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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黑卫士矮树班里的女生和男生分开,被带往另一个训练场。就与许多训练区一样,这里也有一面都是武器的墙,不过武器是各式各样的弓,从短马弓到来自克雷特湖的大紫杉长弓,一直到把紫杉弓的力量包入小弓架的血林复合弓。另外还有十几种十字弓。女生往有很多标靶的区域走去。前方站着几名女性黑卫士,双手交抱胸前,等着那些女孩。阿德丝提雅趁着跟其他九个女孩前进时,打量那些女人。虽然她们的身形从矮壮的锦绣到苗条的科黛莉雅,应有尽有,但她们全都拥有一种阿德丝提雅梦寐以求的东西──充满自信、无拘无束,坦然面对全世界和她们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这股自信甚至能让她们平淡的表情容光焕发。

  由于不确定要做什么,女生在老师面前列队站好。

  身材娇小的伊塞儿开口:「传说先知岛上有群远古女战士,都是出类拔萃的弓箭手,但──」她从墙上取下一张弓,从背后的箭筒里拔出一支练习箭,然后瞄准阿德丝提雅和米娜中间。

  一开始,阿德丝提雅只感到浑身紧绷。标靶离她不远,她不知道黑卫士想要教她们什么。搞不好是「如何一边打斗一边抽箭」。

  「有人看出问题吗?」伊塞儿问。

  除了妳用箭指着我?

  「妳的胸部挡到了。」米娜说。提雅感到一阵嫉妒──首先,米娜并没有因为也被箭指着而惊慌,还有能力开口回答,其次,米娜会想到这点,很可能是因为她也有胸部。与被基普误认成男生的提雅不一样。

  但伊塞儿显然是因为胸部超大,才被挑选出来讲解这个话题的。她微微一笑,放松弓弦。「啊,妳练过弓箭吗?」

  米娜点头,突然害羞起来。「是的,女士。本来没问题,直到十三岁的某一天,我差点撕裂我的……」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脸红。「我父亲没想到要教我裹住胸部。我想当时他比我更尴尬。」

  「好了,那些传说中的女战士叫作亚马柔伊。照字面上解释,就是无胸之人,或许妳可以想象她们的解决之道。」伊塞儿说。

  许多人扬起眉毛,不过至少有两个女孩看来像是听过这个传说。

  「当然,她们只割掉右边乳房──或左边的,如果她们是左撇子──或许她们不会强迫平胸的女人一起割。但是无胸之人有时听起来比『如果胸部大到会影响射箭,就割掉一边乳房的女人』好听。」

  女生咯咯娇笑。

  「传说不是真的,当然。」伊塞儿说。「它之所以能继续流传,大概是因为男人喜欢乳房,男人也喜欢不吃他们那套的女人,而女人也喜欢不吃男人那套的女人。个人来讲,我没办法想象有任何女人会蠢到用割掉乳房来解决拿块布绑就能解决的事。」

  女生又笑。

  「无论如何,弓都是女性黑卫士的象征。以上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但接下来却是不能和任何男人分享的事──就算妳们落选,就算退休都不能。男人认为弓是我们的象征,因为弓是远距离的杀人武器,因为女人没有男人那么强壮。有人说弓是懦夫的武器。有人说欧霍兰让女人擅长汲色,所以男人擅长战斗。他们这么说是因为男人肌肉比较大,女人应该尊重。」

  伊塞儿暂停片刻,提雅和其他学生等着她继续说下去,期待她说些尖酸刻薄的话。结果,伊塞儿只是缓缓摇头。「他们想的或许没错。一般说来。不过重点是,我不在乎。身为黑卫士,就是要成为常规中的特例。若从街上抓来五十个男人,和我放在同间房里,我就会是里面最高强的战士。但如果铁拳指挥官在战阵中倒下,尽管他身材魁梧,大多数男性黑卫士还是可以把他扛离战场,可我一个人办不到。不过锦绣可以,我看她这么做过。」

