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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提雅一边祈祷一边走进格斗场。她很瘦,反应速度绝佳。动作敏捷。她的缺点是不够强壮,和黑卫士的那些男生相比不够。幸运的是,训练课程着重在挥砍式武器。黑卫士对猛击型武器──战锤、巨棒、钉头锤等──并没有偏见,没错,那些武器适合用来对付重盔甲。但那些武器拿来训练很不安全。

  他们可以把钉头锤的锤尖弄钝,但如果让像李欧那种怪物──拥有驮马般阔肩和条铁般手臂──用钉头锤打你,就算拿枕头包在锤头上,也没有差别。骨头肯定会被打碎。这就是他们不用这些武器训练的原因。

  她想那些大肌肉男生大概会觉得不公平。但是话说回来,至少转轮有机会转到他们的法色。

  就算转轮转到我的法色又能怎样?难道我要用我的卢克辛插进别人脖子,杀死他们吗?

  这个想法令她肠胃翻滚,后颈发毛。她又看见了那个女人死前的表情,放开甜瓜,神色惊讶,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惨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对手是葛雷史东.凯夫塔。他是个肤色黝黑、笑容可爱的绿法师。好男孩。他之前有和她调过几次情。不过他已经开始秃头了。真是悲剧。他身材矮小,体格健壮,有钱人家的孩子,来克朗梅利亚前就已经受过训练。

  葛雷史东朝她眨眼,转动转轮。她做了个鬼脸,也转她的转轮。下次再来调情,她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除非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不然你不会在开打前向对方眨眼。

  那个男生在想什么?他受训是为了变可爱吗?

  转轮的结果是绿色或红色。从葛雷史东那副自鸣得意的模样来看,显然结果是绿色──可恶!──而她转出来的是细剑。

  她和葛雷史东接过武器。他拿剑的样子似乎笨手笨脚,不过她知道只是装模作样。黑卫士等于把训练生直接丢到水里。如果你不了解这些格斗就是要你观察其他人的做法,弄清楚谁擅长哪些技巧,不然你就是在浪费时间。每个月一次的测验,一方面是要你保住名次,另一方面也是要你察觉威胁。葛雷史东会使细剑。不算厉害。他擅长阿塔干剑或其他较沉的刀剑,而他会把细剑当作那些武器来使用。但他懂得基本的格挡和招式。

  她可以赢──本来肯定会赢,如果他没有转到绿色的话。

  他们站到格斗场上的定位,面对彼此,行礼。他又对她眨眼。

  说真的,如果他再眨一次眼,她就要一拳捶在他脸上。

  这个想法让她面露微笑。

  他似乎觉得这个反应是在鼓励他继续眨眼。

  监督人在上方的水晶外加挂绿色滤镜,格斗场随即笼罩在绿光下。

  她立刻展开猛击。她逼退他,持续逼退。他退出绿色聚光范围,进入黑暗中。她继续抢攻。

  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时,他已经一脚踏出格斗圈外。如果出界超过五秒,就算输了。

  葛雷史东低下头,奋力挡下提雅接下来的攻击──而下一击则重重击中他的手掌。

  他的细剑脱手而出,片刻过后,提雅的钝剑尖抵住他的下巴。

  她赢了。

  「赢得漂亮。」葛雷史东说。

  「闭嘴。」

  她怒气冲冲地离开。她可以挑战排名在她之前的男生,但她已经跻身前七名了,而那两个男生又很强。依照现实考虑,除非她在对上关键者时幸运到了极点,不然最好的情况是她以第二名的成绩加入黑卫士。全班所有人的身高都不到关键者肩膀。不过坦白说,她的实力大概在班上排名第十。如果要继续保持在前七名里,就得期待接下来三次测验,对手都没有转出所属法色。

  但是现在出手越多次,其他学生就越有办法摸清楚她的底细。她想要以好的名次收场,而不是一路保持领先,最后被人干掉。

  所以,她没有挑战任何人。这种手段或许有点肮脏,但是很聪明。他们都有机会在训练时间里刺探彼此,不过也都会保留实力到下场较量。

  提雅观看最后几场比赛,注意最强的战士的动作。最后六场比赛的参赛者,全都不够幸运──他们都没有转到自己的法色,所以每一场都仰赖战斗技巧。

  费斯克训练官在训练生即将解散时,宣布铁拳指挥官要和大家讲话。

  光是看到指挥官,就让提雅心跳加速。据说他在受训期间一场比赛都没输过。他晚几届加入黑卫士的弟弟,同样也没有败绩。当这两个人终于在表演赛上比试时,感觉就像是巨人对撞一样。当时训练场里拥入数千人围观。尽管打斗相当激烈,但每样武器都还是铁拳获胜。

