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王
卡伦 与 埃 里克 在下坠中纠缠着。他必须抓紧。
"相信我!"他大喊，声音在下坠的风中变得模糊不清。
卡伦试图集中精神，保持冷静。他紧握着空气之线，让能量环绕着自己和埃里克旋转。地面正急速逼近。卡伦突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求你了，一定要成功啊。
当他们接近下方的庭院时，卡伦用空气之线推向地面。他需要减缓下落速度。起作用了。他们在减速——但还不够快。他更深地汲取能量，将更多火花引入体内。距离地面仅剩二十英尺。他再次发力，进一步减缓下落速度。但还是 不够.
十英尺。
五英尺。
在最后一刻，卡伦将空气之线在自己和埃里克周围急速旋转，膨胀成一个球体。他闭上眼睛，就在即将触地瞬间，将空气球狠狠砸向地面，拼命试图缓冲坠落冲击。
他们砰然坠地，石头碎裂的声音充斥着卡伦的耳膜。他的膝盖和后背隐隐作痛，但还没到骨折的程度。卡伦睁开双眼，只见尘土与碎石形成的烟幕笼罩着四周。埃里克跪在他身旁，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撑在地上。他们跪在一个小坑里——这个坑在他们跳下来之前还不存在。
"下次...别再...这样了..."埃里克喘着粗气说道，同时挣扎着站起来。
厮杀声透过灰褐色的尘雾传来：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垂死者的凄厉哀嚎，洛里安法师们摧毁城市时引发的雷霆爆炸。还有脚步声。
一队帝国士兵冲破尘幕，吼叫着杀来。
"背靠背!"埃里克大吼着用后背抵住卡伦，"沉住气，等机会。"
话音刚落，他们就被吞没了。
卡伦挥剑上挑，格挡住一名冲来的士兵，随即用靴底将其踹倒在地。他横剑划过，在另一人胸前撕开一道血口。然而无论倒下多少敌人，总有更多涌上来。没多久卡伦的双臂就沉重如铅，每次挥剑都愈发吃力。
当四周的尘埃渐渐落定，卡伦看清了周围的混乱景象。矮人们和贝尔杜安士兵已在每条通往庭院的主干道上组成数道防线，阻挡着从城墙涌下、穿过已然洞开大门的洛瑞安士兵。零星的贝尔杜安士兵仍散落在不断推进的洛瑞安大军中，正拼死杀向同伴所在。卡伦和埃里克被彻底困在了战场中央，这个认知让卡伦胃部拧成一团。
卡伦强压下血管里颤动的恐惧，格挡住洛瑞安士兵的侧劈，随即看见那人被从天而降的瓦莱瑞斯撕开后背，瘫软倒地。一丝满足的低吼在卡伦脑海深处响起。巨龙原本莹白的鳞片沾染着血迹与灰蒙蒙的尘土，但那对薰衣草色的眼睛依然锐利如初。 谢谢。
"我们必须突破到某道防线去。"埃里克指向封锁了大桥通道的贝尔杜安军队阵线。他们在战局允许的范围内竭力前进。有瓦莱瑞斯在侧确实轻松许多——尽管这条龙的体型仅有城市上空盘旋的那些巨龙的十分之一，洛瑞安士兵仍对其退避三舍。这些人与南方人不同，他们熟知巨龙，切身领教过龙族的威能。
卡伦和埃里克在前方洛瑞安士兵中杀出一条血路，向着贝尔杜安防线推进，沿途收拢掉队的战友。卡伦每隔几步就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三条巨龙正在城市上空轮番俯冲，张开的血盆大口喷涌出火焰长河。城内各处不时射出道道闪电——法师们正拼命试图做些努力， 任何努力 来阻止来自天空的猛攻。他们毫无胜算。每当闪电闪现之处，几秒后就会被龙焰吞噬。一旦法师暴露位置，就必死无疑。
弩炮阵地同样如此——那些固定在贝尔杜尔各座塔楼顶端的巨型弩机。若非在费德袭击之夜被刻意针对摧毁了大半，本可以发挥重要作用。如今残存数量不足原先四分之一，根本无力反击。
接近贝尔杜安防线时战斗最为激烈。红黑皮甲的浪潮被国王护卫队的紫色披风所阻挡。卡伦看着这些锃亮板甲战士如热刀切黄油般穿透洛瑞安军阵，意志纹丝不动。他们确实名副其实。每牺牲一人，就要带走十条敌命。
"是驭龙者!"戴蒙国王的声音穿透战雾。"塔蒙，接应他们进来!"
护卫长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战马上，紫色披风在身后翻卷。"国王护卫队!散开阵型，护送驭龙者进来!"
