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凯将 他的手指与我的交缠。我浑身僵硬。还没准备好背叛帕克。虽然这正是他希望我做的，却仍让我觉得是种背叛。
他停顿片刻。"嘿，鲍勃，"他喊道，"能去开个门准备牌局吗?我得和娜奥米谈点事。"多年没人叫我爸鲍勃了。我小时候人们这么叫，但长大后都改称他阿伦博士。
"没问题。"前门打开，男人们低声交谈。凯松开我的手关上厨房门。他在餐桌旁坐下。
这事透着蹊跷。
"听着，你必须明白，当初我跑去拉斯维加斯找你时，委员会强烈反对。但我让他们相信，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多数毁灭者不谈恋爱，有感情纠葛的都被视为异类。当我独自回来时，整个人都垮了。他们会认定守护者给你下了毒，毕竟他们知道你和守护者在一起。
“我们可以有两种相处方式。第一，我们可以黏黏糊糊腻在一起，不过在没有守护能量在房间爆炸的情况下这很难做到。或者你可以扮演一个不情不愿、沉默寡言的女朋友。装作你其实并不想来这里的样子。”
一想到要和他腻歪在一起，我的心就揪紧了。我们之前从未公开交往过，而我已经觉得自己像是在背叛帕克。
“你是说需要装成是你胁迫我来的?”
他揉了揉后颈。"呃，没错。他们以为我派人去拉斯维加斯基本上就是绑架了你。"
"我可是从德韦恩那里学会了怎么当个不情不愿的女朋友。我想对你也能演出来。"一想到德韦恩身上的臭味我就作呕。
凯做了个鬼脸。"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希望你在这件事上全方位做我的搭档。保持警惕。看看有没有我不能信任的人。"
是啊，他们全都不可信。我咬住舌头。这话不能说。现在不行，在没弄清凯对毁灭者们的立场前绝对不能说。
凯领我走进客厅。我父亲和另外四个男人把沙发推到旁边，在房间中央摆了张桌子。凯松开我的手，搬来几把折叠椅围在桌边。我立刻感知到了他们的能量，那种黑暗狂暴的毁灭者能量，不过这些人有些不同。我遇到的大多数毁灭者都透着颓废。这些人却很强大，他们的能量几乎具有诱惑力。在这股力量面前我的双手都在颤抖。唯一让我感受过如此强大力量的场合，就是在帕克的议会上。
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站在客厅与厨房之间的门廊上注视着他们。凯放下防护罩，调整着体内的能量。我尚未见识过他的毁灭者能量。此刻它与其他人混杂在一起，令我难以分辨。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些人和我母亲简直如出一辙。他们邪恶卑劣，我丝毫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黑暗孕育黑暗。我能感觉到母亲在我皮肤下蠢蠢欲动，只希望自己别做出什么蠢事。置身这群毁灭者之中，她似乎愈发活跃了。
门铃再次响起。
凯露出笑容："能去开个门吗，娜奥米?"
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门外凝聚的能量令我胃部绞痛。这与屋里现有的男人或我见过的其他毁灭者都不同。更加污秽。我实在不愿应门。
四个身着皮衣、扎着印花头巾的男子站在门廊。摩托车帮派。我偷眼打量领头者身后。果然，草坪上停着四辆哈雷机车。
"车道容不下你们尊驾?"我脱口而出。
为首的高个男子灰白短须，面容粗犷，对我嗤之以鼻："上次停车道差点被弗兰基那个混混轧了机车，你们就忍着看老子停草坪吧。"
他们带着烟酒蒜臭的气味推搡着挤过我。我跟随他们进入客厅。
凯从牌桌抬起头，把纸牌重重一摔："看在老天份上…我说过不准带人。"
男子阴沉着脸挺直腰板："这可不是马仔，是保镖。得跟着我。"
“保镖?是你先和弗兰基动手的。他们是平民又怎样?他们不能留下。”
凯是对的。这群人里唯一具有破坏性的就是说话的那个家伙。他的能量强大得令人窒息，却透着股邪气。
“他威胁要动我的摩托车。”
“那又怎样?这是议会会议。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人坐在桌边，手指勾着皮带环，伸长双腿。他的保镖们直挺挺站在身后。
"那你女朋友呢?"他掏出小刀剔着指甲缝里的泥垢，"她不是议会成员吧?"说着把刀尖扎进桌面。
我试图感知这个人的能量场。像帕克教我的那样，我用全身心仔细聆听。那气息很淡，却像垃圾场般令人作呕;尝起来像止咳糖浆，耳畔响着尖锐的噪音。他在故意找茬。
"她是来服务议会的，只对我一人负责。让他们滚出去，否则你也别想待着。"凯说道。
那人站起身，手按在刀柄上："哟呵，你试试看啊。"
见鬼，他该不会要捅凯吧?
