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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为之而战的理由

  阿丽娜 和 她的 当阿丽娜和她的卫兵带领戴恩穿过洞穴的街道时,他忍不住注意到各大世家的色彩在四处展示。

  在戴恩左侧,一个明显是渔夫的男人——从他衣服上飘来的刺鼻气味和蓬乱的长胡子可以判断——穿着科拉克伦家族淡蓝色的束腰外衣走过。男人身后是个拖着小孩的妇女,那孩子抗拒母亲的拉扯,脸蛋涨得通红。两人都穿着德林加尔家族的金绿配色服饰。

  街对面,穿着赫拉克家族红袍的男人坐在石凳上,正与另一个穿瓦基拉家族黑衣的男人交谈,而身着特巴拉家族黄袍的女人双臂交叠站在一旁倾听,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表情。

  "阿丽娜,"戴恩靠近妹妹,压低声音呼唤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看到了所有世家的人。"

  "我们不为阿特雷斯家或瓦基拉家而战,哥哥。"阿丽娜嘴角浮现一丝无力的微笑,"我们为瓦尔塔拉而战。一个国家。"

  无数疑问在戴恩脑海中盘旋。世家间的内斗是出了名的。即便在叛乱期间,他们也为该由谁家的旗帜走在军队前列、悬挂在占领城市的城墙上而互相攻讦。历来如此。他父亲常将此视为叛乱失败的主要原因。 "当你同时与外部和内部的敌人作战时,就不可能赢得战争。"

  阿丽娜领着戴恩拐离主街,走向一段短石阶,通往一座高出地面三层的大型矩形建筑。整栋建筑由浅灰色石块砌成,没有任何装饰,就像这座隐秘之城的其他建筑一样。显然此地的每处构造都只为实用而建。

  矩形建筑的入口两侧各站着一名身着传统瓦尔塔拉铠甲的卫兵——光滑的青铜色钢制胸甲向下延伸成装甲裙摆。他们戴着遮盖大半面孔和颈部的大型头盔,眼部是杏仁状的观察缝,从鼻部到头盔底部有一条锐利下切的细长开口。前臂由钢制护腕保护,腿部则配备钢制护胫,连接着注重灵活性的轻甲靴。 他们是为战争而生的。

  每名卫兵一手持圆形奥尔多盾牌,另一手握瓦莱纳长枪,腰间还别着短剑。但真正吸引戴恩注意的是他们装甲裙摆的布料颜色:一位穿着代表科拉克伦家族的浅蓝色裙甲,另一位则是宿敌塞巴尔家族的黄色。在戴恩成长的记忆里,从未见过科拉克伦与塞巴尔的战士共处一室——至少没见双方都能活着离开。

  "交出武器。"当他们踏上阶梯顶端时,科拉克伦卫兵拦在戴恩面前说道。

  戴恩不假思索地触碰火花,将空气之线引入体内。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他的兄弟刚刚背叛了他,如果他不认为艾琳娜也可能这样做,那他就是个傻瓜——尽管他为自己这样想而憎恶自己。

  "不交出武器就别想进去,哥哥。"艾琳娜耸耸肩说着,把自己的剑递给身着塞巴兰制服的守卫。那两个从天空堡一路护送他们的红石守卫也照做了。

  戴恩鼓起腮帮子,最终不情愿地点了头。反正他身上也没带多少武器——剑留在巴伦的办公室,长矛也久未随身。他从腰带抽出两把别在髋部的匕首,又从袍子里摸出三把。"请别弄丢这些,我挺喜欢它们的。"

  科拉克隆守卫接过匕首时只是咕哝了一声,然后点头示意他通过。

  "这边走。"艾琳娜说道。他们已在曲折的石廊迷宫中行走了几分钟,墙上除了提供照明的油灯外空无一物。

  她领他进入的房间大得足以容纳二十人。灰色石墙沉闷无生气,十二把看起来就不舒服的木椅围绕着一张贯穿整个房间的厚重橡木桌摆放,每侧各六把。远墙的壁炉位于桌子尽头的后方,炉火噼啪作响,火焰低矮,既温暖了房间,又给空气染上了燃烧木柴的芳香。在戴恩面前的门是这个房间唯一的出入口。两名红石守卫如树干般笔直地站立在门的两侧。

  "你要进来吗?"阿丽娜在里面喊道,她站在桌旁,双臂交叉,单眉挑起。

  戴恩有个原则:绝不进入只有一个出口的房间,如果不得不进,也绝不让任何人挡在你和出口之间。自从十二年前认定这条原则的必要性后,他就从未违背过。

  戴恩又看了阿丽娜一眼,迈过门槛,从守卫身旁走过,在桌子右侧选了最靠近门的椅子坐下。他的第一印象得到了证实:这把椅子确实不舒服。木头坚硬粗糙,与皮肤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要是有个垫子就好了。

  "不合你的标准吗,哥哥?"阿丽娜笑着问道,"我们可没闲钱浪费在奢侈享受上。"

