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锁链
阿蒙 深深 地 吸了口气 他喘着气，肋骨传来的剧痛让他发出闷哼。当他靠着石墙支撑起身子时，冰冷的牢墙像冰块一样贴着他赤裸的后背。他的手指抚过左侧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那是高阶法师用烧红的烙铁留下的。伤口曾经起泡溃烂，但法师的一个仆人涂抹了闻起来像荆棘树汁的药膏，阻止了感染。伤口仍然刺痛，但他知道若没有这药膏，疼痛会剧烈得多。
埃里克·维兰德毫无知觉地躺在对面的牢房里，而精灵瓦瑞尔则仰面躺在他隔壁的牢室。一对发着蓝光的手铐锁在精灵手腕上，阻止他使用魔法。塔蒙不知道这些镣铐的原理，但他早就明白理解某件事往往并不重要——就像你不需要理解箭矢的原理，它照样能撕裂你的血肉。
三天前，高阶法师带走了矮人科里克。他再没回来。他们肯定把卡伦关在别的房间，因为自从进入城堡后，塔蒙就再没见过他。
每晚，巨龙的咆哮都像雷鸣般响彻天空。那生物绝非野兽;塔蒙曾见过它眼中闪烁的智慧。它知道自己无法单独攻陷城堡，即便能做到，他们也会立即处死卡伦。
"呃..."塔蒙挪动身体，转向瓦瑞尔的牢房。他侧面的伤口远不是身上唯一疼痛的地方。
"瓦瑞尔，你醒着吗?"
"很不幸，"精灵咬牙切齿地说道。高阶法师对瓦埃里尔的审问比任何人都多。一天两次。塔尔蒙对精灵知之甚少。他所知道的都来自吟游诗人的故事。那些游历的吟游诗人经常讲述关于 古老 精灵的传说。那些骑在龙背上统治天空的存在。那些与霜巨人一起创立秩序会的存在。当然，历史叙述总是充满变数。取决于吟游诗人的立场，精灵可能是故事中的英雄，也可能是恶徒。塔尔蒙唯一确定的是，隔壁牢房里的这个精灵，是他逐渐开始信任的伙伴。
"我们必须做些什么，"塔尔蒙喘着粗气说，"科里克没有回来。"
"他死了，"瓦埃里尔平静地回答，尽管塔尔蒙能听出精灵声音中的遗憾。"今晚他们带我进来时我看到了他的尸体。他们活剥了他的皮。不过他很坚强。我相信他没有透露关于传送门核心的秘密。"
塔尔蒙的双手抱住了头。"诸神在上。愿哈法希尔指引他的灵魂。"
"恐怕不久后我们也会面临同样的命运。"
塔尔蒙用尽全力跪起身来，手指紧紧抓住分隔他与瓦埃里尔牢房的铁栅栏。"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同意，"瓦埃里尔用手肘支撑着爬起来说道。
"下次他们来提审我们任何一个时，我们就动手。过去一周他们越来越松懈。总是留一个人在牢房外，另一个开门。"
"我们很可能会死。"
塔蒙对精灵的坦率忍俊不禁。"是的，我们很可能会这样。"
"那他怎么办?"维尔瑞尔朝埃里克的方向点头示意，后者仍昏迷不醒地躺在牢房地板上。
"我可以背他。"
维尔瑞尔缓缓点头，仿佛在深思熟虑这个提议。"然后我们去找龙骑士。"
"然后我们去找卡伦。"
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将塔蒙从睡梦中惊醒。紧接着是铁门闩从外侧被抽离时发出的刺耳刮擦声。塔蒙龇牙咧嘴地支撑着坐起身，深深吸了几口气做好准备。他低声道："维尔瑞尔，他们来了。"
不等维尔瑞尔回应，牢门猛然洞开，重重撞在墙上。瞬息之间，两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持剑冲入房间，剑刃上还滴着鲜血。
"钥匙，"其中一人喊道，当同伴将钥匙串抛来时凌空接住。他摆弄了几下钥匙，选定其中一把插入塔蒙牢门的锁孔。随着转动声与咔嗒响动，铁栅门吱呀开启。那人掀开兜帽，塔蒙震惊得踉跄后退——竟是阿勒伦。
阿勒伦将钥匙抛回同伴手中，后者随即去开埃里克的牢门。
"能站起来吗?"阿勒伦向塔蒙伸出手。
"没问题。"塔蒙握住阿勒伦的手，借力站起身来。
"把守卫的鞋子、衣服和武器都拿走，"阿勒伦说着，把手搭在塔蒙肩上，"光着膀子赤着脚，你在雪地里可走不远。"
当阿勒伦和他的同伴忙着释放维尔里尔和埃里克时，塔蒙走向房间门口。两名身着洛瑞安帝国红黑皮甲的守卫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脖子上的刀伤仍在渗血。塔蒙用眼睛估量着他们的体型。他们太矮小了。这些衣物和鞋子给维尔里尔和埃里克穿正合适，但他自己的脚根本塞不进那些靴子，那身盔甲更是想都别想。强忍着身体吱嘎作响的疼痛，塔蒙以最快速度剥下死者的衣物带回牢房。他将其中一堆递给维尔里尔，精灵虚弱地点了点头。但维尔里尔戴着手铐要怎么穿上衬衣和盔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正在埃里克身旁跪着的阿勒伦，看见塔蒙仍然只穿着衬裤，投来询问的目光。
"那些该死的洛瑞安人太矮小了，"他耸耸肩说，"我去找更多衣服。他怎么样?"
