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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束缚与破碎外传:寒冰> 章节 5 警示

章节 5 警示

  艾森盘腿 坐在洞穴中央附近,双手轻搭膝头。火、灵、风三缕能量交织成网,在他脚边凝聚成苍白的光球,将冰封岩壁映得幽白。周遭众人多已蜷缩入睡,裹着厚毯御寒。事实证明,冰原上可供燃烧之物实在稀少。维尔玛曾用火花烹煮伊尔杜狩猎队带回的野兔和小鸟,但暴风雪中寻不见能维持取暖的柴薪。艾森预感这状况在整个远征期间都难以改变。

  "这些雪兔肉倒不算难吃。"埃里克挨着艾森坐下,撕下大块兔腿肉咀嚼着,"比老家的兔子肥嫩些。"

  "不是兔肉,是野兔。"达伦盘坐在埃里克对面纠正道,手里攥着条盐渍猪肉干。

  埃里克没有答话,只是摇头扮了个鬼脸,继续啃噬腿骨上的筋肉。

  达伦耸耸肩,用牙齿撕下一大块猪肉。"你、维尔玛或者派尔维尔从现在开始应该跟狩猎队一起去,"他对艾森说,嘴里还在咀嚼。"六只野兔和三只鸟对一百张嘴来说远远不够。三周内我们的口粮就会耗尽。有了火花之力,你们能捕获更多猎物。"

  艾森向达伦点头。他的儿子甚至都没要任何新鲜肉食;他只是从包里拿出腌猪肉,什么也没说。"很对。从现在起维尔玛或我会陪同猎人们。"艾森朝玛拉莉偏了偏头,后者独自坐在洞穴另一侧,双膝抱在胸前,厚重的毯子裹着肩膀。在昏暗的巴尔迪尔光下,阴影在她凹陷的脸颊和眼窝处聚集。自从坐下后,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洞口站岗的十名守卫。"她怎么样?"

  达伦耸耸肩。"安静。镇定——"他皱眉,像是在斟酌这个词,然后叹了口气"——不,不算镇定。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在我们主动要求值第一班岗之前,她几乎没说过一个字。"

  艾森挑起眉毛。

  达伦撇了撇嘴。"她差点吓得跳起来。非要我们保证不去站岗。你当时正忙着和伊尔杜尔、派尔维尔、维尔玛还有阿克拉夫商量计划。我们只能答应她来让她平静下来。"

  艾森向前倾身,将目光转向马拉里,发现女人正回望着他,眼中透着令人不安的平静。她微微颔首,用两根手指轻触下巴——这是纳沃南人表示感谢的姿势。

  艾森凝视着她。他有什么可感谢的?

  "她只是害怕。"埃里克把啃光的兔腿骨扔在地上,瞥了马拉里一眼。"如果我经历过她的遭遇,失去过她失去的东西...我也会这样..."他的目光从艾森移到达伦身上,呼出的白气随着轻叹飘散。"她说那些恶魔在她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袭击了营地,杀死了守卫。我敢说她担心这事会重演。"

  "第一班岗安排了十名守卫,"达伦用舌头剔着牙缝里的猪肉碎屑说道,"任何来犯者都会惊醒所有人。"

  艾森咬着嘴唇,继续观察着马拉里——那女人又把视线转向洞口及驻守在那里的卫兵。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七名守卫是"裂岩"佣兵团的阿尔达尼亚佣兵;第八个是库达尔·哈恩伍德,艾森认识这个瓦孙迪人快二十年了;第九个是舒克;最后一名守卫是伊尔杜尔的手下波尔。

  她在看什么?

  "父亲?"

  埃里克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怯意。艾森用鼻子深吸一口气,目光仍在马拉里和岗哨之间游移。"嗯?"

  "在船上的时候...我听见拉特拉克船长说的话。"寒气刺骨,埃里克的牙齿直打颤。

  艾森转头看向儿子,好奇地挑起眉毛。

  埃里克耸了耸肩,将厚重的斗篷裹紧身躯,凝视着篝火中心仿佛那是劈啪作响的火焰。片刻的寂静笼罩着他们,随后埃里克环顾四周,确认其他人是否醒着或倾听。确定无人后,他抬起目光与艾森对视。"关于生命似乎不过是目睹所爱之人相继逝去。"

  艾森短促地呼出一口气,唇边浮现一抹哀伤的微笑。

  "母亲去世时...我...我记不清她的面容了。"埃里克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艾森从未见过儿子如此敞开心扉。这既令他心碎又充满希望。他见过太多人任由内心流血,直至从内而外摧毁自己。"你见证过多少人死去?"

