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溃败
"列队 !" 在疏散期间 保持 防线!"塔蒙调转马头，审视着横亘在庭院入口处的王家卫队人墙。从主城通往风之隧道庭院的六个入口处都构筑了类似的防线。这将迫使洛瑞安士兵不得不集中兵力通过狭窄通道，使其人数优势难以发挥。
"吾王。请立即撤离，我将与士兵们同进退。待主力部队全部撤入隧道后，我们自会跟上。"
戴蒙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转瞬即逝。"不行，塔蒙。我绝不允许。你必须跟我走。这是命令。"
"恕难从命。您是我的君王。但 这些 是我的士兵。我不能要求他们去做我自己都不愿做的事。"
戴蒙双手重重按在塔蒙肩上，直视他的眼睛。"该死的，塔蒙，别犯傻!我需要你!"
"我会追随您的，吾王。等将士们都安全之后。"
戴蒙紧咬牙关与塔蒙对视。仿佛过了永恒那么久，他用刚好能让卡伦听见的声音低语："向我保证你会回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吾王..."
"向我保证。"
"您知道我不能作这种承诺。"
戴蒙将双手从塔蒙的肩膀上移开，两人目光依然紧锁。"很好，统帅大人。务必确保这条防线不被突破。"
"它绝不会被突破，我的王。"塔蒙说道，戴蒙已大步走向最近的风道石制平台，两侧各有十名御林铁卫护卫。
塔蒙转向卡伦。"你也走，龙骑士。你死了这一切就毫无意义。"
卡伦正要反驳，突然意识到对方是对的。帝国就是冲他而来。他们想摧毁贝尔杜尔，但更想要杀死 他.
"我们会前往最近的平台，统帅大人。从那里掩护你们撤退。"不等塔蒙争辩，卡伦便转身离去，瓦莱瑞斯和埃里克紧随其后。
五个平台边缘都驻守着成排的弓箭手，背后是巨大的风道入口。毫无疑问，他们将用于掩护御林铁卫撤退。 或者在防线被突破时延缓敌军追击。
"龙骑士，这边!"
当看见维尔瑞尔站在最近的平台上时，卡伦感到一阵如释重负。望向精灵的瞬间，却仿佛有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艾利萨尔的影像在脑海中闪回——刀刃划破长空，艾利萨尔瘫软倒地的身躯。卡伦的呼吸在肺里颤抖。他强行压下这些念头，拾级登上平台。
维尔瑞尔脸上仍挂着那副似乎永远凝固的肃穆表情。
"见到你真好，"卡伦说着伸出手臂，当他们在楼梯顶端相遇时。维尔里尔回应了这个手势，用手握住了卡伦的前臂。
"你也是，德莱德。还有你，埃里克，以及瓦勒里斯。"维尔里尔的礼数很周到，说话时微微欠身。"埃里克，你父亲和哥哥在院子另一端的平台上。"
卡伦能感受到埃里克听到精灵话语时的宽慰。"谢谢你，维尔里尔，这是个好消息。"
"其他人呢?"卡伦问道，害怕听到答案。"你见到阿莉娅或莱瑞了吗?盖勒隆?瑟林?"
"自从我们分开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们任何人。"
卡伦点点头，恐惧在胃里翻腾。
"我确定他们已经到了某个平台。"埃里克眼中的神色与他声音里的笃定并不相符，但卡伦仍然感激这些话。至少丹恩在杜拉克杜尔是安全的。他当时对被留下很不高兴，但他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战斗。
如果不是因为两排御林铁卫在戴蒙大步穿过平台时在他两侧行进，卡伦根本不会注意到他的接近。"卡伦，能借一步说话吗?"国王一边说一边挥手让守卫退下。
卡伦点点头，向国王走去。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习惯看到戴蒙头上那顶王冠。这个年轻人只比他多经历了两个夏天。他不再是卡伦初到贝尔杜尔时遇到的那个自负又富有魅力的君主。他不是亚瑟。想到那位逝去的国王，一丝忧郁沉入卡伦的心底。"您需要什么，陛下?"
