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 我起了个大早，在亚历杭德罗的温室里寻找仙人掌。我找到了十株，把它们搬进一个较大的温室。它们的状态都很糟糕。娜奥米照料玫瑰，金妮的园丁负责蔬菜和水果植物，但没人管这些仙人掌。我把它们集中到一个角落，开始治疗和修复它们。
当它们都重新焕发出绿意后，我用手机查了识别指南。
我辨认不出具体品种，但看到了几株不同的桶形仙人掌、一个扁饼仙人掌，还有看起来像是乔拉仙人掌的。我会离那种远点。它们的刺带有倒钩，一旦扎进皮肤很难拔出来。看那些学名让我成了对眼。都是些奇怪的拉丁文名称，名单上大多数仙人掌我根本分不清区别。
我看了看时间，因为不想迟到。我一直表现很好。他们没理由赶我走。半小时后我约了帕克在图书馆见。我还没吃东西，但可以等上完课再说。
我摆弄了会儿仙人掌，很快它们都开花了。我检视着自己的成果。身后突然响起掌声。
"干得漂亮，"娜奥米说着，瞪了眼还在鼓掌的帕克和乔丹。
“谢谢。我没迟到吧?”
她摇摇头，转向两个男生："你们俩能闭嘴吗?"
他们停下来。"你得承认这很厉害，"帕克说。
"确实厉害，但她不需要这种吹捧。"她冲我笑了笑。
"你们在这儿干嘛?"帕克问。
娜奥米朝植物扬了扬下巴："今早我们一直在讨论你。"她递给我几条蛋白棒："今天你会需要补充能量。"
“为什么讨论我?”
娜奥米又瞥了眼男生们："乔丹说了你遭遇毁灭者的事。他似乎认为我们漏掉了你训练的重要部分。"
"就是漏了，"他在她身后喊道。
她翻了个白眼。"他说得对。我们确实如此。我猜我只是在希望你不要这么快就遇到它们。这想法太蠢了，因为我在还没准备好时就碰上了毁灭者，结果糟透了。"
“那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她扬起眉毛："我们要去会会几个毁灭者。"
我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吧。"
“别急。我们得先复习些基本防御技巧。”
我哀嚎一声靠在桌上："我更喜欢在实践中学习。拜托，直接出发吧，我可以在实战中学。"我朝门口挥了挥手。
娜奥米摇头："不行，除非你先让我们教你。你边吃，我们边说。"
我咬下半口食物，盯着他们等下文。
乔丹首先开口："对抗毁灭者最好的防御就是时刻保持护盾。他对你的能力知道得越少，对你越有利。"
"废话，"我满嘴食物地说。我知道这样很不雅，但他们又在居高临下地教训我。真希望他们能教点让我意外的东西。乔丹似乎不为所动，继续絮叨。
他终于停下来时，帕克插话："关键是要记住，你不能随便向毁灭者发送快乐或爱的情绪就指望能抵消他们的攻击。当然这些是我们最强烈的情感，但要让防御生效，你必须精准对应。要做到这点，你得知道哪些情绪相互克制。显然快乐对抗悲伤，爱对抗恨，但其他的就更复杂了。"
他猛灌了一口水壶里的水，乔丹又插话道："而且大多数时候你不会正面迎战毁灭者。通常你都是在为影响他人而战。你想要赢。"
"等等，"我打断他们，"我以为这只是关于自卫的事情。"
帕克耸耸肩："确实如此。但他们很少会直接与我们交锋。他们知道如果攻击我们就不可能获胜，所以通常会针对我们身边的人。他们知道我们无法抗拒做正确的事并伸出援手。这对他们来说是场游戏。但对我们不是。我们明白这一点，并竭尽全力提供帮助。现在让我们谈谈哪些情绪搭配效果最好。"
我没再听他们说话。虽然隐约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我专注于我的仙人掌，强迫它开出各种花朵。因为所有人都面对着我，所以没人注意到。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了。温度骤降，我摆弄的仙人掌枯萎而死。我猛地抬头看向他们三人。帕克正在说话，乔丹注视着我，娜奥米则直勾勾盯着那株死去的植物。
要玩这种把戏我也会。我将全部能量注入植物，很快它就比原先更茁壮，还绽放出两朵艳丽的红花。我对着娜奥米得意一笑，但她根本没看我。就在我没注意仙人掌的几秒钟里，它又死了，连旁边三株也跟着枯萎。这一点都不好玩了。