  达伦抬眼望向兄长,发现他眼中噙着泪光。

  "数以万计。"坦诚是艾森永远给予儿子们的礼物。他欠他们这份真实。"但大多数人的名字我都不知道。你们的母亲...这世间再不会有她那样的灵魂。她是不同的...特别的。"他的喉咙发紧。"即便在星河璀璨中,她也是耀眼的光芒。"

  "你是怎么做到的?"娜娅去世时埃里克尚年幼,不过是个孩子。多年光阴流逝,但埃里克始终未能走出丧母之痛。无论他如何成长,如何试图武装自己,埃里克骨子里始终保有那份纯真与善良。这虽是可能被利用的弱点,却是艾森永远不愿改变的特质。直到此刻艾森才真正明白,娜娅的离世对儿子造成了多么深远的创伤。"你怎么能 一直 承受下去?"

  艾森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他深吸了一口刺骨的寒气,又缓缓呼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确实如此。我远离所有人和事。只要不爱任何东西,就不会失去所爱——至少我这么告诉自己。"

  "是什么改变了你?"达伦前倾身子问道。

  "我遇见了你们的母亲。"踏上冰原以来,艾森第一次露出温暖的微笑。"她让我明白,没有爱的人生毫无意义。没有为之奋斗的目标,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思念娜雅太久总会让艾森眼眶湿润。通常他会强忍泪水,但这次他刻意放任。他绝不让埃里克或达伦觉得母亲不值得他们落泪。"这个道理,我花了太长时间才领悟。"

  埃里克咬紧牙关。"能不能..."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能不能给我讲讲她的事?"

  艾森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痨病夺走娜雅已有十五载。埃里克只见过五次盛夏。他总在打听母亲的事,始终思念着她,渴望她的怀抱,但从未像此刻这般恳切。坐在瓦拉西亚冰原边缘的洞穴里,艾森看见儿子将赤诚之心捧在掌心。

  "她总是给你多分早餐。"达伦捡起一块粗粝的石头,拇指摩挲着表面,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管吃什么,你那份总是最多。'我的小埃里克'——她总是这么唤你。"

  埃里克的表情柔和下来,艾森不禁露出微笑。倘若他能实现任何愿望,那便是无论自己遭遇什么,儿子们都能永远相互照应。就这点而言,他对达伦再无更多奢求。达伦始终谨记兄长之责,艾森深知在娜雅离世后这份责任并不轻松,但达伦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她很美,"埃里克凝视着巴迪尔之光说道,仿佛能在光芒中看见母亲的面容。

  "比最绚烂的朝霞还要动人。"艾森仰起头,咬紧牙关,竭力抑制心中绞痛。在这远离艾菲利亚大陆数千英里的冰天雪地洞穴里,他从未想过会与儿子们进行这样的对话。他闭上眼睛,用鼻子缓缓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清晰浮现她的模样——微皱的鼻尖,眸中的光彩。第四个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你们的母亲是我有幸遇见最温柔的人。"

  艾森睁开眼,看见维尔玛在他身旁坐下,她苍白的肌肤在朦胧的光线下似乎泛着微光。灰色斗篷下套着一件厚重的毛皮衬里外套,黑发松散地垂落在肩头。她向艾森轻轻点头,唇边挂着歉意的微笑。"她和你父亲就像岩石与流水。他固执得不可撼动,而她总能环绕着他流动,慢慢消磨他的铠甲,找到进入的缝隙。我初见你母亲是在你出生前,"她朝达伦比了个手势,"她像胸膛里燃着火般热烈,思维敏锐得连你父亲的刀剑都望尘莫及。把他耍得团团转。"

  达伦和埃里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维尔玛,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说的每个字。

  维尔玛舔了舔嘴唇,回以微笑。她冲埃里克点点头:"我猜你不记得了,在你刚满四岁那年,我曾去奥里隆的房子里看望过你们——就是山脚下临河的那栋。"

  埃里克摇头,但达伦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你穿着蓝色裙子。白花图案的长裙,刚过脚踝。"

  维尔玛颔首:"你继承了母亲的记忆力。这肯定不是从你父亲那儿来的——要是太久没人提起,他连自己名字都能忘。"

  艾森眯起眼睛注视着维尔玛,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嗯,我去拜访时,你父亲去了维尔伦,只有你们兄妹俩和母亲在家。"薇尔玛抬起目光与艾森对视,神情变得柔和。他知道自己不在时她曾去看望过娜雅——是他托付的——但她从未提起那天的事。"知道我到达时在哪找到她的吗?"

