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似乎数周光阴转瞬即逝，然而我对这些日子几乎毫无印象。我不确定是否在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无论怎样努力，我都无法填补记忆中的空白。日子如吸血鬼的迅捷动作般模糊闪过，我对此完全无法理解。唯一能确定的是，这让我对这个地方越来越心生疑虑。
卢莎已经完成了吸血鬼们派给她的任务归来，但无论我怎么回想，都记不起她归来的具体日期，也不记得她曾向我提及任何细节。有一点我很清楚，她的精神状态与离开前截然不同。这很不对劲。
我们之前那种闲聊时光已经结束，整体上她似乎对我很恼火。即使经过一个月"多姆与珍娜假恋情"的戏码，她依然对此嗤之以鼻。事实上，她甚至对我怀有些许恨意，因为认为我企图 分散 她哥哥成为终极变形大师的注意力。
"卢莎。"我打断了她晨间的例行程序—那种半心半意的微笑，微微颔首，然后如幻影般闪出门外。"我需要和你谈谈多姆和我的事，"我站起身说道，靴带都还没系好。
"你应该先把自己收拾妥当，"她冷漠地回应。见鬼，就连她美丽的虹膜都显得心不在焉。
"卢莎，拜托。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是多姆要求我…"我突然住口，在这种永生学院人人都像嗑了药的状态下，我不能信任卢莎。
“要求你什么，珍娜?你正在拖他后腿。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你是他妹妹，关心他，但我根本没拖他后腿。你这愚蠢的想法到底从哪来的?”
“他不一样了。从我出发执行嗜血任务开始，直到我重返校园，有些东西改变了。”
“你们这群吸血鬼到底去哪儿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向一年级学生透露这些信息。”
“行吧，又跟你白费口舌了。但你记住，我绝不会做任何妨碍多米尼克的事。”
“随你怎么说。”
就这样，我和这位似乎越来越讨厌我的室友再次不欢而散。真他妈糟透了。我出门训练，上完所有课程，像往常一样，白天如吸血鬼般飞速流逝，转眼又到了化身为狼的时刻。
我蹦跳着来到集合点，多米尼克早已以漆黑巨狼的形态等候着他的变形者小队最后一名成员。自从多米尼克因凯特故意绊倒我并毁掉我珍贵的馅饼而将她逐出小队后，坦纳就接替了她的位置。就连坦纳也比当初像新婚夫妇般喂艾玛浆果时更加神经质了。这地方真是越来越诡异。
多米尼克是校园里最魁梧的狼。他的狼形让我体内的母狼畏缩，可那傻姑娘仍执意认定这头强悍的狼属于她。可惜她马上就要心碎了，因为我已厌倦陪多米尼克玩这种游戏。天晓得，我可能已经试图甩掉他并质问过无数遍"我们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但该死的记忆黑洞让我完全想不起来。这些记忆缺失的空白既明显又恼人。
多姆带我们进行了一次严苛的训练：要跃过险峻的悬崖，在湍急河流上方的长树干保持平衡，还要攀爬陡峭湿滑的岩壁。那些猫科变形者和狐狸们酷爱这种挑战。他们的肉垫如此灵活稳健，通常都能轻松超越我们其他人—当我们还在为保持冲劲爬上岩壁而不滑落失败时。
但多姆从不会被任何困难击败。挑战越艰巨，他的狼形似乎就越亢奋。今天，我强迫自己的狼形始终紧贴着他侧腹。我必须证明自己。在那段模糊记忆里，我确实记得请求他带我参加一周后的远征，而他给出了理所当然的 拒绝。 正因如此，我让这份执念驱动着自己。我必须离开这里。
多姆像在平地般不断向上冲刺，引领我们攀越湿滑的岩面。我紧跟在他身侧，能感觉到自己的狼形事后绝对会为此杀了我—如果我还能走路的话。今天的多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凶猛，而我竟然能与他并肩前行，这让我自己都震惊。隐约能听见其他人在我们后方。他们本该更接近的，特别是那些猫科变形者，但现在这似乎成了多姆与我之间的私人较量。
完成训练课程后，多姆小跑着把我们带回更衣室。
我在热水下冲淋得比往常更久，是最后一个穿戴整齐准备离开的人。
现在，是自由时间。自由做什么?研究那些我根本不记得在课堂上学过的东西?和那些现在连我该死的名字都记不清的朋友厮混?至少可以说，我既迷茫又困惑。
我麻木又愤怒地走出更衣区。
"有时间吗?"多姆的声音充满权威。
“谁知道呢?我可能根本记不住你要说的话，所以有话快说!”
