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矮人本性
他们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拉奥的踪迹。虽然没人亲眼所见，但大家都认为是被龙吃掉了。珀耳塞福涅愿意相信确实如此，而且龙是从拉奥的脸开始下口的。
从那一刻起，这条龙便跟随在队伍后面。尽管体型庞大，它却能轻松跟上。尼斯的阶梯虽由矮小种族建造，却宽阔异常，天花板也高耸入云。通道宽敞得足以容纳巨人——在巴尔加加拉什出现后，矮人们想必对此等自负追悔莫及。狼人袭击给队伍注入了新的活力，他们马不停蹄地继续前进，攀爬一层又一层阶梯，直至抵达首个营地的遗迹。他们的盾牌、毛毯和食物袋仍原封未动。饥肠辘辘的众人停下进食休整，但几乎无人交谈。莫雅再度鼓足劲头，用他们抢救回来的弓箭练习射术。有巨龙护送，珀耳塞福涅认为莫雅并非担忧队伍安危。这女子纯粹是爱上了这件武器，并为自己的使用能力欣喜若狂。
用餐完毕，珀耳塞福涅号召队伍继续前进。没人愿意冒险在此地再度过夜。当他们抵达最后一段阶梯的顶端时，苏瑞和巨龙却驻足不前。珀耳塞福涅叫停队伍，折返询问缘由。其他人也跟了过来。
"怎么回事?"珀耳塞福涅问道。
"不知道，"苏瑞回答，目光投向蹲坐着的巨龙，"她不肯再往前了。"她对这头巨兽说道："来吧。好姑娘，快过来。"
巨龙垂下了头颅。
苏瑞困惑地凝视着它。
"她不能再前进了，"罗安说。
"为什么?"珀耳塞福涅追问。
罗安望向他们前方的路："我们快出去了。她无法离开尼斯。苏瑞用了上古之灵的桌符咒。"她转向这位秘术师："你改动过什么吗?"
苏芮摇了摇头。"就这个名字。"
"巴尔加加拉什也无法离开。"
"没错，"布林说。"这个生物将永生不死，既不让矮人进入此地，也阻止任何人闯入。他允许它在尼思境内游荡，惩罚矮人，但禁止它越界，以免成为全世界的灾祸。"
莫雅指着霜、洪和雨。"为什么它没吃掉他们?按规矩不该吃掉吗?我是说，如果它遵循同样的规则?"
"规则约束的是它的存在本质，而非行为：是它存在的性质，而非它的作为。或者要是没有苏芮在场，它可能真会吃了他们，"布林说道。
霜揪着自己的胡子，比平时更用力，面容因挫败而扭曲。"所以我们消灭一个怪物，结果又造出另一个?"
"她不是怪物!"苏芮提高了嗓门。她尖锐的语气让霜后退了一步。
莫雅睁大眼睛瞪着霜——用眼神无声地呵斥他。其他人站在一旁，等待着，注视着这位通灵者。
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 珀耳塞福涅提醒自己。 现在可能十五岁了。 有时很容易忘记这个事实，很难相信苏芮还这么年轻。现在更是难以相信。这位神秘女孩的身高一点都没增长。从外表看，她还是当初跟着大家进入尼斯的那个小女孩。但在其他所有方面，她都已经改变。她的眼神不再那么明亮，不再充满阳光。布琳也一样。她们都失去了童年天真的蓬勃朝气。珀耳塞福涅在她们身上看到了来之不易的成熟，那是明白梦想需要代价的人才会拥有的特质。生存意味着要学会与挫折、失望和心痛共处。她毫不怀疑，当需要时，这两个孩子会愿意继续前进，克服困难，并帮助身边的人也这样做。珀耳塞福涅看到的是两位年轻女性，她为她们感到无比自豪。
苏芮轻抚着龙的鼻梁。"她不是怪物，永远不会伤害任何人。"
"那些掠食者很快就被解决了，"莫娅说。在苏芮锐利的目光下，她又补充道："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当然，或许不会 吃掉 它们，但你明白我的意思。"
珀耳塞福涅说："但如果 苏芮不在这里， 她会怎么做?我是说，如果矮人们试图返回尼斯，她会伤害他们吗?我觉得我们不能确定。我们其实并不了解，不是吗?"