  达伦和埃里克同时摇头。

  "在一棵三十英尺高的苹果树半腰上。"

  艾森的两个儿子憋住笑声,扭头看了看周围熟睡的同伴。洞口放哨的矮人舒克转过身来,灰白的皮肤映着巴尔德之光的淡辉。

  "她爬那么高干什么?"达伦灿烂的笑容让艾森心头一颤,随即被愧疚感淹没。 对不起 我很少提起她. 只因太痛

  "她爬那么高干什么?"薇尔玛前倾身子,挑眉用揶揄的腔调说,"是在救你啊。"

  "我?"

  "你缠着她烤苹果派。她说没空摘苹果,要准备明天的装备。你凭着孩童的智慧,决定帮她省时间自己去摘。事实证明,六岁小孩爬树是把好手,问题是——"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下来可就难了。所以你母亲只好爬上去,把你扛在肩头带下来。"

  "我想起来了,"达伦凝视着洞顶,"那天确实吃了派。现在仿佛还能闻到香味。"

  "当你从那次痛苦的经历中恢复过来后,你骄傲地把塞在口袋里的两个苹果拿给她看。我想我不需要解释,两个苹果是做不成一个派的。"

  艾森向前倾身:"你让你妈妈爬树摘苹果来做派?"

  "其实,"维尔玛竖起一根手指,"她并没有再爬回树上。她派他上去摘,而自己拿着敞开的袋子在树下等着。她可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我本来想用火花能力摘苹果,但娜雅拒绝了。她说有些事情,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她把躲掉落苹果变成了一场游戏,逗得某个四岁孩子咯咯直笑,那笑声极具感染力。"维尔玛对着埃里克微笑,"起初我并不明白娜雅的意思,但随着一天过去,我们削苹果、揉面团、生炉火,我开始懂了。但直到我们围坐在壁炉旁,看着炉火熊熊燃烧,看着你们疲惫的小脸上在咬下第一口派时露出的笑容,我才真正理解。"

  艾森仰头望向天花板,眼中噙满泪水。此刻他愿意付出世上的一切换回那样的一天。换回娜雅。换回他们团聚的时光。更让他心痛的是,他记得那天。他们本应在第二天晚上准备袭击帝国车队。当他从维尔伦回来时,看到娜雅既没整理装备也没标记地图,曾大发雷霆。她从未试图解释,只是默默道歉然后开始工作。

  我从来都配不上你。

  维尔玛伸手触碰达伦和埃里克的膝盖。"这一切都说明你们的母亲是个极其特别的人,她把你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世界没有她,失色不少。"

  "失色太多了..."埃森低声说。他长叹一声,摇摇头站起身来。"谢谢你,维尔玛。"

  维尔玛微微颔首。这个女人是与他共同幸存至今的少数人之一。她了解他的一切。她目睹过他的痛苦。

  埃森把手搭在达伦头上,像儿子小时候那样揉乱他的头发。"你们俩都休息会儿吧。等舒克觉得累了,我会让她叫醒我们。"

  埃森被尖叫声惊醒。

  他的心脏像受惊的马匹般撞击着肋骨,冷汗浸湿了额头。他做了个黑暗扭曲的梦。当他甩开头脑中的昏沉,揉去眼中的睡意时,世界仍是一片朦胧。有那么一刻,他以为那声尖叫是幻觉,直到第二声尖叫划破洞穴。

  他跳起身来,一边感应着体内的火花能量,一边抓向身旁剑鞘中的双剑。第一把剑纹丝不动,像是被冻住了。他用脚踩住第二把剑鞘,闷哼一声将剑拔出。达伦和埃里克也随他一起起身,钢铁在从洞口洒入的冷冽月光下闪烁寒光。周围其他人也都跳了起来,嘴里嘟囔着抱怨。

