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Lady T如同女皇步入舞厅般踏入雅致的小茶室,全副武装的护卫笨拙地紧随其后。女店主屈膝行礼。遗憾的是,即使以米娅敏锐的听力,也难以在青城贵族们下午茶的喧哗声中听清对话内容。
她厌恶这般嘈杂的场所。人群阻碍行动,噪音与持续的活动削弱了她察觉威胁的能力。可悲的是,她选择此地正是出于同样理由:拥挤的人群或许能阻止霍瑟夫突然现身行凶。治安官仍在就皇帝之死通缉他。若在茶室显形杀人,他将永无洗清罪名之日。至少会有尖叫声提醒她。
而这将是你唯一的预警,因为你命令眼线们都待在家里。
自从她的小探子在广场违抗命令后,又一次在 刺儿头酒馆她决定这次不带他们参与。当她为自己的安全担忧时,就无法再分心顾及他们。而且霍瑟夫曾近距离见过迪伊,可能会认出他徘徊的身影,所以让他帮忙是行不通的。帕克萨尔也提出要帮忙,但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件事她必须独自完成。
当女招待示意守卫们去隔壁休息室时,T女士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看到行会长的目光掠过自己却没认出来时,米娅感到庆幸。她那身主妇装扮的伪装奏效了。直到她们走近餐桌,T女士才终于认出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米娅起身恭敬地行了个屈膝礼。"T女士,非常感谢您接受我的邀请。"
"这是我的荣幸,亲爱的。"她落座后,待女招待离开便压低声音继续道:"你这身打扮很不一样。"
“您喜欢吗?”
“不喜欢。简直土得掉渣。”
"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实际上米娅原本想打扮得端庄优雅些,迪伊还帮她改了一件旅行裙。只要不引人注目就行,效果达到了。她才不在乎T女士的评价。"我们需要谈几件事。"
"确实如此。"T女士对前来点餐的女侍者微笑示意,待其离开后立即无缝衔接地继续道:"最紧迫的就是霍瑟夫的事。"
"我以为最紧迫的应该是你们最近在帝国广场的行动。"米娅眯起眼睛看着对方,"幸好你的人做事马虎,给了我足够的干预时间。"
"这么说 那 真的是你。"T女士挑了挑眉。"我早猜到可能是你。"
“关键问题在于,你似乎没意识到如果他成功了会怎样。”
"我清楚 得很 会发生什么。"
"是吗?"米娅轻蔑地撇了撇嘴。"那你和你的同谋们制定好疏散全城的计划了?"
女人的上唇抽搐了一下。"你在胡说什么?"
米娅压低声音向前倾身。"我说的是河北岸的一切都将陷入火海,我说的是 所有一切。当人民最后的希望破灭时,这座城市的居民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已经试过一次,被治安官镇压了。"T女士朝桌子对面投去讥笑。"再来一次结果也一样。"
"你以为火焰之夜就是全面暴动了?那时候平民们 可高兴 着呢。他们是在庆祝!等你真正激怒他们时,你会以为自己下了九层地狱。"米娅抿了口温茶,露出讥讽的微笑。"你没听过那些流言。我听过。他们爱戴这位王子,若有人要夺走他,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觉得警察、军队和皇家卫队会放任他们制造混乱吗?"T女士在服务员端来一壶茶和两个覆盆子釉面司康饼时陷入了沉默。待服务员离开后,这位贵族女士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你以为我没有派人监听所有流言蜚语?你以为我会坐视这座城市发生暴乱而不采取任何防范措施?真有趣。"
"去跟莱德维格男爵说这话吧。"米娅掰下一小块司康饼塞进嘴里,"一桶油和一支火把用起来再简单不过。如果你认为行会或当局能对抗全体民众,那你是痴心妄想。"
"我绝 不 会让这种事发生。我们会在第一把火—"
米娅的笑声打断了她,招来一记怒视。"你 就是 痴心妄想。你在豪宅里待太久了,夫人。'火焰之夜'只有几百个举着火把的闹事者。而这座城市里有二十五 万 尝到正义滋味的平民。如果连这点正义都要剥夺,他们全会举起火把。你们行会在这座城市最多五百人,顶多两倍这个数。能对抗两百倍于己的暴民吗?"