"我了解。"苏芮用指节在龙的鼻梁上来回摩挲。"她杀死那些掠食者是为了救我，因为明娜也会这么做，而明娜从来不会伤害小个子们。"
“也许你该让她先回去，”珀耳塞福涅说，“以防万一。”
“不。”苏瑞摇着头，转身时他们看见她哭了。“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永远待在黑暗里。我不能这样对她。敏娜最怕孤单了。我不会那样抛弃她的。我不能。我就是做不到。”
“你没法永远陪着她，”布琳也开始啜泣，“她会永生不死，但你不能。最终她还是会孤身一人。”
苏瑞似乎没听见;她哭得太厉害了。
—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矮人正在尼厄斯城门外列队等候。他们手持尖矛，头戴圆盔，排成三列，在晨光中银甲熠熠生辉。珀耳塞福涅猜想，格朗巴赫是否像掌握巴尔加格拉斯行踪那样收到了他们的行程报告，抑或是从他们入境起就派了卫兵在此驻守。以她对格朗巴赫有限的了解，她觉得两者兼有。
卫队长用矮人语直接对弗罗斯特说话。弗罗斯特回答后，士兵显得很震惊。
“他问那东西死了没，”弗罗斯特主动向珀耳塞福涅翻译，不过她早已猜到大意。
士兵仔细打量着他们，尤其关注被洪水与暴雨用担架抬着的昏迷不醒的阿瑞恩。这位精灵的状况毫无起色。她仍有呼吸，但连眼皮都没颤动过。
士兵再次对弗罗斯特说话。
“他说我们少了一个人。”
“告诉他错了。我们少了两个。”
珀耳塞福涅回望奈斯那扇幽暗的大门。苏瑞仍在里面。他们至今未能说服她离开——暂时还没能。珀耳塞福涅希望再给些时日，苏瑞终会接受必须离开明娜的现实。向格隆巴赫汇报后，趁着矮人们往船上装载武器的间隙，她将折返接走那位神秘女子。如今她已毫不担忧苏瑞的安危——这姑娘可有条龙当看门狗呢。
弗罗斯特传达了珀耳塞福涅的口信。那名士兵接受了。她知道他会的。以为他们伤亡惨重很容易，难以接受的是仅折损两人。最难以置信的莫过于他们竟成功了。她从士兵蓄着胡须的脸上读到了那种带着玩味的笑容，那表情分明在说： "可真是了不起啊"
小队首领坚持要他们跟随返回卡里克，尽管 跟随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整段路程他们都被那队铁甲战士团团围住。下山的路途转瞬即逝——至少在珀耳塞福涅感知中如此，她一路都在惊叹阳光的温暖与轻风的抚触。虽仅在地下盘桓数日，她却恍若经历了一场死而复生。
格隆巴赫在他们称之为"罗斯特维尔"的大厅接待了他们。在获准进入前，他们借来的武器都被收缴了。一位严谨的矮人仔细检查每件武器的磨损情况。莫雅与守卫就她的青铜剑起了争执，直到她指出这是费雷族打造的。二次检查结束了争论，尽管那个矮人仍坚持要她把剑留在厅外。阿瑞恩被带到一个有床的房间，向来不喜欢人群的罗安自愿留下来照顾她。
罗斯特维尔大厅内，桌椅都被推到一边堆叠起来。所有东西都被清空以便为他们腾出空间。工艺大师兼卡里克市长占据着唯一剩下的座位——那椅子被放在一个箱子上，显然是为了让他能俯视众人。他身披全套战甲，厚重的银制胸铠和尖顶头盔看起来大了至少一号。周围还有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矮人手持长矛与盾牌。珀尔塞福涅希望厅里这么多金属装备是为庆祝他们凯旋而归，但头盔下那些严厉的眼神让她产生了怀疑。
"我听说你们摧毁了巴尔加格拉特，"格隆巴赫前倾身子问道，"这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珀尔塞福涅回答，并恭敬地点了点头。
"那个费雷族女人呢?她怎么样了?"
"受伤了。我不知道有多严重。我想，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听说她昏迷不醒，几乎没有了呼吸。"
"确实如此。"
格隆巴赫点点头。珀尔塞福涅在那双燧石般坚硬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关切，但至少他没有笑。
"我们约定的那些剑都打造完成了吗?"珀尔塞福涅问道。
格龙巴赫向后靠在椅背上，恼怒的鬼脸扭曲了他的嘴唇，她知道坏消息要来了。
见他保持沉默，她问道："所以你还没开始?需要多久?"
"你说的是什么剑?"格龙巴赫双手指尖相对。他脸上强装出的无辜表情显得很别扭，就像蛇露出笑容一样不自然。
"什么剑?"莫娅震惊地问道，珀耳塞福涅知道这事还没完。
她抬手制止了莫娅。"我们有过约定，先生。一千把灰金属剑作为杀死你那只恶魔的报酬。我们杀死了巴尔加加拉斯。现在我们要——"
"你有它的脑袋吗?"格龙巴赫装模作样地撑着椅子扶手起身，伸长脖子。"我可没看到。"
"它化成了灰烬和空气。"
这位矮人首领重新坐回椅垫，怀疑而轻蔑地挑了挑眉毛看着她。"这倒是挺方便的。"
"你是在指责我说谎吗?"
格隆巴赫这时确实笑了，露出一个可怕而轻蔑的狞笑。"三个鲁恩女人，两个鲁恩女孩，一个弗瑞族人，还有三个罪犯走进奈斯...听起来像是个笑话的开头，不是吗?你们去追捕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摧毁了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贝尔格里克伦格英雄大军的恶魔。然后在里面晃悠了几天，就带着这个...这个故事...这个声称你们摧毁了不可战胜之物的说法出来了。"格隆巴赫摊开双手，做了个掸灰尘的夸张动作。"你们说他死了，宣称巴尔加格拉斯被消灭了。全都解决了，都搞定了，没问题。"他带着居高临下的嘲弄笑容向前倾身。"你真指望我会相信这些?"