"跟我来，"他命令道。
"我哪儿也不跟你去，"我说，以为他要带我去干学校的脏活。也许我的死期终于到了。
他转回头，狼眼严厉地盯着我。"相信我。"
"不，"我挑衅他的权威。"我不相信你。我他妈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那该死的狼眼甚至都没变回人样。你要带我去见伊桑然后杀了我吗?"
多姆的手钳住我的胳膊肘，拖着我大步离开，我一路都在抗议他的粗暴。他那比我脑袋还粗的二头肌，力量远胜弱小的我，但我绝不会束手就擒。
"别挣扎了，"他回头看我像看疯子似的。"我不会伤害你。闭嘴，别闹出动静。"
当我感受到体内的狼魂在恳求我跟他走时，稍微放松了些。"行吧，"我猛地挣脱他铁钳般的手。"直接告诉我你要干什么，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他带我来到学校广阔草坪后方最东侧，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区域。 见鬼的精灵树。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手抓着后颈，目光落在地面铺满的花朵上。奇怪的是，那些树皮如彩虹般斑斓的树木，以及如苔藓覆石般洒落地面的花朵，并不像精灵创造的产物那样闪闪发光。甚至也没有自发光。月光是我们唯一的光源，映照着多姆褐色狼瞳周围的银光。他的眼神与我相遇时带着悲伤，却依然坚定。他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当再次与我对视时，那双瞳仁已恢复成我熟悉的明亮铜棕色。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们就是这样杀死杰西的吗?”
他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额头皱起。"你在说什么?她转学离开了。她父母要求她回家。"
"你疯了吧。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我说。
然后我捂住了嘴。 该死! “他们会听见我们说话。你为什么要引诱我说这些，好让他们有理由除掉我?”
"没人能听见。这些树不像精灵和女巫用魔法和仙尘触碰过的树那样被施了法。它们是桉树，准确说是彩虹桉。几个世纪前建校时，学校就保留了这些普通树木，让魔法远离它们。这里是唯一没人能用异能窥探你思想的地方。我们现在甚至本应感受不到体内的狼魂，但我却能。
我的狼魂雀跃地蹦跳着，好像在说： 我也在这儿。该死的狼魂!
"你能感受到超自然的自己，对吧?"他问。"你能感受到你的狼魂。"
"你怎么会知道?"我问道。
"因为我感应到她—我的狼魂确认了她的存在，"他缓缓说道。
“好吧，行。我们很特殊。我们能在彩虹树附近感应到彼此的狼魂。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必须和你谈谈—警告你，"他说。
“关于什么?”
"你被监视了，这有一部分是我的错。"他叹了口气，"当时我是为了保护表弟。我必须让他们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伊桑不会放过在这个地方死去的永生者这件事，而他对 你 的关注正好验证了我们所有人的猜测。"
“什么猜测?”