这演变成了一场意志力的较量，而娜奥米正占据上风。每当我救活一株植物，她就摧毁另外两株。很快，所有植物都死了。帕克和乔丹仍在交谈，对我们的争斗浑然不觉，但房间里弥漫着明显的紧张氛围。尽管看不见任何毁灭者，我却能感受到那股毁灭性的能量。空气中混杂着酒精和汗水的味道。我的后颈阵阵刺痛，仿佛有人在监视我，但我知道这只是毁灭者带来的诡异感。
帕克和乔丹争论着对抗多个毁灭者的最佳方式，他们的声音逐渐提高，很快就变成了大声争吵。
我决定尝试不同的方法。不再专注于植物本身，而是直接针对娜奥米。我在想是否能同时做到这两件事。
娜奥米站在跳跃仙人掌旁边。那些尖刺恶毒如针。我向娜奥米正在摧毁的仙人掌传递了所能想到的最强烈的复苏情绪。与此同时，我让那株跳跃仙人掌的体积增长了三倍。西瓜的味道变得浓烈，婴儿的啼哭声几乎盖过了帕克和乔丹的争吵。
娜奥米痛苦地尖叫起来。仙人掌刮伤了她的前臂，现在细小的尖刺遍布她的皮肤。
糟了。那些倒刺几乎不可能拔出来。我急忙跑向她。
帕克正对着乔丹的脸，吼叫着关于过度使用力量的言论。
"对不起，"我看着她手臂上的刺说道。娜奥米眼里噙着泪水，深深吸了几口气。
"你能把它们弄出来吗?"她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假思索就治好了帕克的手，但这次情况不同。我必须先把那些刺取出来才能治疗她。否则尖刺就会永远留在她的皮肤里。既然我能让仙人掌生长，当然也能让尖刺萎缩。我托起她的手臂，想象着钢琴声渐渐减弱，花朵慢慢凋零。然后将所有能量都集中在那些尖刺上。几秒钟内，那些刺就缩小了一半并脱落了。我治愈了她的手臂，她心不在焉地揉着伤处。
“很有创意，反应也快。干得漂亮。”
"是说治疗吗?"我问。
“不，是防御。虽然疼得要命，但我很佩服。”
她瞥了眼那群男孩，他们现在看起来随时准备动手打架。我们同时叹了口气。她挽起我的胳膊，拽着我朝他们走去。
她拍了拍帕克的肩膀，他低头看她时满脸惊讶。
"她准备好了，"娜奥米说着把我拉到外面。
"你怎么做到的?"我问她。
“做到什么?”
"成为毁灭者。"因为她确实做到了。没人能如此成功地摧毁我的仙人掌，还能挑动男孩们打架。
她停顿得有点久。"我是影族，能运用两种能量。"
这倒是事实，但她太擅长了，绝不止这个原因，于是我继续追问。"但我不确定自己能做到那样。"
她叹了口气。"希望你永远不必做到。还记得在阿肯色州找到你时我怎么生活的吗?"
“记得。”
“那时我是首席毁灭者。”
"什么?"这不可能是真的。她救了我。毁灭者绝不会那么做。
“我本不想成为这样。这是个意外。我母亲，上一任毁灭大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能量传给了我。我拼命抵抗，却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毁灭者的能力。至今我使用这些能力时仍感到令人不安的顺手。”
我回想起她救我的时候。我只在她家住过两天，完全不记得感受到任何毁灭能量。不过话说回来，当时的我还深陷在遭遇变故的震惊之中。
但毁灭大师?这实在难以置信。我满腹疑问却得不到解答，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机。
帕克这时追上了我们。"你怎么确定她准备好了?她甚至没和我们一起训练过。"
娜奥米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你和乔丹刚才在里面差点打起来。桑迪说她最适合在实践中学习。我觉得这总比听你们俩争吵强。"
“但她可能还没准备好。”
“相信我，她准备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对此很不放心。我们这是要把她送进龙潭虎穴。”
“通过倾听你们两人的教导，她已经学会了所有可能掌握的东西。我会陪着她，所以你们无需担心。”
我注意到娜奥米刻意略过了我们之间的打斗。或许她不想让帕克知道她体内还残留着毁灭能量。
我们挤进帕克的小本田车。我和乔丹坐在后排，他握住了我的手。
娜奥米打开收音机，但帕克立刻关掉了。"你说陪着她是什么意思?我们都会陪着她。"
我嗤笑出声。在娜奥米开口前我就知道答案了。
“那些人看到你们俩就会跑得比我的玫瑰绽放还快。”
“那乔丹和我该怎么做?”
