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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那个声音响起时,差点没被水流冲刷旧水槽的动静给盖过去。我关掉水龙头,侧耳听了听。有人正在敲门,敲门声迫切,而且强硬。
我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因为不确定来人是谁,加上自己没有化妆头发也是湿的,心里多少有些慌乱。
敲门声变得越发响亮而且急促起来。
“来了。”我赶紧穿上鞋子,用手指拢了拢头发,急忙赶到门边。
我打开门,站在对面的不是别人,竟是埃文·哈尔,看上去并不高兴。
他两手交叉抱在胸前,下巴紧绷,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张嘴吐出三个字便又立马闭上。“你还在。”他慢吞吞的南方口音拖长了句子,听起来近乎一种别扭的客气口吻。
“没错,我还在。”这是我今天早晨最、最、最不想碰到的事情。昨天在埃文·哈尔的府邸与他摊牌之后,我又找到了更多《守护故事的人》的后续章节,这些几乎使我忘掉了科拉尔·瑞贝卡的来信以及家里的种种困境,不过今天我已别无选择。我不得不开车到莱恩山丘去,趁我还能鼓起勇气的时候,亲自面对家中遭遇的最新危机。然而,我甚至还没走出这间木屋,就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理由呢?”他伸出食指沿着唇边摩挲,在嘴角处停留了一会儿。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阴沉、冷淡,又有些试探,似乎想弄清楚我是否相信他所说的话,是否感受到了足够的威胁。
“‘坚持追查下去,直到得到解答。’这是我在克莱姆森大学的新闻学课堂上学到的。”问题是,在我远离莱恩山丘之后,没有人,没有任何人,以如此倨傲的态度对待过我。我顿时便被他激怒了。
“星期五”一定察觉到了这逐步升级的敌意。它绕过我脚边,推开纱门,来到门廊上,在闯入者与我中间的位置站定。
“克莱姆森,”埃文·哈尔复述道,凄然地撇了撇嘴角,“你们出版社倒是够聪明的,还知道派个本地人过来,搞得跟什么秘密行动似的。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
“这事纯属意外。吸引我来到这里的那份书稿只是碰巧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并不是我主动要求的。”我脑子里除了激愤,还有名为谨慎的情绪在使劲摇旗警示:当心你所说的话。要是那份书稿真是他写的,而有人瞒着他把其中部分内容送来了木屋,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估计我就再也见不到后续章节了。
他回给我一个刺耳的冷笑:“我有二十年没主动寄出书稿了。”
我其实本应该在此叫停,但这天早晨一直压抑的紧张情绪激发了我的斗志,我迎上他的视线说道:“这份东西已经有二十年历史了。它之前被放在某个古老的废稿堆里,不过里面既没有投稿信也没有回信地址。
这话使他迟疑了一下,他停下来,迅速重新组织语言。很快,惊讶的神色便已一扫而空,“那东西不是我写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本应该和他好好谈谈,而不是加剧两人之间的隔阂。在此之前,我从未任由个人情绪影响我的工作。长大以后,我早已学会了将恼怒、气愤、痛苦以及将其他情绪深埋在心底。不能保持愉悦的女孩子都会被生活的残酷不留情面地提醒必须这样做的原因。
然而此时此刻,我只想要奋力回击,而埃文·哈尔就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双眼迸发着怒火,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无稽之谈,相信现在还会有从二十年前的废稿堆里扒拉出来的书稿?你的那些伎俩或许可以蒙骗我的姑婆和祖母,可是—”
“你尽管去查,蔚达出版社,乔治·蔚达。没错,我们公司到现在都还堆满了纸质文件,而且还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废稿堆。关于这一点,有专门的文章介绍过,而且还不只一篇。”
他手指抽搐,带动车钥匙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我把他难住了。这感觉非常好。
“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什么意思?”
“你马上离开这里啊。我不想再到法院去申请限制令了。”
现在想想,眼前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怎么可能描绘出一个身陷偏见与危险困境的十六岁少女的敏感内心,又怎么可能是写出两个不同世界的年轻人对难以实现的爱情无法表露的温柔心意。
要是埃文·哈尔根本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怎么办?要是我完全搞错了怎么办?
