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挑战
号角声宣告着黎明前的灰暗天光。
精灵们在一夜之间改造了安伯顿高地的山顶。曾经只有荒凉的古老城墙遗迹和半掩埋的石柱伫立之处，如今山脊上竖起了七顶巨大的帐篷，飘扬着闪烁微光的旗帜。在融雪的朦胧雾气中，一道由纠结荆棘构成的矮墙围出了竞技场，蓝色火焰的火把标记着边界。嘹亮的号角声过后，鼓点敲击出不祥的节奏——那是古老民族的心跳。
德根在寒冷中发抖，看起来比前一晚更加憔悴。哈德良、罗伊斯和莫文给他灌下冒着热气、恍若魔法药剂的咖啡。憔悴的他双手紧握马克杯，颤抖仍让液体几欲泼洒。艾瑞斯塔站在冰冷的露水中，浑身肌肉紧绷地等待着。所有人都在等待。除了那三个在德根耳边低声做最后嘱咐的人，再无人开口。他们像高地上的石像般伫立着，不情愿的见证者们。
莫迪娜和姑娘们一起等待，准备迎接可能是她们最后一次看到的日出。男孩们与马格努斯和迈伦站在离她仅几步之遥的地方。他们排成笔直的队列，双臂交叠胸前——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德根身上。
马温杜莱显得很放松，他坐在椅子上，双腿舒展交叉，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其他精灵三五成群地走动，用压低的声音恭敬交谈。艾瑞斯塔猜想这对他们来说是神圣的宗教仪式。而对于她这边的人来说，这纯粹是场恐怖的折磨。
当她听到默顿主教说"我知道你有充分的理由"时，她转过身来。起初，她以为他是在对她说话，但当她看向他时，却发现他的目光正向上望着。"但你必须明白，我不过是你创造的愚昧傻瓜。当然，我这么说并非冒犯。绝无此意。我哪有资格对你的造物妄加评判?不过，我希望你享受了我们的谈话。至少我很风趣，不是吗，主啊?你不会想要失去这个的，对吧?我们中很多人都很有趣，如果全部消失就太可惜了。你可曾想过会如何想念我们?"他停顿片刻，像是在倾听，然后点了点头。
"他说了什么?"亚莉斯塔问道。
默顿猛地抬头。"哦?他总说的那些话。"
她等待着，但主教再没多作解释。
鼓声渐响，节奏渐急。天色开始转亮，北归的鸟儿开始歌唱。当费罗尔祭司手持燃烧着沉香香的香炉进入场地时，人类与精灵的面容都变得更加凝重。他开始用精灵语轻声吟唱。
冈特将手放在胸前，揉搓着衬衫，低声自语。亚莉斯塔瑟缩了一下，哈德里安严厉却轻声地说了什么，冈特这才把手放下。亚莉斯塔瞥了马文杜尔一眼，心知伤害已经造成。那位年长的精灵眯起眼睛审视着他的对手。
马文杜尔从座位上起身，向冈特走去。他瞥了一眼东方地平线。"时间不多了，"他说。"我只是想来祝你好运。"
昔日的族长伸出手来。冈特犹豫地看着那只手，但还是伸手相握。莫温杜莱动作敏捷，猛然撕开冈特的衣领，露出挂在里面的徽章。当哈德良和罗伊斯迅速将冈特拉开时，他踉跄后退。莫温杜莱冷笑着瞥了艾瑞斯塔一眼，然后是哈德良，最后是米伦。他紧张地快速环顾四周。
"时间不多了，"罗伊斯提醒他。"当你的魔法失效时，你会怎样?"
莫温杜莱微笑着，咬紧牙关开始大笑。
"穆尔·维尔·阿兰·杜尔维尔!"莫温杜莱突然喊道。所有精灵都转身面向他。其他人则看向米伦。
"他行使了冠军权利，"米伦说。
"那是什么意思?"罗伊斯问。
"意思是他要求别人代替他战斗。"
"他能那样做吗?"艾瑞斯塔问。
"可以，"米伦回答。"记得号角上的铭文：
若有冠军被召唤参战
费罗尔之手将被唤醒，
它将庇护被冠军者免受一切伤害，
使冠军者除一人外皆得平安。
"如果冠军获胜，莫温杜莱将成为国王。"
"拜里尼斯·康·杜伊拉·本·拉尔·伊拉万多纳!"莫温杜莱喊道，精灵们发出大声的低语，全都转身面向精灵领主。
"该死，"哈德良说。"他非得选这个大个子。我很确定他知道怎么打架。"
身着闪亮铠甲的伊拉文多纳大人向前迈出一步。他说了些谁也听不清的话。马文杜莱点头回应后，伊拉文多纳大人高举双手喊道："杜伊拉尔·芬尼斯·丹·伊斯卡巴雷斯·本·马文杜莱!"
