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娜奥米和金妮 当我和帕克晨练回来时，她们正站在厨房里。我兴奋极了。帕克刚才指导我进行更复杂的影响力训练。
金妮歪着头说："你发根露出来了。我约了格洛丽亚今天下午早点来做护理。你最好现在就把海滩用品收拾好，因为做完护理就没时间准备了。
"你拿的是什么?"娜奥米问。
"一株仙人掌。"我捧着那个圆滚滚的小花盆，它是我救活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品种，但我完全被它迷住了。娜奥米扬起了眉毛。
帕克抢先回答："原来她会治愈术。昨天把这小东西从死亡边缘救回来了。"
娜奥米咽了下口水，把手按在胸口："好吧。这是好事。"但她看起来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我要去收拾行李了。"我跑回房间，把仙人掌放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随手往包里塞了几件衣服。整个过程只花了两分钟。我拿起素描本随手翻看，发现只剩两页空白了。这点纸哪够在海边画的。我把本子放回书架，那里整齐排列着二十三本素描簿。二十三本记录我在拉斯维加斯生活的画册。有人用文字表达自我，而我用图画。偶尔我会撕下某幅作品贴在墙上，或是直接扔掉，但过后通常又会用胶带粘回去。我在书脊潦草地写下"24"这个数字，将它塞回书架。抓起一本新素描本和铅笔，一股脑儿塞进背包。
我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要说时尚，头发是我唯一真正在意的部分。自从看见娜奥米染的那头炫紫发色，我就迷上了各种大胆的发色。最初我染了亮粉色，过去两年也折腾过好几种颜色，而现在我的头发是天蓝色的。虽然不想做太大改变，但总想弄点新花样。梳妆台上散落着我近期画的素描，全是各式各样的日出日落。我仔细端详了几张，挑出画得较好的几幅。我的新发色，就要像日出那样绚烂。头顶部分 仍然保持天蓝色，但往下约五英寸处渐渐晕染成紫粉交融的色调，接着过渡到浅橙色，发尾则是明亮的黄色。我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
在车里，娜奥米和帕克坐在前排，所以我独占整个后座。虽然不得不和林肯分享空间，但他并不占多少地方。他总是跟着我到处走，包括去海滩。他喜欢抓小鱼和螃蟹。我戴着耳机画画，但其实没放音乐。我想让他们以为我听不见。
"她今天课上表现很好。能力很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帕克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她注意力很不集中。在培养她之前，她需要先成长。"娜奥米说。
“她已经太强大了。那种力量如果不加以控制会很危险。她现在就需要成为守护者。她十六岁了，我的次级守护者大多十四岁左右就完成转变。杰森也知道她的存在。你怎么能确定她不会跟他走，如果他承诺给她破坏者阵营的领导职位?”
我不得不咬住舌头。帕克这招太阴险了。我绝不会加入破坏者，但这确实是个卑鄙的招数。
“她不会的。别强迫这件事。她还没准备好。”
“是她没准备好，还是你没准备好放手?她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人都强大。甚至超过你。这很危险。特别是如果她发现那个秘密力量的话。”
我花了一秒钟消化他的话。然后猛地摘下耳机。
“什么力量?你们在说什么?”