"我要你向我保证一件事。"
卡伦没有回应。他直视着戴蒙的眼睛，等待国王继续。承诺是危险的。而卡伦有种预感，对国王作出的承诺更加危险。他能感觉到瓦勒瑞斯在意识深处的存在。那条龙正注视着他们，薰衣草色的眼睛紧盯着戴蒙，颈后的鳞片竖立着。瓦勒瑞斯不信任戴蒙。
"我要你保证会让塔蒙活着。那个人太固执，自己做不到这点。但是...他和伊冯是我仅剩的人了。我已经派伊冯通过隧道去协调那头的撤离工作。但塔蒙必须活着。我...需要你的承诺。"
戴蒙说话时眼中流露出脆弱。此刻他不是国王。他只是个目睹父亲死去的年轻人。他就是卡伦。
"我保证。"话说出口的瞬间卡伦就后悔了。但他别无选择。他理解戴蒙。那种痛苦他感同身受。
"谢谢。这些弓箭手会陪你到最后。他们会协助掩护塔蒙撤退。很抱歉我不能留下。"
"胡说。你的子民需要他们的国王。"
戴蒙脸上严峻的表情告诉卡伦他没有说谎。他宁愿站在那里战斗，也不愿面对之后的后果。卡伦心想如果自己处在戴蒙的位置，大概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科纳队长?"
"在，陛下，"一名突然出现在两人身旁的士兵回答道。
"指挥权交给你了。卡伦，我们在另一边见。"
当国王走向停泊在风之隧道入口处的那艘巨型风行者号时，卡伦点了点头。
“让开， 让开。 "为 下一艘 风行者号让路，"伊冯大喊道。他注意到经过的士兵们脸上的表情——一片绝望。他自己也在强忍这种情绪。战斗原本进展顺利...直到巨龙出现。面对如此原始的力量，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他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被活活烧死。就像盔甲里的螃蟹被烤熟一般。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萦绕在他的鼻腔，令他胃部翻腾。
即便是那些抵达"安全区"的人，至少半数都带着某种伤势。能自己行走的人一瘸一拐地从平台台阶上跌跌撞撞下来。另一些人则完全失去了肢体，伤口处只有被战场上耗尽消毒药膏的军医烧灼过的血肉残端;他们很可能最终还是会死去。
两个男人抬着一个担架经过，担架由木头和防水布制成，上面躺着一名矮人。即使伊冯没有看向那个矮人，她凄厉的哀嚎也足以让他毛骨悚然。她浑身都是焦黑的皮肤，布满红肿和水泡。矮人胸前的盔甲已经熔进皮肤，在被抬下台阶时发出噼啪作响的气泡声。伊冯不得不将涌到喉头的呕吐物强咽下去。
他经历过战斗。曾多次与乌拉克人交战。那些怪物拥有非自然的蛮力，能展现出难以想象的凶残。但他从未见识过龙焰肆虐后的惨状。
当他环顾四周的景象时，胃部传来一阵失重感。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般虚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弩炮就不会被那个隐魔破坏。这些人就不会死去...亚瑟就还能活着。
"原谅我吧，老朋友..."
C阿伦 注视着 当 那艘 疾风号沿着隧道发射时。
"这是最后一批了，"科纳队长——戴蒙离开前召来的那个人——说着转向一名士兵，"发撤退信号!"
士兵将挂在颈间的雕花号角举到唇边。他深吸一口气，吹出低沉浑厚的号声，在整个庭院中回荡。
科纳队长对卡伦点头示意，随后走向停泊区边缘列队的弓箭手。"弓箭手，准备!"