  "我倒不觉得一个垫子算什么奢侈享受,"戴恩耸耸肩说道,随后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你离开太久了。"阿丽娜的表情没有变化。"在这里等着。"

  随着阿丽娜的离去,房间变得空荡,戴恩让肩膀垂了下来。他坐在那里,身子微微向后靠在椅子上,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木柴的噼啪声渐渐在他脑海中消退。他到家了。这不是他期待中的归家场景,但至少他终于回来了。戴恩从袖口内侧的绑带中抽出一把圆背飞刀,开始在指间翻转把玩。他母亲总说他手闲不住。虽然从未当面承认过,但她当然是对的。这能帮他思考。而此刻,他正需要理清思绪。

  巴伦的话在戴恩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把我们丢在这里,孤零零的。"

  十二年来,没有一天戴恩不为那天抛下弟弟妹妹而感到心如刀绞。理智告诉他当时别无选择。如果不走,帝国会把他们全杀了。通常戴恩会听从理智的声音,但巴伦的话刺痛了他。无论怎样自我辩解,确实是他抛下了他们。如果巴伦变成了个愤世嫉俗、投靠帝国的年轻人,那都是戴恩的错,因为他让巴伦别无依靠。

  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戴恩将小刀滑回袖中绑带,重新抱起双臂。

  阿丽娜大步走进房间,将一个苹果抛向戴恩,同时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那个。"还是你最爱吃的吧?

  戴恩点点头,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离开时她还那么小,她竟然记得。

  阿丽娜拉开戴恩对面的椅子坐下,手肘支在桌面上。"你先听,然后再说,明白吗?"

  "明白。"无论戴恩如何努力,都难以适应妹妹如今的模样。他们的父母一定会为此感到骄傲,这点他毫不怀疑。

  阿丽娜靠回椅背,脚尖有节奏地轻点着空气。她又咬了一口苹果,壁炉的橙红色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日子很艰难。父母双亡,你又离开,我们的家族支离破碎,所有支持我们的家族——西巴尔、德林格尔、赫拉克——也都垮了。高阶领主罗伦吞并了每一分流失的权力。他把我们踩在脚下。"

  愧疚感挤压着戴恩的心脏。他本该在场。无论是否被流放,他都不该离开。但话说回来,他一个人又能做什么?一个被死亡威胁的人。"我很抱歉。"

  阿丽娜皱眉。戴恩能看到她脸上强忍怒意的表情,她强行止住了脚尖的轻微抽搐。"道歉除了安抚你的自尊心外毫无意义,哥哥。做点实事。"

  这话很刺耳,但戴恩挑不出毛病。他会做得更好。他无法改变过去,但可以帮助塑造未来。"你是怎么做的?"

  "不是我。是巴伦。他当时是家族首领,主动承担起了重整我们世界的责任。他与洛伦达成协议,在几个家族之间斡旋和平。那不是能持久的和平,但也不需要持久。只需要维持足够久让我们能重新站稳脚跟。起初情况好转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巴伦深陷于家族政治之中不能自拔。到某个时刻,这变成了更多是关于展示、夺取和维持权力,而不是保护家族。我不认为他曾经看出自己所作所为的错误——即使现在也没有。"艾琳娜停顿片刻,抬头望向天花板,呼吸微微颤抖。"他要求我嫁给高阶领主洛伦的儿子,以'加强我们家族间的纽带'。不过,这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命令。"

  "他做了什么?"戴恩无法掩饰脸上的惊讶,身体前倾,拳头重重砸在桌上。"他没有这个权利,艾琳娜!"

  艾琳娜抬起手。"不重要了。木已成舟。反正我从没嫁给那个肮脏的小杂种。在他发现我已有爱人之后就更不可能了。"艾琳娜的声音颤抖着,指甲深深抠进椅子的木扶手,露出底下浅色的木纹。"巴伦...他..."

  戴恩向前倾身。一阵战栗传遍全身,胃里泛起恶心的感觉。

  "当他发现卡尔的事时暴怒不已..."艾琳娜的声音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不是我刻意隐瞒他,而是..."艾琳娜咬紧牙关,低下头。"他派人谋杀了卡尔,戴恩。他以为我不知情,但我追查到了那个肮脏的凶手。没费多少功夫就查出了幕后主使。"艾琳娜抬起头,眼神变得冰冷空洞。"那个画面至今仍在我噩梦中挥之不去。卡尔躺在那里,毫无生气,身体冰冷...所有的欢乐与笑容都从他心中流失了。就为了确保我能嫁给洛伦的儿子...就为了'家族的荣耀'。"艾琳娜凝视着戴恩,声音变得阴沉。"我们离开红石城之前我就该杀了他...我本该..."泪水顺着艾琳娜的脸颊滚落,她的眼睛红肿不堪。拳头攥得如此之紧,以至于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石地板上。"我会杀了他的,戴恩。"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陈述。

  戴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艾琳娜...生命印记...我..."