"有意识，但很微弱。我们恐怕没法——"
"我没事。"听到埃里克的声音，阿勒伦和塔蒙猛地转过头。年轻人睁着眼睛，嘴唇皲裂渗血。"我能走。扶我起来就行。"
"我背你，"阿勒伦咬紧牙关说道。
“我能走.现在，扶我起来。"
阿勒隆抿紧嘴唇，随后点头，伸手将埃里克拉了起来。他转向同伴，朝瓦埃里尔的方向歪了歪头。"贝尔德，镣铐。"
阿勒隆的同伴贝尔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刻着发光蓝色符文的小钢棒，那些符文似乎与瓦埃里尔镣铐上的刻痕相吻合。"精灵，把手伸出来。"
瓦埃里尔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锁链叮当作响。
贝尔德上前，将钢棒触到瓦埃里尔右臂镣铐的表面，随着清晰的咔哒声，两只镣铐同时弹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瓦埃里尔短促地、几乎是狂喜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嘴角浮现温暖的微笑。"我们必须找到驭龙者。"
埃里克和瓦埃里尔花了几分钟穿好衣服，随后以最快速度穿过城堡走廊。塔尔蒙肺部灼痛，竭力跟上他们急促的步伐。他右手握着士兵的剑，左手提着瓦埃里尔原先的镣铐。永远别落下任何将来可能有用的东西。这是他父亲的教诲，而父亲通常都是对的。
"卡伦在哪儿?"瓦埃里尔边跑边喊，声音在石廊中回荡。
"他被关在城堡另一侧的牢房里，"阿勒隆的同伴贝尔德回答。这是个黑发长须的高大男人，左眼缠着崭新白绷带。"肯定有人把守。"
"那个法师呢?"埃里克气喘吁吁地问。
"我们不确定，"阿勒隆回头喊道。"他可能在房间里，也可能..."
"他可能和卡伦在一起，"埃里克接话道。
阿勒隆没有回答，但塔蒙看到他阴沉地点了点头。
右侧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沉重的身影撞上塔蒙身侧，将他撞向走廊墙壁。一个如山的壮汉站在他身旁，手指紧握着一柄短斧的斧柄。那人即使不比塔蒙更高大魁梧，也至少与他相当。他穿着一件腰部系着皮带的锁子甲，肩上披着狼皮斗篷。他的衣服塔蒙穿起来应该刚好合身。
塔蒙低头躲过斧头的挥砍，抬起手肘猛击那人的颧骨。紧接着用剑柄砸向对方头部。那人踉跄着后退，触碰自己碎裂的颧骨时发出嚎叫。塔蒙乘胜追击，甩动左手的镣铐。当沉重的钢制镣铐砸中那人嘴巴，将碎牙打飞到空中时，他惨叫着仰头。看到这个空档，塔蒙将重心移到后脚，随后剑尖刺入对方暴露的脖颈，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当塔蒙抽出剑刃时，那人的身体轰然倒地，鲜血仍在向地面流淌。
瓦埃里尔是第一个赶到塔蒙身边的。"你没事吧?"