卡伦望向其他平台，更多号角回应着科纳尔船长的召唤。每层平台都站着一排排弓箭手，正从箭囊中抽出箭矢，准备掩护正在阻挡洛里安士兵攻势的御林铁卫撤退。
卡伦看着每个入口处的御林铁卫开始后撤。他们的动作缓慢而有条不紊。在逐步后退的同时，他们让洛里安士兵不断撞击他们的盾牌，每次后撤都严格控制着距离。面对混乱局面时展现出的纪律性令人惊叹。每个小组都保持着严密的队形，动作分毫不乱。但最终他们还是会退到这条死巷尽头，完全暴露在开阔的庭院中。到那时，洛里安士兵就会如潮水般涌入，将他们团团包围。
他们中太多人会死去。我必须做些什么。
卡伦感受到瓦莱里斯的共鸣震颤，当他走到卡伦身旁时，龙的心灵中散发出纯粹的蔑视。瓦莱里斯龇牙咧嘴，展开双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御林铁卫已经退到开阔庭院;他们缓慢精准的撤退结束了。现在他们不得不分散逃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
"埃里克，维尔里尔。你们必须留在这里。"
"什么?你要干什——"
不等埃里克说完，卡伦就推开同伴穿过弓箭手队列，从平台边缘一跃而下。他像当初带着埃里克跳下城墙时那样调动风之丝，用它减缓下落速度，感觉到脚下的石板碎裂。瓦莱里斯猛烈拍打双翼腾空而起。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御林铁卫在每个入口处溃散，此刻正全速奔向风道，洛瑞安士兵如潮水般尾随其后。卡伦听见左侧传来喘息声，他转头看见瓦埃里尔与他并肩疾驰穿过庭院。精灵只是点头示意，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现在没时间争论。他们在庭院中央停下。卡伦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力气从这个距离施法。但他必须能够覆盖所有入口。绝不能留下任何完好的通道。"我要让建筑坍塌封住所有入口。"
瓦埃里尔点头。"右边三个交给我。"
"你确定能行?"
"我不只是个治疗者，龙骑士。右边交给我。你 确 定自己能解决左边那些吗?"
卡伦颤抖着点头。他并不确定。此前从未尝试过此类举动。不过，在与褪影者的战斗后，某些东西改变了。自从瓦勒瑞斯发现他的火焰，卡伦感觉...更强大。他闭上双眼。触碰火花，让意识沉入虚无的黑暗，唯有交织成漂浮球体的脉动光缕在黑暗中盘旋闪耀。
他抽取出大地的丝线，将它们向内牵引。这些丝线质感坚实粗糙，恍若将锻铁锁链拖过脑海。他需要它们来粉碎石块。接着他抽取空气的丝线。它们冰凉的触感在意识边缘轻挠，涟漪般传遍全身。他需要它们来控制碎石，引导崩裂的岩块。
星火的能量在他体内奔涌，沿着血管脉动。
别摄取太多。
卡伦睁开双眼，牵引着大地与空气的丝线，将它们更深地引入体内。
只取所需。
他的身体因星火之力而震颤。骨骼能感受到它。舌尖能品尝到它。脑海每个角落都能听见它。比任何感觉都更强烈的，是他完全清醒地意识到这可能会毁灭自己;但他别无选择。
"就是现在!"卡伦放缓呼吸，将大地之线编织进前三道入口两侧的建筑。 一定要成功啊。
他从最左侧的入口开始。那个他穿越而来的入口;塔蒙·霍尔德曾驻守的地方。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试图粉碎每块石头，那会要了他的命。相反，他专注于建筑底部的外墙承重石。即便如此仍可能致命，但他必须尝试。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去。
卡伦以最精巧的方式，将大地之线推进每处石质支撑的缝隙。
星火的温暖渗入体内，轻抚意识的边缘，诱惑他汲取更多力量，将建筑碾碎拖垮。瓦勒瑞斯在他脑海深处咆哮着怂恿。他能感受到巨龙的怒火，那种要碾碎所有伤害其亲友之人的意志。卡伦屏蔽了这些杂念。 不行。
瓦勒瑞斯发出不满的低吼，龙躯内烈火翻腾。
当建筑物开始坍塌时，卡伦用空气之线推动，迫使墙壁向内倒塌，砸向挤满洛瑞安士兵的街道。当他感觉到墙壁倒塌过半时，便松开了控制。几秒钟内，力量从他体内流失殆尽。他的双腿在自己的骨骼重压下颤抖，肺部艰难地抽吸着空气。他目睹着巨石块坠入拥挤的入口，碾压着洛瑞安士兵。山崩般的落石声淹没了他们的尖叫与哀嚎。每条街道上被困的士兵都将被压碎或活埋在废墟中。卡伦突然感到一阵痛苦的刺痛。 这么多人死亡。我做了什么?