凯站得离那人近得让我心惊："老东西，我劝你最好别动手。"
要是他们肯离开就好了。凯打架应该不吃亏，可对方人高马大还有保镖。我不知道其他议员会不会帮凯。无论如何，客厅变成斗殴现场可不是我期待的回家场景。
那人向凯逼近半步，他的同伙们也围了上来。 快滚啊，我心想。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我散发出留兰香的气味，希望他们能配合。
那个男人咆哮着，把嚼着的烟草吐在凯的脚边。然后他怒气冲冲地冲出前门，三个保镖紧随其后。我受不了房间里紧张的气氛，便逃进厨房想找块抹布清理地板，但父亲抢先了一步。
"我来处理这个，"他说。
“你确定吗?如果所谓的毁灭大师在清理烂摊子，会不会显得很掉价?”
"这些人都知道我不是毁灭大师。他们是议会成员。他们帮忙散布谣言。"他的脸颊涨红了。他堕落得太深了。
“刚才离开的那个人也知道。如果他到处说呢?”
父亲耸了耸肩。"也许吧，但没人会相信他。"
他拿着抹布离开厨房，我跟了上去。凯已经和桌边的男人们热烈交谈起来，我在他旁边坐下。
餐桌周围的气氛令人窒息，就像雷暴来临前，你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电流。它嗡嗡作响，噼啪作响，尝起来很像红酒的味道。我把手藏在桌子底下，不让人看到它们在发抖。
几周前，我曾和帕克及其议会成员围坐一圈。那次会面改变了我的生活，也是我今天能和凯坐在这里的原因，而不是和帕克在拉斯维加斯和圣巴巴拉到处鬼混。
这个议会规模与帕克的差不多，大约五六个人。我仔细听着他们的名字和谈话内容，知道这些对守护者们很重要。如果凯伊知道了肯定会很失望。他不会伤害我，但其他那些人可不会犹豫。他们甚至可能在凯伊保护我之前就杀了我。
那些人没跟我说话，所以我假装没注意他们。
纸牌和钞票在桌上飞舞。凯伊有一次想拉我的手，我躲开了。他看起来受伤了，但我觉得我应该表现得这样。时不时会有个破坏者对我怒目而视。有几个人全程没说话，但他们的目光不停地瞟向我。
所有人都知道凯伊是头儿，但多数人更听从我父亲。凯伊和我父亲都是玩牌好手，几局过后，谈话就转向了他们当前面临的问题。
“我手下的主要破坏者正在削弱我的权威。”
“杰里米正试图抢占戴维的地盘。”
“新奥尔良有很多女性正遭到袭击。”
“上周加利福尼亚有几个小破坏者被杀了。”
老实说，这听起来几乎和我参加帕克议会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最后，弗兰基喝了一大口啤酒，说出了我认为其他人想说的话："凯伊，我们已经失去控制了。没人再听我们的。破坏者们为所欲为，完全失控了。如果我们不加以控制，守护者们会把我们消灭干净的。他们以前就这么干过，还会再来一次。"
我很好奇凯伊会如何处理，但我垂下眼睛，装作没有认真在听的样子。
"我正在努力解决。这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凯挪动了一下身子，我抬眼望向他。他把双手枕在脑后。
“快点解决，否则守护者们就要推翻我们了。现在正是最佳时机。你需要掌控局面。你父亲可没遇到过这种问题。”
凯的身体僵住了。他把双手按在桌上。"我父亲也没继承过这样的烂摊子。"
另一个男人开口了。他长着兔唇，说话带着轻微口音。"说到你父亲，他身边也总是带着漂亮姑娘。不过这个看起来太干净了，像个守护者。考虑到她一直和他们混在一起，倒也正常。"
还没等有人回应，我父亲就亮出了他的牌。"葫芦，伙计们，看清楚了哭吧。"他咧嘴一笑。
桌边响起一阵抱怨声，男人们都扔下了牌。我觉得父亲成功地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但那个兔唇男不肯罢休。"要是你把担心女朋友的时间用来管束毁灭者，说不定事情早就办成了。"
他绝对是个毁灭者，而且就我所见没有设防，但他隐藏着什么。他身上散发着酸葡萄的气味，但我想不起这意味着什么。我更加专注，尝到了蓝纹奶酪的味道。欺骗。作弊。