“请你不要再去打扰我的姑婆和祖母,还有请离我的房子远一点。”
“我是受到邀请才去的。”
“她们年纪大了,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不必要的打扰。现在的情形对她们已经造成很大的困扰,我的家人必须得忍受那些偷溜进来的狂热分子、埋伏在门口的大堆人群,还有其他各种问题。我不想再让她们被某些疯狂的投机分子所利用。还有汉娜。我并不想因此采取法律行动。”
他不客气的言辞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我立即回击他:“我告诉你,我做非虚构类编辑已经有十年了,其间接触过大量的真实案件。我也为此读过许多法律文件,几乎可以自己去当律师了。你姑婆开的药店是对外开放的。我租用的是属于她和你祖母名下的一间木屋。昨天也是她邀请我跟她一块儿上山去的。这和所谓的“跟踪”可差远了,连跟踪这个概念的边都挨不着。”我的声音穿过树林传到湖边,惊起了岸边的一群野鸭。“星期五”转头去看它们惊飞的身影,埃文·哈尔和我则陷入了精神攻击和业余法律知识对决的僵局里。
他抬起挂着钥匙的手指对准我,向前踏了一步。“星期五”,上帝保佑,此时竟竖起矮胖身躯上的毛发,摆出攻击的架势,向这位《时空过客》缔造者的鞋尖发起了进攻。这是“星期五”在舔湿地板和干掉剩菜之外,唯一一次真的派上用场。
埃文·哈尔仰起下巴,把狗踢开,说道:“你的狗在咬我。你知道民事诉讼排名第一的是什么引起的吗?就是被狗咬伤。”
心中的怒火顿时像一块被打碎的玻璃似的哗啦啦散落一地,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但还是强忍住了。“得了吧,那我就捅到报社去,告诉他们你之所以提出诉讼,是因为被吉娃娃攻击了。”我推开纱门去抓“星期五”,“如果你真和《守护故事的人》的书稿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就不要再来烦我了,不然、不然我就放狗来咬你。”
他嘴角扬起了一下,尽管他极尽克制却还是没能忍住。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我却突然记起,在他被媒体刻画成脾气古怪的艺术家之前,他的笑容有多么迷人。
“你是在威胁我?”
“这可不是威胁,而是我的许诺。不信,就试试看吧。”我把“星期五”冲他晃了晃,“星期五”立即张大嘴巴拼命咆哮,俨然一个犬形小圆锯。
埃文清了清喉咙,迅速掩去脸上的笑意,只稍稍撇了撇嘴角。
我把“星期五”像足球似的卡在腰间,说道:“听我说,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在努力做好我的工作。”
他微微眯起眼睛,与我对视。有股危险的电流在我们之间噼啪作响,一种强烈的情感使我一时间头晕目眩。
“别再靠近我的领地了,吉布斯小姐。无论你是否受到邀请。另外,也请你和汉娜保持距离。她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她惦记着她的母亲,不需要一个假意和她做朋友的人。”
我抓住纱门把手,拉开来,说道:“我租了这间木屋一周时间。我会留下来住到那个时候。”实际上,租期到这周就结束了。霍莉丝当初租下木屋时,没料到我需要待这么多天。
谁叫我给乔治·蔚达留下了很快就能解开谜团的印象呢。想到这里我就十分发愁。我现在就像个已决定孤注一掷却接连摸到烂牌的赌徒。这绵延无尽的山脉,承载着我苦痛的过往与破碎的记忆,是我最不该选择铤而走险的地方。这事不仅危及我的工作前途,还牵扯到我的个人经历。
我关上身后的大门,听见埃文·哈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身体斜靠着门板,我闭上眼睛,整个人垮下来坐在门垫上,眼泪从眼角溢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这眼泪究竟从何而来。现在、昨天,或是多年以前。
内心的缺口无从填补,如今已是千疮百孔。
“星期五”压住我的腿,一扭一扭地舔去我脸上咸咸的泪水。
我放弃抵抗,任由泪水彻底决堤。“一场好雨可以让土地变得平整。”薇尔达·卡尔普过去经常说。我现在就需要这样一场好雨。
