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跟随着多米尼克的引领，因为他表现得像是能感知一英里外的精灵族障碍物。我们保持沉默，绕过一棵棵古老的大树。我们跳过闪着微光的砖路，继续沿着充满活力的蓝色土路前进，这条路穿过一片密集区域，那里长满形如长矛的红色荆棘，从盛开的巨大灌木丛中伸出。
当多姆跳过地上的藤蔓时，我完全按照他的指示行事，跳过障碍物并准确地踩在他的脚印上。
此刻我们正在陡峭的岩壁上攀爬，我的双腿灼烧般疼痛，跟着多姆爬上金色岩石群，前往他所说的第一个休息点的路径。我已精疲力竭。任务第一阶段要求我们头两天必须保持人形行进。这是场残酷的历练，却让我开始明白为何学校要限制我们随心所欲地变身。这种约束反而增强了我在人形态下的自保能力，那条烦人的校规在这次任务中竟意外地派上用场。整个学年克制变身的训练，让我在长途跋涉时也不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变身。
"别碰那些树枝，"多姆边说边俯身向前，双手并用攀爬着悬崖最陡峭的部分，"从这里开始全靠臂力了。"
多姆抓住金色岩檐爬到悬崖边缘，双腿悬空仅靠双臂力量将身体拉上崖顶。我的手臂早已灼痛不已，更不敢往下看。我知道我们距离地面至少有一千英尺。多姆的脸从崖边探出来，那个让我心跳漏拍的笑容在阳光下闪耀，随后他朝我伸出援手。
我无意向任何人证明什么。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手，任他将我拉上崖顶。刚翻上去我就瘫倒在地，整张脸埋进青柠色的草丛里。先前的奔跑、陷阱闪避和圆木平衡训练早已耗尽我的体力。虽然勉强撑到这里，但继续任务的决心让我暂时忘却了身体叫嚣着要罢工的哀求。
"你还好吗，宝贝?"我感觉有人在背后轻拍了一下，我翻了个白眼，同时举起一只手向多姆示意我没事。
当他的手握住我的那一刻，一股电流般的触感流过我的血管。我把脸转向左侧，我知道他在那里，看见他正跪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这实在太奇怪了。要么是多米尼克真的在乎我才传递这种氛围，要么更可能的是—我们仍处于那所学校对我们施加的某种咒语影响范围内。
管他呢。我累了，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不过这种感觉不错。我喜欢他温暖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感觉，还有当他叫我这个懒虫起床时那带着幽默的轻笑。
“来吧，我们去吃点东西。芬利在这儿，我们有食物配给。相信我，你需要补充能量。这才只是最简单的部分。”
我咕哝了一声，翻身仰卧，抓住他伸来的手，一跃而起。我们走向芬利所在的地方，他正坐在石圈前，往里面扔树枝。
“这火根本生不起来，我们都要在这悬崖上冻死了。所有东西都被水浸透了。该死的斯科特像个白痴一样，把我们都害惨了。”
"伊恩在哪?"多姆问道，仍然牵着我的手，带我们走向芬利。"他被水冲走了吗?"
"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她恼火地说。"听着，你们俩没必要表现得像热恋中的情侣。牵着手只会让你们显得太刻意了。"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珍娜不想让我牵她的手，那我就放开她，"多姆说着，眺望悬崖四周的树冠景观，那里仿佛能俯瞰整个世界。
我望过去，看到南方和东南方闪烁着精灵般的光景。左侧北方的景观尽是幽暗的森林，浓密的灰云在林间与树冠上盘旋流动。
"那就是我们接下来要穿越的女巫领地吗?"我问道。
“没错。很可能只有我们三个…还有那个鹰形变形者布伦达也在这附近。她会与我们并肩飞行。我等不及要解决她了。”
"这一切的尽头在哪里?"我问多姆，没理会芬利，因为她的语气尖酸刻薄，而我已经累得无力应付她的刻薄话。
"什么意思?"多姆转头看向坐在石砌火坑前的我。"等我们扛过他们所有的考验并活下来，这场试炼就结束了。"
“我是说，隐藏这所学校的魔法结界边界在哪?感觉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类居住。”
"你关心人类干什么?"芬利插嘴道。
"只是好奇。感觉这所学校根本不在地球上。"我笑了笑。
芬利屈膝抱腿。"我们当然在地球上，问题是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有人说永生学院藏在南美洲雨林深处，也有人认为我们在苏格兰高地。毕业前谁都无法确定—这才是关键。"她摇着头看向多米尼克，"你真会挑人。居然选了个想离开名校就为了去看人类的永生者。"
"她有她的理由，"多姆说，无视了她粗鲁的评论。
“什么理由?”