娜奥米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帕克。她抱起胳膊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在偷听。你和帕克是串通好的吗?你不会成为守护者。这事到此为止。"
"轮不到你来决定，"我说。
"真是谢谢你啊，帕克。"娜奥米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等你长大些我再告诉你。你现在还不够格。也没资格当守护者。"
我刚要争辩，帕克却伸手捏了捏我的膝盖。我明白这是在示意我暂时闭嘴。但这事没完，远没结束。
抵达海滨小屋时天已全黑，我把行李往房间一扔就往外跑，林肯紧跟在我身后。帕克正在堆柴火。
"要我帮忙吗?"我问。
他点点头："去找些浮木来。"
我拖了几根大木头回到沙滩，半小时后篝火便熊熊燃烧起来。娜奥米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有全麦饼干、棉花糖和好时巧克力。我撕开棉花糖袋子抓了几颗。
“知道吗，等火小些再烤味道更好。”
看着我的棉花糖着火，我摇摇头："我就喜欢烤焦的。"
娜奥米笑了："不，你就是没耐心。"
“确实。”
我们谈笑到深夜。听说了许多娜奥米和帕克早年恋爱的故事。他们没提凯，但故事里明显有空白。我好奇娜奥米对他真实的感受，是否想念他。
次日清晨，我趁大家没醒就溜出门。这里的日出似乎更容易捕捉。再说，强迫自己早起就能避开阿肯色州那些最糟糕的噩梦。
后来，帕克带我出去教我冲浪。娜奥米拿着本书留在海滩上。她说更喜欢在岸边看海。每次林肯把鱼丢到她腿上时她都会尖叫，之后还不得不从一只粘稠的螃蟹钳子下救出它。之后她把林肯锁在了屋里。那天晚上，它一路哀嚎着跟到我卧室。不过我并没认真听，我实在太累了。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那天晚上我可能真的睡了足足六小时。虽然我确实做了个关于我父亲和鞭子的噩梦而惊醒。
第二天娜奥米和帕克在厨房低语。我本该直接从前门出去，但听到我的名字时我停下了。
"我不敢相信你未经与我商量就测试她，"娜奥米说。
“我不敢相信你向我隐瞒了她的能力。”
"我没有。她还没准备好。你知道的。你见过她。她完全不负责任。不能指望她能训练任何东西。"娜奥米的话刺痛了我。我强忍泪水想逃跑，但又需要听帕克为我辩护。
“你说得对。但该死，她拥有强大的力量。如果我们不小心，她会向某个男孩展示自己。”
“你看。这正是我担心的。”
“我们必须对她采取些措施。不能让她就这样留在这里。”
娜奥米叹了口气。"我知道。也许我们可以把她送到某个地方，等她长大些再回来，这样就不会惹麻烦。我知道我对她很严厉，但只是不想搞砸这件事。感觉每次转身都在做错误决定。"
“把她送走可能是你能做的最好的决定。让她彻底远离监护人和破坏者们。”
难以置信。就在我以为可以信任帕克的时候。我收拾好素描用具冲出了前门。为了表明态度，我重重摔上门—好让他们知道我听到了。我怒气冲冲地沿着海滩走去。
他们打算把我送走，这样就不用应付我了。我脑海中精心构筑的盒子开始分崩离析。
我非常非常擅长压抑糟糕的情绪，只在有时间处理时才会触碰它们。母亲的死亡是一个盒子，父亲对我的态度是另一个，还有邪教经历、对那些亲吻过的男孩们的感情、学校里不了解我处境就讨厌我的所有老师，以及娜奥米和金妮的不认可。问题是当打开一个盒子时，它们都会弹开，然后我就成了个泪流满面的可怜虫。
我走到一座沙丘顶端。这里的沙子结实得多，周围长着植被。我发现一株花生形状的小仙人掌，瘫坐在它旁边的沙地上。为什么所有人都想摆脱我?
娜奥米救了我，却立刻把我交给金妮照顾—比起我母亲，她温柔但冷漠。然后在学校里…
我从没告诉金妮和娜奥米我考取高中同等学力的真实原因。
在考试前两周，校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解释说准备把我转到一所重点中学完成高三学业。她说那里更适合发挥我的才能。但她真正的意思是："你在这里惹了太多麻烦，我们要把你送到别处，让你成为别人头疼的问题。"
他们总想把我送走。我噙着泪水开始素描。纸上浮现出暴力的画面。一条鞭子。一把刀。一支枪。火焰。我的呼吸渐渐平静，画面也变得纯真起来。鞭子化作了猴子的尾巴，刀变成了树上的树枝，枪成了一本书的封面，火焰则化作海浪。随着画面的转变，我的泪水干涸了，我的箱子也合上了。我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仙人掌上。
如果它能大些，画起来会更容易—那样我就能看清细节了。既然我能让一个东西起死回生，那肯定也能让它长大。
我汇集了西瓜的味道、体育馆的气味(呃，真恶心)以及钢琴渐强的音色。将这些感受包裹在一起，我送给了那株植物。仙人掌猛地蹿高膨大，体积几乎翻倍。这本该很棒，可惜我坐得太近，被它刺伤了。我揉着被尖刺扎到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
如今巨大的茎干呈现鲜绿色，五英寸长的尖刺簇拥在顶端。我从没见过长这么多刺的仙人掌。这些刺红白相间。一朵小白花从尖刺丛中探出头来。
我疯狂地画着，铅笔深深扎进纸里。我就是个麻烦精。总是吻错男孩，逃课，不理睬小艾尔，也不像金妮期望的那样行事。
如果我改变了，他们会让我留下吗?
我可以主动提出照看孩子，提前到课，避开那些愚蠢的男孩。值得一试。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不想和一群陌生人住在遥远的镇上。