我慢慢站起身来,脑子变得迟钝而麻木,更适合睡上一觉,而不是去直面家里的现状。我换好衣服,也帮“星期五”做好随行准备,因为,在这件事上,我实在不愿孤军奋战。至少,在昨天留守了一天之后,“星期五”很高兴能够走出木屋。它再次抬起下巴向上伸展,露出被脖子上层叠的肉所挡住的项圈,好让我给它扣上皮带。
我们走下门廊时,“霍雷肖”埋伏在靠近院子一角的位置,准备向我们发起伏击。它伸长脑袋,展开双翼,吓得“星期五”把我当成树似的直往上爬。
“别过来!”我大喊,凶狠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它,“我现在可没心情陪你玩。”
“霍雷肖”既不恼怒也不诧异,只是定在原地,展示着它宽阔的翼展,“星期五”和我坐进车里,绕着院子掉转方向,慢慢爬上车道,车轮轧过泥坑和散石路面,不时有些打滑。
“星期五”先是咆哮着威吓后视镜里的“霍雷肖”,接着兴奋地在座位上跳来跳去,欣赏车子开上公路后所见的风景。它一路上闹腾个不停,一会儿冲着“武士周”营区吼叫,一会儿对着别人院子里的狗挑衅,还立起来趴在车窗上,去看经过的一辆皮卡车上的一对比特犬。
好不容易,它终于安分下来,躺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我乐得清净,把车窗摇下来,车子在镜面谷穿行,凉爽的秋风徐徐吹到我的身上。路上异乎寻常地安静,直到车子经过一间高高的白色教堂时,我才忽然意识到原因是什么。
难怪我今早都没收到海伦的消息。原来今天是礼拜天。
我甚至不大确定自己为何仍在继续行驶。全家人应该都会在教堂待上好几个小时。这借口多么完美呀,完全可以掉转车头开回木屋,然而如果我当真这么做了,很有可能就再也无法鼓起勇气来这一趟了。
我心底突然一沉—我意识到一件不容回避的事实。在纽约的时候,礼拜天于我往往只是另一个工作日。在这一天,我不需要早起和赶去办公室,但仍然会把时间都用来工作。我总是告诉自己,这么做挺好的,然而此时此刻,我却突然内疚起来。也许是因为眼前这片山中秋景吧,色彩斑斓的糖枫叶和香枫叶在窗外一闪而过,深绿色的松树尖向天空延展,我的思绪却探索着更高的存在。我想到了萨拉,想到她念诵祷词的模样,还有她认定上帝可以创造奇迹并且无处不在的信念。
我想到兰德和他内心的恐惧,担心置身荒野之中,上帝或许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事实上,我发自内心地渴望能成为萨拉,去体会那种力量时刻与我同在,体会那种力量时刻守护着我的生活,并且时刻爱护着我的感受。有他一直在近旁,一直在聆听,一直引领我前行。
然而我并不知道如何完成这种转换—如何摆脱圣徒兄弟会的束缚,踏入一种自由而不是禁锢的信仰。从前的羁绊仍然存在,只是不再轻易表露。 
车子驶下公路,沿一条弯曲的山间小路漫无目的地开着,我暗自沉思,慢慢消磨时间,借路过的风景平复我纷杂的心绪。不知不觉行驶到山谷深处,平整的路面也到了尽头。枝叶在上空合成穹顶,地面变得越发贫瘠。简陋的房子上有用焦油纸打的补丁,破旧的活动房屋被风吹得偏向一边,蹲踞在大树的遮蔽下。信箱支在弯曲的柱子上挂着,箱顶被夜里飞车经过的狂欢少年用球棒打得全是凹坑。车辆路过时,看家的狗都奋力拽着铁链,吠叫不停。不过那些瘦得只剩皮包骨,看上去疲劳不堪的马儿、骡子还有奶牛则完全无视我的经过,一门心思想从只有泥土和散石的地面上搜寻到什么吃的。
在一间活动房屋的门廊上,一个穿土灰色宽松里衣,手里挂着个奶瓶的小娃娃正在走来走去,似乎对这早晨清凉的天气毫无知觉。前方的水沟那边,有两个穿着邋遢牛仔裤的小男孩蹲在水坑旁,一个生锈的咖啡罐子摆在两人中间。继续往前开上一段距离,一个穿着黑色牛仔靴的少女,坐在轮胎秋千上荡来荡去,她头往后仰,一头金发在空中飞扬,应该是十六七岁吧。院子里有个脏脏的婴儿围栏,有个小宝宝正想从里面爬出来。
小姑娘停下秋千,满怀期待的视线越过篱笆看着我开车经过。
我寻思着那个宝宝该不会是她的吧。
她指着路,嘴里喊着什么。我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行驶,直到她渐渐淡出我的视线。
在一间歪斜的、仿佛从布朗·崔格那个年代便留存至今的木屋附近,一个女人正在溪流边用小手锄挖着什么。她是在收割韭菜,我意识到。现在正是收获的时节。该把它们串起来挂到地窖里以备后来取用。
“我们记得,在埃及的时候不花钱就吃鱼,还有黄瓜、西瓜、韭菜、葱、蒜。”脑海中响起薇尔达·卡尔普的声音,那是《旧约·民数记》中的一句。
“你看,我并非像他们告诉你的那样,是个异教徒,珍妮·贝丝·吉布斯。但是,有许多人虽然满嘴圣人圣语,实际上却对其一无所知。上帝是这世上的终极奥秘,我们必须亲自探究其中深意。没有别的人能够帮助你认清。这句话,我的姑娘,才叫作真理。”