他将这些念头压制下去，将它们拖入心灵的黑暗角落，让它们无法触及自己。还有两个入口依然矗立;他现在不能停下。向右瞥去，他看到维尔里尔已成功摧毁第一个入口，正转向第二个入口，垂死者的嚎叫被雷鸣般的落石声所掩盖。
卡伦尽可能稳住自己，将注意力转向第二个入口。部分帝国士兵已经穿过入口来到庭院，但大多数人还被堵在拥挤的人潮中。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地之线穿透石块，尽可能削弱各处结构，小心不抽取过多力量。当石块开始崩裂时，他用空气推动。最初只是意识边缘的温热，现在已变成灼烧全身的剧痛，当腿力不支时，他被迫单膝跪地。 我不能现在停下。只剩一个了。
当摇摇欲坠的建筑砸向第二入口时，卡伦再次伸手去触碰火花。随着能量消耗的拉扯，一股恐惧从瓦莱里斯的意识涌入他的脑海，催促他停下。 我必须这样做。否则他们 都会死。
卡伦无视全身蔓延的疼痛继续坚持。他试图抓住大地的脉络，但它们似乎总差之毫厘。再次拉扯时，他只感受到火花灼烧全身，驱使他前进却不给予任何回报。他将目光投向第三入口——越来越多的洛瑞安士兵正涌进来，如潮水般吞没撤退的王室卫队，在奔逃中撕咬着他们。
"我必须..."卡伦用力咬住脸颊内侧，血腥味顿时在口腔蔓延。剧痛几乎要夺走他的意识，皮肤如同暴露在烈火前般灼烧。
"龙骑士，不，住手!"瓦埃里尔抱住卡伦的手臂，将他拽起时迫使他松开了火花。"你不能再继续了，我们必须撤离。"
"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送死。"卡伦摇头时视野因痛苦变得模糊，"我——"
"他们已是必死之局，而我们需要你活着。"
卡伦的视线越过瓦埃里尔。帝国士兵已完全控制第三入口，正在撤退的贝尔杜尔人中杀出一条血路。
"走。"瓦埃里尔转身推着卡伦，将他推向登陆平台。卡伦几乎直接栽倒在地，他拼命命令自己的双腿服从指挥。他已经释放了对火花的掌控，但疼痛消退得很慢，能量早已从他的骨头里流失殆尽。"我说走，德莱德!"