"他刚刚接受了，"迈伦汇报道。
一直摇头的冈特突然爆发："我不和他打。我本该对阵那个老家伙，不是这个人。"
"迈伦。"爱丽丝塔扳过修士的身子让他面对自己。"冈特也能这样做吗?他能指定冠军吗?"
"啊——可以。我认为可以。这很合理，毕竟整个比试就是为了让双方公平对决。"
她看着伊拉文多纳大人解下斗篷。即使隔着一整个场地，那个精灵仍显得威风凛凛。"哈德里安是唯一有胜算的人。指定他当你的冠军。迈伦，告诉冈特该说什么。"
"号角上没写这些。"
"你刚听见他说的，"罗伊斯提醒道。"就重复你听到马文杜莱说的话，快点。"
"哦，对。穆尔·维尔·阿兰·杜尔维尔，"迈伦说道。
"迪根，说啊!大声说!"
"穆尔·维尔——呃——阿兰——呃——"冈特结结巴巴地说着。
"杜尔维尔，"迈伦小声提示。
"杜尔维尔!"冈特大喊。
精灵们纷纷转头。
"现在说下一句，把我的名字替换伊拉文多纳，"哈德里安说。
迈伦给他提示台词，高特照本宣科地念着。精灵们一时面露困惑，直到高特指向哈德里安。迈伦将下一句台词递给哈德里安，当艾瑞丝塔听见他高声复述、接受成为高特斗士的任命时，她浑身颤抖地站着。
"德根，"她说，"把徽章还给哈德里安。"
"可他说过——"
"我知道他说过什么，等决斗结束他会让你保管，但现在他需要所有能得到的帮助。立刻给他!"德根扯下脖子上的链子递给她。
"小子们!"哈德里安喊道，"去把我毯子旁的包裹和盾牌拿来!"
四个男孩冲下山坡奔向营地。
"你能打败他的，对吧?"艾瑞丝塔边问边将链子套过他的头。她颤抖着。"你会为我打败他的，是不是?你不能像埃默里和希尔弗雷德那样抛下我。你知道我承受不了，对吧?你明白的——你必须赢。"
"为你?赴汤蹈火，"他说着用力吻住她，将她拉入怀中。
男孩们回来了，摊开包裹露出杰里什·格雷拉德那套闪亮的盔甲。"帮我穿上，"哈德里安说，所有人——包括德根和迈伦——都上前帮忙。
一个精灵出现在他们面前，手持他们在佩尔塞普利基斯见过图像的那种奇特戟武器。他将戟递给哈德里安。
"你知道怎么用这个吗?"艾瑞丝塔问。
"这辈子头一回摸。"
"某种直觉告诉我他确实有把握，"她说道。此时，伊拉温多纳大人双手分持长戟两端，如同持握双刃长棍般将其高举过顶。他急速旋转武器，锋刃发出嗡嗡颤鸣。
"没错，我觉得你说得对。"
哈德良深吸一口气转向她。当阳光穿透树梢映亮两人面庞时，他们的目光正好相遇。黄金铠甲流光溢彩的哈德良美得惊人，恍若降临人世的远古神祇。
费罗尔祭司高声宣示着什么，此刻已无需迈伦翻译。
时辰已至。
看着哈德良踏入火把围成的战圈，艾瑞斯塔感到呼吸困难双腿发软。他稳步走向中央站定，双足踏入夯实的雪地，调整着那柄奇异武器的握姿。
她望向马文杜列，发现精灵王子已敛去笑容——当伊拉温多纳踏入战圈时，他脸上浮现忧虑之色。蓝色火把随着精灵领主的经过骤然蹿高，这位大人从容不迫地绕着场地踱步。
"哈德良是当世最强的战士，艾瑞斯塔，"莫文压低声音道，"胜过任何皮克林家族成员，胜过布拉加，甚至——"
"胜过精灵领主吗?"她尖锐地反问，"那柄武器人家恐怕从一千五百年前的童年时期就开始把玩了!"
战鼓雷动，号角再次以刺耳的决绝之声响彻云霄。她试图咽下口水却发觉喉头发紧，胸膛里的心脏疯狂撞击，双手不自觉地按上心口想要按住这躁动。
哈德良尴尬地等待着，似乎不确定决斗是否已经开始。伊拉旺多纳绕着蓝色火把围成的圈子踱步，手中长矛不停旋转，从肩膀滚到手臂，再绕回手腕，对着人群咧嘴而笑。他将武器抛向空中，长矛在头顶旋转，舞动时发出飞鸟振翅般的声响。接住武器后，他放声大笑。
"他有多厉害?"雅瑞斯塔问莫文，"从他的动作能看出来吗?"