她指着弗罗斯特、弗拉德和雷恩。"你们自己人也能证实我的话!"
"当然。罪犯为了活命什么都会说。再说了，我们之间没有约定，你和我，没有 交易。 我没有把危险武器交给外国人的习惯。法律禁止这么做。"
"什么法律?你们没有国王。在卡里克，你就是法律。"
"没错，我就是。"格隆巴赫咧嘴笑了。"既然如此"——他提高嗓门对着整个房间宣布——"我以卡里克工匠协会和卡里克城市民赋予我的权力，在此宣判：这些鲁恩人和与他们同行的弗瑞族人，以及罪犯弗罗斯特、弗拉德和雷恩，因非法入侵贝尔格里克伦格领土和亵渎我们最神圣的奈斯城这一重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莫亚爆发了，向格隆巴赫逼近，后者在椅子上猛地后退。"我们杀了那东西。是我亲手杀的。阿里昂差点死了。她可能还是会死。苏芮在那场战斗中失去了米娜。我们现在就可以带你下去看看它已经——"两个矮人抓住莫亚的手臂，把她拽了回来。
"他在撒谎，莫亚，"珀尔塞福涅说道，她也感觉到矮人的手搭在了自己身上。"他知道是我们杀了它。"
"这混蛋就是不想履行约定!"莫亚喊道。
珀尔塞福涅挣扎着想摆脱束缚，但矮人的手像他们的金属一样坚硬。"你们根本没打算把那些剑给我们。现在阿里昂受伤了，现在她不再是个威胁了，你们就觉得我们好欺负了。"
格隆巴赫笑了。"很高兴你如此了解情况。把她们带到院子里去。让科恩给她们戴上镣铐。我们会把她们扔回她们来的那片海里。这样更好。更干净，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可以诚实地说她们淹死了。"
矮人们把她们一个个拖向出口。莫亚反抗得最激烈，把抓她的两个矮人中的一个踢倒在地，差点从另一个手中挣脱，但又被抓住了。
"如果她们反抗就打断她们的手臂!"格隆巴赫站在包厢边缘喊道。
"你们还有一个问题，"珀尔塞福涅喊道。"一个大问题。一个 龙 的问题。"
这话引起了格隆巴赫的注意。"什么?你刚才说 龙?”
"我做到了。"珀耳塞福涅被拖向门口。"在我们与巴尔加加拉斯的战斗中，米拉利思的学徒苏里创造了一条龙。它仍在尼思，和巴尔加加拉斯一样强大。"
"你在说谎。"
"派个信使去看看。很容易找到。那条龙就在楼梯顶端的内部。它和我们队伍的第九人苏里一起在那里守卫。龙会听从她的命令。你以为我们这么愚蠢，这么天真会相信你和你的同类吗?如果我们没有回来，苏里会带着龙下来查明原因。我想你不会希望这样。"
拖拽她的矮人停了下来。珀耳塞福涅不认为大多数德赫格人懂鲁尼克语，但看来卡里克的大部分人——至少那个房间里的人——都懂，因为格隆巴赫没有发话，强行把他们拖出门外的动作就停止了。抓住珀耳塞福涅的矮人仍然抓着她的肘部，把它们反剪在背后让她失去平衡，但他不再试图把她拖走。
格隆巴赫向门口的一个矮人点头示意，后者跑开了。
工匠大师慢慢坐了回去。他审视着他们每个人，仔细研究他们的脸，最后目光回到珀耳塞福涅身上，打量她的时间最长。
看不出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吧，小虫子。
"假设真有龙，"格隆巴赫开口说，"你建议我们怎么处理?"
"我可以帮你们除掉它。毁灭它。"
"作为交换条件是什么?"
"首先——"珀耳塞福涅猛地挣脱束缚她的双手，然后怒视着格隆巴赫。
工匠大师点了点头，那些手便松开了。
珀耳塞福涅恼怒地吸了口气，揉着手臂上的红痕，向大厅退了一步。"首先，你们不能亏待我们。事实上，我建议你们最好提供最上等的房间、浴室、食物和酒水。否则会让巨龙不高兴。你 不会 想看到那种局面。"
"就这些?"
"不。我们还需要安全返回提尔港的通行证。一艘配备优秀船员且必须无条件护送我们安全返航的船。"
格伦巴赫抿着嘴思考片刻。"卡尔德·诺尔号 不是 预定近期就要启程去维尼斯吗?"
"明天黄昏出发。"回答声从珀耳塞福涅身后传来。
"这艘船可行吗?"格伦巴赫问。
"我还要他们。"她指向仍被押着的弗罗斯特、弗拉德和雷恩。雷恩被两个矮人架着胳膊，还有一个锁着他的喉咙。
这个要求让格伦巴赫始料未及。他困惑地轮流打量着三个矮人和珀耳塞福涅。"你要他们做什么?"
