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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步入黑暗

  有人在低声啜泣。

  这次是个男声,艾莉丝塔之前听过这个声音。每个人最终都会哭泣。有些人甚至会歇斯底里地崩溃。曾经有个女人总爱尖叫,但不久前已被带走了。艾莉丝塔对那个女人获得自由不抱任何幻想。她听到他们拖走尸体的声音。那个呜咽的男人过去常常大声哭喊,但最近几天变得安静多了。他再也不嚎啕大哭了。虽然不久之前,她还听到他在祈祷。令艾莉丝塔惊讶的是,他既没有祈求获救,甚至没有祈求速死。他所有的祈祷都是为了她。他请求马瑞波保佑她平安,但在所有这些絮絮叨叨中,公主始终没能听清这个男人爱人的名字。

  在黑暗中无法追踪时间的流逝。阿里斯塔试图通过计算用餐次数来判断时间,但她的饥饿感显示他们每天给的食物不足一顿。尽管如此,自她被俘以来肯定已经过去了好几周。在这整段时间里,尽管她曾呼唤过高特,却从未听到过他的声音。唯一一次听见他的声音,还是在她和希尔弗雷德营救他失败的那晚。

  自那时起,她就被囚禁在牢房里,那里仅有一个便桶和几把干草。房间如此狭小,她可以同时触碰到四面墙壁,使得这里感觉像个笼子或坟墓。艾莉丝塔知道,那个曾被称为"特蕾丝"的女孩莫迪娜,也曾被关在类似的地方。也许就是同一间牢房。当她失去了所有重要的人和物之后,在黑暗中独自醒来,没有任何解释、缘由或理由,这必定是一场噩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如何来到那里,那个女孩一定被逼疯了。

  尽管遭遇不幸,至少艾瑞斯塔知道自己在这世上并不孤单。一旦她失踪的消息传到她哥哥阿尔瑞克那里,他就算翻天覆地也要救她出来。父亲去世后的这些年里,兄妹俩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他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她也不再是那个满怀嫉妒、离群索居的妹妹。他们依然会有争执,但什么都不能阻止他寻找她。阿尔瑞克会寻求皮克灵家族——她的远亲们的帮助。他甚至可能去请罗伊斯和哈德里安,阿尔瑞克亲切地称他们为"皇家护卫"。不会太久了。

  阿里斯塔脑海中浮现出哈德良歪斜的笑容。这个画面刺痛了她,但她的思绪却无法摆脱。记忆中他的声音、他手的触感,以及下巴上那道细小的疤痕都在拉扯着她的心。确实有过温暖的时刻,但那只是他单方面的善意和同情——对受苦之人的怜悯。对他而言,阿里斯塔不过是位公主、他的雇主、他的工作,又一个走投无路的贵族罢了。

  我的人生多么空虚啊,屈指可数的挚友中竟有两位是我花钱雇来的下属。

  她多希望哈德良能视她为特别的存在,期盼两人共度的旅途时光能让他心生眷恋——对哈德良而言这段记忆能与她同等珍重。亚莉斯塔渴望他认为自己比多数人更聪慧能干。但即便果真如此,男人钟爱的从来不是才智。他们要的是美貌。亚莉斯塔没有爱伦达·拉纳克林或蕾娜尔·皮克琳那般花容月貌。若哈德良能用艾默里和希尔弗雷德看她的眼神相待该多好。

  那他也活不成了。

  巨石摩擦的沉闷轰响在廊道间回荡。厅堂里脚步声渐近。有人来了。

  此刻绝非送餐时分。尽管黑暗中无从计算时日,但亚莉斯塔深知食物总在她濒临绝望时才会出现。他们给的馊水汤寡淡腐臭,散发着坏鸡蛋的气味,她却甘之如饴。

  渐近的足音来自两双鞋履。前者金属铿锵作响,辨得出是卫兵的叮当声;后者硬底鞋跟踏出清脆的咔哒响——绝非卫兵亦非仆役。仆役穿着软底鞋沙沙作响,或赤足拍打地面啪啪有声。唯有显贵才穿得起能在石地上敲出脆响的靴子。步履缓慢却无迟疑,从容不迫的步幅透着倨傲。

  钥匙在锁芯里哗啦转动,咔嗒一声弹开。

  访客?