"哦，他是个高手。"
"多厉害?你和哈德良交过手。他能打赢哈德良吗?"
"他真的很强。"
"别再说这种废话!回答我该死的问题!"
"我不知道行了吧?"莫文承认道，"我只能说他速度非常快，比哈德良还快。"
"那些花式旋转呢?能看出什么门道?"
"那都是虚招，纯粹为了吓唬人。"
"好吧，确实吓到我了。"
哈德良静立原地，耐心等待。
伊拉旺多纳继续用手旋转长矛。"我必须称赞你至少懂得怎么握乌勒达瓦。"伊拉旺多纳对他说。
"是啊，但我可不会这些花哨的旋转把戏，"哈德良回答，"这有用吗?还是说只会白白消耗体力?"
伊拉旺多纳以惊人速度拉近距离，长矛上下翻飞，上刃劈斩下刃挑刺。哈德良躲过第一击，在最后关头格挡开第二击。
"漂亮，"莫文低声说，"换我早死了。"
"第一次交锋就完蛋?"雅瑞斯塔问。
"哈，和大众认知相反，剑斗其实持续不了多久，最多几分钟而已。我盯着他的脚步却还是被迷惑了——他的确很厉害。"
伊拉旺多纳突刺——哈德良拨开剑锋。他再次突刺，一次又一次;每次哈德良都能格挡住。
"不错嘛，"伊拉旺多纳说，"现在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精灵用长矛杆猛击，使矛身嗡嗡作响，矛尖不停震颤。他又一次突刺，这次速度快得连艾瑞丝塔都看不清。哈德良格挡、截击、拍打，但随后伊拉旺多纳突然横扫。
"低头!"莫文大喊。"糟了!"
哈德良确实低头了，将下段刀刃插进雪地。伊拉旺多纳的第一击从他头顶掠过，但第二击紧接着劈下。就在命中前，哈德良借力插入雪地的长杆，跪着在雪地上滑行闪避，让伊拉旺多纳只劈到了空地。
两名战士暂停对峙，剧烈喘息着。
"哇哦!"莫文说，"这招真漂亮。"
"你的动作不像人类，"伊拉旺多纳说。
"作为一只会说话的布里迪斯，你打得倒是出人意料地好。"
伊拉旺多纳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愉快的笑容消失了。
艾瑞丝塔看向迈伦。
"我不知道这个词，"僧侣回答。
"我就知道你不懂，"罗伊斯说，"这个词是我教他的。"
伊拉旺多纳再次猛攻。他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旋转突进，双刃在渐强的阳光下闪烁着，只能看到它们留下的光痕。她能听见嗡嗡作响的刀刃震动空气的声音。
哈德良纵身后跃，面对这团迎面袭来的金属旋风显得不知所措。他连连闪避，刀锋同时扫向他的头部和腿部。精灵领主将他逼至灌木丛边缘，突然手腕一抖，底端刀刃直取哈德良胸膛。哈德良敏捷旋身，借势用肘部猛击对手，同时以长杆绊倒对方。伊拉旺多纳领主一个后空翻迅速起身，脸上写满震惊。
"你的战斗方式简直..."精灵领主突然噤声。他喘息粗重，警惕地打量着哈德良。
这次轮到哈德良发起攻势。
双刃激烈碰撞，断奏般的击打声在山顶回荡。长杆相互纠缠，劈砍、交击、突刺。蜂群嗡鸣声再起，紧接着是更密集的攻势。伊拉旺多纳将哈德良逼得连连后退，打乱其平衡，旋转的长杆在金色阳光中划出流光。当哈德良踉跄失衡时，精灵领主露出狞笑。他乘胜追击，不料哈德良突然诡异地扭转身形，长刃横扫伊拉旺多纳侧腹——利落的斩击从颈部直划至腿根。
精灵领主惊骇暴退，颤抖的手抚过侧腹，同时哈德良检视武器——双方都未发现血迹。短暂困惑后，伊拉旺多纳甩甩头重整架势。此刻他彻底收起了表演姿态。
他们绕着彼此转圈，比先前更加犹豫不决，不断佯攻又后撤，伸手试探，寻找对方的弱点。伊拉文多纳再次冲锋;刀剑又一次铿锵作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碰撞声。金属刃口一次又一次地正面相击，利刃与利刃交锋。光是听着这声音就让亚莉斯塔双腿发软。
哈德良再次摔倒，伊拉文多纳的刺击来得更快了，逼得他只能翻滚躲避。精灵贵族紧追不舍但速度稍逊，让哈德良得以重新站起，并在对方迈步时发起反击。精灵领主来不及收势，哈德良的短剑划过他裸露的小腿背面。
"哈哈!"哈德良大笑。"不够快吧!现在你——"
没有血迹。
两人再次看向纤尘不染的剑刃与完好无损的皮肉，伊拉文多纳缓缓露出笑容。
"仁慈的玛丽波尔啊!"亚莉斯塔哭喊。"别再来了，求求您神明，别再重演了。"
"怎么回事?"莫温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哈德良伤不了他。我不明白。我们推举他当冠军时是不是弄错了?"