"你真的很在意原因吗?要是你把他们交给我...流放他们...我们就会离开这里。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们想要的剑呢?不打算一并讨要吗?"
珀耳塞福涅摇摇头。"不，你不会给我的。就算我威胁要用龙摧毁整个卡里克也没用。这不是固执的问题，而是恐惧。当你看待另一个选择更糟时，我用一个威胁无法说服你。你害怕弗瑞族会知道你把武器给了我们。比起家里有条龙，他们更让你恐惧。"
"精灵族差点把我们灭族，"格隆巴赫说。"他们曾经想这么做，现在依然想。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不给他们任何借口。"
珀耳塞福涅点点头。"这个说法我听过。"
雷恩朝地上啐了一口，对格隆巴赫说了什么，让市长皱起眉头。
"我们达成协议了吗?"珀耳塞福涅问。
"你打算怎么除掉这条龙?"格隆巴赫问。
"就像我们除掉巴尔加加拉斯那样。如果你又想反悔，等着你的会比龙更可怕。再背叛我一次，我会让卡里克寸草不留。你可以杀掉我们这几个人，但这么做就等于给这里所有人签了死刑令。明白吗?"
格隆巴赫点点头。"随你怎么说。"
"现在我们需要一样东西。要杀死那条龙，我们需要一把剑。"
"我听说这位女士自己有剑。"格隆巴赫指着莫娅。
"没错，但屠龙需要特殊的剑。必须专门打造。布琳，把石板给他看。"
女孩仍被人抓着动弹不得。
"放了他们，"格隆巴赫恼怒地哼了一声命令道。
布琳看向珀耳塞福涅。
"给他看，"她说。
布琳用她的破布为几块古老石板做了个吊袋。她解开布包，将石板摊开展示给格隆巴赫看。
"我们在龙舌兰地发现了这些，"珀尔塞福涅解释道，"这些石板上刻着如何打造能杀死那些怪物的剑。布琳和罗安需要金属和工具来锻造这样的剑。"
布琳震惊地挑起眉毛，但谢天谢地她没开口。
同样幸运的是，格隆巴赫没往这边看，所以没注意到。"这些石头写着怎么打造魔法剑?"
"是的，"珀尔塞福涅面无表情地平静答道。
"那你用来消灭巴尔加格瑞斯的那把剑呢?在哪里?"
珀尔塞福涅早料到这个问题。"和恶魔一起消逝了。"
"原来如此。"格隆巴赫眯眼盯着布琳手中的石板，粉红的舌头舔着下唇，让下面的胡须都翘了起来。"很好。你们把这块石头交给我们，我的铁匠会打造所需的剑。"
珀尔塞福涅对此也早有准备。"这对你们没用，你们解读不了。"
"但我怀疑——"格隆巴赫扫视房间那头的布琳，"这个叫布琳的丫头和那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挥锤子打造剑。"
"她叫布琳。"
"我才不管她叫什么。不过是个毛孩子，连锤子都抡不动!"
珀尔塞福涅强迫自己停顿片刻再回应。她要装作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就在格隆巴赫开始不耐烦皱眉时，她终于点头道："你说得对。罗安和布琳会 与 你的铁匠们合作铸剑。"
"是的，这个可以安排。"
"很好，"珀耳塞福涅说。"今晚将铸剑，明早我们就回涅伊特屠龙。等龙一死，包括弗罗斯特、弗拉德和雷恩在内的所有人，都将登船离开。同意吗?"
格隆巴赫犹豫了。
"如果你更愿意的话，苏芮可以命令巨龙毁灭卡里克。"
这话没能打动格隆巴赫，他仍紧盯着她。珀耳塞福涅迎着他的目光，拒绝眨眼，拒绝动摇，拒绝显露任何软弱。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在维恩与矮人商人交易时总是充满讨价还价，但这次赌注远超以往。
"怎么样?"片刻沉默后她问道。
"假设真有巨龙存在，我同意——但有个条件。"他回头看向布林。"你们必须交出偷走的石板。"
"什么?不行!"布林叫道。
"它们来自我们的山，理应归我们所有。"
"可...可是，"布林难以置信地说，"你们根本看不懂这些。它们对你们有什——"
"那些石板是我们遗产的一部分。它们属于这里。没有石板就没有交易。"
"行，"珀耳塞福涅说。
"塞芙!"布林大喊。
"我说了行!"