  就在那时,他发现了尖叫声的来源:一名阿尔达尼亚人——橘色头发、古铜色皮肤的女子跪在洞口颤抖着,她的哀嚎声在冰封的岩壁间回荡。

  埃森推开那些目瞪口呆站着围观的人群。当他来到洞口看清她所见之物时,寒意瞬间渗入血脉,后颈与手臂的汗毛根根倒竖。

  "发生了什么?"伊尔杜尔问道,这位年迈的风暴守卫站到埃森身旁。他低头看着那个女人。"诸神啊。操他妈的。波尔。"

  皮尔维尔的女儿莉瑞尔挤过聚集的人群,低头看了一眼便弯腰呕吐,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以海洋与星辰诸神之名。"埃森没注意到阿克拉夫已站在身侧。这个纳沃南人将三根手指按在唇上,又贴在胸口。"愿阿科帕引领他们的灵魂渡过特里安河。"

  埃森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阿克拉夫,重新审视眼前这场屠杀。残肢断臂与支离破碎的尸体横陈在血染的雪地上。脚踝被砍断,手指被扯落,手臂扭曲碎裂。但最令埃森反胃的是那些头颅。每颗都被剥去皮肉,挖去眼珠,割掉鼻子,嘴唇被粗线缝死。

  共有十颗头颅。舒克、库尔达、波尔,以及所有七名值首轮夜岗的阿尔达尼亚佣兵。

  达伦踉跄着上前一步,抬手捂住作呕的嘴。"怎么做到的?"

  埃森对儿子的问题无言以对。以瓦林之名,这十个守卫怎会全都被如此残害,却连一个人都没被惊醒。他认识舒克和库达尔这么多年,如今却连他们的脸都认不出来了。

  阿达尼亚队长加拉林跪在那位哀悼的妇女身旁。他摇了摇头,将她拥入怀中。片刻之后,他起身转向埃森。他双眼通红,却没有流泪。"利尔和托坎是她的家人。她的姐姐和弟弟。其他人也亲如骨肉。她的痛苦深入骨髓。"

  加拉林盯着埃森,摇了摇头,然后大步从他身边走过,朝其他雇佣兵走去。

  "这是个警告。"维尔玛越过埃森,单膝跪下,目光扫视着这堆残肢和血泊。

  "这看起来可不像警告,"埃里克说着,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肚子。

  "这分明是大屠杀,"伊尔杜尔的战士帕德里克说道,他和其他人一起站到伊尔杜尔身旁。年轻人低头凝视着这些被摧残的尸体。他咬紧牙关,移开了视线。"波尔不该落得这般下场。"

  "他们杀死这些守卫时连一声响动都没有。"阿克拉夫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按着脸颊,叹了口气。"像宰杀牲畜一样。他们还有时间剥下他们的脸皮,缝上他们的嘴唇。"

  "我们他妈能看见他们干了什么,"一名佣兵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叫伊萨卡的女人向前逼近,距离阿克拉夫仅一寸之遥。这个阿达尼亚女人比纳沃南男人矮一个头,但她仰视阿克拉夫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惧意。"不需要你给我们描述。那些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家人,不是待宰的牛羊。"

  阿克拉夫毫不退缩地回瞪着她。"再不退后,你就去陪他们。"

  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几个阿达尼亚人拔剑出鞘。

  阿克拉夫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手掌按上剑柄的红宝石圆头。

  "都冷静!"埃森雷鸣般的吼声在洞穴中回荡,"要我们命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自相残杀毫无意义。维尔玛和阿克拉夫说得对,这是警告。干出这些事的——"埃森指向支离破碎的尸体,"——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做到。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熟睡时杀光所有人,但他们没有。"

  "他们想让你们回头。"玛拉莉的声音引得众人转头。这个女人站起身,厚重斗篷垂至膝畔,月光映照着她深色皮肤上的红色刺青。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堆血肉模糊的残肢上。"他们给过同样的警告。我们置若罔闻。"

  埃森转身走向玛拉莉,逐渐意识到什么。"你早就知道..."

  他推开聚集的人群,撞开一个阿达尼亚人,一把揪住马拉里的衣领。他将她抵在岩壁上,剑刃抵住她的脖颈。他的双手颤抖,下颌咬得如此之紧,仿佛牙齿都要碎裂。"你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你明知增派守卫也无济于事。"

  马拉里脖颈后仰,头颅紧贴岩石,她与埃森四目相对,简短地点了点头。"是的。"

  这句话点燃了埃森血液中的怒火。"你放任那些战士去死。你...为什么?"