信心十足的精灵领主再度进攻，这次更加肆无忌惮。哈德良闪避反击，剑锋直取伊拉文多纳的咽喉。长刃自下而上划过裸露的颈部，精灵贵族的头颅猛地后仰——但刀刃依旧未能切入分毫。
精灵领主大笑。"我是神明，"他说着开始毫无顾忌地向哈德良挥砍。
“不!”艾瑞丝塔尖叫着。她绝望地看向其他人，泪水盈满眼眶。“天啊，罗伊斯，做点什么。救救他!求你了，你必须救救他!”
罗伊斯看着哈德里安在伊拉旺多纳持续不断的攻击下节节败退。这位精灵领主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哈德里安只能竭尽全力躲避或格挡这些攻击。他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拔出阿尔维斯通。从未发现这把匕首斩不断的东西。哈德里安甚至曾用它刺瞎了吉拉布里温的眼睛——那本该是除了同名武器外，任何武器都无法伤害的生物。
在决斗圈中，伊拉旺多纳从高处疯狂劈下。哈德里安举起长棍格挡，锋利的刀刃击中棍身。随着一声巨响，长棍断成两截。刀刃劈中哈德里安胸口。虽然盔甲挡住了致命伤，但罗伊斯听到某种断裂声，哈德里安随即发出惨叫。尽管如此，他还是成功将伊拉旺多纳绊倒在地。哈德里安剧烈喘息着，面容因痛苦而扭曲。他吐着血，踉跄几步。“对不起，艾瑞丝塔——真的对不起。”
“和你的冠军道别吧，冈特，”马文杜莱宣布道。“我将加冕为王，这本就是命中注定。”
罗伊斯冲向那个老精灵。
马文杜莱先是露出讥讽的神情，随即转为震惊。他的护卫上前阻拦，但罗伊斯在最后一刻侧身闪过，扑向马文杜莱。匕首直刺老者心窝。椅子翻倒，两人一同跌落在雪地上。
他们同时起身。
马文杜莱毫发无伤。
"费罗尔的祝福庇佑着我，蠢货!你伤不了我——但你可没这种保护!"
他挥了挥手，一道火柱瞬间包围了罗伊斯。火焰窜上他的身躯，将他完全吞噬。
"罗伊斯!"艾瑞斯塔惊呼。她举起手想要破解这个法术，但还未及施法，那个盗贼已踏出火焰。
所有人都僵住了。
连伊拉旺多娜也停下了动作。
当火焰消退熄灭后，罗伊斯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这不可能，"莫温杜莱说。
接着老精灵瞪大了眼睛。"伊拉旺多娜!"他吼道，"别管那个了!杀了这个!杀了罗伊斯·梅尔伯恩!"
精灵领主露出困惑的表情，回头看向跪倒在地的哈德里安——他正艰难地喘息着，四肢都被鲜血浸透。
"冈特不是继承人;哈德里安毫无价值，"莫温杜莱大喊，"是这个家伙。罗伊斯·梅尔伯恩才是诺维隆的继承者。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罗伊斯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震惊。
伊拉旺多娜离开哈德里安，朝罗伊斯和莫温杜莱走去。
"迈伦!莫文!"艾瑞斯塔喊道，"水——绷带——快!"
她冲进战圈，抱住哈德里安让他躺下。"罗伊斯?"哈德里安问道，"罗伊斯是继承者?"
“没错!”艾莉丝塔一边往他的伤口上倒水，一边用亚麻布紧紧包扎着伤口对他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阿卡迪乌斯让你们俩相遇绝非偶然。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他这是在让继承者和守护者重聚。埃斯拉哈顿肯定也知道。高特只是个幌子。当他求我帮忙寻找继承人时，他从没说过是德甘·高特，他只说‘继承人’!我们之所以能拿到号角正是因为他。埃斯拉哈顿知道只有真正的继承人才能通过吉拉布里温。这些年来继承人和守护者一直在一起。”
“但埃斯拉哈顿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为了保护他。这就是为什么他把所有人都引向高特。罗伊斯能打败伊拉翁多纳吗?”
