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
烈日炙烤着大地，热浪从地面蒸腾而起，在扭曲的光线中闪烁。这是残酷的一天，但人群依然聚集。他们为竞技而来，也在某种程度上，为了见证新传奇的诞生。他们前来观看贾伊德率领的"次民"战队与奥朱奥拉佩率领的"贵族"战队的对决。
这是女王混战的第二天，四分之一决赛，最初的十六支战队只剩八支仍在角逐。陶所在的战队首当其冲，他和三十六名剑士兄弟站在草原边缘。在他们前方五百步处，是四十四名城堡新兵——奥朱奥拉佩的贵族战士。
草原是观众最爱的战场。这里无处藏身，没有障碍可依，几乎没有战术可用。这是一片杀戮之地。人们冲向彼此，厮杀，倒下。这对人数处于劣势的伊哈希战士意味着灭顶之灾。
"哈迪斯，"亚乌说，"不是胆小，但我真心希望你的计划能奏效。"
哈迪斯笑了。但陶能看到他嘴角的抽搐。他太了解自己的指挥官了，知道那是他紧张的表现。"会成功的，"哈迪斯说，"贵族们骄傲自大，他们会自己踏入这片海洋。"
战号吹响;贵族们高举长剑，对胜利志在必得。人群欢呼，双方开始推进。冲锋毫无意义，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两支战队稳步前进，每一步都在加剧这个早晨的紧张气氛。
当双方相距两百步时，人群陷入沉寂。再行百步，裂岩高地静得能听见蜥蜴在龟裂石面上爬行的窸窣声——这片高原正因此得名。
奇内杜突然爆发一阵响亮呛咳，打破了魔咒般的寂静，惊得人群中多人瑟缩。有位妇女晕厥倒地，陶分不清是情绪激动还是中暑所致。这时哈迪斯举起拳头，时机已至。
杰耶德战队停步，哈迪斯越众而出。他隔空喊话，声量确保围观者都能听清："欧朱拉佩战队的马永布·奥佩耶米队长，久闻阁下是预定成为英贡亚玛的尊贵贵族。听闻您的智慧与功绩为各地贵族之血增光，但我想要亲眼见证。"
马永布·奥佩耶米喝令止步，同样独自上前。作为高等贵族他个头偏矮，意味着只比乌杜克高出半头，但肩胸更为宽阔，脖颈粗如陶的前臂。
马永布的光头汗珠闪亮，肌肤如雷击焦木般黝黑。他扭动脖颈发出脆响，毒蝎般刺耳的声音掷向哈迪斯："不等日上中天，你这贱民就会得到证明。"
"诚然如此。不过我有个提议，或许能引起阁下兴趣。"
"龙蛇之间不存在什么兴趣。"
"当真?若我献上的是女王混战本身呢?"
马永布眼皮一跳。"懒得与你多费唇舌。"
"我是认真的，队长。今日我将混战胜利拱手相让，您敢接受吗?"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就算是，我也会从你手中夺走。"
"也许您会的，英科克利。我看到下注赔率了。马永布和他的人被看好获得第二名，仅次于有史以来进入要塞的最伟大贵族新兵——鳞队奥萨的英科克利凯兰·奥卡。"
"小个子，我会杀了你，然后碾碎奥卡。"
"今天要付出多少人命代价?你带了多少人来这片战场?四十四人?我可是总督种姓。我们最擅长的就是计算。根据最新统计，奥卡昨天的小规模冲突中损失了五人。今天他要面对的是英科克利穆库卡·奥卢米德率领的鳞队昂加尼..."
即使相隔百步之遥，陶也能看出马永布的厌恶。鳞队昂加尼是入围混战的最弱队伍，却不知怎的活过了第一天。在第一场冲突损失四十二人后，穆库卡最多只能带领十二人对抗鳞队奥萨。凯兰会彻底消灭他们。
"我们会被隔离。没机会亲眼目睹昂加尼与奥萨之间的光荣战斗了，"哈迪斯的话在人群中激起一阵笑声，"但我对结果很有信心。"
"说重点。"马永布说。
"奥萨会进入半决赛，按目前情况，我们有25%的几率会遇上他们——"
"是25%的几率由我来对付他们!"
