的腿划下。"我不需要符法师，亲爱的。 你的 符文就很合适，多谢。基塔尔会把它们献给我。"
"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比身下石台更刺骨的寒意顺着米娅的脊柱窜下。
拉克希米露出慈祥祖母般的甜美微笑。"基塔尔会剥离你的符文，移植到我身上。"
"剥离我的…"米娅胃部翻涌，却强咽下胆汁。房间突然向她压来。
"可没那么简单，拉克希米。"基塔尔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但她能感觉到他粗糙的触碰。"铭刻这些符文的法师是个天才。当她被割开时"—米娅感到腹部压力，闻到血腥味—"符文会自行避让，待组织愈合后再归位。"
“若符文会移动，你如何采集?”
"我设计了 这个.”
炼金术士语气中的骄傲将米娅从恐惧深渊中拉回。基塔尔向拉克希米展示某物。那装置配有双排钢刀片和一个带刺滚筒。当他转动手柄时，微型刀片像剪刀般来回摆动，带刺滚筒随之旋转。
“它能同时切割两条平行线，捕获中间的符文并将真皮层与下层肌肉分离。当我摇动手柄时，它会把皮条卷起来。”
米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敢用那东西碰我，我就把它塞进你屁眼里转手柄。"
两位大师甚至没瞥她一眼。
"等皮肤剥离后，"基塔尔继续道，"我们会用我特别调制的药剂处理，再移植到你身上。开始得先进行小规模测试。"
"现在能测试吗?"拉克希米问。
“可以。补给品已备妥。”
当炼金大师将机器压上她大腿时，米娅感到压迫感。记忆中基莎血肉模糊、皮肤尽失的身体浮现眼前，胆汁灼烧着她的喉咙。她拼命挣扎束缚。突然另一段记忆闪现—祖父和她前任主人塔格斯，也曾这样站在被绑在石板上的拉德面前。 拉德反抗了!
米娅猛地抬起肩膀，将右手从铁镣中硬扯出来。骨头断裂鲜血漫过手指，但她的手自由了。她用脱臼的拇指笨拙抓住基塔尔手腕，死命挤压。指间传来骨头断裂声。
基塔尔惨叫起来，剥皮装置哐当落地。
拉克希米踉跄后退，米娅猛地挣脱了另一只手。她将基塔尔拽得更近，竭力用左手去够他的喉咙，但一条铁箍仍将她的上臂牢牢钉在石板上。她沾血的手指只能勉强够到抓住他外套的翻领。她用力一扯。
"给她用药!现在!"基塔尔尖叫着，疯狂拍打她，炼金术士们手忙脚乱地赶来援助他们的主人。
米娅放开基塔尔的手腕，伸手去掐他的喉咙。她的拇指啪地一声复位，让她得以牢牢抓住。一块湿布捂住了她的脸，但她屏住了呼吸。她抓住某个东西用力挤压。指骨下传来碎裂声，但基塔尔的尖叫告诉她那不是他的脖子。她松开手再次尝试。
有什么东西刺进了米娅的腿，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她倒吸一口气，吸入覆在脸上的湿布散发的刺鼻气体。米娅挣扎着保持清醒，手上的力道却像水一样流失。她虚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够到基塔尔，只要能阻止他使用那个邪恶装置剥下她的皮肤。
当药物彻底压倒她，黑暗吞噬她的意识时，喊叫声逐渐远去。米娅想着自己还能否醒来，也许不再醒来会更好。
宫门的禁卫军惊讶于迪这么快又回来了，但还是引领他的马车进入了内院。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车夫绕行至外院的小侧门处，那里正是他和米娅上次获准入内的通道。迪伊下车后，迎面撞见一位面色阴郁的中尉—正是他上次来访时打过照面的那位。伊瑟罗斯将迪伊此前的无礼视为对王权的冒犯，显然他的部下们也持相同看法。
"你得等队长过来。"她的语气算不上咄咄逼人，却也绝无友善之意。
"事情紧急。"迪伊说道，但从对方的表情能看出，他的紧急在对方眼里不值一提。
“已经派人去请队长了。”
迪伊点头站在原地，竭力保持不动。此刻流露焦躁只会让事情更难办。当伊瑟罗斯终于带着两名卫兵出现时，队长冷峻的面容让中尉的表情都显得亲切起来。
该低头认错了，迪伊。
迪伊恭敬行礼："伊瑟罗斯队长，我—"
“有何贵干?”