“知道了,夫人。”我无动于衷地回应。每当她说出那样的话,我都会被吓到。那些话与我所受的教导简直天差地别。我已经因为妈妈的不纯血统而备受责难,不想再为了异教言论担上被烧死的风险。基本上,当薇尔达·卡尔普开始谈论宗教话题时,我都尽量不让自己认真去听。
正在挖韭菜的妇人直起身来,一手撑着纤瘦的背部。她戴一顶女士遮阳帽,满脸愕然地望着我。
继续行驶了半英里之后,我穿过一座小桥,转了个弯,终于明白她会那样看我的原因。前方的路突然到头了,拦路的正是高十二英尺,与环境极不协调,且看着很眼熟的新式链环栅栏。
我早该知道,从这条路的方向判断,其最终必然会与埃文·哈尔的领地相冲突。不知道他为了隔离山顶领地,究竟截断了多少这种供人通行的山间小路。
我的观光之旅显然就到此结束了,不过我想,这其实无关紧要。待我重新开回高速公路,朝图瓦什的方向行驶十二公里,最终到达莱恩山丘时,科拉尔·瑞贝卡应该就到家了。我想先同她单独谈谈。毕竟信是她写来的。在我的几个妹妹当中,科拉尔·瑞贝卡是最安静的一个,却也是最为稳当可靠的。根据我掌握的最新消息,她的丈夫仍然在木材厂工作,这意味着他们有一份固定收入,不用只靠福利补助、伤残津贴和跳蚤市场上得到的收益勉强度日。
一只鸟儿在我放慢车速准备再次过桥时从面前飞过。我的注意力被它落脚的地方吸引过去—那是一块锈迹斑斑的标识牌,上面的文字和数字都已褪色,几乎辨识不清。
1947年萨拉拱桥
我眨眨眼睛,踩住刹车,又看了一眼。萨拉拱桥。不是我的幻觉。
我下车,关门挡住着急跟出来的“星期五”,此时鸟儿已经飞走了。上游某个地方,传来瀑布直冲下来汩汩流动的声响。优美的乐音环绕在我身旁,使这一刻仿佛是梦中的场景一般,我走向标牌,触摸它的表面,用手指描摹残留的涂料,为其存在本身而感到惊叹。
是不是有人—埃文·哈尔或真正写出这故事的什么人—根据这个地名为书中角色起了名字,又或者,这地方是否就是因为某个真实存在的女性而得名的?那个故事会不会是真的?
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打算保留这个证据。然而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证明什么。我回到车里,慢慢向前驶去,直到那座桥渐渐从后视镜里消失,而这未解的谜团却使我久久不能平静。
我把车停在掘地的妇人那边,再次下车,走到草地旁,“星期五”趴在窗户上朝这边张望。
“你迷路了?”她甩掉手上那把韭菜根上的泥,这才把头抬了起来。她的脸笼在遮阳帽的阴影中,皮肤干瘪而粗糙,嘴巴凹陷进去,显然已经没了牙。
“我不知道前面的路被封了。”
“变成现在那样,已经有些时日了。再往前已经没有别的人家了。”她说完便接着挖了起来,既不发表看法,也无意继续交谈。
“我想跟您打听一下那座桥的事情。旁边有块标牌显示着‘萨拉拱桥’。您知道那个名字的由来吗?”
她用一只手撑着背,用另一只胳膊擦掉额上的汗水,然后看着我说:“那边有条萨拉溪,上游就是萨瓜瀑布。”她用手上的泥铲勾画出空地尽头那排高大树木的轮廓,“从我记事起就叫这个名字了。那还是在经济萧条时期,我父亲带着骡队进来,拆走了原先的老廊桥,这才建起了如今这座桥。那条路前头有棵被烧毁的橡树,树干上面就刻着那几个字母。S-A-R-R-A(萨拉)。
“我母亲一直十分反感。她说那是切罗基人干的,还说那是异教徒才用的词。不过她向来有些神经过敏,我的母亲,她在阿什维尔长大,从来不怎么喜欢这山谷里的生活。从前没通公路的时候,人们都是走这条路到图瓦什去。那时候河边还有好多户人家,不过现在都已经不在了。”
她冲着小路点点头,拍去两只手上的泥土,说道:“我们原本有个小摊,就摆在这房子前边,卖些蔬菜和砧木。如今已经没什么人到这儿来了,连住在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她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天色,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说道:“就快下雨了。你最好趁现在抓紧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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