"这...这就是我说的。无论如何，"哈迪斯继续说道，"你认为在这里与我们战斗，牺牲更多人，就能战胜奥卡吗?不，马尤姆布。你的旅程将在这片战场结束。明天不过是个形式——"
"我们走着瞧!"
"除非..."哈迪斯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马尤姆布舔了舔嘴唇，准备下令进攻。"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找到另一种方式。"
"什么方式，蠢货?"
"为什么要拿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冒险?为什么要冒险失去进入半决赛的机会?为什么要冒任何风险?这是我的提议，因科克利·奥佩耶米——我们作为各自战队的领袖，在裁判、天赋者和观众面前立誓，通过决斗决定胜负。败者战队全员将祈求女神宽恕，胜者战队则能以最多人数进入明天的战斗。通过决斗，我们能在女王和国家面前，给自己一个真正的胜利机会。"
马尤姆布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理解提议要点后的第一次呼吸。这人已经咬住了哈迪斯的钩子，陶知道马尤姆布已经在想象自己在混战最后一天站在齐奥拉女王面前的场景了。
"我和你决斗定胜负?"马尤姆布问道，眼睛眯成一条缝。
哈迪斯轻笑。"不。如果那样的话，我不如现在就求饶。我们派出最强战士，你们也派出你们的。"
马尤姆布嗤之以鼻。"你是想让那个双剑怪胎来挑战我。"
"我可以。我选一人，你也选一个。不必是你自己，首领。若你不信能胜，大可另派他人。"哈迪斯张开双臂。"这就是我的提议。"
马尤姆布指着陶。"你以为你的傀儡能打败我?"他大笑。"就算给他三把剑，我照样能宰了他。"
机会来了。哈迪斯成功了。陶看着他转向人群。"你们都听到了我的提议。也听见这位大贵族、奥朱拉佩鳞族的马尤姆布首领宣称能在单挑中击败我们的人。这场决斗至见仁慈，或至死方休，败者所属鳞族将接受结果并认输。半岛的男女同胞们，你们可愿见证?"
人群发出雷霆般的呐喊，上万人的声浪仿佛要让山岳崩塌倾覆在他们头顶。
陶不得不佩服马尤姆布的沉着。他能看出这位首领已意识到自己踏入了陷阱。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人适应新现实的速度如此之快——在毫无退路之处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新路。
马尤姆布谨慎地踏上这条新路，试探着可能性。"这合乎规矩吗?"他向负责督战的乌姆孔迪西裁判团喊道。裁判们聚首商议后，领队那位肌肉精瘦的乌姆孔迪西对马尤姆布点头示意。
前一天晚上，当贾耶德阐述哈迪斯的计划时，他解释说混战的规则并未禁止这样做。只要马尤姆布同意，这个计划就能实施。当然，贾耶德也解释道，决斗失败并不会约束其他战队成员接受这个结果。
奥朱拉佩战队仍然可以发动攻击，歼灭伊哈希战队，继续推进锦标赛。他们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更有可能的是，如果他们的领袖战败，荣誉感会迫使他们履行承诺选择弃权。
这是个好计划，简单的计划。哈迪斯已经完成了他的部分。现在轮到陶了。
"贾耶德战队召唤克雷姆平民、被选中者中的末席陶·索拉林出战。"哈迪斯高声宣布，双手高举如同颁布神圣谕旨的祭司。陶拔出双剑站到哈迪斯身旁。峭壁间一片寂静。
百步开外，马尤姆布的副官们试图进言，或许是想换人出战，或许是想提供建议。无论如何陶听不清，而马尤姆布根本不愿听。他暴怒不已。哈迪斯的计划再次奏效。
通过同时称呼陶为"平民"和"末席"，他正在激怒马尤姆布，向围观群众宣告这场对决的结果本该如日出般毫无悬念。高等贵族与平民决斗?多么荒谬。多么精彩的表演。
马尤姆布背负着所有人的荣誉重担。他以战队、城堡和贵族的名义而战。若不能彻底击溃陶，这场决斗就会被视为失败。
"来吧，克雷姆的贱民，"马永布说着，剑已出鞘，盾牌就位，向前逼近。"让我们速战速决，把你这种劣等血脉的臭味从混战中清除掉。"
塔乌一言不发。他旋转双剑活动手腕，突然迈开大步慢跑起来。马永布龇牙咧嘴，跟着塔乌跑起来，发出贵族战吼："血!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