“你不止拥有狼形转化的能力。珍娜，这所学校会把你关进地牢。直到他们宣布你违反校规或随便编造个借口时，我们才会意识到。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早已被你所吸引，狼魂层面的吸引，所以我信任你能配合保护伊桑，即使这段关系是假的也不会受伤。但这只是把他们的注意力从伊桑转移到了你身上。我让你成了目标，真的很抱歉。”
"那我们现在怎么补救?"我咬牙切齿地问。
“我需要你别再那么拼命激发你的狼魂。别再打听学校的事。既然他们都相信我们是情侣了，就像个普通的贝塔狼那样服从我的阿尔法指令。”
“我一直都在服从你那愚蠢的阿尔法指令。”
"真的吗?"他叹了口气。
“当然，我和其他人一样能感应到。”
"现在开始反抗!"他用多米尼克大师的命令语气喝道。
"什么?"我说，不喜欢他突然的情绪转变。
“看吧，就是这样。我对你发出阿尔法指令—那种我会用来对付其他阿尔法的指令—而你完全无动于衷。”
"该死。"我揉了揉额头。
“拜托，你必须想办法相信我，配合我。我得让他们转移对你的注意力。”
“你知道吗?自从来到这所学校，我正式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收获了一群痴迷于你的女生的仇恨，你妹妹现在也受不了我，而现在你居然要我信任那个可能让我被永远囚禁的人?去你的，混蛋!”
多姆把我按在树上，我的狼灵却迷恋这个危险的阿尔法，它正急切地想要变形成她的爱侣形态。他并非出于恶意或伤害，只是在释放他的力量，而我的狼灵痴迷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气息。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珍娜·西尔弗斯，"他紧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身上散发的木质气息完美衬托出女性变体者钟爱的雄性领袖气质。"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是你疯狂想象中那个混蛋。伊桑需要我的保护。你似乎很喜欢我的表弟，这点让我非常欣赏—因为大多数人都会因畏惧猫头鹰变体者的智慧而退避三舍。但你没有。你接纳了他的本性，之前从没有人这样做过。我的狼感知到了更多，但我忽略了狼的直觉，选择相信你对我表弟的关怀。我想如果我当时征求你的意见，你一定会同意帮助他摆脱学校的监视。他和学校见过的任何猫头鹰变体者都不同。他很特别，而校方不希望这所学校出现任何异常。伊桑变身那晚，我就感应到他身处险境。我必须尽力帮他。我原以为等有机会向你解释后，你会理解的。"
"好吧，"我妥协道，想到她的命定之狼正在向我们敞开心扉，我的狼魂就躁动不已。"想让我开始信任你的话，就展现你真正的狼形态。据我所知，你也可能和这所学校一样疯得不轻。"
"什么?只有我的伴侣才能见到我的狼形。"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嘴角挂着戏谑的弧度，目光在我双眼间来回扫视。"明白了。你以为我们是命定的狼族伴侣?"
“我根本没这么想过，如果你感应到我的狼魂就适可而止。最近她和我在很多事情上都意见相左—主要就是关于你和你可笑的动机。”
"别动，"他说道，嘴唇几乎贴上我的。
我躲开了这个死亡之吻。去他的。他能进入并看到我的狼形，我却看不到他的?真逊。
"够了，"我说，"别再玩游戏了。我们要让全校都知道是你甩了我—这说法很可信—然后作为补偿，你必须坚持让我和导师们一起执行任务。"
"绝对不行，"他回答。
“现在你让我处于弱势。最好的补偿方式就是在你们四个离开时，让我也离开这个鬼地方几周。”
“如果你在任务中任何一项考验失败，就会立刻被传送回学校，而且变形者期末考试会被扣分。这行不通的，你活不过这次任务。”
“去你的。”
“别这么固执。你肯定会失败，至少第一个考验就会。这些任务里到处都是精灵和他们的把戏。女巫们对所有东西都施了针对我们的咒语。我都不一定能成功。”
"你没跟我说实话。"这话脱口而出让我自己都震惊，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
“关于什么?你会被打败然后传送回学校。你不可能成功。这就是最诚实的实话。”
"所有事。你知道的比说出来的多，"我坚持道，怀疑是不是我的狼魂又在替我说话。
“也许吧。也许你该听我的，留在这里更安全。如果你参加任务，等被传送回学校时他们就会为所欲为。”
“我愿意赌一把。”
他微笑着摇头。"你真是个特别的人，知道吗?你说得对，我欠你帮过E的人情。我会让你参与任务，但如果我得把你从那些地牢里救出来，还要冒着自己也被关进去的风险，那你可得把永生都赔给我。"他大笑起来，当他把我的手握在他手中时，我震惊了。"换个情况的话，也许我的狼会被你吸引。你说想见见他?"