  那讲这个有什么意义呢?提雅想问。她可以透过眼角看出其他女孩也和自己有同样想法。

  「弓是我们的象征,因为弓代表了我们加入黑卫士付出的奉献──还有我们不用做出的牺牲。想当弓箭手,妳可以割掉乳房,也可以捆绑胸部。这是妳的选择。两种都有缺点。这是一个只有最肥胖的男人才要面对的麻烦。没关系。本来就是这样。我懂。我接受。我想办法应付。我不会期待男人用有胸部的眼光看待世间一切──虽然好的领袖会这么做。米娜,如果妳父亲能够放下他本身的尴尬,他就可以提出让妳避免痛楚的简单建议。但他没有。没关系。我们都有各自的极限,而我们都会先看见自我的需求。」

  「有些打斗技巧对女人而言比较困难,也有少数技巧比较容易。我们日后会提到,也会教妳们要牺牲什么、不要牺牲什么。需要牺牲的部分不是男人的错,是弓的错。身为黑卫士代表的意义,身为菁英战士、身为强大女人所代表的意义,全都是一样的:就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现况,然后依照妳的意志改变它。」

  锦绣上前一步。「我们摊开来说。黑卫士对所有战士的容忍限度都很低。妳月经来潮时不是可以因腹痛难忍而不用和指挥官报备就换班吗?男人不能这么做。但妳一定要补班,而且当妳的姊妹月经来潮时,她们也会期待妳乐意换班。在营房里,女人有独立的房间,虽然房门通常都不会关。我们有独立的浴室和厕所。但是在战时,如果指挥官下达战地命令,就得和男人一起洗澡、换装、上厕所,任何骚扰妳们的人,都会受到严厉惩罚。我们绝不能与其他黑卫士谈恋爱,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想要结婚?其中之一就得先退休。要是被逮到你们一起睡觉,双方都会被赶出黑卫士,被放逐,并且支付找人取代你们的一切开销。妳们要把男性黑卫士视为兄弟──小弟弟。妳们会照顾他们,他们也会照顾妳们,但是他们无权过问妳们的私生活。妳可以随心所欲支配自己的钱和休假时间。想喝多少酒就喝多少酒。想和谁睡觉就和谁睡觉。很显然,不是所有选择都很明智,而有时候男性黑卫士会弄混他们身为兄弟的角色,想要过问妳们的私生活。我们会和妳们站在一起,纠正他们的观念。通常他们都很了解规矩,并会尽量遵守。」

  「外面的世界就有点不一样了。小村庄里的硬汉或恶霸,可能会为了地位而想和男性黑卫士起冲突──因为不论输赢,只要有胆量向黑卫士挑衅,就能赢得同伴敬意──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妳们身上。就算恶霸打倒妳,在他同伙眼中,也只是打赢了个女人而已。万一输了,他就会颜面尽失。不过,妳们可能会被人偷摸、吐口水或轻视。我们之后会讨论应付这些情况的方式,妳会发现妳的兄弟都是最乐意挺身而出的人。」

  「有些特权会伴随我们所做的牺牲而来,有时候是真正的特权,有时候则让我们有机会否定其他人的特权。伊塞儿,妳要和大家分享城主舞会的事件吗?」

  伊塞儿笑着回想那段往事。「我们护送白法王前往阿塔西大使馆参加舞会──严格说来,那里算是阿塔西领地。阿塔西大使认为这样给了他一些权力。他喜欢我。事实上,我也喜欢他。我休息的时候,他找上我。他亲了我──并没有让我觉得不舒服,但非常不专业。我认为如果我们被抓到,对黑卫士会造成负面影响。我这样告诉他,他以为我是在装衿持。我告诉他不是。但他就开始用强的,又亲了我一下。我告诉他说我不会警告第三次了,但他还是把两手放到让我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于是我扭断了他的手指。大部分手指。」

  提雅不知道哪个部分最让她佩服:是伊塞儿能如此轻易就折断男人的手指,或是她胆敢这么做,还是她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伊塞儿继续说道:「伤好后,他跑去找白法王兴师问罪,要求赔偿。他编了些荒谬的故事。白法王甚至没问我的说法。她问:『伊塞儿,妳有做出任何不恰当的行为吗?』我说没有,然后她告诉他,如果她没决定把他逐出大杰斯伯,他就已经很幸运了。」

  锦绣说:「值得一提的是,棱镜法王对付那些胆敢找我们麻烦的家伙更不客气。我们的地位堪称奇特。就某方面而言,我们只是随时要为地位比我们高的人付出性命的奴隶,不管值不值得。而在其他方面,不管是各地使节还是棱镜法王,都不能找我们麻烦。」