  牢门开启的刹那,刺目亮光令亚莉斯塔眯起眼睛。

  一名守卫走了进来,粗暴地将她拽到一边,给她戴上一副铁手铐,将她的手腕锁在墙上。让她双臂高举地坐着,守卫退了出去,但门却敞开着。

  片刻之后,摄政王萨杜尔提着灯笼走了进来。"今晚过得如何啊,公主?"老人悲伤地摇着头,发出啧啧声。"看看你,我亲爱的。你这么消瘦肮脏,以马里波之名,你从哪儿弄来这身裙子?虽然现在也没剩下多少布料了,是吧?这些看起来是新添的淤青。守卫们一直在强奸你吗?不,我想没有。"萨杜尔压低声音耳语道:"他们接到极其严格的命令,不准碰在这里的莫迪娜。我曾指控一个无辜的狱卒不当触碰她,然后让人用牛把他分尸以儆效尤。之后就没再出过问题。这可能看起来极端,但我不能让女皇怀孕,不是吗?当然,你的情况我根本不在乎,但守卫们不知道这点。"

  "你来干什么?"她问道。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连她自己都觉得如此。

  "我想给你带来些消息,亲爱的。基尔纳和维尼斯已经沦陷。雷尼德现在愉快地成为了帝国的一员。德拉格斯半岛上马拉农的农田获得了丰收,所以我们整个冬季都有充足物资供应军队。我们收复了拉蒂博尔,但不得不处决不少叛徒以儆效尤。农民们必须学会叛乱的下场。我们还没完事,他们就已经在咒骂你的名字了。"

  艾瑞丝塔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不是因为她能读懂他的表情——透过她蓬乱的头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而是因为萨尔杜尔没有说谎的必要。"你想要什么?"

  "两件事,真的。我希望你明白新帝国已经崛起,没有什么能阻挡它的步伐。艾瑞丝塔,你的生命已经结束了。几周内你就会被处决。而你的梦想早已破灭。你需要把它们和希尔弗雷德、埃默里那些可悲的小坟墓一起埋葬。"

  艾瑞丝塔全身僵硬。

  "很惊讶?我们夺回拉提波后就知道了埃默里的事。你对男人可真有一套啊。先害死了他,接着又害死希尔弗雷德。黑寡妇都要嫉妒你了。"

  "第二件呢?"她注意到他瞬间的困惑。"我们这次谈话的另一个原因?"

  "哦对。我想知道你的同伙是谁。"

  "希尔弗雷德——你们为此杀了他,记得吗?"

  萨尔杜尔微笑着,然后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当艾瑞丝塔试图保护自己时,束缚她手腕的铁链绷得笔直。他听她低声啜泣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聪明过头反而害了自己——但还没聪明到那个程度。希尔弗雷德或许帮你逃脱了逮捕。在我们搜捕的那几周里,他甚至可能把你藏了起来。但他不可能把你送进皇宫或找到这座监狱。希尔弗雷德死时穿着四楼守卫的制服。要弄到那身制服,你肯定有内部人员的帮助,我想知道是谁。"

  "没有人。只有我和希尔弗雷德。"

  萨尔杜尔又给了她一记耳光。艾瑞丝塔痛呼出声,身体颤抖,铁链哗啦作响。

  "别对我说谎,"他再次举起手说道。

  阿里斯塔急忙开口阻止这一击。"我告诉过你了。就我一个人。我得到了一份在宫殿当侍女的工作。我偷了这身制服。"

  “我知道你假扮成清洁女工埃拉的所有事情。但没人帮忙你不可能搞到那套制服。一定是某个有权势的人。我必须知道这个叛徒是谁。现在告诉我,谁在帮你?”

  当她沉默不语时,他又打了她两下。

  艾瑞丝塔畏缩着。“住手!”

  “告诉我,”萨尔杜尔咆哮道。

  “不,你会伤害她的!”她脱口而出。

  “她?”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艾瑞丝塔咬住了嘴唇。

  “原来是个女人。这下范围就小多了,不是吗?”萨尔杜尔把玩着挂在细链上的钥匙,让它在食指上转圈。几分钟后,这位摄政王蹲下身,将提灯放在了地板上。

  "我需要一个名字,而你会告诉我。我知道你以为能把她的身份带进坟墓,但无论你是出于对她的忠诚还是为了气我才保持沉默,你都应该重新考虑。你或许认为几个星期的沉默并不长,但一旦我们开始,你会渴望速死。"

  他拨开她的头发。"看看这张脸。你不相信我,是吗?还是这么天真。还是这么乐观的孩子。作为公主,你一直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你以为在拉蒂博尔平民中生活以及在王宫擦地板就让你变得坚强了吗?你以为你已经一无所有,终于触底了吗?"