迪伊艰难地咽了咽唾沫："除了为之前的失态致歉，长官，我来请求陛下协助寻找莫伊琳小姐。"
"哦?"队长扬起眉毛，"我以为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迪伊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早先是我情绪失控。您必须明白，莫伊琳小姐对我极为重要，我相信对陛下亦是如此。"
"陛 下 日理万机。总不能指望青国的君主对你随叫随到。"
“不敢。其实完全不必惊动陛下，我只需与凯弗大师谈谈。能否…行个方便?”
狄犹豫了好一会儿，担心伊思洛斯会当场拒绝，但那人最终用专业素养压住了脾气。"那就进来吧。我去看看凯弗大师是否有空愿意见你。你得等着。"
“谢谢队长。请转告凯弗大师，莫伊琳小姐命悬一线。”
伊思洛斯把狄安置在小接待室里，留下两名守卫看着他，自己大步离开。
狄在等待中焦虑不安，懊悔着先前的冒失行为。对皇帝出言不逊不可能不付出代价。
门开了，凯弗大步走进来，长袍翻飞，耳后的羽毛饰品不停晃动，脸上写满忧虑。
"狄先生!队长说情况紧急，莫伊琳小姐出事了。"他伸出手时眉头皱得更深了。"希望不是太糟糕的事。"
狄握了握那只手。"恐怕是的，先生。她被绑架了。我需要您的帮助来—"
"请先别急，狄先生。"凯弗瞥了眼守卫们。"我们去我房间私下详谈。"
“哦。当然。”
在皇宫卫队的护送下，狄跟随凯弗穿过曲折漫长的宫道。虽然伊思罗斯没有再出现，但狄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逾矩，那位盛怒的队长就会立即被召来。
凯弗终于在一扇看似普通的门前停下—这样的门他们已路过上百扇。他将手掌按在门板中央，根本没碰门闩。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请进，快请进。"凯弗引着狄进门，然后抬手拦住守卫："你们在此等候。"
乍看之下，这间宽敞的房间像是个富有又古怪的囤积狂的客厅。墙上装饰着精美的画作，脚下铺着华丽编织的地毯，矮桌旁摆着张软垫椅子，无数书架和展示柜上塞满了各式古籍珍玩。但当他向前迈出一步，整个房间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迪伊余光瞥见动静—原本摆在角落的椅子此刻竟出现在桌边与另一把并列。附近那幅色彩斑斓的花园画作在他眼前化作了海景图。房门看起来比实际距离远得多，他莫名恐惧它随时会彻底消失。再迈一步，地毯上繁复的纹路竟开始蠕动变幻。
就像米娅的纹身一样。
"这些 到底 都是什么?"
基弗环视着公寓："除了我的私人物品，其他我也说不准。最近继承了已故同僚们留下的各种魔法小玩意儿—法师们总喜欢捣鼓这些—还没空研究。光学习如何承担原皇家侍从团全体成员的工作就够忙了。来吧，坐下喝杯黑酿，你看上去累坏了，可不能让你当场晕倒。"
迪伊小心翼翼地挪向那把被示意就坐的椅子，生怕会陷进地毯里消失。刚坐下就差点跳起来—椅背竟自动贴合了他臀部的曲线。
法师在他对面落座，从银质茶具中斟出黑酿(迪伊敢发誓这套茶具刚才绝对不在桌上)，递来一只精致的瓷杯。
"谢谢。"他啜饮了一口黑酿。味道好极了。"真是个漫长的夜晚。"
"我理解。"凯弗对一盘糖霜点心挥了挥手。"来点糕点?"
米娅曾经最爱吃糕点… 迪的胃突然绞痛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用了过去式来想她—她 现在 依然爱着糕点! 他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那么，有什么我能帮忙找到莫伊琳小姐的?”
迪决定直截了当。"我唯一知道能找到她的人在特瓦林。你能用魔法把我传送到特瓦林，再把我们都带回来吗?"
凯弗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我不能。你为什么觉得我可以?"