哈德良摇摇头。“没可能。”
“那我们必须抓紧了。你还有场必须赢的战斗。”
“但我伤不了他。”
“只是因为真正的继承人还没指定你为冠军。只要罗伊斯宣布了，你就能伤到他。你必须应战，而且这次你必须赢。”
她站起身喊道：“罗伊斯!别打了。给我点时间，然后指定哈德良当你的冠军。”说完又跪下来继续处理他的伤口。
“艾莉丝塔，我不行。”哈德良仰面躺着，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鲜血从他脸颊流下，在身下汇成一滩。
“你能打败他，”迈伦一边撕着更多绷带一边说。
“不，我不行——”
"你不明白，"僧侣打断道。"我这么说不是出于对你的信任，而是基于事实。你是泰斯洛骑士。泰斯洛曾是世上最强大的战士，也是因斯塔利亚战士部落的领袖。伊拉旺多纳来自猎人部落，他根本不懂战斗。"
"相信我，他会。"
"没你那么擅长。"
"好吧，但你别忘了，我现在动弹不得。肋骨断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交给我吧，"亚莉斯塔对他说着，开始低声吟唱。
当罗伊斯缓缓后退，穿过帐篷间的缝隙退向积雪的山坡时，伊拉旺多纳用精灵语简短地对莫温杜勒说了几句。
"直接杀了他!"莫温杜勒在侍卫扶正他的座椅时命令道。
罗伊斯停止后退，蹲下身子，双脚在雪地里扎稳，感受着手中阿尔维斯通的分量。他听见了亚莉斯塔的喊声，目光投向哈德里安倒卧的地方。他的朋友情况不妙，但亚莉斯塔已进入冥想状态。
"过来吧，小王子，"伊拉旺多纳嘲弄着向他走来。罗伊斯惊讶于这个精灵会说阿佩兰语。"该我们跳舞了。"他挥舞着戟，像对战哈德里安时那样旋转武器。
罗伊斯再次看向亚莉斯塔，随后扔掉了阿尔维斯通。
伊拉旺多纳笑了。"所以你要让我轻松取胜是吗?"
"并非如此，"罗伊斯回答。"我只是不想失手伤到你。"
"小王子，我看你根本没搞清状况。"
“恰恰相反，我认为困惑的是你。”
“直接杀了他完事，你这蠢货!”马文杜勒命令道。
伊拉旺多纳向前冲去，沿着斜坡疾驰而下，猛然突刺。罗伊斯闪身避开，继续向后退却。
“你动作很快，”伊拉旺多纳对他说，“不过也难怪，你毕竟是我们其中一员的后裔。”
精灵领主再次旋转长矛逼近。伊拉旺多纳发起攻击，罗伊斯每次都能闪避，沿着李河东侧的斜坡不断后撤，逐渐接近阿里斯塔曾杀死两名塞雷特骑士的地方。
“别跑了，小王子，接受你的命运吧。人类的统治该结束了。当然我更希望自己戴上王冠，但即便是米拉利思也比混血种强。人类是时候永远离开埃兰了。”
“然后你们就能永远幸福地生活了?”
“确实如此。我们将像远古时代那样漫游世界。先消灭地精，然后世界上就又只剩矮人和我们，最终...只剩下我们。届时埃里凡将重新统治埃兰。当那天来临，费罗尔会再次行走在我们中间。”
“你真以为马文杜勒会遵守与你们的约定?他恨你们胜过恨我们。正是你们的人背叛了他，怂恿他弑父。他想当你们的王，就是为了向伤害他最深的人复仇。”
“你胡说。”
“是吗?三千年来他一直在等待复仇机会。杀了我，你们就会拥立一个暴君登基，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处死你们。”
“他终究是精灵。让他统治总比你这样的杂种强。”
"无论他曾有过怎样的血缘羁绊，都早已消逝殆尽。"
"即便如此，即便他杀了我，若要以我和每位氏族首领的性命为代价，那也在所不惜。我们将彻底清除你们这类人——清除你们肮脏的血脉。"
他猛然出击，罗伊斯再次闪避。但这次他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为时已晚。伊拉旺多纳预判了这招，识破佯攻后立即调整姿态，长剑划出圆弧。罗伊斯中招了。金属刺入身体时只发出微弱的嘶声。低头看去，当伊拉旺多纳抽回长剑时，他看见了染血的剑尖。
罗伊斯轰然倒地。
"罗伊斯!"他听见哈德里安的呼喊，"快念，就是现在!"