  "你又能怎么做?你不会听我的。你不会回头。这点你很明确。若我告诉你十个守卫不够,你会派二十个,然后二十人都会死。"女人向前倾身,压低声音:"我尽力了。我让你的儿子们免于那个命运。"

  埃森摇着头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马拉里。"什么?你在说什么?"

  片刻之后,他突然明白过来:早些时候,在他们入睡前,当马拉里用两根手指触碰下巴时...

  埃森想起达伦说过的话。"她吓得魂飞魄散。要我们发誓不去值夜。"

  马拉里对埃森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仿佛知晓他刚刚的顿悟。若非她坚持不让达伦和埃里克值第一班岗,此刻躺在雪地里被开膛破肚、剥皮缝嘴的就会是他们的尸体。

  "恶魔们不会再警告你了,"她吞咽着说,埃森的拳头紧握她的衣领,抵在她的喉咙上。"这点我可以保证。现在回头,或者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没有回头路可走。"埃森咬紧牙关,牙齿磨得咯咯响。"我们已经走得太远。只有前进。"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埃森松开马莱丽的衣领,转头看见阿达尼亚队长加拉林站在面前,其他人围在旁边。加拉林经历的岁月比大多数雇佣兵期望的都要多——可能有五十个年头或更多。他肌肉结实,大腹便便,一头浓密的灰黑头发。男人盯着埃森,同时指向洞口那些被撕碎的尸体。"这不是我们签约时要干的活。你的联系人贝丽娜说的是'一些流血和艰难的旅程'。不是这个。"

  "你是个雇佣兵,加拉林。只要拿到钱,还在乎什么?我最后听说碎石佣兵团从不逃避艰苦的工作。"

  "这不是雇佣兵的活计。"加拉林提高了声音,前臂的肌肉绷紧,手指在腰间的剑柄上扭动。"指给我们能杀的东西,我们就会杀。但在睡梦中被屠杀...被什么?恶魔?鬼魂?他们他妈的脸皮都被剥下来了。不。我们要回头。"

  "所以你在这里连一个晚上都坚持不了?这会给你什么样的名声?"

  "一个活人的名声。"

  艾森松开玛拉莉,转身面对加拉林。他向那人迈出一步。紧张气氛在洞穴中蔓延,渗透进每一丝空气。艾森曾多次目睹类似局面。稍有不慎,他将失去所有人。"船只两个月内不会返回。你们打算怎么办?在这个山洞里抱团取暖,玩卡斯塔特牌?你以为那些鬼东西——管他娘的是什么——会放过你们?加拉林,你没那么蠢。"

  "我们往回走,"另一个佣兵说道,"离海岸只有一天路程。如果这是个警告,我们尝试撤离的话它们肯定会放过我们。"

  "没错。"加拉林抿起嘴唇点头,"这计划至少不比其他方案差。"

  "呵,"薇尔玛低声冷笑,嘴角扭曲成讥讽的弧度,"我敢肯定恶魔会给你们疑罪从无的优待。"她发出低沉叹息,用直白的目光盯着艾森。"佣兵们.”

  艾森环视洞穴,无数犹疑的面孔与他相对而视。他的目光扫过儿子们、薇尔玛、皮尔维尔和他的女儿们,以及伊尔杜尔和他幸存的手下——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会留下。其余多是跟随叛乱多年的老面孔,人类、女人和矮人,这些忠于革命事业的灵魂。他们大多会选择留下,但即便如此,艾森知道有些人可能会离开。

  艾森深吸一口气,让空气充满胸膛。他咬了咬脸颊内侧,然后点头道:"好吧。如果你想回去,我会签署一份承诺书,支付你原定报酬的一半。如果你能活着回去,带着它去贝尔杜尔。这份承诺会被兑现的。"

  加拉林的表情柔和下来,艾森能从他肩膀放松的姿势看出惊讶之情。"你是个守信之人,艾森·维兰德。这可不是我预料中的提议。"

  艾森点点头,转身环视洞穴,尽可能与每个人对视。"我明白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对任何想离开的人我都不会心存芥蒂。这没什么可耻的。对于那些继续前进的人,我承诺不仅会兑现原有报酬,还会加倍支付。我不想撒谎。我希望——不——我" "需要" "尽可能多的人同行。这段旅程将危机四伏。我们会挨饿,会疼痛,会冻僵。你们中有些人会死。我也可能会死。这些都是你们必须知道的事,因为这将是一条不归路。我只能带上那些意志坚定的人。"他凝视着那些从埃菲里亚跟随他而来的人们的眼睛。"我们在此所做之事" "意义重大""。如果我们能带回一颗即将孵化的龙蛋——如果我们能为我们的人民找回失去的东西,就能给他们一个战斗的理由,一个希望的理由。而这,就是我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事业。"

