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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忙到没时间和朋友相处──或是去想没有朋友的事──给他一种奇特的解放感。接下来几个礼拜,基普每天早上都在上课和工作,又去黑卫士训练场耗上几个小时,然后就跑图书馆。他认识了图书馆的员工,他们也认识他。往往他一到图书馆,他们就已经帮他准备好一迭书──他每天要求要看的书,加上莉雅.希鲁斯认为可能对他有帮助的书。

  他会找张单人书桌,一读就是八到十个小时,端视最后一个图书馆员什么时候离开。他每天都皱眉看着那些可以继续留下来看书的高年级学生,还有几次和他们一起留下──直到被人发现,被禁止进入图书馆一周。学生也不可以自己把书归架。显然是因为长久以来有太多人乱放,让图书馆员难以整理。现在,看完书后,学生必须把书放到以楼层区分的两张书桌中的一张。基普很快就发现,尽管图书馆占了棱镜法王塔整整三层楼,里面的藏书依然只是克朗梅利亚总藏书中的一小部分。有很多书都收藏在地下。微光被绝对禁止进入第二间图书馆。

  这让基普完全没办法展开其他搜集数据的任务。他曾发誓要为母亲报仇──但是压爆加拉杜王的脑袋并没有消弭这个伤痛。后来他发誓要查出他妈有没有骗他关于加文.盖尔的事。他无法想象那个男人会强暴她,但尽管她是个骗徒、毒虫、讨厌鬼,身为儿子还是有责任帮她报仇。

  不过,最重要的任务在于他发誓要逼退克莱托斯.蓝。

  他真的不能继续这样发誓下去了。

  这两个目标的共同问题在于他不清楚该从哪里开始。他不能直接问人:「不好意思,你可以告诉我现任法色法王和棱镜法王的犯罪证据在哪里吗?」而且,既然有人调查他看什么书,当想看打算仔细查阅的书时,就要更加小心。基普找到几本可以调查克莱托斯.蓝的族谱,然后等他看到一个帮忙把书归架的年轻女子时,就把他的书塞进她的书堆。

  照这种速度,他永远查不出任何线索。想要进入可能会有他想要查的数据的图书馆,只有一个快捷方式──加入黑卫士。

  于是,一开始为了试图取悦有着他永远搞不清楚的终极目标的父亲而做的事,变成了他唯一完成任务的机会。基普每天受训、学习,到图书馆看书,睡眠不足,每天会被噩梦惊醒,直到他身体支撑不住,得连续昏睡一、两天为止。

  旷课不会受罚。克朗梅利亚把这种事交给赞助人处理。旷课的学生在赞助人日都会过得很惨。但基普没有赞助人。不过他还是会去上课,就算是讨厌的课也一样。旷课等于是让父亲失望,成为家族里的失败者。

  接着,每个月训练的高潮,格斗日到了。

  尽管基普显然是班上最逊的学生,但是以第四顺位加入训练班,表示他极不可能这个月就被踢出去。不过,这整个系统就是设计来让班上强者浮现的。测试日当天,每个学生都会拿到一个格斗代币。测验会从最后一名开始,让最低阶的学生有机会晋级。第四十九号最先出场。他只能挑战排名在他之前三名的学生,如果打赢了,他就能得到对方的格斗代币,然后立刻使用,继续往上爬。

  开始比试前,有个男生问训练官。「费斯克训练官,长官,我们为什么要在聚光下打斗,而不给我们眼镜?」

  训练官问:「现在问这个?刚来的时候怎么不问?」

  「我,呃──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男孩说。基普知道那个男孩一开始是因为害怕而不敢问。

  「有人要猜猜看吗?」训练官问。

  「镜片可能会在训练过程中破掉,而它们很贵。」提雅说。

  「镜片如果破了,可能会刺瞎我们。」另外有人插嘴。

  「没错,不过那些都不是主要原因。」费斯克训练官说。「我来说个小故事。据我所知,这是真实故事。在卡莉丝.影盲者棱镜法王年代,就是卢西唐尼尔斯把法色眼镜带来世界后没多久,有个年轻人加入了伊利塔教,不过同样的事可能会发生在所有人身上。他名叫吉瑞安,是个蓝法师。他戴蓝眼镜,从不脱下来。那年头连年战争,和我们现在不同,所以没人会责怪他。眼镜是力量的象征,当然也是地位的象征。当时只有少数人懂得制造有色镜片的技术,所以拥有眼镜也表示你很有钱。多年下来,他参加过多场战役,大多挑错阵营,不过那不是重点。许多年后,他企图暗杀影盲者棱镜法王。他轻易砍杀她的护卫,然后直接面对棱镜法王本人。她指责他竟敢用她丈夫送他的眼镜和她作对,指责他过度使用眼镜。」