T女士紧抿双唇,力道大得连胭脂都遮不住泛白的唇色。"除掉那个…这个 人 的计划关键在霍塞夫,不在我。解决他,你那位宝贝王子就安全了。"
米娅不需要别人告诉她显而易见的事,但T夫人之前并未爽快地透露如何设局杀害霍塞夫。米娅已经决定,警告皇太子是阻止这场暗杀的最佳途径。她只需要T夫人提供他们阴谋的细节。仅凭从他们会面中偷听到的几个名字远远不够。
"我他妈 才不在乎 什么皇太子;我在意的是 公会!半个城市化为灰烬对生意可没好处。 我们的 生意。你必须把霍塞夫和你策划的每一步计划都告诉我。参与者都有谁?他们打算何时动手?具体怎么操作?"
T夫人沉默片刻,啜饮着茶,目光紧锁米娅,面容凝固在惊愕中。"好吧。"她从包里取出一个手指粗细的圆筒放在桌上。"所有共谋者的名字都在这里。他们打算利用大法师杜沃。具体方式我不清楚,但肯定会在继承人加冕前动手。"
米娅挑起眉毛拿起圆筒。"你准备得挺周全。"
"我 向来 准备周全。"T夫人微笑道,"实际上,我带来的正是解决你最大难题所需的东西。霍塞夫知道我来见你。"
米娅差点打翻茶杯。"你 告诉 他了?"她竭力压制声音里的恐慌。
"你 要求 我本想帮你把他引出来,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好的了。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他总是神出鬼没,出现的时间完全无法预测。她尝了一口司康饼,做了个鬼脸,把那盘精致点心推开,仿佛那份美味佳肴并不令人垂涎。"周围有这么多人他不会动手,但只要有机会,他 就 会。等他出手时,杀掉他。"
米娅试图咽下恐惧,努力思考,却失败了。"你说得倒轻巧!"
"这 本 来就很简单。既然你能与剑术大师过招,自然能在祭司碰到你之前结果他。"夫人喝完茶,将餐巾扔在盘子上。"他不知道你已严阵以待。给他创造恰当的机会,然后先发制人。"
显然T夫人并不了解霍瑟夫的全部能力。若他使出在皇帝刑房里让她丧失行动力的那种魔法,她就只能任人宰割了。米娅怒视着T夫人,试图将恐惧转化为愤怒。
"他会 杀了 我的。"这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我对此表示怀疑。"T夫人微笑着起身,俯身在米娅耳边低语:"等霍瑟夫死了,我就任命你为大师。"
当这位公会会长离去时,米娅心想: 要不是还用得着你,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遗憾的是,若想成为大师她的确需要T夫人,但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她首先得活下来。她最恐惧的噩梦成真了:霍瑟夫正等着她,随时可能带着那只散发死亡光芒的手突然出现,取她性命。
玛雅试图压下恐惧、冷静思考,但那股撕心裂肺的魔法冲击带来的记忆—将她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瞬间全部翻搅出来—仍让她浑身发抖。
思考啊,玛雅…她啜饮着渐凉的茶,在权衡有限选择时竭力保持镇定。 该怎么脱身?
或许能从后厨溜走,偷套厨娘装束,但如此明显的逃避行径会让他察觉T女士的警告,行会长的性命就将不保。
"夫人不喜欢司康饼吗?"女侍应突然打断玛雅思绪,差点因此挨了记戳眼的匕首。
玛雅将手从衬垫礼服内藏的利刃移开,微笑道:"T夫人不懂品鉴精美点心,这些司康饼非常可口。"
"多谢夫人。"她收走T女士的餐盘茶杯,留给玛雅安静的思考空间。
眼下这里还算安全,但拖延不得。他会预判我怎么做?该往哪去?如何不着痕迹地甩掉他?他会从哪个方位监视?将采取何种袭击方式?
如果她待在熙熙攘攘的公共场所,或许能暂时躲过他,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定会料到她要回家,可她绝不能让他尾随至孤儿院。作为猎人,她通常能察觉暗中窥伺之人,但霍瑟夫并非普通刺客。全城巡警都在搜捕他,他绝不会大摇大摆走在街上。随心所欲的瞬移能力让他占尽优势。
他的行动策略显而易见:瞬移到她身后,施放那记令人肝肠寸断的咒语使她昏迷,再轻轻一碰取她性命。对此,她毫无招架之力。
真的毫无办法吗?
她知道这咒语的效力仅持续数秒。但这魔法对拉德完全无效。后来讨论此事时,他的回答令她震惊。
“它展现的不过是我几周来不断重温的景象。”
在为薇根悲痛欲绝之际,往他心头再添愧疚犹如向篝火投掷火把。如今她已清楚霍瑟夫再次施咒时将面临的折磨。能否做好准备?又该如何准备?