"我能挺住，"塔蒙说着，弯腰脱下那人的靴子，接着是他的裤子、狼皮斗篷和锁子甲。这些衣物意外地合身，比他期望的还要合适。"我们去找卡伦。"
贝尔德和阿勒隆带领着队伍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朝着关押卡伦的牢房前进。塔蒙尽量不去想他们可能会在那里看到什么。卡伦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而塔蒙见识过拷问者会如何对待这样的人。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名洛瑞安和德里费宁守卫，但都没构成太大阻碍。有些德里费宁守卫看到阿勒隆的脸后甚至直接停下，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前行礼。
阿勒隆最终在一个走廊拐角处停下，这里与另一条通道相交。他仅用眼角余光扫视拐角另一侧。"尽头那里，"他指着拐角方向说，"五个守卫。里面可能还有更多。"
"高阶法师在里面。"维尔里尔闭着眼睛说道，"我能感觉到他正在调动火花能量。"
阿勒隆咬着嘴唇思考片刻："你那火花能量能不能解决掉那些守卫?"
维尔里尔摇头："我现在太虚弱了，强行使用只会伤到自己。"
阿勒隆点点头，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走廊很窄，他们最多只能两人并排站立。我建议直接突袭。"
"我还能走，"埃里克双手撑着膝盖，靠着墙壁喘息道，"但肯定没法参加战斗。"
塔蒙转向阿勒隆、拜尔德和维尔里尔。"我们不能直接冲过去。高阶法师会听到打斗声。"
"那我们该怎么办?"埃里克歪着头问道。
"得把他们从门边引开。"阿勒隆的目光落在倚墙而立的埃里克身上，他此刻从头到脚都穿着洛里安铠甲。"你得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只有你可能冒充洛里安人。"
埃里克发出一声苦涩的苦笑，面部扭曲着。"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脱身。"
塔蒙露出玩味的笑容。"从来就没有容易的事，对吧，年轻的维兰德?"
"好吧，具体计划是?"拜尔德打断闲聊，"我们时间不多了。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我们留下的尸体。"
塔蒙点头表示同意。"埃里克，你走到走廊里呼救。要演得足够逼真，把他们全都引过来。等他们经过时，我们尽量安静地解决。然后就去救卡伦。有人反对吗?"
塔蒙环顾四周，看到众人虽然犹豫却都表示赞同。这算不上什么精妙绝伦的计划，但把敌人引过来总比自己送上门要明智得多。
当埃里克踏入走廊时，塔蒙活动着肩膀，扭了扭脖子做好准备。他的身体僵硬不堪。在牢房里蜷缩数周就会这样。他把镣铐留在墙边的地上，让双手能够自由活动。他将后背紧贴墙壁，尽可能长时间地躲避士兵的视线。阿勒隆、贝尔德和瓦埃里尔站在他身旁，同样紧贴着墙壁。
"快，"埃里克沿着走廊喊道，"跟我来，囚犯逃跑了!"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回应道，"奉——"
"闭嘴!都跟上!要是让他们跑了，大法师会砍了我们所有人的脑袋。"不等回应，埃里克转身沿着长廊跑去，同时朝塔蒙使了个眼色。
金属战靴沉重的碰撞声表明士兵们上钩了。塔蒙深吸一口气，随着脚步声临近，他的胸膛起伏着。他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两名守卫从他面前经过，追随着埃里克。接着又是两名。等待第五名守卫时，塔蒙感觉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当他看到银锁甲的闪光时，猛然挥剑。利刃从士兵的颈部划过，在胸甲与头盔之间干净利落地斩出，带着喷溅的血肉从另一侧穿出。当士兵的头颅扬起与脖颈分离时，那具身躯仍直挺挺地立了片刻，仿佛仅凭意志在支撑。
塔蒙松开右手的剑，俯身抓起从倒下的士兵腰带上掉落的匕首，将其刺入前方士兵的后脑勺。塔蒙猛地拔出匕首，第二名士兵随即瘫倒在地，气绝身亡。
他将匕首转至投掷姿势，朝对面站着的第三名士兵掷去。当匕首深深扎入那人眼球时，他发出凄厉惨叫。那人试图拔出匕首，鲜血与透明液体从指缝间不断涌出，自始至终都在尖叫。塔蒙一个箭步上前，用手掌猛击匕首柄。那士兵的身体顿时软绵绵地倒下，像一袋石头般砸在地上。
塔蒙站在三具士兵尸体旁，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如注。
"提醒我千万别惹毛你，"埃里克走向塔蒙时说道，他扫视现场时面部扭曲。他身后的阿勒隆、贝尔德和维瑞尔已解决掉另外两名士兵，尸体像破布般蜷缩在地上。"潜行计划算是泡汤了。快去找卡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