精灵领主再次举剑："永别了，尼弗伦之子。"
罗伊斯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喊道："以林尼斯圣约——与哈德里安·黑水缔结血盟。"
"此盟以罗伊斯·梅尔伯恩之血为契!"哈德里安急速回应，此刻伊拉旺多纳的剑锋已然劈落。
长剑尖端重重击中罗伊斯胸膛，但他几乎感受不到冲击。刺目火花迸射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剑身炸裂成无数金属碎片沿着山坡四散飞溅。
伊拉旺多纳呆立在他上方，满脸震惊。
罗伊斯咳着血沫低语："我的朋友会宰了你。"
伊拉旺多纳困惑地俯视着他，但罗伊斯已无暇理会。他躺倒在地凝望蓝天："你说得对，格温...你说得对。"
精灵领主回头望去，看见缠满绷带的哈德良站在圆形竞技场中。伊拉文多纳用精灵语咒骂了一声，朝罗伊斯啐了一口，怒视着马文杜莱，转身走向竞技场。
伊拉文多纳踏入场内。"你的武器毁了，"精灵用怜悯的语气说道，指着断成两截的长戟。
"不，还没完。"哈德良伸手到背后，抽出了那柄巨大的双手剑。
伊拉文多纳迟疑片刻，随即丢弃断裂的长柄，抽出自己的佩剑——那剑刃闪烁着与莫文之剑相似的光芒。两人走向场地中央。
伊拉文多纳率先发起进攻，旋转挥砍。哈德良用非持剑手握住剑身护手，手指紧贴剑刃凸缘，双手格挡的架势仿佛仍持着长柄武器。他转身旋剑反击，精灵却轻盈闪避。伊拉文多纳立即回刺，哈德良再度以剑柄护手格挡。火星迸溅，两人再次分开;这次他们都气喘吁吁。
伊拉文多纳再度进攻，虚晃一招。哈德良识破诡计正要截击——精灵却凌空跃起旋转。伊拉文多纳离地之姿轻灵如飞，让哈德良的剑只劈中空气。精灵翻身落地时，用剑柄底锤猛击哈德良后背，这一击再次将人类打趴在地。
当伊拉旺多纳发起攻击时，哈德良已被击倒在地。又是本能反应救了他。哈德良滚向一旁，猛踢伊拉旺多纳的膝盖，这一击让精灵踉跄后退，为哈德良赢得了重新站稳的时间。
艾瑞丝塔、莫文、马格努斯和迈伦冲向躺在山坡上的罗伊斯，他正艰难地喘息着。艾瑞丝塔并非医师，但罗伊斯的情况显然很糟。他身下的土地已被鲜血浸透。胸膛与两肋布满黏腻血污，随着剧烈呼吸起伏不定;双眼上翻，只露出浑浊的眼白。
"活下去，罗伊斯，"艾瑞丝塔对他说。"听见了吗?你必须活下去!"
罗伊斯含糊地嘟囔着什么，伴随着可怕的咕噜声吸入空气。"我救了——我救了他。"
"还没结束!听着罗伊斯。"艾瑞丝塔抓住他的双手。"你不能死，明白吗?听见我说话吗?"
他猛然抽搐，头部剧烈震颤。
"该死!"她将双手按在他血淋淋的胸膛上，闭眼开始吟诵咒语。立即感受到强烈的抗拒，如同有堵无形之墙横亘其间。费罗尔之手的防护毫无破绽，这屏障完美无缺且坚不可摧。
她睁开双眼。"我救不了他，"她对众人说。"哈德良!快过来!他要死了!"
一听到她的声音，伊拉旺多娜笑了。"我甚至不用战斗就能赢。我比你快。我可以一直躲闪直到他死去。然后马文杜莱就会成为国王。但请放心，之后我会杀了你。你会是第一个;然后我会杀了你的女人，还有你们那位女皇，最后杀光埃兰大陆上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
哈德里安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做。当你的儿子和孙子问起这一天时，你可以告诉他们，在这场决定一切的战斗中，你什么都没做。你选择逃跑直到时间耗尽，因为你害怕在一场公平决斗中被人类杀死——这场由你们的神费罗尔钦定的决斗。然后他们就会知道，你们的种族是通过懦弱获得统治地位的，而人类才是真正更优秀的种族。"
伊拉旺多娜怒目而视。
"继续啊，你可以承认的。你害怕我。"哈德里安提高嗓门，"你害怕我，而我仅仅是个人类。我甚至不是贵族或骑士。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是个盗贼。我们俩都是，罗伊斯和我。"哈德里安指着山下，"我们不过是一对普通的盗贼。我父亲是个卑微的铁匠。他就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可怜小村庄里干活。"哈德里安让自己笑出声来，"一个孤儿和一个铁匠的儿子——两个人类盗贼，居然吓倒了不可战胜的精灵领主。真是太可悲了。"
"我从不害怕任何人类。"
"那就证明给我看。别等他死去。别当懦夫。来啊，跟我打。"
伊拉旺多娜没有动。
"我早料到了。"哈德良说着，转身背对精灵。
万籁俱寂。哈德良知道本该如此。与罗伊斯相处的岁月教会了他这点。是围观者脸上的表情让他意识到伊拉温多纳出手了。
哈德良早已调整好握在斯帕东巨剑双手柄上的姿势。手指按父亲所教的方式张开。他屈膝躬身，手臂挥动。刹那间，他仿佛从安伯顿李的山丘瞬移到了铁匠铺后的辛廷达尔，耳畔回响着父亲的训导。
"别看!"丹伯利边系上蒙眼布边命令道，"相信你的直觉。别猜测，要洞悉他的动作。坚信它。付诸行动!"