你曾两度面对绝境啊,米娅!
但前两次对抗图艾林刺客工会众大师的围攻,以及迎战皇帝的剑术大师时,拉德都与她并肩作战。
如今她必须孤军奋战。
当她吃完司康饼,茶也凉透时—其实她更爱喝黑酿啤酒—米娅心中已有了个简单计划。尽可能待在人多的地方,直到确定甩掉所有可能的追踪者才回家。至于如何防备霍瑟夫的袭击,她只能保持高度警觉。她知道霍瑟夫并非专业刺客,就连迪伊都能在他施展杀招前将他击倒。但他能如风烟般飘忽移动的能力令人难以预判。从迪伊的描述中她得知,他并非瞬间现身,而是从雾霭阴影中逐渐成形。若察觉到他即将现身的征兆,无论他的魔法会从她记忆里挖出何等恐怖画面,都必须保持距离并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
很简单。
米娅在桌上留下一枚金冠币,起身绷紧神经,像无事发生般走出前门。强忍着环顾四周寻找霍瑟夫的冲动,她独自融入城市喧嚣,沿街前行。在数百双鞋底敲击鹅卵石与木板的杂音、马蹄嘚嘚与包铁车轮辘辘的喧闹中,她竭力放大感官。叫卖声此起彼伏,各处人影晃动,浑浊空气里裹挟着千百种气味…
专注! 她在混沌中细细筛滤,试图捕捉那个潜在的袭击者。
感官敏锐到极致的米娅在下一个街口右转,向上进入高地街区而非向下前往市中心回家,她每走一步,阳伞尖都在鹅卵石上发出咔嗒声。 别给他机会…待在人群中…集中精神!如果他突然出现,立即行动,在他碰到你之前杀了他!
前方一对工人从豪华店铺出来,扛着卷起的地毯,行人因此拥挤起来。有人从后面推搡了米娅,她惊跳起来,手摸向紧身胸衣下的刀柄。
冷静!不是这里…他不会在人群中动手…
她转身对那位高个绅士投去责备的目光,对方却对她的怒视几乎视而不见。她借机扫视街道、建筑和屋顶,但没发现霍瑟夫的踪迹。
你在哪儿?
工人们挪动后,人群涌动,迫使她目视前方。她继续大步走着,轻点阳伞,压制着脊背升起的寒意。 只是个出来散步的体面淑女,不是个命悬一线的刺客。 她继续向山上走去,想着一个熟悉的地方或许能甩掉这个致命的跟踪者。
"你要去哪儿?"霍瑟夫看着米娅从茶楼街道拐弯,朝高地街区走去。他不信她会留在城里最昂贵的区域。孤身一人,没有公会资源或支援,她怎么负担得起?无所谓;她无处可逃。
从茶馆对面建筑的顶层,霍瑟夫扫视着附近屋顶,在米娅拐入的那条街道旁选定了一处平整的房顶。他融入阴影之中,随即精确地出现在理想位置—远离屋檐的平坦处。持续不断的头痛与眩晕确实有坠落风险,但站在平坦屋顶本就不需超常敏捷。况且,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不被米娅发现。
他向前倾身,刚好能看清下方四层楼处的街道。若真失足坠落,或许还能在毙命前启动护身符。
在流动人群中,他一眼就认出了米娅。任何精妙伪装都骗不过德米亚教团的高阶祭司—这位灵魂甄别者。无论何处他都能辨识出她那独特的灵魂。当杂役搬运地毯横穿步道时,她随人群停驻。被人推搡后她转身环顾,多半在提防T女士派来的刺客。会长说得没错,米娅确实谨慎。他后仰至仅能勉强从屋檐瞥见她的位置。终于,她继续前行。
六次穿越阴影的转移令他头痛欲裂如眼中刺入匕首,但他仍不动声色。米娅已深入城区腹地,竟转向了他万万没想到的场所: 龙狮客栈 正是她与莱德曾经落脚之处。
"回到犯罪现场?"他想不通她怎么会如此愚蠢,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对她出现在此地的反应。他确实没料到会这样。她竟敢如此大胆?"你的傲慢终将自取灭亡,叛徒…"
霍瑟夫静下心来等待,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监视着旅店。他从未进去过,所以无法用护身符追踪她,但这可能也是个诡计。米娅向来狡猾得很。他要等到确定这里真是她的落脚处。若是如此,他会让T夫人查清她住在哪个房间。之后,他会想办法潜入,在她熟睡时结果她。
耐心…死亡的甜美阴影,抚慰我吧…耐心…
在"德雷克与狮子"旅店门口,除了门童外还站着四名 全副武装的守卫。他们草草扫了她一眼,显然一个邋遢的淑女不值得大动干戈。虽说这家豪华旅店的大部分客人都穿得比她精致得多,但她看起来也不像平民,这就足够让她通过了。门童朝她点点头,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旅店内不算繁忙,但当她目标明确地大步向前时,没有人多看她第二眼—她运用了那个古老的诀窍:表现得像是知道自己要去哪,这样就能避免盘问。她挑了个身材合适的行李员,挡在了他的路上。
"那边的年轻人,我需要你的协助。跟我来。"她勾了勾手指,朝楼梯方向走去。
“可是,夫人,我正在为其他—”
她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盯着他。必须 我要向经理举报你的无礼行为让你被开除吗?"