随着一声令下，御林铁卫组成的坚固人墙如决堤的怒涛般向外迸发。他们冲入洛伦士兵的阵型，利剑挥舞间在空中划出血色弧光。霎时间，仿佛无人能挡其锋芒。但就在他们冲破敌阵的刹那，又被帝国军队的绝对数量所淹没。他们毫无胜算;这般破阵冲锋，只为给卡伦、瓦莱瑞斯和埃里克杀出一条血路。
卡伦面色阴沉地看向埃里克。他们必须把握御林铁卫用性命换来的突破机会。绝不能辜负这些将士的牺牲。他握紧剑柄向前突进。瓦莱瑞斯在他们行进间穿梭于战阵，撕咬着所有暴露破绽的洛伦士兵。
塔蒙·霍德本人正在前线指挥，急促地催促卡伦通过："龙骑士，快，我们撑不了多久。必须重整阵型。"
在这位统领高效的调度下，御林铁卫边战边退，在掩护他们通过后，又以惊人的效率重新组成了铜墙铁壁般的防线。
"卡伦，埃里克。我无法形容看到你们平安无事有多高兴。"戴蒙从容地从他的枣红牡马背上跃下，朝着卡伦走去。近距离看，这位年轻国王显得格外威武。与卡伦不久前见到的那个怯生生的年轻人判若两人。他的板甲被擦得锃亮如镜，边缘装饰着金边。一件华贵的紫色斗篷在他背后飘扬，连接着双肩上造型繁复的巨大肩甲。贝尔杜尔的标志——背景中孤山前交叉的斧剑图案——以金色浮雕装饰在他的胸甲上。
站在国王身后的伊冯·阿内尔勋爵向卡伦简短点头致意。与卡伦上次见到他时那身紧致海军双排扣外套的局促模样形成鲜明对比。他仿佛天生就该披甲执锐。厚重的肩甲似乎缓和了他这几天一直挂在脸上的愁容。仿佛简单的战斗反而让他摆脱了宫廷带来的重担。
"我们也同样欣慰，陛下，"埃里克回应国王，"您见到我父亲或兄长了吗?"
戴蒙脸上掠过一丝忧虑："撤退前最后见到他们时，他们还在第二道城墙阻击洛里安人。"
埃里克点点头，目光垂向地面。
卡伦皱了皱眉，但还是上前一步："计划是什么，陛下?"加上这个尊称让他感觉古怪。亚瑟总是轻蔑地挥手免去这些礼节。但戴蒙不是亚瑟，而且戴蒙没有纠正他。
"塔蒙，我们要前往要塞，对吗?"
"是的，陛下。矮人们成功重建了要塞周围的部分弩炮，我们已将最强大的法师部署在内城墙上。只要能抵达那里，我们就能抵挡住他们。我会留下部分御林铁卫掩护撤退。"
戴蒙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但并未出言反对。
卡伦对这种牺牲他人只为保全少数人的做法感到不安。他正欲插话，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划破天际，紧接着又是两声。身旁的瓦勒瑞斯发出尖啸，目光紧锁漆黑的夜空。
巨龙低空掠过，鳞片在城市火光中闪烁，翼展掀起的强烈气流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巨龙飞过时带起的劲风使吞噬建筑的火焰剧烈翻腾。
"诸神在上..."
"它们朝要塞去了!"有人高喊。
未及众人反应，三头巨龙同时向贝尔杜亚内城倾泻毁灭性的烈焰洪流，将天空点燃得如同炽烈骄阳。这股力量之强远超卡伦所见，令他毛骨悚然。他浑身寒毛倒竖，心脏沉到胃底。即便在战斗喧嚣中，他仍能听见哀嚎声在山城回荡。濒死者的尖叫在狭窄的石板街道上传出数百尺才逐渐消散。
当一台弩炮射出的巨矢划破长空，狠狠钉入一头巨龙的侧腹时，卡伦体内突然涌起一股力量。那巨龙翻滚着坠落，发出凄厉的嘶吼。但另一头巨龙猛然转身，喷吐的烈焰瞬间吞没塔楼顶部，将弩炮烧成焦黑的残骸，卡伦刚涌起的力量也随之溃散。
城池失守了。
"陛下...我..."魁梧的塔蒙喉头像是被重物堵住，这个壮汉正艰难地消化着眼前的一切。"我们必须撤往风道。我们...需要撤退。恐怕城池已经沦陷了。"
"我们不是懦夫!"戴蒙厉声喝道，双手猛推向塔蒙队长的胸膛。他虽不及塔蒙魁梧，但锃亮的铠甲衬得他威风凛凛。"两千多年来这座城从未陷落。我绝不会成为第一个见证沦陷的国王!"年轻君主咬紧牙关，太阳穴青筋暴起，面庞泛起赤红。"我绝不允许!绝不能让我父亲蒙羞!"戴蒙的手指扣进塔蒙铠甲的臂孔，将对方拽到面前。"听清楚了吗?我——"
卡伦将手臂搭在戴蒙肩头："这就是他想看到的吗?眼睁睁看着你和全城将士送死?让你们白白牺牲?"
卡伦必须集中精力才能克制情绪。亡父的音容在脑海中闪回，那些生前的记忆...以及死亡的画面。
"我..."国王抓着塔蒙的手渐渐松开。
"子民的性命比你的名誉更重要。你是他们的王。保护他们。"
戴蒙松开了塔蒙的盔甲，面色瞬间煞白。他向卡伦点头示意后转向领主指挥官。"吹撤退号，领主指挥官。我们向风之隧道进发...这座城市已经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