"你就是个邪恶的矮矬子，"布林怒不可遏。
"那是我们的珍宝，不是你们的。而且我是贝尔格里克伦格里安人，既不是矮人，也不是德尔格，更不比任何人邪恶。"
"你就是，"布林说，"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点。"
格隆巴赫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是达尔伦的守护者，你的背叛行径将被所有守护者和我之后的人代代相传。你将被后世唾弃，成为邪恶的代名词。"
听到这里，格伦巴赫大笑起来。"小姑娘，贝尔格里克伦人的历史比你想象的更悠久，远比卢恩人的存在更漫长，甚至在卢恩人被弗莱人灭绝后仍将继续。没人会记得你对我的指控。"
"你错了，"布琳说，"我会把这一切都写下来。"
—
"塞芙，你在做什么?"当屋里只剩她们两人时，莫娅立即问道。
她们被带到安置阿里昂的房间，三张床中的一张躺着伤者。随后罗安和布琳被带去铁匠铺锻造那把剑。罗安看起来困惑多于恐惧，布琳承诺会向她解释。两人离开后，莫娅和珀尔塞福涅被锁在屋内。她不知道弗罗斯特、弗拉德和雷恩去了哪里——这不算太糟，格伦巴赫不会杀他们，但肯定要私下审问寻找破绽。她只希望那三个笨蛋别说错话。
"塞芙!布琳和罗安根本不懂锻造魔法剑!"
"小声点。"珀尔塞福涅把莫娅从门边拉开，"她们不需要知道。"
莫娅眯起眼睛："我不明白。"
"听着，矮人铸剑时我要罗安在场，这样她就能观摩整个流程。布林会记下所有细节。那些铁匠根本不会察觉她在做什么。他们会以为这是某种魔法，就像弗拉德以为的那样...当作是剑的附魔效果。"
"可是塞芙，你答应过要 毁掉 敏娜的。"
"那不是敏娜，你心里清楚。"
"我当然知道，但你需要说服的可不是我，对吧?"
珀耳塞福涅叹息着用手指梳理头发。"一件一件来，莫雅。慢慢解决好吗?看在圣母的份上，我已经在竭尽全力保住大家的性命了!"
珀耳塞福涅重重倒在空床上。"我恨那个长胡子的小杂种!真想用他自己的胡子勒死他!我们差点死在那下面!"
她突然换上一副嘲讽的腔调， "您说的是什么剑呀?" 她抓起枕头砸向房间对面的备用床。"特特林巫婆养的贱种!"
莫雅挑着眉毛，嘴角噙着笑意看向那个枕头。"我喜欢你这副模样。以后多让我见识见识。"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莫雅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是说未来，"珀耳塞福涅解释道，随即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片刻后她说："明天早上你得留下陪阿里昂。"
"我?可我是你的护卫。我必须跟着你。"
“我需要罗安和布林来标记那把剑，而且我不能冒险把阿里翁单独留下...特别是在这里。你的责任是确保在我们回来之前所有人都登船准备起航。这件事我就指望你了。别让我失望。”
莫娅点点头。“我不会的，但是谁来...你知道的...杀了它?”
“我想只能由我来了。”珀耳塞福涅从床上拿起毯子抱在膝上。她看了看门，又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阿里翁。“莫娅，我害怕。”
“我知道。”
“你害怕吗?”
“我太蠢了，都不知道害怕。”
“你不蠢，莫娅。”
“我也不聪明。”她在珀耳塞福涅身旁坐下。然后莫娅握住珀耳塞福涅的一只手，用双手捧着。“我永远做不到你刚才在里面做的事。如果交给我，我们现在早就沉入海底了。”
“我只是撒了个谎而已。”
“但你演得太好了!令人印象深刻。连我都信以为真了。”莫娅把头靠在珀耳塞福涅肩上。“你是雷恩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酋长。”
“如果这次计划失败，我可能就是最后一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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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晴朗炎热，珀耳塞福涅、罗安和布林在护送下沿着长长的斜坡道路走向奈斯。这次格隆巴赫也跟来了，仍然全副武装。珀耳塞福涅没有压抑看着格隆巴赫在酷热中汗流浃背的幸灾乐祸感。等他们到达入口时，这位工匠大师已经浑身湿透了。
他在大门前停下脚步，护卫们也跟着停了下来。没有一个矮人愿意与屠龙者们一同进入，而这正合珀耳塞福涅的心意。
当她、布琳和罗恩走进尼丝神庙凉爽的内部时，珀耳塞福涅想到格隆巴赫将在外面晒到他们决定返回为止，这让她更感愉悦。没有人催促他们。
"昨晚铸剑有什么麻烦吗?"刚穿过装饰墙，超出格隆巴赫的听力范围，珀耳塞福涅就立即问道。出于只有罗恩知道的原因，她用毯子包裹着那把剑，仿佛它是神圣的。也许确实如此。
布琳摇摇头。"他们问我们想让他们做什么。所以我找到石板板上已经解读出来的部分，说了一些关于在炭火炉中加热铁块以融化杂质使其沉淀到底部的话。我猜铁匠们早就知道这些。后来我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些关于碳铁分层折叠的事。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们懂。我觉得我没告诉他们任何他们不知道的事。他们有这套系统，只是按部就班地工作。过了一会儿，他们就无视我们了。我会时不时点头说'没错'或'很好'。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见。"
"太神奇了，"罗恩喃喃道。
"你都看清楚了吗，罗恩?"