  而在伪棱镜法王战争期间,还有更多他的传说。而现在人们又在传颂他在加利斯顿之役的表现。他们说他闯入加拉杜王阵地,渗透他后方的人墙,杀光所有火炮手──孤身一人──然后把火炮转向攻击国王的部队,击爆一辆装满黑火药的大车,当场炸死好几百人。接着,他从愤怒的大军中逃脱,但不是一个人。不,独自逃跑不是铁拳的作风。他做那一切只是为了分散注意──然后援救基普和卡莉丝.怀特.欧克,接着跑过鲨鱼肆虐的海面,实时赶回去阻止刺客行刺棱镜法王。如果在场所有年轻人都有共同的偶像,肯定就是铁拳了。

  「干得好。」铁拳对他们说。「打得好,而和打斗一样重要的部分,在于各位采用的策略也很好。今天我看到不少非常聪明的策略,还看到几个人展现真正的实力。不过,今天我要为各位带来一个或许超乎你们能力范围的挑战。你们不会喜欢这个挑战。我也不喜欢,但是情非得已。黑卫士必须以冷静的态度评判状况。我们沉着以对。我们克服困境。」

  所有人都突然坐到椅子边缘。

  「各位现在或许已经知道了,黑卫士参与了导致加利斯顿沦陷的行动。他们一如预期,英勇作战。而我们的损失极为惨重。子弹不会跳过英勇作战之人。黑卫士一直都是菁英部队,人数向来不多。我们不能在承受大量损失后正常执行任务。因此,本届训练班的毕业人数将从七人提升至十四人。」

  学生第一个反应都是松了口气。十四个空缺!提雅可以!

  有些人放声欢呼──不过都是自认可以挤进前十四名,但挤不进前七名的人。本来肯定自己能够入选的男孩,看起来就没那么开心了。

  铁拳噘起嘴唇。「没错。」他说。「之前毕业的黑卫士会看不起你们。我要你们同班同学一起面对这个挑战。我要你们让班上前十四名同学,和之前训练班的前七名同学一样强。我们有个任务,需要黑卫士完成。我还是会开除所有无法执行这项任务的人,也会立刻开始支付黑卫士的酬劳。你们将会成为菁英,所以有资格收取菁英的报酬。如果你们的朋友里有高强的战士,或是有潜力成为高强战士,请鼓励他们参加下一届训练班。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年会开四个训练班,而不是两班。如果没估错,接下来几年中,我们都会需要值得信任的伙伴,但不是全都能度过未来这几年。」

  铁拳拿下他的高特拉。他为了哀悼战友而剃光头发,表情悲伤中带有坚定。「你们前任的黑卫士为了守护七总督辖地、守护棱镜法王、守护白法王而付出性命。很多人会觉得你们只是小孩,但我要请你们做出成人该做的决定。你们愿意在孤身一人、远离家园,没人得知你的英勇事迹的情况下,牺牲生命吗?我甚至不能承诺你们的生命或死亡能够确保胜利。我唯一能够承诺各位的,就是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在领导你们,就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我只能提供这些。这些,还有现在站在你旁边的兄弟姊妹。如果不想过这种生活,很好。去别的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明天不要来。因为明天开始,训练会比之前更严苛。」

  他把高特拉丢在地上,然后走开。

  学生们默不吭声地看着他离去。

  少数几个人鼓掌,不过其他人都看向关键者。他扬起手掌,掌心向下:不,不要鼓掌。这个情形──有十几个学生以关键者马首是瞻,而关键者也当仁不让地指挥大局──让提雅知道有朝一日关键者将会成为黑卫士指挥官。

  「战争即将来临。」关键者说。「法色之王已经入侵阿塔西。此刻伊度斯城多半已经沦陷。他的异教正在扩张。他宣称我们对克朗梅利亚立下的誓言不具有约束力。说那是来自地狱深渊的谎言。去找你的赞助人,弄清楚你该对谁效忠。在弄清楚这一点之前不要回来。如果你一周内没有回来,你就被开除了。」他迟疑片刻。「这样可以接受吗,长官?」

  费斯克训练官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现在所有学生都看向他。毕竟这里归他所管。他点头。

  关键者在众目睽睽下走过所有训练生,捡起铁拳的高特拉,恭恭敬敬地折好,然后离开。

  其他训练生心情沉重,一言不发,也跟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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