哈德良向右外侧挥剑。杰里什·格雷拉德的巨剑在晨光中映出斑驳刃纹，刹那间寒芒乍现。
"这不仅是战斗，哈迪，"丹伯利说，"这就是你。是你注定成为的模样——你必须成为的样子。要相信它。"
哈德良双膝砸进雪地，激起一片冰晶。此刻他能看见那道黑影，伊拉温多纳从身后袭来的幽暗残影。他借着斯帕东剑的重量开始旋身，完成这个坍缩式的回旋。
这是盲击。
"杀人何须眼见对手，"父亲曾这样教导，"只需预判其位。此乃万法枢要。若能预判，双目何用?眼见何益?信我所授，必中无疑。"
哈德里安继续旋转身体，膝盖抬起，肩膀带动腰部扭转，全身重量都压在这记弧线斩击上。他没有看。也不需要看。他知道。他清楚地知道伊拉沃顿纳的位置，以及他将会出现在哪里。
当伊拉沃顿纳试图格挡时，他感觉到金属与金属相吻。那把巨剑的力量，其蕴含的重量，实在难以偏转。金属发出铮鸣，但这记斩击几乎毫无滞碍地突破薄弱防守，将剑从伊拉沃顿纳手中震飞。巨剑继续划出弧线，哈德里安几乎没感受到阻力就切进了精灵的侧腹。伊拉沃顿纳的身体比他的剑刃更加不堪一击，哈德里安完成这个挥砍动作时，仿佛只是在铁匠铺后院独自练习。唯一的区别是那蓬溅起的鲜血。
蓝色火炬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随即伴随响亮的爆裂声熄灭了。
"伊拉沃顿"，费罗尔的祭司宣告道，而后看向哈德里安补充说："结束了。"
"不!"马文杜莱大喊着举起双臂。他仿佛正要说话时突然咳嗽起来，鲜血喷溅在长袍前襟。两侧的侍卫刚拔出武器，就随着响亮的爆裂声消失了。
马文杜莱面朝下栽倒。在他身后，梅尔顿大人双手握着血迹斑斑的阿尔维斯通之剑。
精灵们没有移动也没有反应。他们只是沉默地站着，面容肃穆，眼帘低垂。没人看向伊拉沃顿纳的尸体，也没人在意马文杜莱;他们开始向山下的罗伊斯走去。
"哈德里安!"艾瑞斯塔尖叫道。
他挤过精灵们，最终越过莫迪娜、女孩们和男孩们，发现阿里斯塔跪在地上紧紧抱着罗伊斯。地面浸满了血，他朋友的双眼紧闭。
"救救他!"哈德良对她说。
"我做不到!我试过了!"她哭喊着，眼中充满恐惧。
"但我赢了，"他说着看向迈伦，"祝福现在已经消失了，对吧?"
僧侣点了点头。
"看啊——明白了吗?动手，现在就动手!把他拉回来!"
"我试过了!"她冲他喊道，"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我一直在等待，屏障消失的瞬间我就进去了。但我还是够不到他。哈德良...他不想被救。我觉得他想死。"
哈德良终于感到双腿失去了力气，跪倒在地。
"他看见她了，哈德良，"阿里斯塔哭喊着，将罗伊斯的头枕在自己膝上，"他在光中看见她了。他甚至听不见我。他眼里只有她，一直念叨着他做到了，他救了你。"
哈德良点点头。泪水盈满眼眶，他伸出手拨开罗伊斯脸上的头发。"该死的，罗伊斯!别丢下我，老兄。求你了，伙计，你必须回来。我终于做到了。我杀了坏人，拯救了王国，赢得了姑娘，你却要把这一切都毁了。你不想这样的，对吧?求你了，我们还需要你。"
"如果他死了会怎样?"高恩特在他上方问道。
"精灵们将失去他们的国王，"迈伦颤抖着声音说。"下一个吹响号角的精灵将成为国王，除非出现另一个挑战者引发战斗。但无论如何，都将有一位精灵加冕为王。"
"你听到了吗，罗伊斯?还没结束。你必须活下去，否则我们都得死。你终究没能救我。来吧，老兄。"他抱起罗伊斯，将他搂在臂弯里。"你现在不能离开。"
哈德瑞安端详着他的脸——毫无变化。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留住你了，是吗?"泪水顺着哈德瑞安的脸颊滑落。"我爱你，兄弟，"他说着，轻轻将他放回地面。
围观者们陷入沉默，聆听着罗伊斯的呼吸声。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变得更加微弱，更加缓慢。不知何处传来鸟鸣，山巅的风轻轻拂过。
"他是谁?"