她点点头。
她当然看清楚了， 珀耳塞福涅心想。派罗恩去铁匠铺就像把狗送到肉铺，还怀疑它会不会注意到肉。
没过多久，他们就遇到了那条龙。她正趴着，但昂着头注视着他们。珀耳塞福涅没看到女祭司。"苏瑞?"
女孩的脑袋突然冒了出来。她一直躺在毯子上，头枕着龙的侧腹，龙的长尾巴环绕着她们俩。这幅画面荒诞离奇——这个赤脚的狂野女祭司，披着鲜红斗篷，身上纹满刺青，竟与这个长满鳞片利爪、背生双翼、獠牙森然的可怕巨兽依偎在一起，宛如女孩与她忠实的伙伴。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回来。"
"我说过会回来的。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苏瑞笑了，虽然带着忧伤，但终究是个笑容。
"苏瑞，我需要和你谈谈明娜——"珀耳塞福涅刚开口，就被女祭司打断了。
"她不是明娜，至少不完全是。"
"是啊，她不是。"
苏瑞将手放在龙的脖颈上。"但我总觉得她体内还残留着一部分明娜，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里面了。我不能就这样把她留在这里。"
"我没打算让你这么做。"珀耳塞福涅看了看罗安，点了点头。
罗恩向前一步，将包袱放下展开布巾，却始终没有触碰那把剑。刀刃是珀耳塞福涅见过最惊艳的物件。金属呈现出夺目的银光，但在阴影汇聚的边缘处，她看到一抹蓝晕。剑身优雅地收窄，每一道线条都笔直利落，剑柄由同种金属铸造，令珀耳塞福涅相信整把剑是由整块金属锻造而成。虽不及雷瑟之剑的华丽装饰，甚至比不上格兰蒂安战士们的佩剑款式，但这种简约中见完美的工艺令人叹服。正如音乐伴奏非但不能为伟大的歌者增色反而常常喧宾夺主，矮人族已将其工艺锤炼至登峰造极之境，任何改动都将是瑕疵。
罗恩取出一个小布袋展开，里面装着一把小巧的锤子和六件微型雕刻工具。
"我需要知道她的真名。"布琳说。
苏瑞点头。
"画给我看。"守护者递给女巫一支粉笔。
苏瑞在地板上画出那些符文。
当珀耳塞福涅与巨龙旁观时，三人开始着手在剑身上镌刻符文。 她知晓吗? 当莫雅射出第一支箭时，巴尔加加拉特似乎心领神会，但这头巨龙要么未能理解，要么漠不关心。她睁着双眼，眼中却空无一物。 或许这就是苏瑞所见的——那片虚无.
完工后，苏瑞跪下来，借着萤石的光芒，指尖抚过刻有符文的剑身。"这才是她的真名。我给她取名米娜，只因发现她时听见歌鸟在啼唱这个名字。我以为鸟儿在告诉我她的名字。但那并非她 真正的 名字。这是..."她轻抚着剑刃。"这就是它的模样。我在编织中发现了它。"她抹了抹脸，开始颤抖。她站起身望向巨龙。"不敢相信我又要重来一次。你能回避下吗?"
"苏芮，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苏芮摇摇头："必须由我来做。"
珀耳塞福涅点点头。
罗恩收拾起工具和袋子，三人一起向大门走去。离开时，珀耳塞福涅回望一眼，看见巨龙正注视着拾起长剑的苏芮。刹那间，恐惧攫住了她。 万一它预感到死亡呢?会发起攻击吗?
苏芮双手握着长剑，仿佛承载着埃兰的全部重量。巨龙仍凝视着这位秘术师，随后珀耳塞福涅看见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确实存在。那双宽恕的眼眸大得出奇，连珀耳塞福涅都觉得异常熟悉。她感到自己的泪水涌出、滑落。
"敏娜..."他们听见苏芮轻柔破碎的声音。"敏娜...还记得那次我们回家发现图拉躺在花园里..."
珀耳塞福涅带着罗恩和布林退回外围，格隆巴赫正率士兵等候。他狐疑地打量他们："完事了?"
"快了。"珀耳塞福涅答道。
力量释放的冲击波将尼斯大门的门扇完全震开，仿佛那不过是两扇卧室门板。
一片尘云暂时遮蔽了阳光，至少对洞口附近的人来说是如此。所有人都盯着洞口等待。几分钟过去，就在珀耳塞福涅准备进去确认苏瑞安危时，这位秘术师走了出来。她浑身覆满细密尘灰，唯有脸颊上几道未受沾染的泪痕闪闪发亮。苏瑞双手将剑刃紧抱胸前，啜泣不止。
格隆巴赫难以置信地盯着秘术师。他扫视自己的士兵，又看向苏瑞，仿佛无法接受眼前景象。苏瑞完全不符合任何人对屠龙者的想象。他示意一名手下进洞确认巨龙已死，那人很快返回点头证实。
接着格隆巴赫打出手势，用矮人语说了什么，珀耳塞福涅再次被那群矮人制住。
"你当真如此愚蠢?"她对他怒吼，"我们杀死了巴尔加格拉什 和 一条巨龙。而你们 依然 不愿履行诺言?"
