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抵达
莫迪娜直面吉拉布里温。她等待着它的进攻，等着它杀死自己和剩下的家人。但这头猛兽什么都没做。怪物凝视她片刻，随后展开双翼腾空而起，飞向远方。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透过破损的墙壁向外张望。
“马匹，”有人说道，很快莫迪娜也听到了马蹄声。
十二名精灵骑着白色坐骑。他们头戴狮盔，身披垂至马背的紫色长斗篷。齐刷刷摘下头盔时，露出银白长发、尖削的耳朵、斜飞的眉毛，以及翡翠般泛着幽光的眼睛——仿佛有魔法火焰在其中燃烧。
为首的骑手环视城堡的断壁残垣;仅仅是转动头颅的姿态就展现出惊世骇俗的优雅，让人瞬间明白他们为何曾被视若神明。他的目光锁定莫迪娜时，艾米莉亚不禁疑惑她如何能在这般注视下站稳。
“尔等可是艾拉温多纳的阿斯恩德瓦尔后裔?汝等可持诺维伦的因斯塔里亚权柄?”他说道。其声如水晶清鸣。
莫迪娜依然与精灵对视。
宁伯斯起身来到莫迪娜身侧，答道：“此乃诺维伦的因斯塔里亚继承者莫迪娜。”
精灵长久地凝视莫迪娜，而后翻身下马，动作如风中飘动的丝绸般流畅。艾米莉亚觉得他脸上充满轻蔑，但她对精灵一无所知。
“你们两个刚才说了什么?”莫迪娜问道。
“他自称是阿森德维尔部落的伊拉旺多纳领主。他说吉拉布里温听到了你的宣称，前来确认你是否真是诺夫隆之女。我告诉他是的。”
“若尔乃诺夫隆与珀耳塞福涅之女，缘何未持号角至阿维姆帕萨接受挑战?乌利·维尔玛早已降旨!此乃违背费罗尔神谕。”
“他问，若你是诺夫隆与珀耳塞福涅之女，为何不带着号角前往阿维姆帕萨接受挑战?他说乌利·维尔玛律令颁布已久，未呈号角即是对费罗尔的亵渎。”
“无角可证，旧约皆废。尔言如风过隙。”
“他表示，由于你未能出示号角，违约行为使他们得以免除所有条约、协议及服从你命令的义务。”
“告诉他我正在取回号角的路上。”
宁伯斯用如歌的精灵语应答，那位精灵领主予以回复。
“他坚持要求你必须立即出示。”
宁伯斯再次开口，精灵转身与一名骑兵商议。
“我解释说号角在古都佩瑟普里奎斯，很快就能送达。希望我没有僭越——”
莫迪娜双手捧起宁伯斯的脸，吻上他的嘴唇。“我爱你，宁伯斯。”
首席国务大臣茫然失措，后退半步摸了摸自己歪斜的假发。
“他回来了，”艾米莉亚提醒众人。
云翳再次负责交涉。似乎出现了些小争执，当精灵领主越过云翳的肩膀看向坐在地上的女孩们时，点了点头。随着达成共识的语气，精灵重新上马，与其他同伴骑马离开了庭院。
"什么?"莫迪娜问道。
"他们决定不再等待，将直接前往佩尔赛普利斯与号角会面。若你所言属实，他们将在那里举行挑战仪式。若你撒谎，伊拉沃多纳将通过缺席裁决获得统治权。我猜那意味着他们将继续执行清除人类的行军计划。无论如何你必须跟他们走。"
"什么时候?"
"我想你刚好来得及拿套换洗衣物。我试图安排一个小型随行团，但被拒绝了。不过为女孩们争取到了同行许可。若她父亲归来，艾莉理应陪伴在侧;若未归，默茜可以安慰她。我告诉他们是你的女儿们。"
"谢谢你，云翳，你可能救了所有人的命。"
"恐怕只是缓刑而已。"
"只要艾瑞丝塔成功就不是。多活一天就多一天希望。"
明斯爬出茅屋，拉起兜帽打着哈欠。其他人把他踢醒了，因为轮到他检查马匹。团队规矩向来是干活才有饭吃。这条简单的规则本不容曲解，但在寒冬清晨，当他裹着毛毯半梦半醒时，想到要冒着风雪外出，连这么简单的规矩都容易忘记。最终他还是屈服了，知道他们会踹得更狠。
他像每个早晨那样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想着自己日渐衰老的身体。天色尚早，阳光刚刚越过树梢，斜射下道道锐利的金光，让雪晶闪闪发亮。天气暖和了些，但夜的寒意仍未散去。他认定是湿气让寒意更刺骨;至少天冷时，空气乃至积雪都是干燥的。
明斯走向候着他的马群。他能叫出每匹马的名字，它们也认得他。马儿们纷纷转过头，耳朵朝他转动。它们是幸运的。酷寒突然结束，没有一匹马死去。就连明斯确信已经断气的那匹也活了下来。
"早安啊，女士们先生们，"他像每天那样点头挥手问候道，"这鬼天气怎么样啊?嗯?什么，傻瓜蛋?你不同意?你说今天天气不错?比昨天早上暖和多了?这个嘛，先生，我可不敢苟同。怎么了，小老鼠?你赞成傻瓜蛋?唔，我说不准。就是觉得...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确实如此。明斯站在雪泥里一动不动地聆听。没有风声，万籁俱寂。这种静默透着诡异，仿佛世界已经死去。
或许确实如此。
谁知道北方发生了什么，南方又是什么光景。
要是他们都死绝了呢?要是世上就剩我们四个了呢?