  "是个男孩,"她抽泣着说。"巴伦杀害卡尔时,我已经怀孕了...他不久后就发现了。"

  一阵空虚吞噬了戴恩。胸腔里充斥着空洞感,心如黑炭般沉郁。这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没有抛下他们独自离开,如果他没有让他们在狼窝里自生自灭。"艾琳娜,我——"

  "你说什么?你很抱歉?"艾琳娜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戴恩。火光映照下她的肌肤泛着光泽,眼中燃烧着愤怒。"你说多少次都没用,戴恩。当时你不在场。巴伦杀害卡尔时你不在,他夺走我刚出生的儿子交给帝国时你也不在,就像当年父亲把欧文交出去一样!就像叛乱后每个家庭都必须交出长子一样!"

  戴恩站起身,双臂大张。艾琳娜离他太近,他不得不把椅子往后推才能站起来。"我发誓——"

  艾琳娜没等他说完就猛推他的胸膛。"你发什么誓都没用!我不认识你。自从我还没你腰高时就不认识你了。你的承诺要靠行动证明。让我告诉你 我 的誓言。"艾琳娜把手伸进长袍口袋,掏出他给她的信——埃森·维兰德尔的信。她撕开信封,把信拍在他脸上。"埃森·维兰德尔想要再来一场战争?再来一次叛乱?"她把信抛向空中,任其飘落在地。"他会得到他妈的战争!但我向你发誓,我要用巴伦的血浇灌这片土地。我向你发誓,瓦尔塔拉要么获得自由,要么化为灰烬。我绝不会再让瓦尔塔拉被人踩在脚下。而且我一定会找到我的儿子。"

  艾琳娜的胸膛剧烈起伏,她颤抖着用鼻子呼吸。她盯着戴恩看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擦去右脸颊上的泪水,取而代之的是指甲在她手掌上划出的伤口溅出的血迹。"我明早就走。有些事情必须安排妥当。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低调行事。我无法预料议会其他成员发现戴恩·阿特雷斯还活着会有什么反应。"

  说完这些,艾琳娜离开了房间,身后重重地摔上门。戴恩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让一切慢慢沉淀,然后跌坐回硬木椅上。坐下后,他突然敏锐地觉察到房间里的一切:壁炉里火焰噼啪作响逐渐坍塌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焦木的浓重气味,还有从远处墙缝爬出来、排成一列向角落发霉面包前进的蚂蚁队伍。比起胸口的空洞,专注于周围这些琐碎事物要容易得多。

  他原以为收到埃森的来信时已经考虑周全了。他在脑海中反复思量,设想各种可能的场景。其中大部分结局都不好,但他从未预料到会是这样。他从未想过巴伦会背叛艾琳娜,也没想到艾琳娜已经有了孩子——也许是因为在他记忆中她还是个小女孩。那个曾经如影随形跟着他的小女孩。她确实不再是孩子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我会弥补一切,"他紧握拳头低声自语。也许他永远无法摆脱负罪感,也许永远无法填补内心的空洞,但他可以战斗。为了艾琳娜。为了瓦尔塔拉。为了巴伦。

  艾琳娜 砰地 关 上 房门,怒气冲冲地闯进卧室。诸神诅咒他。诅咒他抛下她。诅咒他让她爱上他,更诅咒他让她恨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爱着又恨着同一个人?

  为什么他不早点回来?为什么是埃森的来信而非家人的呼唤让他决定回家?

  艾琳娜怒吼着踹向木凳,脚背传来一阵剧痛,凳子应声倒地。"操!"

  她挫败地叹息着,背靠紧闭的房门滑坐在地。泪水仍在灼烧眼眶,顺着脸颊滚落。她能尝到唇边咸涩的泪水和鼻涕的混合滋味。本没打算这么快摊牌,但再见戴恩让她所有情绪喷涌而出:愤怒、恐惧、爱意、失落。他迟早会发现的——他总能看穿别人看不到的事。况且她不愿再隐藏生命印记了,拒绝继续伪装自己。无论儿子身在何处,无论夜晚栖身何方,他永远是她儿子,她一定要找到他。

  阿琳娜放慢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用手梳理着头发,然后深深用鼻子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抽泣了一声。她抬手抹去脸上混合着鼻涕和眼泪的液体,将它们蹭在橙色的长袍上,厌恶地看着混合物中夹杂的红色条纹。她忘了之前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掌。

  阿琳娜摇摇头,然后鼓起腮帮。长袍上的血迹是她最不关心的事。在她即将踏上的道路上,还会有更多的鲜血。

  现在,她需要知道她哥哥的真正勇气。她需要看看他是否感受到她腹中燃烧的同样火焰。他愿意为他的人民而死吗?如果需要的话,愿意为他们燃烧吗?如果他们真的要发动一场新的叛乱,所有人都必须愿意。面对巨龙需要一种不同的勇气。或者是一种不同的愚蠢——她还没有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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