他的双手都藏在桌下。我在拉斯维加斯只住了几个月，但我和帕克花了一个下午在赌场里转悠，研究各种毁灭者。我学到了很多。
我站了起来。
"我要去睡觉了。"我直视着那个兔唇男人。"你是个骗子。你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分散大家注意力，好从袖子里偷牌。"
我走出房间，头也不回，任由他们在身后争吵。我有股冲动想加入这场争斗，母亲和德韦恩都渴望找个地方展示他们的权威。但他们不是我，我强忍着控制住他们，总算回到了卧室。虽然担心父亲会拿着皮带紧随而来，但我必须克服这个念头。父亲是不一样的。
我颤抖着双手捧起那瓶《暗夜》香水深嗅一口。甜美的气息顿时压制住了那两个潜伏者。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它们有多强大。
我拉开行李箱，换上睡袍钻进被窝。枕头上残留着凯的气息。我的身体背叛了我，开始微微颤抖—我不在时他竟睡在我的床上。
他爱着我。当他靠近时，这份感情会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肉桂与蜂蜜的芬芳。
为什么?他甚至不了解真实的我。也许只是自以为了解罢了。
但他终究为我回来了。入睡前，我思考着自己的任务：监视凯，协助他控制毁灭者，把他带回守护者阵营。
为了帕克。
我在 深夜醒来。窗外漆黑如墨，门缝却透进光亮。我赤脚走出房间，发现凯正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办公室陈设依旧，只是所有骇人图片都已被取下，换成了贴满每面墙的守护者笑脸。我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阿莱杭德罗和帕克。
我挨着凯坐下，他穿着法兰绒睡裤和黑色T恤。
"会议后来怎么样了?"我问道。
他咧嘴一笑。"还行，不过不是托你的福。我建议你最近别跟杰西说话，他现在想杀人。"
“是那个兔唇的家伙吗?”
凯点点头。"不过那手玩得漂亮，像我的风格。你怎么知道他藏牌了?"
“我猜的。”
凯大笑起来，然后看了看手表皱起眉头。"出什么事了吗?"
我耸耸肩。"没，就是注意到你还醒着。现在几点了?"
“大概两点半。”
"你怎么还没睡?"我问。
他冲我半笑不笑，那一刻他看起来有点像帕克。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抢了我的床。我试过睡沙发，但实在不舒服。”
当然不舒服。那张沙发得有二十年历史了，估计刚买来时就不怎么样。
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再说了，今晚破坏者能量太强，我都不敢进房间。"
“你不就是破坏者吗?”
“独自一人的时候不是。只要可能，我都尽量保持守护者能量。”
我点点头，检查了他的能量场。确实是温暖明亮的守护者能量。
该开始干活了。不知为何，迷迷糊糊的时候反而更容易下手。我起身拉住他的手，带他走向我的房间。他毫无异议地跟着。来到床边时他停下了，但我把他拽上了床。我得让他相信我爱他。我背对着他躺下，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我身上。情绪让我的喉咙发紧。帕克会很难过的。
但我无法思考这些。回到老房子感觉如此不真实。我害怕父亲随时会拿着皮带进来，或者母亲突然出现把我拽回过去的生活。还有一部分的我担心会从这个奇幻的梦境中醒来，不得不重新穿上那些可怕的裙子。
我朝凯的方向挪了挪，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暗示。他确实懂了。
他用双臂环抱住我，将我紧紧搂在胸前。为了让这一切显得可信，我必须假装他是帕克。于是我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回到了拉斯维加斯。没过几分钟，我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