"不关你的事，"多姆迅速回应。"安静。"他环顾四周。"听到了吗?"
我侧耳倾听，只听见风吹过周围黄色灌木丛发出的轻柔沙沙声。
"我听到了。听起来像是…"芬利突然住口，捂住嘴。"天啊，是伊恩。"
"别动，否则你会踩扁他，"多姆盯着僵住的芬利身后说道。
"真是个白痴，"她又笑了起来。"不，说真的，你肯定是喝错水坑的水了，兄弟。祝你好运。"
多米尼克紧绷着嘴唇，但眼中却带着笑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更轻松、更年轻的一面。"站到树枝上，我在草丛里看不见你，我可不想变成狼形来找你这蠢货。"
"是啊，你该庆幸你的鹰女友没把你当毛毛虫吃掉，"芬利大笑着看向我。"你看不见他吗?听不见他吗?"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鬼。多米尼克在对草说话，而你像是在跟伊恩的鬼魂对话。”
"是缩小咒。中这种陷阱最丢人了。"他弯腰拾起一根白色树枝，我看到迷你版的伊恩正站在上面。"老兄，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我见过最搞笑的事。"
“我们连普通火都生不起来，白痴。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们能变出精灵火焰?你完蛋了。不如让你女友把你吃了，把你屁股送回学校去。”
多米尼克大笑起来，我听见他放在火坑旁岩石上的树枝发出吱吱声。"这笔账你欠大发了。"
"开玩笑的吧?"芬利翻了个白眼，"除非…"她犀利的目光突然转向我，带着戏谑，"看来你家这位在学校交际挺广啊。"
多米没理她，从背包里取出皮袋。他将紫色粉末倒在手心，撒在芬利拾来的潮湿柴火上。接着用两块石头互相敲击—石头上都涂着精灵粉尘—迸发出耀眼火花。一粒火星飘到柴堆上方，如羽毛般缓缓落向覆盖木柴的粉尘。接触瞬间，紫蓝相间的烈焰轰然炸开，火星如烟花般四溅。
多米伸手捏住手指，等我反应过来时，他正拎着两英寸高、不断挣扎扭动的伊恩。多米的笑声感染得我和芬利也笑作一团。"虽然很操蛋，但我得把你屁股点着。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体内那头狼—这个因为不能变身就闹脾气的叛逆小混蛋—终于借给我耳朵，让我听见伊恩尖细的嗓音。
"你敢!等回学院看我不踹烂你屁股。"伊恩尖声威胁道。
多米再次大笑："省省吧老兄，笑死我了。自己蠢到中陷阱怪谁?这可是你唯一的希望。"
"精灵之火不一定能解除精灵陷阱，罗西!"尖细的声音试图大喊。"据我所知，那个女孩设计陷害你。你确实戏弄了她，而她对此耿耿于怀。"
“是啊，随便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惜她不懂这个道理。”
"该说可惜的是我，你这个混蛋。"伊恩朝多米尼克挥了挥毫无威胁的拳头，引得对方继续大笑。"芬利，我应付不了这个。我不信那个被多米尼克耍了的精灵。"
"希望多米尼克是对的，这样就能解除你那该死的迷你屁股诅咒了，"芬利饶有兴趣地等着看戏。
"你到底要对他做什么?"我问多米尼克。
“他要扔我进精灵之火。你是他女朋友，快阻止他。”
"就像撕创可贴一样，一鼓作气，"多米尼克歪着头说，乐见朋友因愚蠢行为吃点苦头。"如果有效，你就能继续任务。如果无效，那说明你对艾米莉亚的判断没错，我早该知道她会用精灵的脾气报复我。"
"动手吧。"芬利大笑。
“珍娜，快拦住他!”