  洞穴外呼啸的风声充斥着整个洞窟空间。片刻之间,无人移动或言语。随后,剩下的四十二名佣兵中有二十一人陆续站到了加拉林身后。另有九名来自磨坊镇、跟随埃森同来的佣兵也加入了他们。每个人经过埃森时都对他点头致意,面色凝重。这九人都有不满五岁的孩子需要抚养。埃森咒骂着他们,但同时也没法责备他们。

  "抱歉了,老朋友。"法尔卡停在埃森面前说道,这位灰棕色头发的小个子女人是洛里安人,但已反抗帝国近二十五年。"你知道我信仰这个事业,但我错以为自己能做到。世上所有的黄金都不值得让我死在这里,丢下孙儿们自生自灭。他们已经失去够多了。"

  埃森倾身向前,双手捧住法尔卡的头,与她额头相抵。"我理解。"他压低声音,"我会在你的信上注明支付全额酬金。"

  "不,"她摇头拒绝,"我只拿自己应得的部分。"

  "你应得的远比我所能给予的更多。杰克和文为事业献出了生命。莎拉和伊莉丝需要她们的外祖母。跟加拉林去阿克拉夫藏船的地方吧,那里很隐蔽,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不错的猎物。等第二个月亮升起时,我们一起划船去大船那儿。"

  法尔卡嘴角下垂,向埃森勉强点了点头。"我会向埃莉亚拉和阿基隆祈祷,愿他们庇护你。"

  "我也是。"

  艾森转向加拉林,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呼出。他抓住艾森的前臂将他拉近。"跟我们一起走吧,维兰德。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我一眼就能认出同路人。你还有别的方式继续你的反抗事业。"

  "不,"艾森说,"没有别的方式。试着睡会儿吧。我会替你给亚瑟写信,天亮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下个朔月之日再见。"

  "如你所愿。"

  "首先,阿达尼亚的习俗是火葬死者,对吗?"

  加拉林点头。"让他们的骨灰滋养大地重生。"

  艾森的嘴角抿成一道坚毅的直线。"睡觉前,我们要处理好遗体。"

  当加拉林去与决定随他返回海岸的人交谈时,艾森向其他即将启程的人重申前路的承诺。他们中许多人并非为黄金而来,而是因为相信这场起义,相信他这个人。虽然额外的金币无疑能巩固他们的信念,但他必须确保这些人依然愿意追随他的领导。

  最后交谈的是玛拉芮。这个女子第一次挺直腰杆,肩膀舒展,下巴微扬。"我很抱歉,"她低头说道,"我本该告诉你。决定谁生谁死不是我的权利。"她抬眸直视艾森,"悲伤...有时会让人..."

  "麻木不仁,"艾森说着,完全理解这种感受。

  玛拉芮点了点头。

  "你的儿子们或许已离开尘世,但你的女儿和孙辈们仍需要你。有些东西是金钱无法替代的。我向其他人提出的条件..."艾森停顿了一下,斟酌着措辞;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无法收回。"这个条件对你同样有效。你的报酬已有保障。给我画张地图,指明正确方向,告诉我将要面对什么。然后回去和船只一起等待。"

  玛拉里直视艾森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认为他的话是某种考验或计谋。

  "你救了我的儿子们。"

  令艾森惊讶的是,这个女人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她的手指在他皮肤上出奇地温暖。片刻沉默后她开口道:"你是个破碎的灵魂。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这点,就像在我自己身上感受到的一样。但你残留的那些碎片依然坚强。我会跟你一起去。我会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我这一生都恪守诺言。我是莫哈廷的战士。如果要死在这里,我至少要死得其所。谢谢你" "" "让我明白了这一点。"

  没等艾森回应,玛拉里就转身走向洞穴另一侧。

  一只手搭上艾森的肩膀,维尔玛出现在他身旁,她的黑发掩在厚重的兜帽下。"我可以负责火化尸体。我不像你那么了解库达尔和舒克。不管我们看到了什么——那景象实在令人不适。"

  艾森摇摇头:"我们可以一起完成。是我带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他们的死因我而起。我应当直面自己造成的后果。这是我欠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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