格隆巴赫嗤笑道："愚蠢的是你。既然先前能说谎，你以为这次就会守信?你们这等愚昧之辈还是死了干净。"注意到苏瑞手中的剑，他补充道："看来所谓魔剑会被吞噬也是谎言。"
他贪婪地盯着剑刃伸出手："把它给我。"
苏瑞望向格隆巴赫，恍若初次相识："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她倾斜剑身让他看清铭文。
"小丫头，我才不管刻着谁的名字。"他厉声道，"现在它是我的。"
"但上面有她的名字，"苏蕊重复道，这次声音更大了。
格隆巴赫翻了翻白眼。"她脑子有问题，是吗?"他摇了摇头，伸手抓住剑柄，而苏蕊把剑刃抓得更紧了。就在他们争夺不休时，地面开始震动。
构成尼思城门的一对巨石板中，有一块松动坠落，在尘土飞扬中炸裂开来。埃斯博尔格的高塔开始摇晃倾斜。古老的石块从基座上松动脱落，一块磨坊般大小的巨石沿着山坡轰然滚落。
格隆巴赫松开了手。
就在他放开剑的瞬间，震动停止了。
他看了看巨石坠落的地方，又抬头望向高塔。
"上面有她的名字，"苏蕊重复道，对刚才几乎摧毁古城尼思的地震浑然不觉。
格隆巴赫从矮人族祖居的宏伟建筑看向苏蕊。他深深凝视着这位神秘者的眼睛，然后摇摇头。"这不可能。"
他再次伸出手。
"格隆巴赫，别这样!"珀尔塞福涅喊道。她想阻止他，却挣不脱束缚她的那些手。
这次他更加用力，硬是从苏蕊的小手中夺过武器，还顺势把她推得后退几步。
头顶雷声炸响，乌云遮住了太阳。
苏蕊怒视着矮人。她低声念叨着，手指不断屈伸。在不了解情况的人看来，或许会以为她只是生气，在暗自咒骂他。
"格隆巴赫，把剑还给她!马上!快!"
他无视珀尔塞福涅，仔细端详着这把武器。
风势渐起。尘土打着旋飞扬。
"苏里，别——"珀尔塞福涅刚要开口。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珀尔塞福涅不得不倚住扶着她的小矮人才勉强站稳。"哦，神圣的大地之母啊!"她惊呼道，随着尼厄斯城门洞开，爆裂声、断裂声和轰隆巨响从那个古老城门中迸发，仿佛在发出深沉的痛苦呻吟。
这座历经数千年战火侵蚀、连恶魔巴尔加格拉斯都未能摧毁的传说之城，却没能承受住一个少女的复仇。短短几分钟内，传奇的贝尔格里克伦格伦城邦尼厄斯轰然崩塌。支撑着宏伟穹顶的石柱不堪重负纷纷断裂，整座山岳的重量倾轧而下。他们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剧烈震颤，脚下空洞结构的坍塌。两侧埃斯博尔格高塔摇晃着，踉跄着，最终轰然倒塌。一座倒向大海，塔顶砸毁码头激起滔天巨浪，船只相互撞击，有些甚至被拍碎在码头之上。另一座巨塔则向内坍陷，在冲天尘雾和迸溅的碎石中化作废墟。碎片形成的云团朝他们席卷而来。狂风裹挟着碎石将珀尔塞福涅掀倒在地，身后的小矮人松开了手。
世界陷入黑暗，只剩下模糊的碎片。珀耳塞福涅看不见苏瑞、布琳和罗恩，他们刚才明明就在她身旁。她拉起衣袖掩住口鼻呼吸，同时遮住眼睛。"苏瑞!住手!苏瑞!苏瑞!"