  当他抚摸她的脸颊时,亚莉斯塔猛地向后缩去。

  "从你的表情我能看出,你还保留着些许骄傲和高贵气质。你还没意识到自己会堕落到何种地步。相信我,亚莉斯塔,我能剥夺你那点勇气,摧毁你的意志。你不会想知道我能把你践踏到多么低贱的境地。"

  他先是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突然又猛地揪住一把。萨尔杜尔用力拉扯,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你还是纯洁的,对吧?依然未经人事,以各种方式被锁在你的高塔里。我猜艾默里和希尔弗雷德都不敢染指一位公主。也许我们该从这里开始。我会通知卫兵们可以——不——我会明确命令他们侵犯你。这会让我们都很'受欢迎'。那些男人会主动申请加班,只为日夜亵渎你。"

  萨尔杜尔松开她的头发,任她的头颅颓然垂下。

  "等你被彻底享用殆尽,骄傲蒸发殆尽时,我会召来首席审讯官。相信他会很享受这个机会,来净化梅伦加尔臭名昭著的女巫身上的邪恶。"萨尔杜尔凑得更近,亲昵地低语:"那位审讯官极富想象力,他只需用锁链、一桶水和烧红的烙铁就能创造出纯粹的艺术品。你会尖叫到失声,昏死过去又在噩梦中惊醒。"

  亚莉斯塔试图别过脸去,但他布满皱纹的手再次强迫她正视自己。他的表情并非愉悦或疯狂,萨尔杜尔显得阴沉——几乎带着悲哀。

  "你将体验到超乎想象的痛苦煎熬。残存的勇气会如神话记忆般消散殆尽。你的心智将弃你而去,只留下一具流涎的伤疤肉体。到那时,连狱卒都会对你避之不及。"

  萨尔杜尔倾身向前,直到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害怕他可能会吻她。"如果在那之后,你仍然没有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会把注意力转向那个收留你的愉快小家庭——巴克一家,对吧?我会让人逮捕他们并带到这里。父亲将会看着他的妻子代替你与守卫们相处。然后她将目睹她的丈夫和儿子们被一个个五马分尸。想象一下,当那个女人看到她最小的孩子——那个你声称救过的孩子——死去时,会发生什么。她会责怪你,阿里斯塔。那个可怜的女人会诅咒你的名字,而且理当如此,因为正是你的沉默摧毁了她的生活。"

  他轻轻拍了拍阿丽莎发烫的脸颊。"别逼我这么做。告诉我叛徒的名字。她犯的是叛国罪,但可怜的巴克一家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没做。只要告诉我这个女人的名字,你就能阻止所有这些恐怖的事发生。"

  阿丽莎开始失去控制,她感到呼吸困难,难以思考。她脸上挨的巴掌火辣辣地疼,嘴里鲜血的咸腥味让她作呕。负罪感让她眼前浮现出埃默里和希尔弗雷德的影像,他们都因她而死。她不能再让巴克一家的鲜血也染红她的双手,不能让他们为她的错误而受苦。

  "我告诉你,"阿丽莎终于开口,"但作为交换,我要你保证巴克一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萨尔杜尔露出同情的表情,她几乎能看到记忆中那个慈祥如祖父的面容。她无法理解他怎么能一边发出如此卑鄙的威胁,一边又恢复这般和蔼可亲的神情。

  "当然可以,亲爱的。毕竟我不是什么怪物。只要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那些可怕的事就都不会发生。现在,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艾瑞丝塔犹豫了。萨尔杜尔再次收起了笑容——她的时间到了。她咽了咽口水说道:"确实有人收留了我,给我食物,甚至帮忙寻找冈特。她是个真正的朋友,那么善良无私。真不敢相信我现在竟要背叛她。"

  "她的名字?"萨尔杜尔逼问道。

  艾瑞丝塔抬起头时泪水夺眶而出。"她叫...叫...埃迪丝·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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