  「现在,」锦绣继续说,「在伊塞儿花了这么多唇舌,警告各位关于一般规则不适用在我们身上的情况之后,我打算用上一些。因为有些一般规则发生的机率高到我们不得不放在心上。举个例子:男人会为了争夺地位而打架。女人通常比较聪明。为什么会这样,并不重要,不管是学习而来、天性,或文化,谁在乎?妳看到他们彼此撞胸、骂脏话、在朋友面前表演,其实是在酝酿情绪。时间往往不会太长,不过足以刺激男人的战斗本能。就是这种恐惧或兴奋的感觉,驱使男人开打或逃跑。偶尔感受一下或是稀释大量这类情绪,其实还满不错的。有人有兄弟吗?或是和男生打过架?」

  十个女生里有六个举手。

  「有没有过和他们冲突──不管是口头争吵还是打架──之后他们离开,过了一会儿又回来,然后完全把吵架的事抛到脑后,偏偏妳才刚准备好要大吵一顿的经验?他们会一副遭到埋伏的样子,因为他们早已经吵完,而妳却正在气头上?」

  「把这种情况想象成做爱。」伊塞儿说。她真的很好色。「对着男人的耳朵吹气,叫他把裤子脱下,然后在妳吸下一口气前,他就已经要出来了。女人的身体反应时间比男人长。」

  有些女生笑得有点尴尬。

  「男人可以很快进入状况。他们通常也能非常非常快速地脱离战斗状态。当然,有时候他们会在事后发抖,甚至呕吐,不过可以随时进出战斗状态。女人不会这样。我们很慢才会抵达高峰。好,或许有些特例,或许。但是身为战士,因为只能以自身的经验作为判断基础,我们往往假设所有人都会产生和我们一样的反应。而现在并不适用那种情况。男人可以一转眼就进入状况,然后瞬间打完。这有好有坏。」

  「男人受到惊吓时,第一本能反应有多自制和脆弱,完全取决于他受过的训练。然后,那股情绪奔流就会袭体而来。我们花几千个小时训练第一本能反应,接着再进一步练习控制那股情绪奔流,将感官强化到极致而不至于变蠢。」

  「对我们弓箭手而言,好处就是:突袭我,我的第一反应会和男性黑卫士一样。当然还是有可能会吓得浑身发抖,或是无法下达任何决定。但如果我没有被吓成那样,那第二、第三,一直到第十个反应,都会处于我的控制下。我的手不会颤抖。我可以做出男人无法办到的精确动作。但可能要到一分钟后才会出现力量或感官强化的现象──这通常都来不及。」

  「男人要透过训练来控制那股冲动,我们则要透过训练来强化它。如果我们得以较为缓慢的速度才能爬上顶峰,取得所有优势,那就要尽早起步。这就是说,当我有可能陷入危险时,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我必须开始爬山。男人或许会先开开玩笑,消弭紧张气氛。我会任由他们那么做,不会和他们说笑。或许他们会因此认为我没有幽默感,但我无所谓。」

  那天,提雅和其他女生结束训练时,都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提雅在这堂课上发现这些女人吸引人的特质,就在于她们既坦白又强大,并且完美融合。她们说:我是全世界最擅长我的专长的人,而我并非无所不能。这两句陈述放在一起,就让她们有能力去面对任何挑战。就算她本身的力量无法战胜一个困境,团队的力量也可以──而她也不会羞于寻求团队的帮助,因为她知道在其他情况下自己也可以为团队提供同样宝贵的贡献。

  这群弓箭手不妥协、不自卑,不过依然能在个性上取得平衡。她们尊重彼此,尊重自己。提雅知道有些黑卫士来自奴隶阶级、有些来自贵族家庭。有些是蓝法师、有些是黄或绿或红法师。有些是双色谱法师,有的高,有的瘦,有的和铁拳一样壮。他们都是不同个体──但黑卫士会在那些不同处中找出可利用之处,而非用来比较强弱。身为黑卫士,就是他们身分认同的中心,其他都不重要。

  对于既是奴隶、又是色盲,法色还毫无用处的女孩而言,这就像面对一场不可能成真的梦境。她是在主人命令下参加黑卫士训练班的,是在别人的指示、别人的利益下受训多年──但现在她却是为了自己而想踏上这条道路。她全心全意想要成为黑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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