  「但他当然认为她是在拖延时间,于是继续动手攻击她。她一把抢走他的眼镜。当天是阴天,没有蓝色可汲,没过多久他的脚筋就被切断。她问他是否已经懂了。他还是不懂。她拿起一把铁矛,叫他阻止她。他当然办不到。他四下寻找蓝色。完全没有。接着,在她逐渐逼近时,他感应到红色、绿色和黄色窜入他眼中。他是个全色谱法师,而他从来没有发现。」

  「不过,由于从未汲取过这些法色,他无法控制,无法在短时间内用意志羁绊它们。于是她在他的惨叫声中杀了他,所有有耳朵的人都听见了他的叫声。」

  基普环顾四周。有些矮树在点头,好像这个故事很合理。其他人看起来感觉和他一样。

  「活在一种法色眼镜后面的人,等于是活在黑暗之中。」提雅喃喃说道。他听得出来这话不是临时想出来的,感觉很有年代。

  「问够问题了,我们还有事要做。就定位!」费斯克训练官说。这样就没了。没有任何解释。太棒了。

  四十九号,一个笨手笨脚的小伙子,满口歪七扭八的牙齿,就和大家预期的一样,挑战四十六号。四十六号是个身材壮硕的女孩,体型约莫是对手的两倍,但动作很慢。如果打输,她就会失去她的格斗代币,还有挑战排名比她前面的人的权力,所以他们两人都是背水一战。

  「你的策略为何?」提雅问基普。

  四十九和四十六来到大轮盘前,一人转一次。转到不同格会有不同的格斗规则。这又是另一个黑卫士的特殊之处:你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条件下作战,或用什么武器。你可能走运,也可能倒霉,总之得自求多福。

  男孩转到黄和绿。女孩转到木棍。

  「什么意思?」基普问,心思都放在眼前的情况上。

  几块遮板拉起,格斗场登时笼罩在黄光和绿光中。男孩和女孩走到站在一座小讲台上的费斯克训练官面前,两人都将手指抵在黑石头的两个定点上,然后各自收到一根木棍。他们对彼此行礼,然后开始对打。他们动作笨拙,打斗技巧烂到连基普都有可能击败他们。

  女孩展开进攻,第一棍在男孩的格挡下剧烈晃动,第二棍趁隙而入,打中男孩脑侧。他重重倒地,没有失去意识,不过浑身瘫软。

  男孩半跪而起,接着再度倒下。

  女孩宣告获胜,四十九号泪如泉涌。他不可能继续待在黑卫士里。他玩完了。

  「别为他难过。」提雅说。「被踢出去或许能保他一命,不然天知道他会在下个月还是什么时候被人打死。黑卫士必须是最顶尖的。」

  「今天会有人因为我而被踢回家。」基普说。

  她神色疑惑地看着他:「所以,你真的没有策略?」

  他回应她的目光。她就是听不懂。「提雅,我很逊。我会全力以赴,不过我会输。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不打算在不必要的情况下让加文失望。

  接下来是四十八号──他没有挑战四十五号,而是挑战四十六号的女孩。

  「他为什么──」

  「她已经打过一场,所以可能累了。」阿德丝提雅说。

  确实如此。四十八号和四十六号完全以战技对决──他转出来的颜色不是他们所能汲取的法色。四十六号赢,挑战四十三号。她又赢了一场,然后挑战四十号,结果输了。

  他一边观战,一边思考为什么有些人会选择挑战前面三名的对手,有些人却挑战前面一名,然后一边对提雅提问。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格斗测验也和九王牌一样,要活用策略。

  喔,拜托不要。

  有些人会跳过朋友不打,因为他们不希望朋友名次后退或是失去挑战代币。有些人会挑战以为已经累了的人,或是某个大家认为没资格占据那个名次的低等战士,有时候他们会挑战名次比自己还低的人,好让朋友能够跳级。

  最后七名是已经打输、肯定要被踢出去的人──他们比较不可能认真打斗,所以其他人就比较可能挑战他们。

  在这种安排下,提雅解释给基普听,如果有人的排名低于本身能力,他们就有机会一路爬上顶端。当然,实际上,这种情况几乎从来没发生过。格斗很耗费体力,而打完一场就要立刻接着打下一场,表示很少有人能够一次提升很多名次。

  这种规则同时也对排名在前的人造成一场也不能输的压力。如果他们输了,而打赢他们的人最后也输了,那可能会一场就输掉很多名次。

  设计这些测验的人,想要让表现好的黑卫士处于强大的压力下。

  「大家都认定你的名次超越你的实力,基普,这表示很多人都会挑战你。」

  当然。如果在你前后三人范围内有容易取胜的目标,你就会挑选那个目标。而基普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容易获胜的目标。

  「有什么关系?」基普问。「不过就是挨揍。」

  「你知道,」提雅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勇敢还是愚蠢。」

  呃?