“呃…不用了,女士。”
"很好。现在,跟我来!" 米娅踏上旋转楼梯,他顺从地跟在后面,一生逆来顺受的习惯让他只会乖乖服从。至少她是这么希望的。走到第四层平台时他已经气喘吁吁。她快步穿过空荡荡的走廊来到最后一扇门前停下。"我钥匙丢了。把门打开。"
"我没有任何钥匙,女士。我得去找经理拿。"他转身要走。
不管他说的是实话,还是其实有钥匙但不打算在未经老板同意的情况下为陌生人开门,这些都不重要了。米娅精准地击打在他颈肩连接处。这一击虽未折断他的脖子,却让他像屠宰场的公牛般轰然倒地。在他触地前米娅接住了他,轻轻将这个失去意识但仍有呼吸的年轻人放在地上。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
没有声音…没有人声,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很好。
米娅握住闪亮的黄铜门把用力一扭。锁舌发出断裂声,门被推开了。她选得不错:这是间无人居住的精美小客房。她把那个倒霉的年轻人拖进房间关上了门。
动作快点,米娅.
她脱掉连衣裙、鞋子和假发,用衬裙擦掉脸上的妆容。接着,她剥下那男人的制服穿在身上。鞋子太大,她就把他的袜子塞进鞋尖硬穿了上去。她把衣物卷进床单,紧紧扎住四角。匕首则藏在时髦的侍者制服下。她将他抬上床,在他头下垫了枕头。这人醒来时会头痛欲裂,还能讲个离奇故事,但八成认不出她。米娅拎起包袱快步离开,确信霍瑟夫绝对想不到她会扮成酒店员工。
霍瑟夫又在一处屋顶显形,拇指按着太阳穴驱散疼痛。若再剧烈些,他就不得不放弃追踪,否则可能坠楼身亡。他眨眨眼集中精神,贴着公寓屋顶边缘监视米娅走进又一家旅店。这是她离开T女士会面后换的第三处—先在 德雷克与雄狮旅店改穿侍者制服,接着在别处换回裙装。现在又选了离河岸仅几个街区的这家不起眼小店。
他坐下来等待,低声祈祷以缓解颅内的剧痛。若她以新伪装离开这家旅店,他就必须尝试追踪。霍瑟夫清楚自己的极限,今日他已疲惫不堪无法动手杀人。他必须等待。他深思熟虑过策略,深知她有多危险。他有一件能创造机会的武器:灵魂拷问咒。这本是让罪人直面过往罪孽的咒术,同时也能使受术者瞬间失神。霍瑟夫曾两次成功施展此术—一次对诺伍德上尉,另一次在皇宫地牢。他不明白为何对拉德无效,但那怪物本就更像魔法造物而非血肉之躯。不过这咒术确实曾让米娅跪倒在地,理应再次生效。只要能接近到令其丧失意识,他就能把她的灵魂放逐到德米亚永绝后患。
他瞥见两个孩子从旅店佣人通道溜进小巷。其中一人身高近乎伪装后的米娅,但两者都不具备那名刺客特有的扭曲灵魂。片刻后,又有两个孩童离开旅店。
这是什么情况?