卡伦回头望去，看着前进的洛里安人像收割田间草叶般砍倒国王卫队时，胸口拧成一团可怕的结。 我本该救他们的…
"回风行者号去!"瓦埃里尔大喊。精灵将手臂架在卡伦肩下，推着他继续向风洞前的石制登陆平台前进。使用火花的消耗耗尽了他仅存的微弱体力。但他咬牙坚持。他已经很精确了。然而这仍然榨干了他。他从未如此过度抽取力量;双腿像灌了铅，血管里仿佛流淌着熔岩之火。
但他终究没能救下他们。
"快到了，"瓦埃里尔哼了一声，半搀半拖地带着卡伦向平台移动。
当他们抵达通往平台的台阶底部时，暴怒席卷了卡伦。这愤怒既不属于他，又确实属于他，随之而来的能量激流让他猛然挺直身体。后脑开始积聚巨大的压力，来自瓦勒里斯的洪流淹没了他，这种震颤在他体内共鸣。上次感受到这种压力，还是在面对费德的大厅里。
当卡伦和维尔里尔登上台阶顶端时，满脸通红的埃里克迎了上来。"卡伦!虚空在上那到底是什么?你不能就这——"埃里克话说到一半，伸手扶住踉跄的卡伦。"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他喘着气稳住身形。"那个...消耗太大了。"
"慢点，"埃里克说着伸手环住卡伦的肩膀，支撑着他。
当瓦莱瑞斯在庭院上空盘旋，贴着岩顶与远端墙壁平行飞行时，卡伦脑海中的压力持续累积。这种压力只在瓦莱瑞斯张开巨口的瞬间稍有缓解。喷涌而出的龙焰虽不及那些巨龙在城市中造成的彻底破坏，但也绝非零星小火。
巨龙在空中翱翔，向下方洛瑞安士兵倾泻橙红色的龙焰。火焰吞噬男女士兵时发出的哀嚎声，熔化钢铁、烧焦皮革、剥离皮肉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让卡伦的皮肤泛起阵阵战栗。就连未被火焰波及的士兵也四散奔逃，放弃追击，拼命躲避同伴们的厄运。
然而这场骚动并未持续多久。瓦莱瑞斯刚一停歇转身飞回平台，士兵们就开始重新集结。但这短暂的喘息已为御林铁卫争取到所需时间。他们已抵达阶梯处。
"继续前进!"当御林铁卫登上平台顶端时，埃里克立即大喊，催促他们向"疾风号"进发。
科纳船长向卡伦点头示意，命令弓箭手停止射击并加入撤退队伍。
就在瓦勒瑞斯降落在他们面前的平台上时，卡伦松开了埃里克的搀扶。他单膝跪地，双手放在巨龙头部两侧，前额贴着瓦勒瑞斯。一股暖流冲刷着他的意识深处。"Draleid n'aldryr(驭龙者永生)。"
卡伦并非有意说出这句话，但感觉无比恰当。
巨龙喉间发出隆隆的回应声。
"导航员，可以出发了吗?"在埃里克搀扶下站起的卡伦喊道。
洛里安士兵已经穿过大半个庭院。
"遵命，驭龙者，"风行者号上传来熟悉的声音，"见到您真好。"
卡伦转身看见法尔敏·泰因瘦长的身影站在风行者号边缘，一只手搭在连接飞行平台与石质登陆台的绳桥上。
"法尔敏，见到你真好。"看到熟悉的面孔，卡伦嘴角浮现淡淡微笑，但很快收敛。"我们必须立刻" "出发"”
"随时听候差遣，"导航员眨眨眼回答，将那副古怪的铜框眼镜拉到眼前，回到操控台前。
随着" 嗖" 的一声，一支箭擦过卡伦头顶，在他身后的石墙上碎裂。紧接着又是几支，每一箭都比前一箭更近。部分追击的洛里安士兵停下脚步，拉开了长弓。
埃里克抓住卡伦的双肩，将他推向绳桥方向，而瓦莱瑞斯腾空而起，从他们身边掠过，朝"风行者号"飞去。
直到跑过绳桥一半时，卡伦才猛然意识到。 塔尔蒙。
"埃里克，塔尔蒙在船上吗?他上船了吗?"