地面渐渐平息。震动停止了，在漫长的寂静里，没有声音，没有鸟鸣，连蜜蜂的嗡嗡声都消失了。唯一能听到的是细碎石子如雨点般轻柔落下的声响。当风将尘埃吹向大海时，阳光重新普照大地。他们身上覆盖着一层岩石粉末。布琳咳嗽着，拼命擦拭眼睛。
护送他们的士兵都不见了。珀耳塞福涅看见他们跑下山坡时，阳光在他们盔甲上闪烁。只有格隆巴赫还站在原地，手里仍握着那把剑，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苏瑞第四次说道，"你不能拿走它。"
神秘少女伸出手。
"看在诸神和所有人的份上，把...它...还回来，"珀耳塞福涅说。
格隆巴赫仍处于震惊中。也许他害怕得不敢动弹。珀耳塞福涅能理解这点。她自己也有点胆战心惊。但她现在了解格隆巴赫了。 他不想认输。
"还回来，我们就上船离开。如果莫娅或阿里昂受到任何伤害，愿玛利保佑你;苏瑞对她们的感情可比对那把剑深多了。"
格隆巴赫看向珀耳塞福涅，点了点头。他把剑递给苏瑞，后者紧紧把它抱在胸前。
"和你不同，我是个言出必行的女人。我们该出发了，"珀耳塞福涅说着从格朗巴赫身边走过，沿着通往卡里克的道路前行。
—
当珀耳塞福涅一行人登船时，一群异常沉默的居民走出家门，在码头边列队。 卡尔德·诺尔号他们聚集在街道和广场上哭泣哀嚎。少数人用他们的语言低声交谈，珀耳塞福涅第一次为自己听不懂而感到庆幸。
船长没有对他们说话，船员们也是。珀耳塞福涅负责指挥，将所有人带到船头附近的货舱区。当缆绳解开，小船划离码头时，珀耳塞福涅站在那里回望尼思。完整的太阳照在剩下的山体上。巨大的门消失了，塔楼也不见了。尼思的雄伟已不复存在，通往山坡的道路只剩下伤痕累累的回忆和破碎的梦想。
在这次航行中， 卡尔德·诺尔号 的船员们像第一艘船的船员一样尽量避开他们。艾瑞恩裹着毯子，脸色苍白，但仍有呼吸。珀耳塞福涅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她想如果米拉利斯要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他们都围在躺着的弗雷人身边，阻挡刺骨的海风，并在甲板颠簸时轮流托着她的头。
"你不会碰巧把石板带出来了吧?"布琳问莫娅。
她摇摇头："你们离开后，他们就不再善待我们了。当一群矮人来带我们去码头时，我以为我们要被处死了。"
弗罗斯特和弗拉德也点头表示同意。
"你还活着，"珀耳塞福涅对布琳说。"而且能回家了。这就够了;要知足。"
"我知道，我也很感恩。只是...那个...我几乎没机会破译它们。昨晚本来要研究的，但我...我..."
"她睡着了，"罗恩说。
布琳歪头看向罗恩。"你没" "你"?”
"没有，有工作要忙的时候我从不睡觉，昨晚我可忙得很。"罗恩微笑着。"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布琳点点头。"我知道。只是希望能有时间研究它们。"
"不，我是说真的没关系。我搞定了。"
"搞定了什么?"
罗恩打开包取出一个细长的卷筒。当罗恩解开细绳展开里面的东西时，布琳慢慢挪近。"小人族管这个叫" "羊皮纸;" "是用羊皮做的。和他们用来制作地图图表的是同一种材料。非常轻薄。特别适合保存他们称为" "墨水" "的东西。当然，我手头没有那种东西。"
羊皮纸内侧布满记号。与石碑上完全相同的记号。
布琳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做到的?"
"我把羊皮纸覆在石碑上，用炉子里的炭笔拓印。就得到这个图像了。"
布琳伸出手。
"小心，"罗恩说。"会蹭花的。"
"你真是个天才，"布琳说着，迫不及待地坐到罗恩身旁。
珀耳塞福涅看着两人研读卷轴的样子，嘴角不由浮现一抹微笑，直到她注意到苏瑞。这位女祭司仍紧握着武器，眼神飘向远方。
"真是把好剑，"珀耳塞福涅说。"罗安，既然你已经看明白锻造方法，现在能打造更多这样的剑吗?"
罗安点点头。
"那这把够结实吗?"
罗安再次点头。"我想下一把能做得更好。如果我可以——"
"但" "这把" "够结实吗?能比得上青铜剑吗?"
"更结实。"
"确定?"
罗安又点了点头。
"对我这就够了。"珀耳塞福涅眯眼细看剑身上的纹路，这些与她记忆中箭杆上的标记不同。
"上面写的什么?"她问苏瑞，"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女祭司没有回答。
布琳小心翼翼瞥了苏瑞一眼。"那个...发音有点难。"
珀耳塞福涅会意地点头，此时苏瑞正注视着她们。女祭司眼眶发红，面颊泛着不规则的潮红。
他们在起伏的浪涛中航行，珀耳塞福涅庆幸这次阿瑞翁不会像首航时那样晕船。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当苏瑞终于打破离开贝尔格雷格后的静默时，她说："她真正的名字是" "吉拉布林温。"”
珀耳塞福涅对她微微一笑。"我更喜欢'米娜'这个名字。"
"我也是，"布琳说。
"我也是，"苏瑞附和道。她低头看着剑，将其高举过头顶。
"别!"珀耳塞福涅喊道，"你要干什么?"
"我觉得它也该安息了，"苏瑞说。
"如果你打算把它扔掉，能不能先让我用一下?"
"为了什么?"
"改变世界。"
苏瑞低头看着剑，一脸困惑。
"这是把魔法剑，苏瑞。是明娜打造的。"
"你知道它其实" "没有" "力量。"苏瑞将剑递给珀耳塞福涅。
"相信我，苏瑞，"珀耳塞福涅感受着手中武器的重量说道，"这把剑将改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