哈德瑞安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梅茜，安静，"女皇莫迪娜说。"他叫罗伊斯，现在保持肃静。"
哈德瑞安突然抬起头。
"怎么了?"亚莉斯塔问。
"格温，"他说。
"嗯?"
"格温告诉过我如何救他。"
"真的?"
"是的，关于...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最后告诉我的事情之一。我——我当时没意识到..."
"意识到什么?"亚莉斯塔追问。
"她知道。"
"知道什么?"
"她知晓一切，"哈德瑞安回答。"我记得她告诉过我救他的方法，但当时我不明白。该死，我真希望我有迈伦那样的头脑!"
哈德良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当时和她在玫瑰与荆棘酒馆里，就在那张桌子旁。罗伊斯也在——不——不，他不在——他在厨房忙着什么。他很高兴——为...为...婚礼高兴!是的，我们当时在讨论婚礼，聊这些年罗伊斯的变化。我觉得把他从她身边带走很内疚，而她说他必须走，否则我就会死。"他回头望向竞技场，伊拉旺多娜的尸体还躺在那里。"她指的就是这个。她预见到了这个!但后来她还说了些别的。她说...哦，她说什么来着?"
他努力回忆她的声音和话语：他见识过太多残酷与背叛。他从不了解仁慈。这是她说过的话，但后来还有别的，她希望他做些什么。你必须这么做，哈德良。必须由你来向他展示仁慈。如果你能做到，我知道这会拯救他。
"不，"他震惊地说道。"不是向他展示仁慈——天啊!她是想让我向他展示'仁慈'!"
他猛地站起来，抓住站在莫迪娜身旁的小女孩。女孩受惊地向后缩。
"放松点，亲爱的。别害怕，"他轻声说。"只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孩看向莫迪娜，后者点了点头。
"梅茜。"
"不——不，你的全名是什么?"
"梅赛德斯，但除了我母亲没人这么叫我——至少，她曾经这么叫。"
"你母亲叫什么名字，亲爱的?"哈德良问道，他抱着她的双手在颤抖。
"我母亲已经死了。"
"是的，亲爱的，但她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露出微笑："格温多琳·德兰西。"
"你听到了吗，罗伊斯!"哈德良喊道。"她的名字叫梅赛德斯。"
他继续对他大喊。"男孩就叫埃利亚斯或斯特林，对吧?但女孩只有一个名字，梅赛德斯。只有一个名字，因为格温已经给她取好了!这是你的女儿，罗伊斯!这是你和格温的女儿!你多大了，小可爱?五岁?六岁?"
"六岁，"她骄傲地说。
"她六岁了，罗伊斯。那应该是我们被关在阿尔伯恩的那一年，记得吗?格温带着她的孩子去了阿卡迪厄斯。她可能不想让你感到被困住，或者她不想让她的孩子在妓院长大。无论如何，她知道她会在介绍你认识你女儿之前死去。这就是为什么她让我来告诉你。罗伊斯，你有个女儿，你这个老混蛋!"他伸出手抓住罗伊斯的脸。"格温的一部分还在这里!你听到了吗?"
"他是我父亲吗?"梅茜靠近问道。"我妈妈告诉我有一天我会见到我父亲，他会带我去一个美丽的地方生活，我会成为森林里的仙女公主和女王。"
罗伊斯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现在!"哈德良对阿里斯塔说，但这没有必要。她已经在吟唱了。吟唱声渐渐变成低沉的嗡嗡声，然后阿里斯塔安静下来。她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哈德良扶住了她。他一只手扶着他们每个人，同时向马里博尔祈祷。阿里斯塔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她的头猛地一抽，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然后突然她颤抖起来，呼吸变成了急促的喘息。喘息之间的间隔越来越长，直到她完全停止了呼吸。
周围的人群也同时屏住了呼吸。
"罗伊斯!"哈德良冲他吼道，"她是你女儿!如果你死了，她就会变成孤儿，就像你一样!你也要像你父母那样抛弃她，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吗?罗伊斯!"
两具身体同时抽搐起来，他们大口喘着气。浑身汗湿的亚莉斯塔将头靠在哈德良身上。罗伊斯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他没有说话，但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小女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