"为…为…为什么 不能?"迪感觉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你可是皇帝的巫师!霍瑟夫就能用魔法传送。我亲眼见过!甚至听说过有个 炼金术士 靠喝药水就能做到。"
"真的?药水?我得记下来研究研究。"凯弗在空中扭动手指仿佛在写字，房间另一端的羽毛笔就在羊皮纸上沙沙记录。"可惜，霍瑟夫大祭司的能力源自神术，而我的属于奥术。 完全 不同的魔法体系。前任大法师杜沃大师能通过石头瞬间移动，我还听说过有人能通过活体树木传送，甚至少数人能在…制造裂隙。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简而言之，我没有这种技能。巫师往往术业有专攻。我的专长是操控空气、光线、色彩，以及一定程度的人类心智魅惑。"
"该死的!"迪强忍住想把那杯黑酿咖啡摔向墙上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在桌上。"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莫伊琳，他们就要 杀了 她。我们需要这个人帮忙，但根本等不起送信再把他叫回来这一个月的时间。难道就 没有 别的办法了吗?"
"等等。"基弗打了个响指，"特维林…特维林…沃夫勒!"
“沃夫勒?”
"沃夫勒大师，米尔公爵的巫师。 他 会魔法传送。"
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又瞬间沉到了胃里。"但给他送信至少还得一周时间。"
"噢，不， 这个 简单!"基弗跳起来走向一个金色读经台，台子上垂直固定着卷轴。他从墨水瓶里抽出羽毛笔，朝迪挥了挥："这是最高机密，迪先生。你离开后不会记得我使用过它。"
“我不会记得?”
“对，你不会。”
"你要对我施法?"迪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已经施完了。"基弗耸耸肩，"别担心，范围很有限，但绝对必要。"
为了米娅… "好吧。"迪走到巫师身旁的读经台边，刻意避开不看那蠕动的地毯。
"用这个，我能立即给沃夫勒大师送信。"基弗转向卷轴，"只要告诉我你们要找的人名和地址，沃夫勒就能把他带来。"
"啊，这可能是个问题。"沃夫勒出现在"龙头酒馆"并要求拉德跟他走，这听起来像是个杀死巫师的好方法。
"为什么?"基弗显得困惑不解。"我相信米尔公爵会全力配合。如果他派他的皇家卫队来…"
迪摇了摇头;卫兵会更糟。 事情没有按我预期的发展."这个人非常注重隐私。我必须亲自见他。你觉得沃夫勒大师能来这里带我去特威林吗?"
"我们可以问问。"基弗开始在卷轴上书写。虽然他像蘸墨水一样将羽毛笔浸入墨水瓶，但羊皮纸上没有出现任何字迹。这种缺失似乎并没有困扰到巫师，他继续写着。"我就告诉沃夫勒，为皇帝效劳需要他立即过来。等他到了，我们再讨论你的需求。"
"谢谢你，基弗大师。"迪看着基弗写完信息并转动讲台上的纺锤。"现在呢?"
“现在我们等待。我的信息会出现在沃夫勒的卷轴上，他的回复会直接出现在这里。”
两人站在那里盯着卷轴看。
迪凑近仔细看了看羊皮纸，但它仍然空白。"你是说这是即时通讯?"
“是的。这里的字一写完，就会出现在他的卷轴上。”
他们又看了一会儿。
"当然，"基弗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如果沃夫勒不在那里接收信息…"
迪沮丧地呻吟了一声。
"别担心!"凯弗爽朗地说道，"我知道他在宫里，昨天才和他聊过。一收到他的回复我立刻给你送信。去哪儿能找到你?"
迪伊透露克莱姆森新总部位置的可能性，就跟透露拉德地址一样小。"把消息送到 小调烘焙坊 ，德雷格区西街那家。无论白天晚上，他们都会确保我收到。我会立刻赶来。"
"包在我身上。"凯弗挥挥手示意迪伊出门，"还有别的事吗?"
“暂时想不到了。”
"有需要尽管开口。"房门自动打开，巫师送迪伊出去，"我们会全力相助，迪伊先生。毕竟欠莫伊林小姐太多人情了。"
“多谢。”
前往克莱姆森总部的路上，迪伊试图闭目养神，却不得安宁。米娅在缠藤中挣扎的景象挥之不去。
我必须 采取 行动!
迪伊盘算着要等多久才能收到凯弗的召唤。他眨眨眼甩开一阵细微的眩晕感。奇怪的是，他竟想不起凯弗是怎么联系米尔巫师的。不过只要沃夫勒能尽快赶来， 具体 方式并不重要。
迪伊后仰着头再次闭眼。脑海中浮现凯弗居所里那张魔毯扭动的奇异景象。
要是能乘飞毯，坠入梦乡前他迷迷糊糊想着， 就能亲自飞去特威林接拉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