顶楼窗帘微微晃动,却不足以让他窥见室内。事实上,二楼以上所有窗户都拉紧了帘幕。而一楼的百叶窗彻底阻挡了他的视线。
耐心…
霍瑟夫等待着。又有两个孩子离开,随后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孩子返回,接着一位老人—他见到的第一个成年人—从前门离开,大步走上街道。另一个看起来邋遢的孩子走近,再次从后门进入了客栈。
这是某种街头流浪儿童的学校或收容所吗?
无论如何,虽然许多人进出这栋建筑,但米娅仍在里面。这里似乎是她的避难所。如果霍瑟夫还保有一丝幽默感的话,他本可以大笑出来。
她竟然躲在孩子们身后?
如果米娅沦落到招募下风区渣滓作为掩护,那她必定是走投无路了。霍瑟夫忍着疼痛露出微笑。既然他已经知道米娅的藏身之处。当下一个人进出时,他就能窥探内部情况。然后他会运用自己的能力溜进去,在米娅熟睡时杀死她。不是今晚;他实在太疲惫了。 也许是明天。 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他可以等待。
迪举起米娅偷来的门童夹克,忍住赞赏的笑容。这个伪装是急中生智,很可能救了米娅一命。幸好她身材纤细能穿上制服,头发也够短可以假扮男孩。他把夹克挂进她的衣橱,想着日后可能派上用场。他需要这里那里收收缝线让它更合身,再加些衬垫来隐藏她女性的曲线。
"我不知道T女士是不是想用这个吓得我屁滚尿流,还是我的伪装技术确实高超,总之我还活着。"米娅咬着嘴唇,一边踱步一边卸下伪装。"我肯定是在 德雷克与狮子.”
"你觉得她会对你撒谎?"迪接过她的帽子挂在架子上。她当然还没重新上妆,但蕾丝面纱足以遮掩她的面容。
"不完全是,但有可能。"米娅举起一个小管子。"回来的路上我也在想这个。她早就准备好了。那些阴谋者的名单。我总觉得好得不像是真的。万一她是在利用我,给我一份她希望我杀掉的人的名单呢?我不清楚青的政治立场。这些人里可能有阿巴克尔的支持者。"
“但其中三个人你是认识的,对吧?瑟奥里、英斯特罗姆还有…那个治安官叫什么来着?”
“格雷文。对,他们在名单上,但其他人我无法确认。透过她的帷帐我看不清那些脸。”
“如果整件事都是谎言,那杜沃呢?她会不会也想借你之手除掉他?就像除掉那些剑术大师一样,削弱阿巴克尔的保护力量?”
"有可能,但我想不通动机。"她摇摇头。"不太可能是谎言有两个原因:第一,如果我识破了,她知道我会杀了她;第二,我根本接触不到杜沃。"
"所以,如果是 不 骗人的吧,你还是打算把名单交给王子?"
"没错。"米娅扣完裙子的最后一颗纽扣,走到更衣屏风后面。裙子飞过屏风顶端,接着是衬裙。"抱歉把衬裙弄脏了,但我得用它擦掉妆容。能把睡袍递给我吗?"
"别担心,米娅小姐。很容易就能洗干净。"他从屏风上取下裙子,把睡袍递过去。当她的手伸过来接衣物时,他注意到她的手腕和前臂缠着贴身的黑布。 奇怪的内衣… 他猜测可能是绷带之类的,但她没提过受伤的事。算了,他不打算追问。米娅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想打探。
她从屏风后走出来,宽大的睡袍从脖子遮到脚踝,手里举着小卷轴筒。"所以,我们假设这是真货,然后交给王子。"
"您真要闯进 王宫吗,米娅小姐?这似乎…"
"我确定,迪。"她咬着嘴唇,迪觉得她根本不确定。"我会在工匠铺留话要再见地精。我等不下去了。"
“如您所愿,米娅小姐,但…”
"但什么?"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告诉 我,迪。我想听你的意见。"
这倒是头一遭… “好吧。太危险了。你不该相信小偷。他可能提供假情报,设局害你。”
"有意思,他刚也说了同样的话—关于信任一个杀手的事。"米娅咧嘴一笑,用胳膊肘把他往门口推。"别担心,迪。我并非毫无保留地信任他,而且我能照顾好自己。现在快出去吧。我得洗个澡了。"
"好的,米娅小姐。我已经在浴室备好热水了。"他离开时,一条胳膊上搭着她弄脏的衬裙,对她的担忧丝毫未减。她总是铤而走险,他能看出她很害怕—尤其是对霍瑟夫—但她坚持要继续下去。他曾经辜负过米娅一次,而她仍然信任他。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不再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