"是的。"我的心跳加速，感觉到他的情绪转变了。
他用双手环住我的腰，将我拉近。我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他的前额抵着我的。"来了。"
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不可阻挡的能量，一头本不该被驯服的狼，但它生来就是要统率自己的族群。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想象过的忠诚，这很好地解释了他为何现在要保护我，以及他为伊森所做的一切。最重要的是，我感受到困惑，而且奇怪的是，还有对我的恐惧。
他的狼不喜欢从我身上感知到的东西，因为它无法驾驭我自身狼性之外携带的某种特质。我感觉到他的狼被我的狼吸引，但不确定是被我狼的力量还是她身上的神秘所吸引。他的狼显然很喜欢我的狼 疯狂地爱着 他的狼，但出于自我保护，它克制住了这种吸引力—我能感觉到这两匹狼彼此之间的吸引力。
可惜事与愿违。他的狼永远不会完全满足我的狼所渴求的一切…那份专属的爱与忠诚。我的狼必须明白多米尼克的狼并非她的命定伴侣，或许只是她的守护者。再过两周我就满十九岁了，大多数兽化人至少要十九或二十岁才能感应到命定伴侣的存在。
多米尼克抽身退开，让我呼吸为之一滞。"好了。现在你应该能完全信任我了。"
“那这次任务算我一份。”
“我会带上你，但你最好紧跟我的步伐别掉队。这可不是什么搜救行动，明白吗?学院导师让我们带队前要先测试这些内容是有原因的。”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分手了?”
“正好借这个理由带你去树林，那里他们既听不到我们的心声，也没法用隐身咒偷窥。”
“很好。任务什么时候出发?”
“下周。现在，想想伤心事哭出来。要是你能为这事掉几滴眼泪，露莎会更相信我们的说辞。”
"你是说要让她相信我们真的 曾经 在一起过然后分手了。"
"对，"他罕见地结巴起来。
“为什么她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E?E也是她表弟啊。她和你一样爱他。要是她知道真相我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他的表情突然空白。"走吧，该回去了。你还要准备功课，再说他们该怀疑我们偷偷出来交配了。"
"回答我，"我紧追不舍。"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绝不会允许我这样利用你。”
他嘴上这么说，但我清楚他并非真心。我也知道露莎至少会配合着演下去，表现得比他更有歉意。
"她回来后变了很多，"我说，"她现在和我那些朋友一样疯疯癫癫的。"
“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鬼事，珍娜。别再问这些该死的问题了，否则在我们开始任务前你就得先进地牢。”
“哦，他骂脏话了。”
“你总有办法逼我说粗话。”
“走吧。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答案。”
“看在上帝的份上，够了!我妹妹的事我自己处理。吸血鬼完成嗜血任务后都会精神恍惚。别管了，为了你好，也为了她和我。”
“那我还是专心准备任务吧。”
“老天爷啊，当然。我他妈第一次就问过了。冷静点，别再问这些危险问题了。”
“我跟你一起。该去翻翻古籍做点研究了。”
“我要是你，就会把心思放在学院法师课程上。听说你那门课快不及格了。需要帮忙吗?”
“我想你已经帮得够多了。我自己能搞定。”
“好吧。趁流言四起前回去，否则我们真会成为狼族伴侣…就在这该死的学校地牢里。”
我跟着他离开。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要为导师们完成这个任务，然后离开这里。自由和寻求帮助终于有望实现。我的母狼很伤心，但她会挺过去的。他不是她的真命伴侣。说到底不过是对他那匹公狼的肉体迷恋罢了。怪她自己爱上了一匹根本不了解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