附近树上一只乌鸦嘎嘎叫;这刺耳的叫声让寂静显得更加荒凉。空气中弥漫着空虚与失落感。明斯摸了摸拴马的绳子，确认它仍然牢固，然后拉开饲料袋。往常它们会互相推挤，试图把鼻子伸进去，但今早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马儿们转过头，耳朵向左抽动，大眼睛凝视着。
"有人来了?"明斯对公主低语。她的头上下晃动，这让他吃惊，但随即她也开始颤抖。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马蹄声，便跑去棚屋叫醒其他人。
"是谁?"布兰德低声问。
"我怎么知道?"明斯回答着，整个人缩进了屋里。
"肯定不是哈德良他们，"埃尔布莱特指出，"他们把马留在我们这儿了。"
"也许是伦威克回来了?"凯恩满怀希望地建议，这得到了一些赞成的目光和点头。
"我们得有个人去看看，"埃尔布莱特用命令的口吻说，跪起身来披上斗篷。
"别找我，"明斯说，"让布兰德去吧，他胆子大。"
"嘘!"埃尔布莱特厉声说，"我去。"
他掀开一点油布往外看。
"看见了吗?"凯恩问。
"没有。"
"也许他们——"
"嘘!"埃尔布莱特举起手，"听。"
微弱的人声穿过冬日清晨的寂静传来。
"他们往这边去了，"一个声音说。
"天啊!那看起来可不太妙。殿下您确定吗?"
"非常确定。"
"听起来不像精灵，"凯恩低声说。
"说得好像你知道精灵怎么说话似的，"明斯说。
"听起来也不像是伦威克，"布兰德补充道。
"你们都给我闭嘴!"埃尔布莱特嘶声道，一巴掌拍在凯恩头上。
"深得看不见底。"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确实非常深。"
"附近没有足迹。"
"他们还在里面，还在下面，仍在打捞秘密，搅动古老的记忆，但他们正在赶来。已经很近了，而且他们带着号角。"
"你怎么知道?"
"就说是...老人的直觉吧。"
"这是好事，不是吗?他们带着号角?"
"噢是的，这非常好。"
可以听见踩雪的咯吱声，越来越响。
"他们朝这边来了，"埃尔布莱特说。
"能看见他们了吗?"凯恩问道。
"有四个人。一个像是穿黑色长袍的牧师，两个士兵，还有个穿鲜艳长袍的白发老人。那两个士兵看起来怪怪的。"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布兰德问。
"他们的马，"外面的声音说。他们现在近多了。男孩们能听见泥泞地面的咯吱声。"出来吧，小伙子们。"
他们紧张地面面相觑。
"伦威克，埃尔布莱特，布兰德，凯恩，明斯，来，我们要吃早饭了。"
艾尔布莱特第一个钻出来，小心翼翼地从防水布下现身。他左右转动着脑袋。其他人跟着他慢慢出来，在阳光下眯起眼睛。正如艾尔布莱特描述的那样，四个男人站在林间空地上。他们看起来与环境格格不入。那个留着白色长发的男人穿着紫红金三色长袍，拄着一根手杖。两侧站着身穿金色胸甲、头盔和袖套的士兵。他们还穿着红紫黄三色的艳丽裤子。每人手持长矛，腰佩长剑。只有那个牧师看起来还算正常，他单腿支撑着重心站着，穿着尼弗伦教派传统的单调黑色法衣。
"你们是谁?"艾尔布莱特问道。
"这位是尊贵的尼弗伦教会大主教阁下，"牧师告诉他。
"哦，"艾尔布莱特点点头。明斯能看出来他在假装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的朋友心知肚明。艾尔布莱特总是这样，装得比他实际见多识广。
"这些是他的护卫，我是根特的梅尔顿主教。"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艾尔布莱特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只是等待，"大主教回答，"和你们一样——等着他们从那个洞里爬出来，永远改变这个世界的本质。想必你不会吝啬让我们坐在前排观看吧。"
老人看了看他的护卫们，他们便步履沉重地走开了。
"伦威克怎么样了?"明斯问道，"他到阿奎斯塔了吗?"
"我很抱歉，"默顿大人和蔼地回应道。"我们乘船绕过合恩角到达维恩斯，然后乘坐马车。我们很早之前就出发了，所以他完全有可能在我们离开后才到达。他是你们的朋友吗?"
明斯点了点头。
"他骑马到阿奎斯塔报告精灵族从东南方发动袭击的消息，"布兰德说。"他们确实经过这里了。"
"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们更多信息，"神父说道。
"你们这里真是个舒适的小地方，"老人环顾四周说道。"你们把营地设在冬青树下很明智。在这种万物失色的日子里，能看到一抹绿色真好。这是个漫长寒冷的冬天，但很快就要结束了。新世界即将绽放。"
明斯听见远处传来的音乐声，立即用手捂住耳朵。
"那是...?"埃尔布莱特警觉地问道，看到明斯点头后也举起了双手。
"放松点，孩子们，"大主教说。"这段旋律没有魔法效果。这是《伊宾·瑞恩》，埃尔维安人的国歌。"
"但那是精灵族!"埃尔布莱特喊道。"他们来了!"
"是的，"大主教望了望山坡，又低头看向洞口。"现在是场竞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