"我没看见他，卡伦。"
仿佛呼唤名字就能召唤其人，塔尔蒙·霍德魁梧的身影突然从码头台阶上踉跄着冲了上来。
"快走!快走!快走!"塔尔蒙踩着石板狂奔时吼道。当一支箭矢洞穿他的下腹，他脸上闪过震惊的神色，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走啊!"他再次抬头吼道，双手紧握着箭杆。
更多箭矢破空而来，在石板上叮当作响，箭杆纷纷折断。一两支箭擦过塔尔蒙的肩甲，斜斜滑开后无害地弹开。
卡伦想转身冲回桥上救塔尔蒙，但埃里克死死拽住他。"卡伦，我们不能——"
"我绝不能丢下他，埃里克。"卡伦与埃里克对视了不到一秒，埃里克就开始推着他往桥上退。
就在卡伦和埃里克赶到塔尔蒙身边时，洛里安士兵已冲上台阶顶端。两人抓住塔尔蒙盔甲的环扣，硬是将他架起来，拖向"风行者号"。
"你们得跑起来!"卡伦边跑边喊，自己的双腿也几近瘫软。他回头瞥了一眼。 我们逃不掉了。
一些成功登上着陆点的洛瑞安士兵跪倒在地，拉开了他们的弓弦。卡伦继续前行，继续推着塔蒙前进。但在他的脑海深处，他等待着虚无的降临。
当卡伦抬头望去，他看到法尔敏正冲过绳桥。瓦埃里尔在他身旁，而瓦勒瑞斯正从空中朝他们俯冲而来。
"趴下!"领航员大喊着伸出手。卡伦感到后脑一阵刺痛。他能看见法尔敏正在汲取火花。他来不及出声。他抓住塔蒙的盔甲，将三人一起拽倒在地。他们刚撞上石面，就躲过了从法尔敏伸展的手中迸发而出、横扫整个着陆点的狂暴气流。气流猛烈撞击洛瑞安弓箭手们，将他们掀离地面，抛向空中。
几只手紧紧按住卡伦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绳桥在他脚下摇晃。接着，他感受到了 浪峰号 冰冷的底座，这时他双膝跪地。当瓦勒瑞斯来不及优雅降落而重重砸在卡伦旁边的平台上时，挤在"追风者"上的众人发出一阵集体呻吟。几乎就在同时，震颤传遍了卡伦的全身骨骼。
"抓紧东西!"法尔敏大喊，这时这个庞然大物突然启动，沿着隧道疾驰而下。
卡伦费了比预期更大的力气才挣扎着站起来。 浪峰号 每个角落都挤满了人。无论他望向何处，人类和矮人都相互搀扶，盔甲破损不堪、染满暗红血迹，眼神涣散无光。当这台巨型机械在洛达尔山脉下永无止境的隧道系统中弹射前进时，士兵们随着机械的震动来回摇晃。
卡伦注视着瓦瑞尔从塔蒙腹部拔出箭矢的过程。
"非常不走运，"精灵检视着伤口说，"十之八九情况下，你的盔甲本该挡住这一箭。"
卡伦感觉到精灵正在抽取火花之力。那是火、水、风、土与灵魂五种元素交织而成的复杂线网。光是尝试理解精灵在施展的法术就让他头痛欲裂。
他转身挤过疲惫士兵们密不透风的身躯，停在法尔明身后，将手搭在这位导航员肩上。"谢谢你。"
法尔明只是咕哝着回应，身子突然向左踉跄。
什么他怎么了?
当法尔明双膝一软向后倒进卡伦臂弯时，恐慌如电流般窜过卡伦全身。
卡伦目光落在法尔明肋骨下方那支贯穿腹部的箭矢上时，恐惧在他胃里拧成死结。不等他消化这个状况，"追风者号"突然剧烈颠簸，环状结构发出刺耳呻吟，前进速度开始减缓。当呼啸的狂风刺穿法尔明一直维持着的防护罩时，气流将卡伦的头发吹得满脸飞扬。 浪峰号.
卡伦不假思索地站起身，伸手去够火花。当他将空气的丝线吸入体内时，他感受到瓦勒瑞斯在他意识深处的恐慌。他必须让机器继续运转，否则他们都会死。当他拉扯火花时，他的身体发出呻吟。即便有瓦勒瑞斯的意志加持，他也已经太过虚弱。但他别无选择。
他将空气的丝线注入风行者号，推动它前进，用空气球将其包裹。圆环再次开始全速旋转。他们在移动，但卡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每当遇到隧道分岔，他就在脑海中抛硬币决定。左转。然后右转。再左转。
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光是避免坠毁就已耗尽他全部注意力。
他看到前方有个出口。 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但只能如此了。
"我该怎么让这东西减速?"他低声自语，恐慌再次袭来。他向后拉扯，逆转空气的丝线，对抗气流。巨大的机器随之晃动，尖锐的吱嘎声在隧道中回荡。但这还不够。他们减速得不够快。
"抓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