娜奥米耸了耸肩。"在外头等着，尽量别自相残杀。"
帕克把方向盘抓得指节发白。"知道吗，我和乔丹从没打过架。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娜奥米把手搭在帕克膝盖上。"因为你们都关心桑迪，都不想让她受伤。"
帕克点点头，但我看得出他并不信服。他重新打开收音机，几分钟后，我们停在一栋围墙砌着红砖的建筑前。
"这是哪儿?"我问。
“学校。我们觉得你最好先拿次级毁灭者练手。他们常去的地方都很肮脏，这儿算是能挑事儿的最干净场所了。”
“但他们不会放我们进去。”
娜奥米居高临下地瞥我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暗影族?我们自有办法让他们放行。"
在她的注视下我瑟缩了一下。这种事我从未干过。
“我们要进去和他们共进午餐。我会搞定保安，然后在食堂盯着你。要是打起来，咱们就撤。”
"有问题就发短信。"帕克说。
娜奥米笑了。"当然。"
我跟着她走进大楼。百无聊赖的保安坐在金属探测器旁。他抬头时，我闻到紫藤花香。娜奥米直接跳过了协商环节开始精神控制。她可没打算周旋。
"今天来得有点晚啊，小可爱?"他眉头皱起。
娜奥米皱着眉头。"是啊，桑妮又害我迟到了。你能信吗?我真想把她丢下不管，但那样我妈会大发雷霆。"
紫藤花的香气愈发浓烈，我尝到了棉花糖的味道。保安笑着挥手让我们通过。"记得去办公室签到。"
娜奥米目标明确地大步穿过走廊。
"我们要去哪?"我小跑着跟上问道。
“食堂。进去后先去买个餐盘，然后找张空桌子坐下。别主动招惹麻烦，等他们来找你。他们肯定会来的，因为你是个漂亮姑娘。需要帮忙的话我就在门口附近。”
我深吸几口气走向取餐队伍。试着感知周围人的能量场—都是破坏者和暗影使。这个食堂里没有守护者。这所学校环境很糟，每面墙都涂满涂鸦，学生们都穿得像个狠角色。
我差点按娜奥米说的独自坐一桌，但最后一刻改变主意，选了张全是破坏者的餐桌。桌上仅有的几个女生也都是实力不俗的暗影使。
我想向娜奥米也向自己证明：我能应付任何状况。
对面坐着的女生恶狠狠地瞪眼："你他妈觉得自己在干嘛?书呆子的座位在那边。"她指向食堂另一端的空桌。
我耸耸肩把头发别到耳后："我是新生，觉得你们看起来很友善。"
那女生嗤笑一声："听到没伙计们?她居然觉得我们很友善。"
男孩们哄笑起来。挨着女孩坐的那个开口了："抱歉，你想错了。这可是全校最抢手的座位。女生想坐这儿?除非证明自己够格。不过要是你愿意跟我去男厕所，我倒是可以破个例。"
我的嫌恶表情没收住。
“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能泡到我是你的福气。”
脑中响起柔和的旋律。他在试图用异能诱我独处。多少女孩中过这招?我没有接招，反而反弹了他投射来的毁灭性能量—我要让他自取其辱。
“哦，像你这样的男孩我见多了。饥渴到想睡自己老妈却被拒绝，只能到处找替代品。可惜哪个都比不上妈妈对吧?”
我向他输送松木气息与死亡意象。他突然泪流满面。
女孩擦拭他脸颊："没事吧?"
男孩抽泣："没事，可能过敏了。"
但另一个男孩不依不饶："快看，新来的把斯宾塞弄哭了，小可怜。"
"闭嘴。"斯宾塞说。
那男孩站起来："哟，来让我闭嘴啊。"
糟，该溜了。我把餐盘留在桌上。
当拳头挥起来时，我听见校长在呵斥他们。娜奥米在门边等我。
"干得漂亮，"她说，"这下乔丹该闭嘴不再逼我训练你了。"
她可能没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给我这样的肯定。或许他们终究不会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