  「如果我和你再打一场,我会打赢。」她说。

  「天知道。」基普说。「说不定我运气好。」

  她走开了。他几乎没有发现;他在看场上的对打。由于他不能练习汲色,所以这是基普首度有机会观察应该是正常汲色的情况。

  但黑卫士矮树大多是单色谱法师,而转轮刚好转到他们法色的机会不高,所以大部分都是徒手格斗或是武器对武器。有时候转轮会转到他们的法色,但却是很浅的色泽,导致他们不想慢吞吞汲色,干脆直接打一场。没多少学生有办法既专心打斗,又吸收两、三分钟的光线施法。大部分打斗都没有持续那么久。

  不过,战士却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实力。

  场上的战士开打。一个体格壮硕的男孩,不幸在蓝光环境中对上蓝法色的女孩。她趁他尚未抵达她面前之前,用蓝卢克辛棒打倒他。

  当他怒气冲冲地爬起来时,没有扑去找她,反而走向基普,指着他的脸摇手指。「你!你比我逊!你才该回家,你这个猪屁股,不是我。」

  「你说得没错。」基普小声说。

  「我说得当然没错!你有什么权力站在这里?因为你妈是个对加文.盖尔张开双腿的妓女?你是个私生子。我是阿格鲁巴之子。这根本鬼扯淡!」

  基普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该给那个男孩一拳。以残暴的手法摧毁他,再度让所有人知道基普不是好惹的。他已经教训过恶霸俄里欧一次了。显然还不够。只有一个故事,人们是不会相信的。

  但基普不想当个疯狂古怪的浑蛋。他不想要别人因为害怕他被一点点事触怒或毫无来由就殴打他人而踮起脚尖绕过他。他在心中找寻那个男生侮辱他妈时掀起的怒气,但是今天只有一点点痛而已。此刻他心中没有暴戾之气。

  「别人注定会这样看我吗?」基普问。他觉得有点想哭。

  「什么?」男孩吼道。「我和你还没完。」

  「你什么都不是。」基普伤心地说。「但我比你更微不足道。我是残暴的疯子。」

  其他黑卫士训练生都围了上来,当然,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基普觉得训练官跑来劝架的速度未免也太慢了。或许黑卫士理应尽早建立尊卑顺序。

  基普起身。他需要一点愤怒的火花,但他愤怒不起来。他很难让自己冷酷无情地突袭另外一个男孩。特别是有理由生他气的人。

  「等、等、等,」基普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让父亲失望。

  「提斯利克,你最好记住我的名字,你──」男孩目光生疑。

  「阿格鲁巴的提斯利克.塔玛?」基普摊开双手,拥抱男孩,好像他是个失联许久的家人。「提斯利克!我舅舅说──」

  「不,我不姓塔玛──我姓──」

  基普抱住男孩,对方不耐地想要推开他的手。但接着,基普抓住男孩两边衣袖,用力一扯,额头狠狠撞上身材比他高的男孩脸部。因为双手都在两旁阻止基普抱自己,提斯利克完全无法闪躲。

  脸对上额头。骨碎声响。鲜血洒落在基普头上。

  男孩整个人瘫在基普身上。基普把他推开。男孩摔在地上,在啜泣声中鼻血长流。他的鼻梁歪一边,显然被撞断了,嘴唇也血肉模糊。他口里涌出鲜血,还有一颗牙齿顺势流了出来。

  基普觉得自己彷佛是从远方看着自己走到男孩身上,一脚踏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爬起来。

  人群中传来交头接耳和惊呼声。费斯克训练官推开众人。他看着血流不止的年轻人,然后转向基普。「去找医生!你也一样,基普。」

  基普不敢相信训练官似乎毫不责怪自己,显然其他学生也一样。「但是……我今天还没下场比试。」

  「你已经比够了。」训练官说着,把基普从提斯利克身上拉开。

  「他作弊!」提斯利克摀着鼻子说。

  费斯克训练官说:「黑卫士没有所谓的作弊,黑卫士只有获胜。」

  学生质疑的表情显然让费斯克训练官很不耐烦。「这就是现实。」训练官说。「我们的强项就是暴力。攻其不备、凶猛残暴、喘不过气,不让对手有任何报复的机会。这就是我们在必要时所需采取的手段。基普了解这一点,而在座有些人显然不了解。没关系。我们有时间铲除你们里面的废物。」

  费斯克训练官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扫视在场的年轻人。没人胆敢直视他的目光,就连基普也不敢,虽然他没办法解释原因,但他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丢脸。

  「下一个!」费斯克叫道。

  基普去给医生检查,和他想的一样,一点伤都没有。不过因为与医生待在一起,他没有参加测验。因为有排名在他前面的人输了,他下滑了两个名次,但他知道本周没有上场测验,等于是增加好几倍留在黑卫士的机会。他真的有机会留下来。

  但总是得打赢几场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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