"其实我想看看精灵之火到底能不能解除这类精灵诅咒，"我说，深知这对伊恩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精灵之火不能让他恢复原形，就会把他传送回学校。"
"我不能这副模样出去，"伊恩急切地说。
"是啊，我本来以为斯科特才会以最丢脸的方式退场，"多米尼克说。"好了，三，二…"多米尼克突然沉默，伊恩的尖叫像老鼠垂死挣扎，芬利彻底笑疯了。
我满心焦虑地等待，想要确认那些传闻是否属实。精灵之火能够解除精灵的诅咒—可以说这是一种净化仪式。
火焰此刻呈现出深邃的蓝色，顶端迸发着白色火花，逼得我和芬利不得不往后退离火堆。
转眼间，正常体型的伊恩就回来了，连棕发都一丝不乱。他踏出火焰的模样宛如天选之子，随后火焰渐弱，只余温暖。他挥拳打向多姆，却被多姆擒住手腕笑道："别以为我那精灵前女友只教了这一招。我还有她给的另一袋仙尘，能把你缩小、把屁股变成猪屁股，想怎么整都行。"
“胡扯，你自己心里清楚。”
"难道你更想用两英寸高的身体执行任务?"多姆对着伊恩恼怒的表情反问。
“不想，但居然相信被你辜负的姑娘—还不是普通姑娘，是个该死的精灵，兄弟—这差点害死我。”
“因为你们这些白痴不懂我的恋爱原则。当初就不该妄加评判。我和姑娘们分手向来干净利落，之后还能做朋友。”
"确实，"芬利笑着补充，此时多姆坐到我身旁。"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什么经历了那样的分手却不恨你。"
"没办法，我这人就是讨喜。"他大笑着搂住我。被他揽在臂弯里，此刻此地的温暖让我泛起困意。
"你可真够自负的。"我打着哈欠说。
多姆的手抚过我的发顶—这个举动很新鲜—我感觉到他在笑。"我看你现在倒是没什么意见。"
“要不是困得能连睡三天，我可能会有意见。现在，我才不在乎你以前和谁交往过。那不关我的事。谁都有过去。我只活在当下。”
"有意思的观点，"芬利说。"我还以为你会介意自己男人情史丰富呢。"
"你他妈闭嘴吧，芬。"多姆厉声打断。"别招惹她。"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用困倦的轻声呢喃。篝火的温暖从内而外包围着我。靠着多姆结实身躯的舒适感，正加速把我推向全身细胞都在渴求的睡眠。
"确实不需要。"我听见他声音里的笑意。"但在睡着之前，你得吃点东西。"
我小口嚼着肉干，听另外三人互相调侃。吃完后，多米尼克往后靠在我们面前的树干上。夕阳正飞速沉入林线，我强撑着眼皮，双目灼痛。
"过来，"多米尼克说着伸直腿，整个人陷进树干里。他伸手环住我，把我调整成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身侧。神奇的是，这家伙和别人说话时似乎迷上了摆弄我的头发。我把脸埋进他胸膛，更深地依偎过去。
他开始轻轻用手指梳理我的发丝，安抚着我，仅此而已。Dom似乎更加放松了，向后靠去，让我能更贴近他。我漫不经心地把一条腿搭在他膝盖上，渴望床铺般的舒适。可怜的Dominic，我可能让他有点不适，但我并不在意。他抚弄着我的头发，这已是我能得到的、最接近苹果派般温暖慰藉的触感了。
天啊，我向自己保证这趟旅程决不能再想那该死的苹果派了。我有自己的目标，或许渴望那块派，但只有当我走上拯救这所学校无辜者的正途时，才会用苹果派奖励自己。
"放松，"Dom的嘴唇贴着我的头顶，埋在我的发间。"你太紧张了。这可能是你唯一能入睡的机会。Ian需要恢复全部体力，而我能感觉到你的思绪开始失控了。"
“我很放松。你怎么知道我不放松。”
他的手覆上我环抱他腰际、几乎要抓破他侧腹的手。"因为你快把我的皮撕下来了，"他笑着说。"放松点，再次出发前我们还有时间。接下来的任务你需要养精蓄锐。我们还要进行形态转换，所以让你的狼性释放一点，熟悉这种状态。"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
"很简单。"他的声音始终保持着我俩才能听见的耳语。"闭上眼睛。我的狼性已经显现，而且我知道她很享受他的陪伴。当你的理性思维休息时，她会感知周围的一切。"
“我打赌你的狼性一定很喜欢我的狼性只为他而存在。”
多米尼克笑道，"他确实从没这么烦人过。现在，休息吧。"
我甚至不愿细想这句话。它意味深长，我心知肚明，但转念一想，伊恩、芬利和那位鹰形变形者都在场。这多半是演给他们看的戏码，尤其是为了让院长通过他那只小鹰的眼睛看个真切。
管他呢，我得抓紧时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